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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努书坊->《泉浴权浴钱浴》->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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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玉霞一个人回到家里,没了往日里妈和王二娘等人的麻将声,反倒是觉得不习惯。她先打开电视,没一个频道有她想看的节目,那些肥皂剧是吸引不了她的。她关了电视,回到自己寝室,想继续看那本还没完的长篇小说《海噬》,翻了两页又看不下去了。窗外大街上汽车声,自行车铃声,不时传进耳里,她的思绪也像车轮一样在旋转。很久没有这样独处一隅了,过往的事总是会在这样的时候浮出脑海。“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判”,这是谁说的?

    她没有忘记过去,尽管她还只有二十三岁,二十三岁以前仍然是她的过去。她的脑海里,沉在最深处的过去在顽固地挣扎着浮出水面——玉霞走出了招待所,四周静悄悄的,紧傍着招待所的学生宿宿也阒无声息,玻璃窗全关牢了,往日里被戏喻为万国旗的花花绿绿的衣服也在窗前消失了,整栋楼房里已没有了一个学生。她已经在学校内部招待所里住了三天了,因为学生宿舍是统一管理的,她是被好心的门卫“吆”到了内部招待所。其实招待所也是空荡荡的,三天里,一辆豪华轿车接走了她的同学莉雅后,就再没有人来住了。管理招待所的王姨,一个温和善良的老女人一脸迷惑地望着她摇摇头说:“你这瓜瓜俊俊的姑娘怎么会没人聘你呢?就凭你这漂漂亮亮的模样儿,没这大学生文凭也该有人要呀!那些用人的单位是瞎了狗眼了,放着个漂亮姑娘不聘……”玉霞忽闪着大眼说:“王姨,我是等人哩。”“是等用人单位来接?”玉霞摇头。“姑娘,学校放假快一个月了,你是等开学?”玉霞抿紧了唇,俏脸蛋上满是迷惑和忧郁。王姨送过几届毕业生走了,这样的情况也是见过的,见她神情就猜出了八、九分,只是不好戳破。王姨耐着性子说:“姑娘,你等的人要是不来呢,你能在这招待所里住一辈子?你在这住着,我也回不了家。”王姨是“硬”着心肠下逐客令了。玉霞摸着包里的一枚钥匙,对王姨说:“我明天就走。”这枚钥匙是莉雅留给她的,莉雅有钱,在学校附近的居民小区租了一间房子,租金已经交到下个月了。莉雅本来是住那里的,就是为了给玉霞打伴才陪她在学校内部招待所住了几天。莉雅是被那个西部汽车城老板聘走的。

    玉霞走进了学校里那片小树林,爱情的窠已经空了,林子里没有了一对对依偎的情影,更看不到让人面红耳赤的搂抱和接吻了,空荡荡的小树林犹如玉霞此时的心情一样无所依托。

    温馥的风在林子里游荡,小树林在风中轻轻地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是把往日里情侣的喁喁私语到处传送。温馥的风抚着玉霞白皙靓丽的脸蛋,亲吻着她漆黑如瀑的披肩发,她漂亮的大眼睛里布满了忧郁和失望的阴影。那些值得她怀念的往事离她远去了,银色月光下的亲吻,忘情的欢乐,肌肤相偎的依恋,都将成为心房中珍藏的绚丽画卷永远封存在幽黯的角落里了,直到封存大门上的锁变得锈痕斑斑,直到灵魂随风而去。然而,似乎这游荡于林中的风又在悄悄地告诉她,等待是痛苦的,但没有痛苦哪来幸福,正如处女膜破裂的痛楚一样,酥痒的温存才会随之而来,浸润你飞翔的激情,让你在实质性爱的旖旎火焰中融化。毕业后的每一天,她都在这种缠绵不尽的情感中沉浮,在若即若离的忧郁中徘徊。现在,她终于要无可避免地离开学校了,更要离开这片她人生驿站中的小树林,离开她的依恋,离开她梦中的幢景。她知道梅花谢了桃花红,开学后这片小树林仍然会是纯情爱恋的天堂,每一棵树下都会增长爱情滋润的幼苗,但已经离她远去了。她深情地望着小树林,那绿色的草坪,温馥的风。她在心里说,再见吧,我梦中的情人。她背着最简易的包走出了校门,省城繁华大街上的喧啸无可拒绝地充斥着她空虚茫然的心,她汇人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她听见有人在问:“怎么这个假期那么短,学校又开学啦?”另一个在轻声地笑:“走向社会你懂不懂?就像爷爷辈背着包从江西老区北上,也像父母辈背着包走向广阔天地,现在是背着包向大城市进军。”她转过头来,身后是两个长着绒绒的胡于的小青年,看模样绝不会比她年龄大,幼稚的脸上却要努力装出深沉。也许是比自己矮年级的校友,她这样想着又扫视了他们一眼,她忽地发现两双原本清纯的眼睛里闪现出了成年男人才有的光,那是一种惊讶和隐蕴着邪欲的光,他们的眸子凝聚在她坚挺饱满的胸脯上,凝聚在她靓丽的脸蛋上,那么肆无忌惮,根本不回避她的目光。她明白这两个乳臭未干却又色胆暴露的小男人是让她的美貌震惊了。她在心里原谅了他们,对一个漂亮女孩产生骚动的爱欲是正常的,性的意识并不可耻,何况他们的眼光是剥不开她的衣服的。她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下自己高耸的胸脯,立即发现了乳峰上顶着的那枚校徽。她转过身,用背对着他们,一只手捂在了上面,她感觉到胸乳下的跳动。校徽被她悄悄地摘下来了,她在这辆拥挤的公共汽车上结束了自己的学生生活。下车时,她背着包却很轻易地从拥挤的人流中走出了车门,那是因为两个小青年在暗中维护着她。她回过头来,车窗上两个小青年朝她摇了摇手,两双清纯的眸子里带着祝福。她也情不自禁地朝他们摇了摇手。其实她和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过,但心灵却是相通的,她心里有一股暖流缓缓地漫过。她抬起头望望顶上,太阳在城市高楼群上空悬着,这是省城难遇的好天气,当然比起她家乡的湛蓝的天湖,洁白的云朵,娇阳如火差远了,但毕竟也算得上是阳光明媚了。她的心情有了好转,甚至觉得背着包有一种自豪感从心里升起,从现在起她是真正走向社会了。

    她打开了好友莉雅的租房,一床一桌,简单的摆设,莉雅一点没动地留给了她,这里将成为她在省城的暂栖地。

    望着眼前这架双人床,她心里莫名其妙地骚动起来。记得第一次陪莉雅到这里来是一个天气阴晦的中午。莉雅推开门时,这床上还睡着个男人。她迈进门的脚不由自主地退了回来。她听见莉雅进去后“叭叭”地拍击声和那男人嘻嘻的笑声,让她面红心跳地想到莉雅在拍那男人的屁股。莉雅说:“起来起来,懒猪!”等那男人穿好衣服玉霞才进去。那是一个说不上英俊也算不上丑陋,极平常的男人,大约年龄在三十上下,玉霞在心里暗暗地叫他浓眉,因为他的眉毛很浓,给他添了一点男人的精神。浓眉简单地洗了脸就在莉雅的吩咐下上街为她们买中午饭去了。玉霞红了脸对莉雅说:“没想到你胆子也这么大,租了房是为这……”她知道学校有不少学生在校外租房,是为了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自学,学校也是允许的,但其中也有人租房是在悄悄地做无耻的皮肉生意,特别是那些贫困地区的女生,这个秘密是众所周知的,因为校方已不止一次接到公安局通知让去领人。莉雅是城市富家,怎么也会这样?玉霞想不透。莉雅在她脸上拍拍:“我真当了暗娼,还让你来见嫖客呀!告诉你,他是个朋友,在西部汽车城工作,以后我毕业了得靠他呢。”“你是在和他恋爱?”莉雅捅她一下,毫不隐瞒地说:“他儿子都上幼儿园了,是我的情人。”大学生谈恋爱,找情人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玉霞还是为莉雅惋惜,堂堂正正找一个男朋友不行非得要找情人?

    玉霞放下包坐在床沿上,她看着镜子里的那个玉霞,一股孤独感又漫上了脸颊。在这个几百万人的城市里,她没有亲属,认识的同学都分散了,都融人了社会洪流中,她怎么办?这个问题现在才浮现在她脑子里。本来她也遇上过几家来学校招聘人才的单位要聘她,她都婉言谢绝了。让好多同学都不解,说她太傻了,留在省城发展是很多同学梦寐以求的,她倒好,放着好去处不干,还端着大学生的招牌摆啥臭架子?其实玉霞最清楚,那些单位并不理想,什么大酒店、娱乐城,分明就是冲着她漂亮的面孔来的。

    现在她不得不正视现实了,她得生存,要生存就得工作。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玉霞上街买了盒饭吃,然后又买了一张新出版的《城市商报》回到租房里。

    这天晚上,玉霞对这张报纸上的一整版招聘广告分析研究到半夜,最后决定明天一早到西城区锦红人才交流市场去看看,因为明天将有上百家单位在那里公开招聘人才。

    放下手里的报纸,关灯上床,夜的黑幕在她闭着的眼前漫延开来。也许是白日所思,也许是身下这张双人床的启示,她怎么也睡不着。她想到好友莉雅和情人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掀起爱海的波涛,她浑身燥热不安。眼前的黑幕缓缓拉开了,是银月在天湖中悠然晃荡的夜晚,夜风轻轻地吹着,他在月光下向她走来,那么潇洒倜傥。她奔向了他。他搂着她在月影下旋转,咯咯咯的笑声在夜风中四处飘散。她躺在了翠绿的草坪上,躺在他宽厚的胸膛里。他亲吻着她,吻她俏丽的脸,吻她薄薄的唇,吻她白皙的颈脖……吻着吻着,他噙住了她的胸,他轻轻地吮吸着,让她美美地感到了酥痒。他说他要让她的胸脯变成最美最美的风景,即使是穿着衣服,也要让男人们见了心旌摇荡。她让他的手伸下去,那是她爱海的港弯,温润潮涌……她赤裸裸地白皙胴体展现在月光下,展现在他面前,他亲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的欲火从心中升腾而起,烈烈燃烧,他拥住了她,在飞升的火焰中,他们一起化成风中的金色羽毛,在高天中旋转,飞翔……黑暗中,她扯下了胸罩,双手揉着,她感觉到它们是长大了,丰满而圆腻,母性的骄傲让她心中的温流激荡不已……她拉亮了电灯,睡梦中的他无影无踪,眼前的一切都陌生得让她生畏。她坐起身来,炽白的灯光照着她精赤的Rx房,她掂掂它们,不无自嘲地摇摇头。她起身从包里取出了一方手绢,和所有传统的描述一样,这白洁的手绢上留着她贞操的花蕊,那是一朵艳丽得耀眼的红花,已经是红得发紫了。她捧着它轻轻地低头去嗅,她闻到上面令她迷醉的气味,那是混合着他雄性的特殊气味。这方手绢仅仅是在两个月前她和他的杰作,然而,他已从她眼前悄然消失了,消失得让她迷惑不解。他等待着他,直等到校院里空空荡荡,等到她孤独一人睡在别人造爱的床上,他仍然没有出现。就像无月无星的夜空,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没有。只有这方手绢陪伴着她,聊以寄慰她的幽思。她捧着手绢躺下了……

    28

    第二天早上,玉霞早早地就起了床。昨夜一夜没能睡好,她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明显地露出了憔悴的面容。这个样子去应聘肯定是要让别人生疑的,别人很容易误认为是生病了或者干脆就往夜生活频繁上想,那还能找到工作?人才交易市场她没去过,但离学校两站路远的劳务市场她经过那里时见过,那些进城找活干的农村妹子,一群群地站在那里,招聘的那些男人就那么无耻地睁着狼似的眼睛在她们面前看,就像看一件商品一样,当然毫不含糊是在挑选那些面容姣好一点的妹子。这是现实,谁不想看见一个靓一点的女孩呢。为了应聘找工作,玉霞拿出了化妆用品,在学校里她是很难化一次妆的,除了星期天,好友莉雅约她上街,催她化妆,一般她是不朝脸上扑粉描眉的,最多抹一点口红。她知道自己的女性优势,即使不化妆,走到大街上,回头率也很高。连这化妆品也是莉雅送她的,莉雅曾对她说,你总有一个时候要用的。今天她得好好化妆。姻脂、口红、眼影,一鼓脑儿地全派上了用场,半个小时后,连玉霞自己也对着镜子吃惊了,那镜中的美人貌若天仙,一颦一笑都显出娇柔艳丽。她自己也想到了那四个字:魂不守舍。连她自己都惊诧于自己的美貌,男人看见会怎样?她看看时间不早了,心想,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这句话差不多中文系的同学都捧为至理名言。现在,她就是带着这种心情走上了街头。

    转了两次车,也走了一点冤枉路,一个半小时后她才来到西城区锦红人才交流市场。

    这是一家商场的旧有仓库腾空后开办的人才市场,房子宽大得可以踢足球,砖墙上抹过白石灰,残留着一处雨水浸淫过的斑斑印痕,形成大大小小的地图,就在这些分布着水渍斑斑的墙下,一排排摆放着参差不齐的桌椅,桌边坐着用人单位招聘人员,墙上贴着一张张大小不一的招聘内容。

    玉霞买了五元钱一张的门票进入大厅。

    进门左侧的墙上,张贴着二十多家本市各类报纸刊物招聘记者、编辑,广告策划人才的告示。玉霞看见一张名为《生活与社交报》的招聘告示,上面注明总编办公室招聘一名助理,女性,二十岁左右,大学本科,能写作,会电脑,身高一米七左右,像貌端庄,月薪面议(不低于一千五百元)。这张招聘广告下面坐着三人,两个女青年,一个中年男子。两个女青年在给报名者登记,中年男子在向问询者解答。玉霞觉这个总编助理的条件自己基本具备,就走上去,原本围在条桌前的人见她走过来,都让开了一条道。她听见人群里有人在说:“这个小姐凭模样就没人能和她竞争了。”另一个在说:“可惜她也来晚了。”那个中年男人一见玉霞走到桌边,严肃的脸上马上出现了笑意,问:“小姐是要找个什么样的工作?”玉霞指着他身后的上说:“那上面写的总编助理。”埋头填写着表格的一个年轻女人抬起头来看她一眼,说:“这个名额已报满了,三个人竞争,你看记者什么的行不行?”中年男人却对她说:“小姐,总编助理名额只有一个,现在报了三个人,都已去现场面试去了。不过……”那中年男人盯着她脸上出现了意味深长的笑意,玉霞觉得那笑里藏着什么,让她感到莫来由的讨厌。“不过,”那中年男人在她脸上扫视了一下说:“我这里可以破例地再开一张介绍过去,我估计总编见了你会大加赞赏的,说不定就招聘你了。”玉霞按他的要求,把身份证、毕业证都交给他。一个办事的女青年接过手正要填表,那中年男人哂笑道:“表就暂时不忙填了,我这里专门给你开一张便条,说着就飞快在在纸上写了几句。玉霞一看,他写的是:何经理,请单独接待来人,具体事务你定夺。中年男人把纸条交给玉霞,又对她说:“你去竹湘宾馆六楼612房找何经理,行不行就看你自己了。”

    玉霞从人群里钻出来,心里暗暗好笑,这家名为《生活与社交报》从没看见过,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办的,这是她怀疑的一点,二是中年男人给她的纸条上写的“单独接待”这很容易让人想到自投罗网;三是这家报纸怎么办到竹湘宾馆去了?那里什么时候招租过写字间、办公室,明明就是个纯粹的宾馆加酒楼嘛?果真有一个眉目清秀的女人拉她到了一边,对她说:“这里面哄人的事多得很,你知道不知道竹湘宾馆前两天还有一个小姐跳楼死了,里面复杂得很。”玉霞一听,心里颤了一下,把手里的便条两把撕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女人说:“你是学中文的?要找工作跟我来。”

    玉霞就跟着她走到西墙根下。墙根下放了一张会议室用的长茶几,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子见她们过来,就对眉清目秀的女人说:“秦姐,刚介绍一个走。”叫秦姐的女人就指着墙上对玉霞说:“你自己先看看,觉得可以,就办理一下手续。”玉霞看墙上告示:本部红叶职介所保证在一个月内帮你找到心满意足的工作,联系电话01324678,地址木木街3号。玉霞觉得这个职介所比较正规,敢于告诉你电话、地址,蒙骗的成份显然就少多了。再注意看职介内容也多记者、编辑、电视策划等专业,心里就动了。

    秦姐说:“一个月之内如果没你满意的工作,退还所有的费用。你可以天天来,我们也随时安排你去招聘单位看,至到满意为止。我们和全市三百多家单位建立了人才联系业务关系,今天你就可以先到电视台有线频道‘西部纵横’专栏组去应试。”玉霞一听心里好不欢喜,问:“这是真的?”

    秦姐说:“我们是有信誉的,怎么能空口说白话,我给你写个证明,你自己去,如果是骗你,你可以马上打举报电话。红叶职介所你都没听说过?几家报上天天都有我们的招聘广告,你看看。”秦姐从茶几下拿出几张报纸,里面也有昨天玉霞买过的《城市商报》,上面果真有这家的广告,电话、地址一样不少。玉霞就说:“那你介绍我去电视台试试吧。”秦姐就给她填了表,盖上章,交给她说:“挺简单的,说不定明天你就坐进办公室了。玉霞笑笑收了表格。秦姐说:“你交六十元中介费,有发票可以报账。”玉霞笑道:“我能有单位报账还来这里干啥?”就交了六十元钱换了张收据。临走时,秦姐和善地朝她笑笑说:“祝你走运。”总算没白跑,玉霞心里宽慰多了。在街上的快餐店里吃过午饭,玉霞就开始搭乘公共汽车去东城区寻找电视台“西部纵横”专栏组。这个下午,玉霞才知道了什么叫辛苦,什么叫劳累。她转了三次车,走了多少路她无法计算,也不知道问了多少人,最后还是狠着心肠掏了七块钱坐人力三轮车找到那个小街深巷的。她根本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电视台“西部纵横”专栏组会躲在这样一个委琐的地方。玉霞走进办公室,里面正中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两边档板隔着一个小间,里面也放着两张学生课桌一样的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脑。宽大的办公桌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眼镜坐在高靠背皮椅上打电话,见玉霞进来,一边仍在对着话筒说话,一边示意玉霞坐在一张翻板椅上。这眼镜倒是文静潇洒,很像学校里的教授。眼镜打完电话才接过玉霞递给他的表格看,一边看着一边又朝里面喊:“小美,给这位小姐泡杯茶出来。”一个模样艳丽,身材高挑的女人端一杯茶出来放在了玉霞面前。这女人大约三十岁左右,衣服裤子都窄小,上面紧裹着高耸的Rx房,腰却细得让人生怕折断,下面裤子紧包着屁股,像包着两瓣西瓜,婷婷玉立,颇有少妇的风韵。端茶出来了也不再进去,却是不无娇态地走到眼镜身边,一只手搭了眼镜的肩头,也伏下头看表格。玉霞原本觉得这少妇不失动人之处,看她忸怩作态,不觉又有点好笑,那么大个女人了,人前还玩嗲,就生了鄙视之情。眼镜看完表格上的内容,抬起头来扫视着玉霞。少妇不经意地咳了一声。眼镜对玉霞说:“我们专栏组很欢迎你的参与。”玉霞心里想,怎么成了参与,我是应聘工作来的呀。“我们专栏组主要负责整个西部地区的方方面面的专题报道,也就是制作专题电视片,在有线台上播出。工资是弹性的,工作也是灵活的。比如说小姐你能在你所熟悉的领域,具体到某个地区、单位寻找到专题价值的报道内容,并能争取到这个地区,这个单位的支持,当然主要指制作专题片经费方面的投入,那么这个专题片的策划、编撰都由你负责,争取到的投入中抽取百分之二十归个人所得……”

    玉霞终于明白这是一家以个体身份在电视台承包了一个专栏,所进行的商业性质的专题宣传。玉霞告辞时很委婉地说:“总编先生,我回去考虑考虑再回话。”眼镜说:“小姐到我们这儿来肯定是能赚大钱的。”那少妇就搂着眼镜脖子摇,口里“嗯嗯”地发嗲。另一个小姐送玉霞出来,走到街沿上,那小姐对玉霞说:“凭你这演员的模样,跑个专题资金肯定是把握很大的。”玉霞不冷不热地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玉霞在天要黑了时才回到租房里,登掉脚上的鞋子就瘫在了床上,那个劳累比爬了两座山还够呛。她真正体会到了大城市办事难,难办事的滋味。再在心里一默,走路不算了,光坐车就花了十几元,还没敢打的。她还是才走出校门的学生,花销全依靠家里接济,如此下去怎么了得。明天还得赶到西城区锦红人才交易市场,找红叶职介所秦姐再介绍一个实在的单位,求秦姐联系个能尽快上班的单位,要不拖下去就惨了。

    29

    第二天早上,玉霞是被敲门声惊醒的,睁开眼已是早上九点了,急忙穿衣下床。门外响起莉雅的声音:“玉霞你好享服,睡到现在还不起床呀?”玉霞开门让她进来。莉雅说:“昨晚是寻乐去了?今早上补瞌睡。”玉霞愁苦了脸说:“哪有闲心寻乐子,再这样白吃白住下去,我要变成天桥下面的叫化子了。”“没那么严重吧?”玉霞就把昨天跑人才交易市场的事告诉了莉雅,末了说:“昨天晚上上床浑身都不舒服,腰酸背痛,腿都抬不起来了,上半夜一点睡不着,天亮了就睡不醒了。”玉霞摇头叹气。

    莉雅爱怜地摸摸她憔悴的脸说:“这几天忙着没能来看你,没想到你这么难,现在知道工作啦?我告诉你,毕业前我就像你昨天一样四处寻出路了。这个城市的十几家有名的人才交易市场和职介所我都去过,要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简直太难了,往往是猴子捞月亮,白费功夫讨不到好。你今天还打算去锦红人才交易市场?”玉霞点头说:“我交了中介费的,别人有承诺。”

    莉雅嗤一下鼻子,说:“玉霞,你是中文系出类拔萃的女才子了,可是对社会上的事你连小学生的水平也达不到,你现在是学前班的孩童,怎么就这么傻,你真相信那个信誓旦旦的狗屁承诺?我告诉你,这是高明的手段,百分之九十九是蒙骗你,百分之一的机缘就是你昨天下午去电视台,如果你答应与他们合作,这不是找到工作了吗?不过那是靠自己挣钱,肥别人腰包,你分点残羹。职介所介绍的工作大多数是这类性质的。你那六十块中介费只是作茧自缚的网,一个月内你天天去都会给你介绍新的去处,效果就是昨天晚上你体会到的,疲于奔命却是无功而返。即使是一个月承诺期到了,你也已经精疲力竭懒于争辩了。你甚至可能还会产生内疚,觉得别人是尽了力,而问题是出在自己心高气傲罢了。什么叫满意工作?用什么来衡量?你凭什么举报别人?找不着工作的责任自己背着吧。我告诉你,他们是和所谓的用人单位勾通了的,有的单位只是包个写字间,挂个空招牌,纯属子虚乌有,目的就是合伙骗你的中介费……”

    玉霞听莉雅一说,心里忽地明白了,她暗暗骂自己的愚蠢,连这种最低能的骗术也分不清?如果莉雅今天早上不来,或者是今早上自己又起了个早赶到锦红去了,这一天又不知道会狼狈到什么程度。玉霞呆呆地坐在床沿一声不吭,漂亮的脸蛋上布满了倦怠,布满了忧郁,长发散乱着,那模样真的是凤凰落水不如鸡了,让人看着也心痛,怜香惜玉之情由然而生。

    莉雅叹喟一声:“我早给你说了,把那些所谓的纯情思念丢到阴沟里去,走自己的路,发展才是硬道理,大到国家要发展,小到个人自己也需要发展,留在省城求发展这条路没有错,只是你现还没有真正投身于这座城市。别瞎忙了,现实社会复杂得很,大学专业知识只是社会大课堂里的沧海一粟,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你今天就在这屋子里等我,等着我给你回话。找工作像你那样带着美好的梦想跑,简直就是自谑,是瞎子摸象。那中介费算交了学费,你也别再去想。记着,别出门,就在这里等我,不然你一出去我上哪里找你。莉雅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化妆盒,说:“你只有这件事是做对了,就是要知道打扮自己,连最丑陋的女人也知道打粉抹口红,这是为什么?就是为了要让人瞧得起。今天你还得好好化妆,你看你这让人心痛的样子,脸不洗头不梳,憔悴得变了个样子。化了妆,把精神提起来,显出自己的自信和高傲来。”

    玉霞感激地说:“莉雅虽然这座城市你比我熟悉,但还是得跑,我怎么忍心让你……”

    莉雅嘻嘻笑着打断她的话,推开窗子让她看下去。玉霞一看,楼下停着一辆红色轿车,司机坐在里面看报纸。玉霞吃惊地问:“莉雅才几天时间就有专车了!”莉雅掩饰不住得意地说:“你等着,今天我一定得让你高兴才是。”莉雅离开后,玉霞洗了脸,随便吃了点东西,开始为自己化妆。因为闲着,不为跑东城西城的烦恼了,她很静心为自己描眉画眼的,当一个浓妆艳抹的玉霞在镜子里对着她笑时,她有点迷惘了。镜中艳丽的女子就是自己?那眉眼分明就藏着妖娆,那血红的嘴唇充溢着性感的挑逗……玉霞蹙上了眉,镜子里的她也蹙了眉,却是显露出与玉霞实际心情不一样的表情,似娇似嗔又似欲壑难填的表情!玉霞取出卫生纸三把两下地揩了,又洗了脸,重新化妆。这次她不浓妆艳抹了,只是淡淡地化了一下妆,天然的美貌便衬托得列加靓丽了。她很满意这种淡妆,心想,原来刻意的追求往往事与愿违,天然去雕饰才是真实的体现。

    下午,莉雅果真来了,她坐着早上来过的那辆红色轿车,后边还跟了一辆墨蓝色的轿车。玉霞跟着莉雅出门时,这栋居民楼里好几个老太婆和老伯在门上冷眼看着两辆轿车,一个老太婆在对另一个说:“这气派敢跟市长比呢。”另一个说:“是接那个漂亮女子来的,这年头,十个工人当不了一个丫头,十个丫头当不了一个鸡婆(妓女)。”玉霞脸一红,跟着莉雅钻进了红色轿车。两辆轿车开上了大街。红色轿车里除了司机,就只有玉霞和莉雅。玉霞问莉雅:“你这是带我上哪里?”莉雅朝她眨眨眼,又回头示意跟着的墨蓝色轿车,说:“经理请你呢。”玉霞大惑不解:“什么经理?”莉雅搂了她说:“看你紧张得,有我哩,你别一听经理老板的就反感,再看别人开了高级轿车来接你,就认为没安好心,照你这么处处设防的心理,活着也把自己累死了。放宽心吧,别人是看了我的面子,安心要聘你,这是和你先见个面。”玉霞忙问:“干什么工作?”莉雅笑道:“具体的你先别问,反正我能干的你一定比我干得更好,不会委曲你的,我的高材生。”玉霞不好再追问莉雅,老问下去,免不得伤了朋友感情,何况莉雅在她心里不是个轻浮女子。

    轿车开到一家张灯结彩的大酒店门前停下了。玉霞跟着莉雅下了车。抬头着,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上方高悬着红底铜字的牌匾:美丽乐大酒店,铺着红地毯的门上站着两个穿大红花边旗袍的迎宾小姐。玉霞这才看清墨蓝色轿车里钻出来一个潇洒倜傥,风度翩翩的青年,西装革履,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股自信刚毅的神情,这种既无小白脸男人油滑作呕也没有黑社会粗野霸道形像的英俊男子,无疑是让女孩子动心的。玉霞觉得这男子外观上就给人挺不错的印像。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手里提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皮包,让人一看就往秘书什么的上面想。六个人四男二女在迎宾小姐甜滋滋的“请”声中走进了酒店。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端上了桌,以海鲜为主,什么龙虾、海蛎、鱼丸子、鱼肚……好多东西别说吃,玉霞连见也没见过,她在进门那瞬间无意中看到了大门左侧的蓝玻璃栏墙上写的海虾380元一斤,这会儿心里就在想,这一桌不知又该多少钱了?

    莉雅给玉霞介绍,风度倜傥的青年名叫郝东华,是西原汽车城营销处主办经理,也是汽车城老板郝文昌先生的公子,另一位是郝经理的助理老赵。莉雅又给其它人介绍了玉霞,一一握手。郝经理似乎少年老成,不拘言笑,连给玉霞握手也只是轻轻握了一下就放了,只说了句:“很高兴认识你。”倒是老赵和两个司机大有握玉霞的手就不放的架式,莉雅笑道:“你们可别把她手攥坏了连筷子都拿不起怎么吃东西。”几个人就友好的笑。玉霞觉得没那么紧张了,看几个人都挺随和的,郝经理也是个讲礼仪的人,玉霞查觉他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特别的热情,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没有刻意地停留过片刻,倒是对莉雅有一种溢于言表的关注。玉霞想莉雅跟他们熟悉罢了,也没更多的想什么。老赵从服务员手里拿过酒瓶自己斟。玉霞说自己不会喝酒,老赵说:“郝经理专门请你,这是见面酒,不管怎么也得喝呀。”幺妹就替他斟了。郝经理让服务员送了几筒饮料上桌,说:“酒就自己随便喝吧。”酒过三巡,玉霞实际也喝了三杯。桌上话就多起来了,都讲的这省城社会上的奇闻趣事,或是体育比赛、歌星登台呀,玉霞一来是不熟悉,二来也没兴趣闲聊,她是关心工作的事,可莉雅和他们说个没完,却对她的工作只字不提。玉霞暗地里生了厌烦,坐着就走了神,心想一边去了。她想起一个同学讲的真实的故事:有一对工人夫妻都遭遇了“下岗”的命运,两个人的月收入还不到最低生活保障水平。为了供养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他们什么都干过,擦皮鞋,摆地摊,当搬运工,但低收入的工作并不能改变他们人不敷出的经济窘境。他们三天两头带着孩子上父母家里混饭吃,父母家里经济也不宽裕,日久天长,免不得口角。后来,连孩子的学费也成了问题,懂事的孩子便去偷东西,6岁的孩子也不过偷了点面包和饼干而已,却被人抓住打得鼻青脸肿。这对夫妻忍受不了生活的窘困和曲辱,把孩子支使到爷爷奶奶家,然后夫妻双双上吊自尽了。地方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千方百计封锁消息。一个省报女记者恰好到了当地。官员们怕女记者报道,赶紧把她请到最豪华的饭店里设宴款待她。面对着满桌山珍海味,女记者放声痛哭,因为她想到的是这一桌佳肴美酒,足可以挽求一个家庭呀!玉霞听了当时就哭了。现在,自己也面对这样丰盛的酒宴,她心里就有了阴影,脸上又爬上了忧郁的神情。晚上,莉雅陪着她在小租房里住下了。莉雅对她说:“你今天的表现真像班上成绩最差的同学。郝经理是听了我的介绍才宴请和你见面的,还没说工作的事,你怎么就阴着脸,让人多难堪。”玉霞说:“我不是对郝经理他们有什么看法,只是心里为工作的事着急才纳闷。你是想让我嘻笑献媚讨好他?”莉雅拍她一下:“你看郝经理是那种人吗?”玉霞说:“第一次遇上这种场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你们谈的我也插不上嘴,真要得罪了郝经理,你代我道声歉,好歹别人花了那么多钱办招待,吃得我都心惊胆战的。”莉雅笑道:“比这昂贵的你还没见过哩,土包子!我告诉你,郝经理同意你上班了。”玉霞忙问:“干什么工作?”莉雅包里掏出一叠照片,说:“你先看看。”

    玉霞被一张张彩色照片迷住了,但心里也沉甸甸的了,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一辆光艳照人的高级轿车和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女的合影。轿车各色各样,或放在圆台上,或停在红地毯上,美女们也奇妆异服,靓丽夺目,或靠在车门上,或倚在车头前,仪态万方。

    “你是让我当香车美女?”玉霞睁大了眼睛问。

    莉雅微微一笑:“你好像很吃惊的,这似乎降低了你的身份?我告诉你,这上面的美女最低档次也是大专毕业生。”说着,莉雅又取出两张,其中一张是她自己和一辆“雅阁”的合影,照片上的她穿着皮短裙,烫了披肩发,正仰头望着远方,牛崽露脐皮背心下乳峰高挺,平滑的腹部,裸露的肚脐,无不展现出青春的活力。还有一张是进口“皇冠”车门边潇洒地倚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男模特,仔细看却是郝经理本人。莉雅说:“郝经理是理工大硕士生,能说他是自己贬低自己吗?你没投身于社会,更没有进入商海,看什么免不了用老眼光去衡量,其实,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恍然大悟的。”

    玉霞觉得莉雅真的比她懂得多了,莉雅说的也不无道理,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试试呢?

    莉雅又说:“两个月后,全球轿车大联展的分会场一的西部汽车城就要进入角色,郝经理正在物色工作人员,其中就包括香车美女,靓丽的女子都巴不得去呢。这事都得郝经理点头。他要挑选的美女模特儿档次要高,其中也包含文化素质。这下你明白了吧?如果愿意,明天就跟我一起去。”

    玉霞点点头说:“莉雅,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明天我跟你去,你能干的我想我也能干。”

    莉雅笑道:“你会比我有出息的。郝经理年轻有为,他选人很严格的,但他一眼就看上了你。你听他怎样说的:‘这个女孩气质高雅!让她来。’一句话就敲定了。你没看见他板着脸的模样呀?我想巴结他还巴结不上哩。”莉雅朝她眨巴着眼睛,意味深长地样子。

    玉霞掀她一下,说:“去你的!我到了那里你可得严肃点,让别人误解我是贪图什么就不好听了。”

    30

    玉霞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叫士别三日将刮目相看,她的朋友莉雅确实今非昔比了。从那辆红色轿车第一次出现在玉霞面前,她就有这个预感。果然到了西部汽车城不久,玉霞就知道了,那辆红色轿车是总经理的私车,如果没有特殊关系,红色轿车怎么会为莉雅服务?

    那个下着毛毛雨的中午,玉霞有事找莉雅,便去了莉雅性的房间。西部汽车城实力雄厚,就像玉霞她们这样的女职员也是住的单套房间,电话、电视一应俱全。莉雅住在东楼上,玉霞来到东楼,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红色轿车停放在楼下,绵绵细雨将车揩得铮亮。敲了很久的门,莉雅才开门。玉霞一进去看见那个腆着个大肚子的总经理坐在屋里,看到莉雅面若桃花,头发散乱的样子,玉霞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总经理温和的眼光在玉霞身上扫视了一下,对她说:“我听莉雅说起过你,果真是气质不凡的小姐,东华的眼光没错,再等两个月就是你们这样靓丽的小姐登台亮像,大展宏图的时候了,前途无量呀!哈哈……”总经理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人,慈眉善眼,却是个干练有魄力的男人,要不事业上怎会如日中天。玉霞听他开过会,讲起话来头头是道,早就是省里赫赫有名的企业家了,电视上也多次出现过他的形像。这样的老头在私生活上也有他的隐私?玉霞有点茫然,莉雅和自己差不多一样大,总经理的儿子也比她们俩岁数大,怎么这老头就和他女儿一样大的莉雅缠在了一起。少年媳妇老年郎,但总经理是有夫人的呀,那个四十多岁的夫人雍容华贵,光艳照人,丝毫不显老态,常和总经理出入体面场所,给人印像也满不错的。玉霞马上就想到了“情人”两个字。

    总经理很快就离去了,听着楼下响起汽车声,玉霞问莉雅:“那个浓眉呢?”莉雅一边绾着自己染成火栗色的头发,一边慵懒冶艳地说:“交换场地了。”“莉雅,你怎么会这,当情人也朝楚暮秦,你不觉得难堪吗?”莉雅浪笑道:“玉霞,现在像你这样傻的女孩真不多了,连这也大惊小怪的呀!这是都市现代生活的新风尚,或者说是新潮流,谁也不会难堪的。何况我也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总经理本人也没有碍着我谈恋爱,以后我真的想要结婚了,总经理还送我最昂贵的礼物呢,你知道什么是最昂贵的礼物?轿车、别墅,你想也不敢想呢!”玉霞说:“你真说得出口,郝经理知道了会怎么想?”

    莉丽好像才认识玉霞似的,朝她扫一眼,说:“你以为他不知道,我常常坐他爸的私车他会不知道?玉霞,你怎么连这也不明白?我早给你说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玉霞摇摇头:“我总接受不了。”

    莉雅拉她坐下,说:“玉霞,像你这样守身如玉的女孩可能真正是凤毛麟角,难以寻觅了。”

    玉霞心里咚咚直跳,她唯一感到释然的是她必竟是为了真正的爱情,那是没渗杂任何私心杂念的纯情奉献,尽管它浪漫得如同空气中飘过的歌,净瓶中晶莹的水,她别无二心,心中仍然在等待他。莉雅显然不知道她的隐私。“不过,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在这个城市中,要生存要发展自己,像你我这样的女孩,光有文凭是远远不够的,不靠着所谓的高雅气质,不出卖靓丽美容,根本没有你的立椎之地。这不是耸人听闻,你难道就察觉不到在你的周围,无时无刻都有各种眼光在觎觊着你,如果不能坦然对待,岂不是惶惶不可终日。情人也是生存的一种方式,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传统的爱情观在这个时代已经正在走入博物馆,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这歌不是到处都在唱吗!我拿青春赌明天,你不也爱唱吗?你得正视现实。”

    玉霞像听了一堂不可多得的课,她呆如木鸡,瓷眼盯着莉雅,盯着她的同窗好友。

    莉雅是越说越激动,她看着玉霞的发痴模样,甚至有了沾沾自喜的劲头。在学校里,玉霞是女生中的佼佼者,在社会上,她莉雅却比玉霞懂得多,现实生活才是真实的,实在的,她有一种对朋友推心置腹的愿望。

    “玉霞,郝经理年轻有为,不瞒你,我曾经就是想和他建立关系,但我被他淘汰出局了,因为我是被你称为浓眉的情人介绍来的,他对我有看法。”“于是儿子不行,你就和老子缠上了。”

    “玉霞,你还认为是……算了。我也跟你说不清,不过,那个郝经理对你好你是应该感觉得到的,你难道就从末想到过……”

    玉霞脸红了,本来她是来告诉莉雅郝东华经理已经亲自教了自己一个星期开车了,明天郝经理就要为她办回驾驶执照,这会,她是既惊讶也张不开口了。她开初对郝经理还是抱有戒备心理的,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经理沾乎上一个靓丽纯情的女孩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浪漫的故事。但她很快就发现郝经理对她并没有超乎于寻常的神情举止。他在她面前很少玩笑,说话彬彬有礼,表现了极好的教养。她在他眼里也没窥视到别有用心的光,哪怕是瞬间出现的,她也没发现,因为她知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男人要对一个女孩起坏心是掩饰不住心里的秘密的,没有,都没有,她甚至已经认为郝经理太心高气盛了,对他身边的漂亮女孩视而不见,简直是近乎于轻视了,她对他的心理防线是于无声处悄悄撤去了。今日听到莉雅提起,她反到觉得女友是太敏感了,似乎这世上男女之间除了婚恋、情人,再没有其它的内容了。

    “都经理可能不是你想像的人吧?”

    莉雅微微一笑:“他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佛门弟子。”三天后,莉雅的话就得到了证实,玉霞才幡然醒悟。

    ……她又梦到了那个金羽飘浮的幻景,银月在天湖中悠然晃荡的夜晚,夜风轻轻地吹着,他在月光下向她走来,那么潇洒倜傥。她奔向了他。他搂着她在月影下旋转,咯咯咯的笑声在夜风中四处飘散。她躺在了翠绿的草坪上,躺在他宽厚的胸膛里。他亲吻着她,吻她俏丽的脸,吻她薄薄的唇,吻她白皙的颈脖……吻着吻着,他噙住了她Rx房上的小葡萄,他轻轻地吮吸着,让她美美地感到了酥痒。他宽大的手揉着她丰满的胸丘,他说他要让她的胸脯变成最美最美的风景,即使是穿着衣服,也要让男人们见了心族摇荡……那是她爱海的港湾,温润潮涌……她白皙胴体展现在月光下,展现在他面前,他亲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的欲火从心中升腾而起,烈烈燃烧,他拥住了她,在飞升的火焰中,他们一起化成风中的金色羽毛,在高天中旋转,飞翔……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全身赤裸着……她虚眯着眼睛,室里的灯光刺得她眼睛生痛,她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我这是在哪里?这不就在自己的卧室里吗,这被盖还散发着自己熟悉的温香。我怎么会光裸着身子躺在床上?她本能地抚着自己的肌肤,抚向女性的隐密之处,她放心了,没有迹像表明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不测。她睁大了漂亮的眼睛,心猛然攥紧了!她看见他,就坐在她写字、梳妆共用那张桌子边上。他怎么会在这里?她在脑子里飞快地回忆,她终于想起昨天晚上,她和他,还有老赵一起开着那辆墨蓝色的轿车去烫火锅,她喝了很多酒……是他把自己送回来的,难道是他把自己脱成了裸体?不是他还会有谁?但他并没有侵犯自己,他要干什么?她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身子,惶惑不安地盯着他,像盯着蛰伏在草丛中一条狼,她的心在颤栗着,她想起了莉雅的话,他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佛门弟子!他转过了头,棱角分明的脸上依然是那么阴沉。他问她:“你醒了?”她没回答他,眼里是小鹿般恐慌的光。他不露声色地笑了一下,很冷凌,说:“你不用如此紧张,如果要发生什么,那早就发生了,你不觉得你现在仍然是完美无缺的吗?”她嗫嚅着问:“是你让我这样躺在床上的?”他点头:“除了我还会有谁?”“你想干什么?”他抿嘴沉思一阵,微微点头说:“应该承认你的美貌是无懈可击的,你让我动了心。”她又把心提到嗓眼上了。“不过,你也让我失望了。”她大惑不解地望着他。他把那张手绢抛向了她,那是她的隐私,留着她花蕊的手绢!她愤怒地叫起来:“你太无耻了!”他摇摇头:“我并没有动你一根指头,这无耻又从何而来?”你应该感谢我,感谢我如此克制,如此尊重你。”她想起了这张手绢是昨晚自己放在枕头下面的,因为幽思,她又捧着它进入了梦乡。他并没有对自己施暴,她相信,如果他要对她非礼,也许早就得逞了。她不无好奇地问:“你这是为什么?”他站起身来,半倚着桌子,说:“如果不是因为这张手绢的出现,我已经不是你想像的正人君子了。不过,它让我明白了这个城市里几乎没有漂亮女孩是处女了,连你这样理智高傲的女孩也无一例外。如果我要强暴你,那就太掉价了。这座美丽的城市里,那些五彩缤纷的娱乐场所里像你这样靓丽的女孩多的是,虽然她们是只有躯壳的生命,但要满足生理的欲望,那些女孩的职业技能肯定是你所不及的,在纯生理的欲海中,她们来得更直接,更能让男性得到生理的满足,所以,面对你光艳照人的裸体,我把欲火压下了。我希望的不是强暴而是自愿,你听明白了吗?”他朝她举起了一张张照片,那是他和她一起坐在墨蓝色车里的照片,是老赵为他们拍的。照片中的她高雅风流,而他也是潇洒大方。这会儿看,真的有情侣之嫌。他说:“就凭这卷照片,还有那张留有另一个异性痕迹和你宝贵贞操的手绢,我真要强暴你也无所顾及,不过我是充分地尊重了你,我已经说明了,我希望你是自愿的而不是强迫的。明天你能回答我吗?”他走了,悄无声息地走了。像做了个梦,她开始浑身颤栗。道貌岸然的郝经理又一次给她上了一堂深刻的人生课。他是要她心甘情愿地当他的情人!莉雅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在这个城市中,要生存要发展自己,像你我这样的女孩,光有文凭是远远不够的,不靠着所谓的高雅气质,不出卖靓丽美容,根本没有你的立椎之地。这不是耸人听闻,你难道就察觉不到在你的周围,无时无刻都有各种眼光在觎觊着你,如果不能坦然对待,岂不是惶惶不可终日。情人也是生存的一种方式,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传统的爱情观在这个时代已经正在走入博物馆,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这歌不是到处都在唱吗!我拿青春赌明天,你不也爱唱吗?你得正视现实。现实是什么?现实真是“物竟天择,适者生存”?“存在就是合理”?她想不透,也不愿再想。她开始对这个城市充满了矛盾的认识,她爱这座城市的美丽,但也憎恨这座城市角落里的肮脏。它不属于自己,她也不属于这座城市。第二天,玉霞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家乡青翠的南峰山、潺潺的雪清河都眺望着她,那是一片充满诱惑充满希望的地方啊。她把省城的遭遇和校院的恋情都封锁在她心灵深处了,她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出现在西原这片热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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