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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避强敌单车走千里

  他穿过这道人墙之时,忽瞥见大部分的镖客们都神情严肃地抱拳相送,虽然都无声,可见他们的表情形成了一片深沉的气氛,令他心中大大感动。

  这刻,他早就不似早先在饭馆中喝了一点儿酒那么冲动,是以深深谅解这干江湖好汉实在是有心无力,加上家小之虑,所以无法不听命于阴凤崖铁柱宫。因此,他也得深信有一日自己要用到这些镖客之时,他们定必会奋不顾身地去做。

  他一出了镖局大门,立刻施展迅快身法,向客店相反的方向奔去。走出十多丈之后,便折转回来,果然见到有四五条人影散开追踪而去。他暗暗冷笑一声,藏匿起身形,等其中一个错过去之后,反而暗暗跟住。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那数道人影教而复合,聚拢在一起似是商量些什么。

  赵岳枫沉住气,并不上前打草惊蛇,悄悄监视住这一干人的行动。

  只见他们商议了一阵之后,齐齐向东面奔去,赵岳枫紧紧追踪,不久工夫,那一干人已奔人一座宅院之内。

  他赶紧迫了上去,越屋而入。但见此宅围墙特高,墙内房屋都坚牢高大,自然浮动着一源森严气象。

  赵岳枫往昔浪迹江湖达数年之久,故此阅历丰富,入屋之后,先绕宅查看形势,才深入宅内,运功凝神查听可疑声响。

  接着,他提气纵过一座屋脊,悄无声息地飘落一个跨院之内。上房之内灯光透射出来,不但人影闪动,还有交谈之声。

  赵岳枫侧耳查听,起初这些人都在谈论陈林的伤势和臆测镖行中人如何处理贾翊冯功尸体之事,中间还听到陈林呻吟之声。

  不久,这些人都停止谈论,只听陈林有气无力地道:“老李,去把信鸽准备一下……”

  接着,他又吩咐别的人写信分别禀报铁柱宫总坛及邻近各省主坛,将赵岳枫形貌等细节都写得详详细细,请各主坛戒备及留意。

  此外,尚有一封令赵岳枫较为注意的,乃是发给曾经见过而搏斗过的天煞文开华。不过他没有听到这文开华刻下在什么地方。然而照道理推想,铁柱官方面如果不是指天煞文开华专管这河南各舵的话,则此人必定是在附近,才会特别向他报告。

  他在黑暗中暗暗泛起冷笑,忖道:“这文开华长得白皙矮小,举止言谈都阴柔得有如女子,实在令人感到讨厌。虽然当日他不知何故暗中指点自己说阴风崖下乃是泥沼,但最后还是被他迫跌崖下。对于此人,真不知应以何种态度对付才好。”不过他此刻却想到假如再度相逢交手,情形可就不知有何变化。也许自己突飞猛进的功力及那奇奥绝他的生死擒拿十三手可以在举手之间把他制住。但或者以他那等武功造诣,仍然难以得手。

  想到这一点,他不禁泛起与这天煞文开华再度交手的欲望。

  在忖想之时,他已悄然离开这座高大深宏的宅院,向客店奔去。

  一路上他仍然思索那天煞文开华之享,当然他深知如果与天煞文开华碰面的话,势必被他认出,因而可能阻碍他赴三门四派学艺之举。

  到得客店,单水仙已经睡着,他把她喊了起来,简简单单地把经过扼要告诉她,当然他奋战获胜。他又告诉她说:目前必须赶紧离开,免得对方查到行踪,调集大队人马前来,那时不但前赴武当习艺之事受阻,甚至可能遭遇杀身之害。

  单水仙自是赞成速去,但她却担心赵岳枫的身体是否能够支持。

  赵岳枫道:“我纵然不能支持,也得尽速离开,此外尚有何法?”

  单水仙美眸一转,道:“依小妹意见,倒不如大哥你装做十分病重,小妹连夜去替你抓药煎煮,惊动了店家之后,等明日上午才雇一辆大车,弄一床被褥把你蒙住抬上车去。”

  赵岳枫沉吟道:“此计诚然甚妙,可是还得冒险留在此地。”

  单水仙道:“大哥须得依小妹之计才好!”

  赵岳枫怕她看穿自己的伪病,只好答应了。当下约定再过半个更次,方始行动,单水仙便先回房等候。

  赵岳枫趁机俏悄出店,奔到北门,果然见到两个人躲在黑暗之中,正是那信阳运通镖局的黄凯和他的结盟兄弟何昆。

  他飘落两人身侧,毫无声息,把他们骇了一跳。黄凯看明白了是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介绍何昆上前相见。

  那何昆身材较为矮小,但神情间看起来深沉干练,动作迅捷。赵岳枫甚感满意,道:

  “有累两位久候,实感不安!”

  黄凯何昆同声道:“大侠好说了,在下等承蒙大侠看得起,当真是三生有幸……”

  黄凯接着单独道:“适才我们兄弟两人已经立下决心,只要大侠不弃的话,不管是天涯海角,龙潭虎穴,都要追随大侠,纵是粉身碎骨,也不后悔畏惧。”

  这黄凯何昆两人都是老江湖,不但不询问赵岳枫姓名来历,同时亦不询问其他之事。

  赵岳枫道:“区区首先想晓得阴风崖铁柱宫目前在江湖上的势力分布详情,两位可晓得么?”

  黄凯道:“根据各种消息迹象,那阴凤崖铁柱宫目前势力已经深入江湖之中,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期间,不但南北黑道全被控制,最近连镖行也完全听铁柱宫之命行事。因此,镖行之中许多有骨气之士都纷纷脱离这一行。听说铁柱宫马上就要向天下各门派及侠义道下手……”

  赵岳枫道:“这一着明眼人自然可以推测得到,还有一事,就是区区今日在数十镖行中人面前露面,不知可有人认得我么?”

  黄凯道:“传说纷坛,多半是猜测之词……”

  何昆接口道:“有些人猜测大侠是冀甫大名府任家的人,有的猜测大侠是江北异人百丈飞瀑袁永的门人弟子甚或是师兄弟,也有人猜测大侠是东海门商手银鳞刀赵岳枫……”

  赵岳枫忖道:“这些江湖人眼力当真犀利,竟被他们猜中了。”

  但他神色丝毫不变,道:“两位心中的猜想是谁?”

  何昆沉声道:“猜大侠是冀南大名府任家中人的理由是大侠的神拿手法,世所罕见,天下武林中只有任家擅长神拿手法,所以有此一猜。其次认为大侠乃是江北异人百丈飞瀑袁康有极渊源之故,便是因听出大侠微带江北口音,而那百丈飞瀑袁康自从近数年露面之后,武功高强,身世隐秘,无人知他住在何处,更不知他还有何等亲近的人……”

  他话声一顿,接着道:“小可却猜大侠乃是东海门高手赵岳枫……”

  赵岳枫淡淡道:“道理何在?”

  何昆道:“虽然铁柱宫曾经宣布说三门四派的高手联袂赴铁柱宫,尽被杀死,其中赫然有赵大侠的名字,但小可坚信三门四派不至于惨败至此,纵然受挫,也不会全军覆没……”

  黄凯接口道:“何况大侠的形貌与传闻中的赵岳枫大侠,只少了一把银鳞刀而已……”

  赵岳枫嗯了一声,寻思道:“这样说来,阴风崖铁柱宫之人一定也猜出是我,势必会防备我到各派去召集高手再与他们一拼……”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却深恐铁柱宫得报后,立刻出动所有高手,倾师毁灭各门派。如若他们得手的话,各门派名存实亡,武林永远被铁柱宫所控制万劫不复,这才是真正可怕之事!

  他想了一阵,道:“两位猜得不错,区区正是东海门下赵岳枫。这一次我们三门四派由武当白石道长碧玉牒召集同赴铁柱宫,谁知敌人实力之强,远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力拼之下,只剩下赵某一人,因跌落阴风崖下,幸而没死,才算是没有全军覆没……”

  黄凯何昆二人万分注意地聆听这一段武林秘密,都不敢出言打岔。

  赵岳枫接着道:“现下我身负三门四派已死诸友重托,必须赶赴各门派,并且必须赶在对头全力下手消灭各门派之前。因此,目下要靠两位鼎力相助才行……”

  黄凯何昆一齐肃然道:“赵大侠尽管吩咐,在下等决不辞汤火刀斧,无不遵命……”

  赵岳枫道:“两位好说了,赵某要请两位设法延缓敌人发动进攻,争取时间,使我得以先一步前赴各门派……”

  黄凯何昆都愣一下,面面相觑。黄凯道:“只怕小可两人力量微薄,有负大侠重托……”

  赵岳枫叹口气,道:“我也晓得这个任务万分艰险,不易达成。但如果各门源铁柱宫消灭的话,武林正振元气渐丧,永无恢复之日,那时整个天下永远沉沦在恶魔手中,两位试想岂不可怕?”

  何昆奋然道:“只不知大侠吩咐之事,可有腹案对策没有?”

  赵岳枫道:“我这就奔武当,两位设法掩蔽我的行踪,放出种种谣言,使对头以为是我下的手……”

  第一个任务还可以,第二个任务可就万分危险艰难。但黄何两人都不皱眉,只默默忖想。

  赵岳枫道:“我此刻必须返店,就此与两位辞别……”他与两人施礼之后,转身举步走开。但走了十多步,忽然又奔回来,道:“区区有一招擒拿手法,极是神奇奥妙,可以败中取胜,死里逃生,现下时间无多,两位必须全神用心,牢牢记住。还有就是以后两位散布谣言之际,可以把我当作大名府任家之人……”

  他想了一想,道:“两位可说我虽然不是任家家的子弟,但却是跟随任家数十年前一位离家远走的前辈高手学艺,故此江湖无人识得,甚至任家神拿手法远不及我的神妙……

  两人唯唯应了,赵岳枫立刻从十三手生死擒拿中选出一招,变化得更为简易。这一招一共有三个变式,他逐式表演数遍之后,又详细指点其中精微变化要领。

  这时,他已耽误了不只半个更次,故此匆匆别过两人,急奔回店。

  回到店内房中,却发现单水仙已经坐在黑暗中等候着他。赵岳枫心中大感着忙,方在筹思如何应付,单水仙已低声道:“大哥,你一点儿病也没有呀!”

  赵岳枫道:“二妹请勿生气,愚兄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单水仙道:“大哥苦衷之一,便是怕小妹前赴铁柱官,对也不对?”

  赵岳枫再也无法隐瞒,暗中苦笑一下,道:“不错,此外愚兄也须要二妹帮忙掩护,才能秘密抵达武当!”

  单水仙道:“小妹如果赴铁柱宫度化群凶的心愿不能达到,这一生一世都要怨恨大哥……”

  赵岳枫叹口气,道:“二妹言重了,你叫愚兄怎生说好呢?”

  单水仙决然道:“小妹只等大哥平安到达武当之后,就回头奔赴阴风崖,希望到时不要设法阻拦……”

  赵岳枫默然片刻,心中充满了敬佩和担忧之情。过了一阵,才道:“愚兄遵命便是……”

  单水仙泛起笑容,娇艳无比,通:“那么大哥赶快装出病势甚重,大声呻吟。小妹先回房去……”她袅娜地走出去,不再迟疑商量,似乎一经决定了的事,就永远都不犹豫地去做。

  赵岳枫等了一会儿,便大声呻吟起来,不久工夫,单水仙持灯过来。故意弄出声响。入房之后,就要赵岳枫躺在床上,盖住棉被,她再出去喊起伙计,嘱他抓药去。

  如此闹了好久,店中之人尽皆知道这对兄妹的不幸。等到天明,这些人见单水仙美貌,自告奋勇替她办许多事情。

  赵岳枫装出沉沉睡熟,几乎到中午时分才醒来,单水仙雇了一辆马车来,这时有个身量矮小,面容白皙清俊的年轻人经过店前,见到单水仙之后,便也停下来,帮忙她雇到马车。

  单水仙求人把赵岳枫连人带被搬上马车时,那个瘦小俊秀的年轻人自动出手帮忙。他的力气似乎比另十个彪形大汉还要大,两个人毫不费事地把赵岳枫放入马车之内。单水仙满口道谢过了。使命车夫向南阳方向赶去。

  出了南门之后,单水仙无意中向后面一望,只见那个相貌溶俊的年轻男子骑着一匹高大骏马,跟在车后两丈之处。

  她细细把这个秀美的年轻人抬打量了一番,忽然觉得他的动作中流露出娇柔之态,倒像是个女子。正在看时,那人遥遥向她点头微笑。

  单水仙虽然不想和他打招呼,可是人家刚才帮忙过自己把赵岳枫搞上马车,如果不理不睬,未免太过失札,当下也回报以微笑,可是神态间极力显示庄重风度。

  赵岳枫哑声道:“谁呀?可是你的朋友?”

  单水仙低低道:“刚才在店门外碰见的,人家帮了我们一点忙,只好打个招呼……”

  赵岳枫心中微微感到不大自在,但却没有再说。

  单水仙接着低低说:“这个人没有一点男子汉的味道,反而像是女人,我看了心里头怪不舒服的!”

  赵岳枫听到这句话,心头一凛,低低道:“这厮身量可是比普通人矮小?同时面皮白皙,双眉又细又长,举止之间,都带着女态,是也不是?”

  单水仙道:“不错,总之看起来不似男子!”

  赵岳枫道:“此人可能是我的强仇大敌,姓文名开华,他的一身武功深不可测,你千万别引起他的疑心,如果他盯上来,切记要小心应付……”

  单水仙轻轻啊了一声,忍不住又回头望去。只见那年轻男人已经追上来,离马车不过丈许远。

  他也在瞅住马车,因此碰上单水仙的目光一触,他又微笑点头。

  单水仙勉强笑一下,赶紧回转头。这时,赵岳枫因为这个人生似是铁柱宫高手之一的天煞文开华,故此十分戒慎,用棉被蒙住大半个面庞,同时不敢轻易开口。

  走了一程,单水仙又从车厢后面的窗户望去,只见那清秀少年离得更近,此刻只有五六尺之远。是以虽然匆匆一瞥,彼此却都看得更是真切。

  只见这秀美少年长眉入鬃,眼如点漆,鼻似悬胆,唇红齿白,白白的双额上透出一层红晕,端的惹人注目。如若改作女子装束,十分娇美动人。可惜是个男人,反而由于没有那股男子汉的气度而令人的心中泛起别扭和奇怪的感觉。

  这种形貌举止有如女人的男人并非每个女性都会对他憎厌,而事实上女性们多半喜欢这种男人。不过这种男人不能拿来与赵岳枫那等英挺潇洒的男人相比,一比之下,当时可就教人生出异样的感觉。

  那个秀美男子这时居然催马上来,傍着马车窗口,面上含着微笑,时时向单水仙瞧看。

  单水仙因为听说这人可能是铁柱宫高手天煞文开华,所以也不时偷偷向他打量。这一来这对年轻男女倒像是很有情意而眉来眼去的光景。

  她实在不大肯相信此人就是以手段辛辣著称江湖的文开华,而且看他的举止神态,有如女人一般,如果别的人而不是赵岳枫告诉她这话,她一定不予置信。

  走了一程,那秀美男子含笑道:“令兄病势怎样了?本来抱恙在身的人,不宜跋涉辛劳。”

  单水仙可不敢不敷衍他,道:“多蒙关注,家兄病情虽然严重,但在外面住店养病,到底不大相宜。”

  那秀美男子接口道:“姑娘说得也是,回家养病,总是比较放心。在下文开华,敢问姑娘贵姓芳名?”

  单水仙道:“奴家姓单贱字水仙……”她听到文开华三字,芳心中微微凛惕,暗忖大哥当真料中了是他,目下必须好好应付才是。

  使她感到有点儿烦恼的是文开华好像跟定了她这辆马车,而她又不敢板起面孔冷落他,使他没趣走开。

  那文开华傍住马车,上下古今,天南地北地和她扯搭,言语文雅,内容渊博,不知不觉中大大扭转了单水仙的印象。

  因此走到下午时分,单水仙反而愿意和他闲谈,不像开始之时,为了要敷衍之故而感到烦恼。

  从汝南赴南阳虽然有官道可走,但路上甚是荒凉,他们走了几个时辰之久,难得碰到行人。但黄昏时分,却连续五六骑驰过,这五六骑虽然不是结伴同驰,但由于马上之人装束相类,而且每一骑驰过的时间相隔不久,谁都可以感到这数骑一定是同路人。

  每一骑驰过之际,单水仙都凝神打量他们的动静,只见他们望也不望这辆马车和那文开华一眼,径自掠过绝尘而去。

  之后,他们到达一个名叫南关的镇集。这个镇集上没有正式客店,那赶车的在一家面店前停住,问明后面可以腾出一间空房,便抱赵岳枫下车,那文开华也下马帮忙,把赵岳枫安置在店后一个小小房间之内,另外又架了一张床铺,给单水仙歇息。

  文开华陪着单水仙用过晚饭后,才飘然走开,也不知歇宿在什么地方。单水仙回到房中,正要休息,外面忽然有人拍门,出去一看,却是那个赶车的大汉。

  那大汉在门边压低声音道:“姑娘千万小心那个姓文的家伙,小的刚刚出去到处打听全镇几个可以歇足的地方,都没有他的下落……”

  单水仙道:“谢谢你,我自会小心。”

  那车夫道:“本来这话小的不该说,可是姑娘年纪轻轻,令兄又病倒了,无人做主。这江湖上坏人多的是,那个姓文的八成不是什么好路数。你一定记得早先有几骑驰奔过来,这些人形迹可疑,竟没有经过此镇呢!”

  他说完之后便悄悄走了,单水仙关住房门,低笑一声,道:“大哥,这赶车的有点儿眼力呢!”

  赵岳枫把锦被掀开一点,露出头面,低低道:“这位赶车把式心地不错,你不曾浪迹江湖,所以不晓得这些人的厉害……唉,我如果不是怕形迹败露的话,真想出去探一探文开华此行有什么重大任务!说不定他正是要去对付杀害些什么正派人物……”

  单水仙惊道:“看他的外貌实在想不到他是这么凶恶之人,但这如何是好?我真担心不久正派的人都被他们杀光!”

  赵岳枫沉思片刻,道:“只要及早查出他们的阴谋那就好办了。”

  单水仙眸子转动不停,沉吟思忖。只听赵岳枫沉声道:“愚兄拼着形迹败露,也只好出去查他一次了。”

  她微微一笑,道:“大哥你身上的责任,关系到整个武林正气存亡,怎可轻举妄动?”

  赵岳枫叹口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既难两全其美,只好冒点儿风险。”

  单水仙道:“大哥如果放心得下,小妹相信有法子可以探出文开华的阴谋。”

  赵岳枫剑眉一皱,道:“不行,二妹你纵然查听得出,但势必要被他轻薄侮辱,愚兄宁死也不能让你前往。”

  单水仙道:“大哥爱护手足之情,小妹十分感激,可是此事关系重大,小妹个人纵然有点损失,仍然值得去做。”

  赵岳枫摇头道:“不行,不行……”

  单水仙道:“除此之外,大哥可有两全之法么?”赵岳枫道:“这个……这个……”

  单水仙接口迫他道:“试想大哥一生行侠仗义,如果我这个妹子不能以大哥做榜样,岂不是白活在世上?大哥一万个放心好了,小妹自有法子保护自己,保证可以查出他们的阴谋而又不会吃亏就是。”

  赵岳枫拗她不过,当下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二妹你先好好休息,明早再说……”

  他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使的正是延缓之汁。

  翌日清晨、单水仙起身安排一切,但心中总是依然如有所失。起先不知是何缘故,后来才想起敢情是那天煞文开华没有露面,不知是否从此天涯海角,鸿飞冥冥,再也不能相逢?

  因而怅然于心,若有所失。

  不久,已经准备停当,马车已停妥在店前。她出去结清食宿帐目,正要回房,忽然一个人走入店中,向她道声早。单水仙转眼一看,正是那天煞文开华。

  她喜泛眉梢,道:“文兄真早,你也要上路了么?”

  文开华道:“正是如此,特意绕过来看看姑娘已经动身没有!令兄贵恙可曾减轻一些?”

  单水仙故意颦蹙道:“我大哥么?他……他一直昏昏沉沉的……”她极力装出一副十分可怜的样子,那娇艳秀美的面庞上泛着忧愁之意,就宛如是西子湖上轻笼着薄雾一般,令人更加迷醉。

  文开华双目离不开她的面庞,过了片刻,才道:“姑娘不必担忧,令兄吉人天相,一定能够平安到达南阳。那时节只须好生将养,定可早占勿药。”

  单水仙道:“但愿如此……”她招呼那赶车把式一声,首先入房。文开华跟住赶车把式进入房中,把赵岳枫连人带被抱到马车之上。

  于是,他们又开始这一天的行程。

  车声鳞鳞,蹄声得得,一路上登山涉水,文开华跨着骏马,丝鞭轻扬,益发显得文采风流。

  他的骑术甚是精拥,因此虽是紧紧傍住马车而走,却不快不慢,恰到好处。

  单水仙在车窗内一直和他谈天说地,不时发出娇脆的笑声,流露出心中的愉快。

  到了下午时分,文开华突然郁郁道:“晚上就可以到达南阳,正是悲莫悲今生离别,登山临水送将归……”

  单水仙心中吃了一惊,偷偷望住这个年轻男子秀美的侧面,忖道:“我怎的从来没有想到假如陷入情网便又如何是好这一点?不管是他是我,这等事总是令人感到不安……”

  她呆想了一会儿,突然已恢复了平静,徐徐道:“即使到了南阳,文兄仍然可以来探访我们,对不对?”

  文开华道:“在下有事在身,无法在南阳逗留,是以这一别不知何时始能相见……”

  单水仙听了心中反而暗暗高兴,忖道:“我正愁到了南阳之后,无法摆脱,因而露出马脚。你肯走开,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然而,一缕离愁别恨也接着泛生心中,因此她轻轻叹息一声。

  她道:“文兄何以勿匆忙忙?敢是要赶回家么?”

  文开华含糊地嗯了一声,单水仙见勾不出他的话,念头一转,道:“唉,我真羡慕你们男人,可以随兴所至地邀游于江湖之上……”

  他道:“江湖上荆棘遍地,姑娘以为是容易走的么?”

  单水仙道:“那还不容易,只要从小学一点武艺在身,便可以不怕旁人欺负……”她微微一笑,又道:“文兄胆敢到处乱走,一定懂得武艺无疑。”

  文开华道:“实不相瞒,在下果是懂得几手!”

  单水仙道:“那好极了,你可曾跟别人动手相搏过?”

  文开华道:“有是有的,但次数不算多……”

  单水仙道:“你选一两次告诉我好么?”

  文开华笑道:“姑娘好像很热心要听这等性命相搏之事,其实没有什么趣味……”刚刚说到这里,倏然蹄声大作,两骑如飞,从后面赶了下来,一下子就掠过了马车。那两骑中之一的劲装大汉忽然向文开华一扬手,一点白光电射而至。

  文开华毫不惊讶,伸手一绰,那两骑瞬息间已绝尘而去。文开华摊开手掌一看,却是一个小小铁盒。他打开那铁盒,取出盒中折起来的小纸块,拆开阅看。

  如是往时,单水仙一定不会偷看。但此刻却顾不得那许多,暗暗伸长脖子向纸上望去。

  可惜纸上字迹太小,而且距离及角度都不对,她只隐约见到豫东两字。

  文开华收起盒纸,沉吟忖想。单水仙道:“文兄刚才干什么?那个铁盒及纸条从何而来?”

  他堆起笑容,道:“没有什么,这是一个朋友命人带给我的信。”

  单水仙沉默了一下,道:“我不相信。”

  文开华道:“姑娘怎可不信?区区说的是实话!”

  单水仙道:“虽是实话,但其中有点不实。这纸条文兄一直带在身上,忽然又取出阅看,可见得那位留字之人与文兄的关系不比寻常,恐怕……恐怕是位姑娘的留言吧?”她装做没有见到那骑士抛盒传书的动作,故意冤他一下。

  文开华微微一笑,道:“姑娘完全猜错了,这字条上说的是另一件事,如果姑娘有兴趣的话,不妨看看……”他果真把纸条取出递了给她。

  单水仙老实不客气,取过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赵岳枫似在豫东现身等几个字,下面注着总会二字。

  文开华道:“姑娘可看得明白,区区因为访寻一位朋友,所以托了许多人帮忙……”

  单水仙道:“你这位朋友赵岳枫是干什么的?”她问这句话时,心中觉得很好笑。

  文开华道:“他么……他一向浪迹江湖,专做些打抱不平,行侠仗义之事,区区心中甚是佩服于他!”

  单水仙想不到他这样回答,讶异地哦了一声。但立即发觉自己不该表示惊讶,连忙掩饰道:“他如果是个江湖侠士,一定会有许多人知道他的下落,但你要找他好像是件极困难之事一般,又是什么缘故?”

  文开华笑道:“姑娘有所不知,眼下江湖上出现了一干恶人,势力甚大,他们正要加害赵岳枫,故此赵岳枫必须隐蔽起行踪。或者故布疑阵,或是乔装易容。比方说赵岳枫假装生病,像令兄一样用棉被盖住头面,试问有谁能够发觉?”

  单水仙芳心大震,忖道:“他这话不知是有意刺探?抑是无心巧合?唆!敢情这人真不简单,我一向却看轻了他啦!”

  这时她可不敢再涉及这个话题,美眸中秋波一转,道:“那么文兄为何不立即赶到豫东?却向西南方?这不是背道而驰了么?”

  文开华注意地观察她面上神色,缓缓道:“表面上虽是背道而驰,但有时殊途同归……”他微微停顿一下,接着道:“假使赵岳枫在此,可能会领悟我话中之意。”

  单水仙轻耸香肩,道:“可惜他不在这里,否则我也想瞧瞧他的样子人品。”

  文开华微微一笑,转过话题,跟她谈起别的。但他这一笑却使单水仙心中一直觉得很不舒服,因此谈起话来,总是有点儿没精打采。

  行行重行行,到了黄昏时分,远远已望见南阳。

  这时单水仙心中暗暗发急,只因一旦入城之后,那文开华再不走开的话,势必要露出马脚。

  但她又想不出方法支使文开华分手,一来怕他生出疑心,二来根本想不出理由开口。

  她虽是心中发愁发急,可是娇艳的面庞上却不流露一点点神色,反而打起精神,与那文开华敷衍。

  看看就快到达城门,单水仙更加着急,忖道:“假如他肯走开一下,我就有法子可想,但他却寸步不离如何是好?”

  原来单水仙忽然忆起那天晚上这个车把式曾经暗暗警告她说,文开华可能不是好人。因此,目下只要文开华稍为离开片刻,她就可以籍词向车把式说,她不想被文开华知道她的住处,但也不敢得罪他,所以必须设法甩下他。这样那车把式一定有法子另找一处地方,诈作是她的家,暂时下车。这一来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目前问题就在于如何引得开这文开华,以便用上述的话哄骗那车把式。

  文开华却注目望住城池,丝鞭轻扬,道:“区区几乎已踏遍中原,但此地尚未来过……”

  单水仙辗然一笑,道:“这样说来,文兄一定未曾到过卧龙岗瞻仰诸葛武侯的居室啦!

  假如文兄有兴趣的话,明日上午我带领文兄去瞧瞧可好?”

  文开华道:“那敢情好,区区明早到府上接姑娘出来便是。”

  单水仙道:“不,不,家严如若得知此事,定然严加斥责,文兄还是在南门等候的好!”

  文开华道:“如此也好,如果姑娘被令尊怪责,区区也于心不安。这样等入城之后,区区就向姑娘先行告辞!”

  单水仙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来,舒服地透口大气,道:“如此最好不过。”

  不一会儿,已经驰入城门。文开华忽然道:“区区决定送姑娘到达府上大门时,才自别去。”

  单水仙芳心一震,一时却想不出如何推托。

  马车驰入大街之上,单水仙感到冷汗从背上沁出来,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妙计可以把文开华弄走。她又晓得事态马上就演变到最后关头,只要那车把式回头一问住址,她从未到过南阳,当真连胡诌一条街道名字都办不到。这么一来,文开华非立即就看破假局不可……

  马车驰行的速度逐渐减缓,不用问也可知是那车把式要回头来问她住址在何处。

  她一生之中,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窘境,最惨的是她必须自家做主,无法与别人商量,同时时机紧迫,马上就要图穷匕现!

  突然问她耳中听到一缕极轻微的语音道:“二妹,你设法指使马车到僻静的街道上,愚兄自有办法……”

  她听出是赵岳枫口音,宛如在狂涛骇浪之中忽然抓到一极大木似的,心中的安慰说之不尽。

  那车把式刚一回头,她打窗中伸手向左侧一条街道指去,道:“从这边去……”

  文开华微笑道:“姑娘何不把住址告诉他?”

  单水仙几乎哑口无言,幸而灵机一触,应道:“寒舍很不好找,说了他也找不着……”

  接着她左指右指,己转到城南僻静的街道上。

  她正在暗暗得意,蓦地里想起赵岳枫教她把马车指到僻静街道之意,无疑是准备出手与那文开华一拼。她这一惊非同小可,背上又沁出冷汗。

  她虽然不深知两人的武功高低深浅,但她听赵岳枫提过这文开华乃是阴风崖铁柱宫位居天煞的高手,旁的事她不大深悉,但那阴风崖铁柱宫的威名,她却深深知道,此所以她发下大愿心,要以一身度化这群魔头,更何况赵岳枫曾告诉她说三门四派的高手联挟赴那铁柱宫,结局全军覆没,赵岳枫虽然幸而不死,但他也是败军之将,岂足言勇?

  从种种迹象经过推想,赵岳枫多半无法赢得文开华,甚且交手争锋的话,可能有伤亡之厄,这等凶险之事,焉能让它发生?

  她芳心之中急到极点,反而感到十分镇定,唯一与平常不同之处,只在于背上冷汗一直沁出来而已。

  那车把式回头道:“姑娘……”她伸头出窗,外表镇静地用手指一指另一条横街,道:

  “这儿穿出去就是了……”

  她指点之际,趁机向那车把式眨一眨眼。车把式微微一愣,但口中却没有再发问。

  马车穿过横街,那车把式大声道:“小的知道啦,姑娘府上司是在那最难我的三元街么?”

  单水仙晓得他已会意,暗暗舒一口大气,道:“正是,这条街道很不好找,我以为你一定不晓得呢!”

  那车把式抡鞭赶马又穿过一条横街,然后在一座宅院门口缓缓停下。

  文开华道:“姑娘既然平安抵达家门,区区这就告辞,明日上午南门之约,至祈姑娘不要忘记……”他的语声柔和悦耳,若是不知底细之人闭上眼睛来听,一定以为是个妙龄女郎在说话。

  单水仙心中忽然泛涌起不忍之情,缓缓道:“文兄这等认真,我只好据实奉告,明日之约还是取消的好!”

  文开华微微一怔,接着点头道:“姑娘说得是,此约取消也好,区区有要事在身,实在亦不能耽误。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过令兄一面……”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我看姑娘洒脱大方,不似一般普通女子,是以想象之中,令兄也一定不是凡俗之士,可惜无缘拜识,姑娘请了,区区就此告辞。”

  单水仙缓缓道:“文兄珍重……”

  只见文开华轻扬丝鞭,策马驰走,转瞬间已消失无踪。车把式跳下来,道:“这厮一定不是好人,唉!”

  单水仙诧道:“他纵然不是好人,但目下已经走了,你何故忧愁叹息?”

  卒把式道:“小的不比姑娘和公子不大在江湖上走动,故此深怕日后被这厮碰上,准是一场大祸!”

  单水仙悄然地哦了一声,想了一想,道:“那么有烦你帮忙家兄下车,你这就可以离开,日后说起来,我们确实在此处下车,你便可以理直气壮了。”

  车把式道:“看来只好如此……”他果真扶着赵岳枫下车之后,驾车径去。

  此地幸而十分僻静,闹了这一阵,竟没有人经过或出入。赵岳枫迅快把棉被卷叠起来,用衣带紧紧捆住,提在手中,道:“二妹,我们从速离开本城才行。”

  单水仙道:“此去武当虽是尚有数百余里,但我们总算安然走了一半路程,假使大哥如此上路,被敌人发觉,岂不是功亏一赘?”

  赵岳枫道:“二妹这等口气,莫非是胸有成竹了么?”

  单水仙道:“小妹有个计策在此,包管大哥可以平安抵达武当,却只怕大哥不肯……”

  赵岳枫道:“你说出来我听听!”

  单水仙道:“小妹因见那文开华阴声细气,状若女子,当时便觉得如果他扮作女人,定然无人能够看破。”

  赵岳枫失惊道:“然则二妹竟是要愚兄乔装女子么?”

  单水仙道:“正是如此,小妹忽然醒悟大哥长得也像个姣美姑娘一样,只可惜身材较为高大。如果单看面目,改装之后,任谁也瞧不出大哥本来是昂藏七尺的大丈夫……”

  赵岳枫不假思索,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想愚兄不但身为东海掌门人,同时又未学过乔装女子之道,如何使得了……”

  单水仙道:“如果大哥不肯,那就只好作罢……”

  两人一同向南门走去,转出一条横街,赵岳枫嘱她稍候片刻,独自奔去,不久便自回转带回来一大包慢头牛肉之类的充饥食物。

  他们躲在小巷之内,吞食买来的食物,赵岳枫俄了一天,此时狼吞虎咽,吃得津律有味。

  单水仙边吃边道:“大哥你肩上的责任何等重大,万一路上被人发觉,恐怕连武当派也惹上。一场大祸……”

  赵岳枫皱眉道:“我知道啦,但有什么法子?”他随即发觉自己这种粗暴的口气,大大不妥,连忙放软声音,道:“二妹处处为愚兄打算,愚兄心中十分感激,如果不慎冒犯,二妹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单水仙道:“大哥心事重重,脾气自然变得不太好,小妹绝不介意。”

  她接着又道:“其实纵使乔装为女子,只要路上不被别人看破,日后小妹亦不会向别的人提及,试问武林中有谁会知道这件事?”

  赵岳枫道:“愚兄觉得到底不太习惯,这一路上万一露出破绽,不但愚兄师门声誉以及此身声名大大损辱,甚至会被别人误会,以为我是人妖。”

  单水仙微微一笑,她虽然明知赵岳枫这些理由都属强词夺理,一驳就穿,她却没有出言驳斥他。

  赵岳枫忖想了一阵,道:“愚兄纵然乔装为女子,但身量举止以及声音都不似女子,焉能瞒得过江湖人的耳目?”

  单水仙道:“如果大哥肯改装的话,小妹自有妙计,绝不会使大哥出丑!”

  赵岳枫见她说得如此肯定,心中虽然有些害怕她说出来无法驳倒,那时非乔装女子不可。但形势所迫,又不能不硬住头皮问道:“二妹有何妙策,何妨说出来听听?”

  单水仙道:“大哥如果乔装女子,大可以稳坐车中,几乎连面也不露,小妹扮作丫头,一切中情有小妹应付,如此谁能看得破大哥的秘密?”

  赵岳枫脑筋迅转,微笑道:“此计不行,我们如果雇辆马车前往的话,在路上不免被那赶车的人窥破,而且一站一站雇车,风声传得更快,反而招来敌人。”

  单水仙道:“这一点小妹也考虑过,如果雇车的话,确实难以保守秘密,但我们可以去买三辆马车,岂不是都解决了?”

  赵岳枫低哼一声,本来他还想用车把式可能泄露秘密这一点攻击她的计划,但又想到如果自己买的话,则只须找一名赶车之人,此人纵然窥破秘密,却容易控制,实在不成问题。

  他觉得无法可施,长叹一声,道:“二妹之计果然行得通,但愿你乔装丫环之后,不要碰上那文开华。”

  单水仙喜道:“大哥可是愿意采用此计了?”

  赵岳枫道:“眼下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好委屈二妹权充一次丫头了……”要知赵岳枫虽是侠义心肠的好汉豪杰,他如果撇下单水仙的话,一个人昼伏夜出,凭他一身武功,大概仍可安然抵达武当。但他却想到撇下这位义妹的话,不但乏人照顾她,最怕的是她一径前赴魔宫,以她的容貌丰姿,隐入魔窟之内,焉有幸理?此所以他决心不肯任她自去,宁可吃亏受苦,乔扮女子,也得把她留住。

  单水仙沉思了一会几,道:“大哥乔装的衣物首饰,小妹可以包办,买车之事,也可以勉强办到。但雇人赶车,小妹却没有法子了。”

  赵岳枫道:“这真是个难题,本来有两个人都可以胜任,而且江湖经验丰富,路上可以事先避开不少麻烦。可惜他们一时都找不到。”

  单水仙道:“到了没有法子之时,小妹乔装做丫头之后,再去雇人便是。”

  赵岳枫道:“这事待愚兄想一想,一定可以找出办法来……”他念头转到镖行中人去,暗暗忖道:“镖行之中尽有不愿被魔宫控制的豪客好汉,我只要找到一个,一切都可迎刃而解了……”但他又深知江湖上人心险诈,如果弄不好的话,说不定大事就坏在此人身上,因此他又不敢轻易冒险作决定。

  单水仙微笑道:“大哥用不着发愁,以小妹想来,凡事只要尽心尽力,如若还不成功,那是天命定数!”

  赵岳枫振起豪情侠气,慨然道:“二妹说得是,愚兄一切重重拜托!”只不知二妹身上银子可够花的么?”

  单水仙道:“小妹带的银票多着呢,大哥用不着操心,小妹先去购买各种用物……”她说完之后,一径去了。不多久已经回来,手上捧着一大堆东西。

  赵岳枫看了她手中的女子用物,心中暗暗感到难过,但表面上却不流露出丝毫神色,道:“二妹回来得真快,愚兄刚刚在这附近找到一家房屋,目下虽是无人居住,但颇为整洁,想必刚刚搁空不久。”

  单水仙道:“那好极了,我们先上那儿,待大哥装扮好之后,小妹再去买车雇人……”

  那座空屋门户不大,一望而知乃是普通人家。赵岳枫先纵人屋去,把门打开让单水仙入内。

  他们点上灯火,赵岳枫先换上女衣,虽是合身,却感到十分拘束。单水仙替他梳头画眉,打扮好之后,灯光之下顿时多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单水仙得意地看来看去,把赵岳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是男子之时,纵然微微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并不觉得有异,此刻变成一个大美人,这种神情却变成含羞作态,更添妩媚风韵。

  单水仙本想取笑两句,后来发觉这位大哥面嫩心高得很,便不敢多说,只道:“大哥乔装之后,连小妹在路上见到也认不得了,那些敌人们一定料想不到,现下只要小妹去把车子之事办妥,准可平安到达武当。”

  赵岳枫懒得多说,叹口气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单水仙自去换衣,出来时已变成一个俏美的小丫头,别有一种玲珑活泼的可爱风姿。

  她赶紧出门去了,以免时候太晚,买不到马车。赵岳枫自个儿呆坐灯下,心中涌起各种滋味,甚是难受。他恨不得这刻提刀去找到对头狠狠拼上一场,纵是死在战场,也比这种拘束难过的滋味好受得多。

  他另一方面担忧着单水仙去办这件事不知妥当与否,他想象到市场上的人都瞪大眼睛,瞧看这个俏丽的丫头,心中不禁替她难过。

  过了一顿饭工夫,门外传来车声。他立刻起身奔出去,却差点儿被长长的裙子绊了一跤。

  他走到大门,听到拍门之声,便依照预计,用男人的口音应道:“来了,来了!”他极力使嗓音变得苍老衰弱,还发出数声咳嗽。

  大门打开半边,单水仙闪入来,赵岳枫躲在门后,赶快又把门闩好。

  两人走入屋内,赵岳枫道:“二妹办的事好快,怎么样?雇了个计么什?”

  单水仙道:“小妹到了骡马市场,看中了一辆跑远程的马车,然后就有个闲汉过来,帮着小妹讲价等等,想捞点赏钱,后来又给我出主意买了一匹很好的骡子。一切办妥之后,小妹正要找个车把式,但到处找不到人,这闲汉自告奋勇,要替我们赶车。刚才我看看他赶得挺好的,现下没奈何只好雇他啦!”

  赵岳枫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我们马上动身吧!”

  他们趁着夜色,由单水仙先把两个包袱搬上车去,最后赵岳枫才出现,黑暗之中,双阵微阴,只见那个赶车的闲汉长得肩阔膀粗,面目凶悍,眉字间流露出狡诈的神情。

  赵岳枫心中先就觉得不大妥当,等到上车之后,那大汉挥鞭起行,赵岳枫立即又发现这个凶悍大汉臂腕之力极强,身手灵活,驾车技术甚高明,无论怎样看都不似个讨赏钱的闲汉!

  那匹健骡甚是骏昂,蹄声得得,不久便出了南门,走到官道之上,那大汉扬鞭驱策,加快了速度,车子平稳地向前驰去。

  赵岳枫低声道:“二妹,你不觉得这赶车的可疑么?”

  单水仙道:“他也不过像个普通人一样罢了!”

  赵岳枫暗中摇摇头,忖道:“也许在女人眼中,凶悍狡诈的男人更加合眼,哼!这厮明明是个练家子,纵然不肯在刀枪口上混生活,但以他这等上佳的驾车身手,怎会做个下贱的闲汉?”

  此时虽是在晚上,一路甚是黯黑,但那车把式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依然用较快的速度向前驰去。

  到了初更时分,骡车忽然缓缓停住,单水仙探头出去,道:“周大哥,怎的不走了?”

  姓周的大汉道:“小的正要请问一下,前面四里左右有个三泉庄,是个小镇集,虽是有店,可是简陋万分,倒不如在车里舒服。”

  单水仙道:“这就奇了,我们不是要连夜赶路么?”

  姓周的大汉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条路小的走过千百趟,熟得不能再熟。这一路题行,走得很快,如果换了别人,三更过了还不一定到得此地。往前走过了三泉庄,可就是崎峋山路,有七八十里路长,夜里实在危险,再说走到天亮之后,便得休息睡觉,岂不是糟塌时间?”

  单水仙沉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待我问问小姐……”

  赵岳枫低低道:“这样也好,我们绝不怕他有什么诡谋。何况他如有诡谋坏心的话,越早败露越好!

  当下由姓周的大汉把骡车赶到树下,姓周的大汉就躺在一旁的方石上。

  长夜寂寂,四周毫无声响,只有那姓周的大汉鼾声大作,单水仙枕在赵岳枫膝上,也睡熟了。

  赵岳枫练过夜眼功夫,因此虽是黑夜中,周围一切仍然看得很清楚。他见到单水仙美丽的侧面,此时闭上眼睛,似乎还带着一点稚气。因此他心中泛涌起长兄伶爱幼妹的感情,不由得轻轻抚摩她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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