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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未完成(无所畏惧) Part2 人间烟火 06 生为女人

    我的房间很小,我就把窗户开得很大。

    我的感情很重,我就把诺言许得很轻。

    我的往昔很空,我就把今天填得很满。

    我的喜悦很少,我就把笑容积得很多。

    十年

    突然不想学习,和小T在网上聊天,似乎不知道怎么绕到了感情上。她不屑和我谈感情,因为我纵然有无数的理论经验,实践课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是情场高手,觉得我单纯幼稚。每逢她逗我玩,就会和我谈感情看法,嘲笑和瞻仰一下我那开水泡馒头不加糖一般的爱情。

    她说:“你们十年了吧?”

    吓了自己一大跳,十年。呵,人生华章中,再也未有这样青春单纯的十年。十七岁到二十七岁,女子一生最好的栀子花开的年纪。如斯青春,我给了谁?

    我终还是给了人的。

    自认为我并不相信爱情,不相信怦然心动一瞬间,不相信天长地久,不相信所有爱情童话,我甚至有种偏见,爱情有很多种——厮守一生的爱,单纯地为了爱而爱,仅供消遣寂寞的爱。当初爱他,已然忘记了为什么爱,是什么样子的爱,但比较清楚记得,当年订终身,只觉得和他的感情刚好,不多不少。生活在一起的爱人,爱不能少,维系生活,是男欢女爱的必要前提,但是爱也不能太多,免得失去自我。对他的爱少于对自己的爱,自认为不会因着他一举一动心神皆乱,也不会把所有生活重心移至他那里,找一个一眼看不到就天塌地陷的老公无益。

    十年,如此的爱不浓不淡,没有浓得化不开隔不断,恰恰好。

    他工作需要去日本。我说:“去吧去吧,趁着年轻多发展。”我学习需要,来北欧。他说:“去吧去吧,趁着年轻多学点,为日后打基础。”也许爱不应该是自由的反义词,可能更加深层的原因是,只是希望对方做他想做的事情。并且,离开对方的世界依然精彩。

    其实,我并不懂自己的感情。那不是不痛不痒不浓不淡。

    就像我以为自己坚强,其实是因为从来没有受过伤。

    我不知道隔着半个地球,一个电话就能让自己翻江倒海。

    没有了对方的世界虽仍精彩斑斓,却总是有一块空白。试图将那块空白填满,却发现任何找到的东西都不合适,那块空白是专属的。

    十年的爱,或许,应该叫作十年的感情。我似乎从来没有留意过太多这份十年,之于它,借张爱玲一句比喻,犹如人生华美的袍,是生活的底子,我往日关注的仅仅是上面趴着的虱子。真是幼稚可笑,可是这种幼稚可笑恰恰是常人都会有的错误,太过基础而且已经拥有的东西往往不知道它的重要。也许任何东西,得到之前,不要轻言珍贵,失去之前,不要轻言轻贱。

    我并不奢望爱浓烈甘醇,却不经意发现,岁月在酿酒。不过,我仍然相信没有什么非谁不可,也许换作另一个人,你花人生最好的十年和他一起,只要他也是真诚地如此反馈,那么,仍然是坛好酒。只是人生多数时候是矢量,尤其感情的付出,珍惜一个和你一起分享十个年华的人,往往最本原的,是珍惜自己。

    现在才知道,十年,不仅仅是可以让一棵树枝繁叶茂,同样可以使一个人根植于你的生活。

    如果两棵树幼年就在一起生长,势必盘根错节,难以分离。

    平川之爱

    如果将人生比作一条路,那么朋友就是你的同路人。从生到死的一路,你走过无数的阶段,每个阶段你都会遇到某些人。如果同路,你们会成为朋友;如果不同路,那么就此擦肩。而那些曾经同路现今不再同路的友情,很难在现代都市里找寻,我们生活的环境变了,那么我们的友谊也变得陌生,不再亲密如初,或者,心有灵犀。

    平是特例。平是我的闺中密友,大学同学。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们在大学里了解或者往来并不多。我们属于两个类群,我喜好热闹,呼朋引伴乐此不疲;她喜欢独行,沉默持重不善和他人交往。我喜欢风头浪尖、出类拔萃,她喜欢鱼翔浅底、中庸之道。我凡事果断坚决几近武断而刚愎自用,她处处小心谨慎,让我极度窒息。我喜欢和一帮男生打篮球,她从来不参加任何运动,唯一的闲暇消遣是看闲书,而且是我颇为不齿的言情小说。于当时年轻的我来说,她不思考,或者说,很少思考我思考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和她成为莫逆,她的性情品质和我截然相反。她是我认识的都市女子中最为平凡的一个,她唯一令我喜欢的品德就是:善良。我从不认为她有多优秀,一直到我们一起长大。

    平是美女。面如银盘,双眸如星。但经济学上说,资源如果废弃不用,那么它产生的效用将会是零乃至负数。无论女生寝室中如何公推平为美女,但平终究不是小龙女,她的深居简出与世隔绝一样的生活,居然让她安然度过止水般的四年大学,没有一个追求者。

    对比之下,我相貌丑陋,所以没有抛头露面的顾忌,也没有奇货待沽及上涨空间的考虑,于是一旦有追求者也就饥不择食,早早私订终身,免得日后没有人要。我和静曾经为平物色数个相亲男子,可惜结果并不理想,经常上演张生错爱上红娘之类让平伤痛欲绝的悲剧。红娘是静,在静身边,我只是个没有风情的媒婆。

    年少轻狂前景无限的小男生私下说,平漂亮是漂亮,但是,她的漂亮犹如口衔块蜡,全无味道。这种评价是非常具有杀伤力的。但是从大学男生的角度来看,的确是事实。大学毕业后,平寻得一外资公司,做起了都市白领。然而都市白领的生活并不如电视剧本或小说里描述的那样风光。整月辛劳,薄薄薪水,房租、电话费、水电费、交通费,去之所余得少之又少,平尽力攒钱,说是为以后的嫁妆打算。我那个时候也在上班,工资似乎比平要高,非常肯定的却是每月永远没有节余。我不存钱做嫁妆。我们都对自己的工作有些不满,她的舒缓方式是约我一起聊天泡方便面发牢骚,而我的解决方式是把老板炒掉,然后背着刚买的考研书去星巴克看帅哥。工作后的年月少了大学的闲适自由,奔波苦累的日常上班和如同上班一样的日常加班,让平更是难以寻觅心上人。她的交友圈子相对很小,而我认识的男子们年轻,并不识得珍宝。她开始有些烦闷,经常在看电视的时候无缘由地长叹,我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新千年国际大都市里依然有待字闺中而无人问津的年轻貌美女子。很多年后我看《粉红女郎》,突然觉得她当年的状态非常像剧中的刘若英,结婚狂一样地希冀有个人有个家可以让她来爱。

    除了上班和攒钱,除了依旧看她的言情小说,平开始雷打不动地去网吧上网。她会不断地上网聊天,约会网友,然后经历无数次见光死。那个时候在我看来,约会网友是非常勇敢出格的事。可是如此保守的平却如此不平凡地开始网络寻情。貌似保守实际勇敢的平喜欢童话和言情小说。童话里,灰姑娘最终和她的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一直在看言情小说的平终于在现实里找到了自己的版本,并最终成为女主角。

    平遇到艳遇的时候,我在日本,忙于游历山水,思索民族感情。我的思索在她看来无疑就像我看她的言情小说一样荒诞可笑。断断续续的邮件,她告诉我她在SINA的聊天室遇到一个工程师,聊得很开心,她和那个男人见面了,相貌还可以,她主动问那个男人说:“你做我的男朋友吧?”那个男人没有说什么。最后一封邮件说:“我们确定关系了,我要嫁给他。”我大惊,回国后立刻约他们见面。人心如江湖。我非常担心如此善良温顺的平会不会被色狼骗?交大草坪上,春日阳光树影摇曳下,一对金童玉女携手迎面。工程师沉稳持重大方,修养有蕴,谈吐得体,职业也好,收入颇丰,竟然剑眉星目、身材魁梧,连姓名都是如同言情书里节选下来的,绝对不雷同我们这帮俗子。我疑心平是不是拿着言情小说到网吧用Google按照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搜索的奇迹。谈笑间,平悄问我:“如何?”我笑着说:“无可挑剔,可以考虑拿我自己的男朋友等价兑换。”

    我依然过着江湖逍遥的生活:读研,看书,BBS灌水,思考不成问题的人生问题,犹如一只小泥鳅在复旦这个我称之为人生泥潭的地方,自得其乐而不能自拔。当我正在筹备海边学生度假旅馆,跑到海岛上买房置地,被一帮渔民不是普通话的普通话折磨得头痛欲裂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平说:“我要做妈妈了。”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奔波于上海和小海岛之间,为了我的创意和度假房操劳万分,而平在淡然平和中享受孕育一个小生命的快乐。我没有来得及去看待产的平,这似乎于好友之间有些不妥,因为我开始人生大战,开始读博士,开始参与重大经济决策课题,开始着手出国,我开始忙得像个陀螺。

    倒是平经常电话过来,问我:“你忙得怎么样?”

    我说:“很忙很忙很忙,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平生产,是个男孩。圣诞节回国,去探望平母子。那是一个小天使,健康活泼漂亮,留着员外小儿的茶壶盖头发,笑起来会露出小小的新牙。做母亲的平淡淡然地幸福着,抓着小儿胖乎乎的小手逗子为乐,令我极度嫉妒。

    勇敢爱了就要勇敢分

    讲一个朋友的故事。

    他和她是大学同学,相识、相知、相恋、相爱,坦坦然然,不紧不慢,青春大把,有的是时间彼此磨合。毕业后她进了国家财政部,旱涝保收。他到了航天部一个单位,事业亦顺心。衣食无忧男欢女爱的北京爱情故事,结婚不结婚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平日他来她家吃饭,周末她去他宿舍料理巨细。

    日子只是太平静,一切只是太舒缓了。两三年弹指芳华。

    她不甘心如此默默老去,于是想着趁年轻出国读读学位,看看外面的世界,再谋发展也好。

    他从来支持她的决定,只是默然片刻说:“结了婚再走吧。”

    她想,这样的感情和结婚有什么区别呢?一时间小女子调皮浪漫作态:“我学成回国就结婚,也好考验下你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对我。”

    她出国了,欢天喜地,现代网络和通信技术发达,几乎可以保持随时通话写信,传递信息似乎不是问题,但传递温存却远不如在身边时随时递上的那杯温水便利。

    国外单身求学女子的生活诸多波折坎坷,她只身迎上,不怕什么,反正晚上打电话给他,会有他支持。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她渐渐发现他似乎有些忙,不如先前那般想什么时候联系什么时候联系,想怎么就怎么。那丝若有若无的疑虑不敢也不忍心去想。一直等到他开口说出那个事实。

    第三者是他的同事,她也认识,原来只是知道那女子对他比较亲近,没有想到居然可以亲近到床帏里。她更是没想到,鹊巢鸠占是如此形象简单的一出活剧。

    地球两端,他和她抱着电话哭。他不是不后悔,但是后悔又如何?

    她说:“一切等我回国再说好吗?”

    结束了两门要命的考试,她回国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因为他们是同班同学,共同的朋友圈子里人所共知这场感情异变。她处境楚楚可怜,身后都是军师同志,即便没有回国。他的一举一动早已洞察。而他却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其实感情的世界里,哪个比哪个更可怜呢?昼夜颠倒春夏秋冬迥异的两个世界,朝向对双方来说都很陌生的一切,却要保持相同的心跳,远远比和并肩的女同事相视一笑要难得多。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在孤寂的时候总是能推开芳心暗许、投怀送抱的温香软玉。如果,那么一次的按捺把持不住,等于前节尽失。面对爱人和自己便要经历无数的灵魂和道德拷问,再如那新人如果主动泼悍,执意纠缠,那么男人更是左右为难。一步错,索性就随了那错步,闭了眼睛,被外力推着走下去。

    回国的时候他去接她,两下无言。机场到家里的路上,她刻意和他前后排坐着,他转身说话,她用手轻轻把他的脸转回,看得到像熟悉亲人一样熟悉的爱人的脸,却看不到他的心,那么宁可什么都不要看。

    他送她到父母门口,她说:“有空联系好好谈谈吧。”

    她的淡然不是没有原因,因为听说刚巧那女子为了他怀孕堕胎,她不想他难做。

    北京夏天很热,对她来说更是度日如年。她从同学那里知道了他的无奈,更是知道那女子的强悍泼辣和咄咄逼人。她这次回国的确为了争夺爱情而来,但是临至战场,却怯了。他们的感情和过去越是甜蜜温存,她就越是对他心疼。往昔她对他越是依恋信任,那么现在她对他越是失望。满大街的人都会哼“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可是真正明了这句话后面血泪的究竟有几个?如果这场爱情自卫战能成功,那么以后呢?距离学成归国还有一年,或者说,这辈子难免有两地分开的日子。再退一步,即便他们和好如初,她真的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冰释前嫌一辈子不再提起?

    他们见面长谈已经是三个星期后,她的假期还有一个星期的光景。地点在北航,他和她的母校,也是开始相恋的地方。那场谈话没有开始之前,她已经知道是尘埃落定。因为三个星期里他和她很少甚至不联系。她和他谈,可能要的就是一个死心。

    她本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态度,没想到见面看他居然会对他如此地心疼和怜惜。她本可以疯闹一场,可是歇斯底里不是每个知性女人都可以做得到,她不想做任何伤他的事情,不是故作伟大,是真的不想。

    她最后给他一次电话,是要到他们曾经的小家取回她的东西。

    她来得仓促,他和那个女子的生活细节毕现眼前,活脱脱还是鹊巢鸠占的现代解释,杯盘狼藉,尘埃满地,墙上一起贴的装饰还在,她和他的枕巾湿答答晾在绳上,她的杯子居然那女人也在用,她含泪一一扯进自己带来的袋子里,一一带走,狠狠扔到垃圾箱里,犹如狠狠扔了和他的种种过去。

    女人之于爱情战场,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不要说什么男人喜欢温良大度善解人意,其实三角恋里每一次都是那个主动泼悍、苦苦纠缠、步步相逼的一方获胜。哪怕你有那么一点点心软,不忍看着男人左右为难腹背受敌,那么败兵的终归是你。换句话说,三角恋里,最先放弃或者被动的那个女人更爱那个男人,可惜男人们都不明白。

    遇见

    她和他高中邻班。现在想来,似乎一天真正的同学也没有做过,虽然,他们彼此介绍给自己以后的圈子,总是说,同学关系。

    他们似乎不记得怎么认识的,似乎一上高中就很熟稔。她父母在外地,寄居在姑姑家,和他家住得很近。初来骑车路上遇到只是一起同路,渐渐开始一起回家。虽然没有约定,但是总是那么“巧合”地每次遇到,即便他们不同班。有时候遇到一个拖课的老师,另一个就也会“有点事”,在夕阳西下人稀车少的自行车车棚里斜倚着自己的车子看风景。

    他们没有说过什么,一起上下课,一起讨论题目功课,一起在没有课的时间约好了去市中心图书馆唯一的自修室。他周日懒起,她就帮他占位子,她懒得吃早饭,他就帮她买早点带去图书馆。偶尔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偶尔放松逃避高考压力,即兴拐弯骑自行车去郊外看睡莲。她会告诉他寄人篱下的心情,他会告诉她被寄予厚望的压力。他发现她其实内心也是同样地高傲,只是被随和掩饰得很好。她发现他并不像其他人评说的那样冷漠,只是性情所致,不喜欢和其他人倾诉解释。他是个寡言的人,却喜欢和她聊天。她的善解人意,让他有种不需要多说就能找到共鸣的感觉。

    没有人敢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但是他们之间的确没有什么。他们什么也没说过,有的,也只是相视一笑的会心。

    高考结束后,她如愿进了所名校,他考得不是很好,没有进想进的大学。

    他情绪低落,因为他向来自信得自大,而且他们约好了考同一所大学,他不能也不想承认,自己和实力相当的她有差距。

    他们一直保持通信,十几年前没有电子邮件,没有MSN,没有QQ,甚至,寝室没有电话。打长途要去学校的电话中心排长龙用磁卡电话拨号,电话的那头,他或者她的名字被楼管阿姨用地方口音响彻整幢楼,等他或者她慌慌张张从四楼跑下,她或他磁卡的钱仅仅够说几句诸如“你好吗”的话。

    他很不喜欢自己的学校、自己的专业,甚至所在的城市。她劝他:人应该随遇而安。

    暑假、寒假回家,他们依旧约了一起骑自行车,“出来骑骑车”成了他们约定出来的理由。自行车上他们的话越来越多,骑出去的路也越来越长。但是她发现,比起早先,他越来越不喜欢谈对未来的规划,也越来越不喜欢用我们这个词,她问他未来会不会到她就读的城市发展,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她又问他如果她去他读书的城市读研究生怎么样,他会说:“你那里是国内最好的城市和学校,我这里是三流城市三流学校,你疯了。”她也不知道应该告诉他什么样的消息,告诉他坏消息,他总是为她担心,告诉他好消息,他总是说完“恭喜”之后就默不作声。

    第三个暑假,月明星稀栀子飘香,他们骑车到附近的师大,她对他说:“你做我男朋友吧。”

    他一言未发把她抱住,带翻了他和她的自行车,月色里车轮悬空链条空转的声音让四周愈加寂静。两个人有些发抖。

    很久,他说:“你还是好好理理出国前的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是想怎么就怎么的。”她前几天告诉过他,学校选优,她有幸被选去做国际交流生,半年时间。

    年轻总是和不懂事连在一起的。

    那个晚上她笑着说:“好,我是应该理理自己的事。”

    第二天他约她出来骑自行车,她推说病了。

    第三天,她约了他出来看风景,一切如常。

    她提前回校,迅速有了男友,迅速定了读研学校,迅速安排了“自己的事”。他给她的信她没有再拆过,但是还会写信给他,不咸不淡无关痛痒的话题。她不是很清楚他的情况,但是依稀从同学那里听说,考研不是很顺利之类。朋友说:“你要理解他,他内心可能比较自卑,他觉得感情不仅仅是感情的问题。”她想了想说:“他没有自卑的理由。更何况,自卑也不是拒绝爱的理由,如果他喜欢我。感情就是感情,夹杂了其他的那还算作感情吗?”

    再次回家隔了很久,他约她出来。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自行车,他说接她。

    还是原来的师大校园,他说:“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吗?”她说:“我有男朋友了。”他说:“你要是说那种男女朋友,我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我就是问你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在一起!”她看了看他,幽幽地说:“你以前到哪里去了?”他突然冲过来吻她。她泪流满面,没有回避,但是,这次她学会了像他那样一言不发。

    她是个小女孩,一直很顺利,不懂得一个发展不顺利的男孩子面对一个什么都很顺利的女孩子的心态。

    时光荏苒,此后七八年或者八九年,他们没有见过。她慢慢成功,越发成熟,也开始练达世事,慢慢明白感情其实不仅仅是感情。

    朋友知道他们的事情,他从朋友那里听说她出国、回国、读研、恋爱、分手、毕业、恋爱、结婚、工作、留京。她也听说他恋爱、考研、读研、毕业、工作、留晋。他们有彼此的电话、邮件,联系方式远远比当年写信简单得多,可是,对他们而言,和他或者她联系,现在却困难得多。因为,彼此已经有彼此的生活。

    姑姑去世,她回去料理后事,开了一部别克君威。事情料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关了手机,漫无目的地开车游荡在这个生活了十一年又离开了十一年的城市,温习这陌生而熟悉的一切,想年轻的日子里年轻的自己。在高中母校附近,她遇到了他。他也坐在车里,是一部银灰帕萨特。车里有一个女子,亲昵地挽着他的臂膀和他轻声说着什么,他似乎不经意地听着,悠然神往地想着什么。她蓦然想起,半年前朋友告诉她,他大概这个时间婚后省亲回家。

    她愣在那里,直到一对高中生从身边骑车掠过。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可能像她一样看到也只能惘然。

    流年

    挂网,遇到在纽约的F,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聊了很久。最后,她怅然说:“写写我那个故事吧,我想知道你怎么看我这段感情。”于是我毫不犹豫,迫不及待地开始写她的故事。

    因为于我,她是个传奇。她这段感情,更是。

    一个好友在中欧谋到了一份优差做助理,疯狂爱上了正在中欧读MBA(工商管理硕士)的F,可是追求过程极度坎坷,面对谦逊温顺不卑不亢的F犹如饥犬遇刺猬,不知道从哪处下手。一日在交大闵行校区我偶遇他俩,好友得知我和F同乡,是旧日相识(无非以前在校友同乡会见过数面),于是日后总扛着我做理由去约他总也难约到的F,屡试不爽。直至我和F熟得一塌糊涂,直至F和S沸扬得一塌糊涂。

    那时候的F二十六岁,在一个卖汽车的公司做至销售经理,名下有个自己的汽车维修站点,年轻、漂亮、多金、智慧,却难得地谦和柔顺,穿范思哲的套装犹如ELLE画册走出来的模特,举手投足无不韵畅如诗。如果上帝真的有宠儿,那么她便是了,青春年少样样红。

    可能是在上帝和人间那里太受宠了,于是她认识了S,认识S是她的劫数。所有人都那么认为,包括当初的F。

    2000年的F,MBA毕业,一帮并不是很相熟的同学,或者应该说是借着同学由头的关系网上的大小经理们相聚庆贺。F和几个稍微熟稔些的年轻人自觥筹交错的盛宴逃了出来,在淮海路附近随便找了个酒吧迪厅轻松。霓虹闪烁中一个高挑的年轻人从DJ台上跳下来,和F那群里一个胖啤酒桶身形却卖健身器的经理招呼着,他居然是他的初中同学。

    F礼节性地微笑点头致意,礼节性地握手。那个自称S的人笑着,用眼睛深深地看着F,有意无意握手时多用了几分力气。这不能不使F垂了眼睑注意到了S伸出来的右手,这一望不禁让F有些失态地小声“哇”了一声,S的右手虎口有一块硬币大小的胎记。

    那块胎记的大小位置和F的前男友的胎记竟然一致。那胎记的主人去剑桥读博士之前,F说:“分手吧。”

    这幕情景如果是用作电影或者小说,或许比现实来得自然,可是事实有时候会比电影小说更加离奇荒谬。F因着这一小块胎记非常反常地开始接受S的调侃话题,开始在那夜纵酒,欢歌夜场结束,S拦着F送她回家,并留宿于F在淮海新公馆三壁都是落地窗的房子里。

    或许,不是因为胎记,而是因为寂寞。

    也或许,是因为未来,F深知和S并无任何可能,因此并无未来可想。

    S很快有了F家的钥匙。很快很快。

    所有最初听说F和S在一起的人无不屏息,包括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联想到茨威格那本《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一个人一生中会有这样的时刻,自己也不认识自己,明知万丈悬崖却身不由己。F是那种传统而顺利的女子,或许是太顺利,所以想离经叛道剑走偏锋来诠释内心的不甘。

    可惜我当初和F并没有相熟到当面质疑别人一夜情对象的地步,何况当年我比她小很多。

    曾经见过S两次,那是个高挑白皙的青年,面庞清秀,但也只是清秀而已。我是个看男人定要看气质的人,但是从S那里我找不到什么气质可言,只是觉得他身上有种飘忽而不可捉摸的东西。S似乎没有受过什么正规教育,终日昼寐夜出,在酒吧迪厅做DJ为生。开始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S非常明智地很少说话,可惜后来熟稔之后几度畅所欲言毫无保留地暴露了他不可救药的知识贫乏与人性浅薄。不过我承认这个看似一名不文的男人会下蛊,那种男女之间的蛊,可以让刚刚签掉千万美金订单的女子托腮莞尔静静听他啰啰唆唆讲迪厅老板如何抠门,不给他加十块夜宵补贴,可以哄得那个无数青年才俊追求未遂的尤物可人对他言听计从。认识他才知道男人对付女人的手腕有时候真的可以敌过他没钱没权没知识没文化。

    F一直承认和S在一起的多半年里她的确快乐。所以最初以为是一夜情的感情开始在温湿暧昧的氛围里演变成那种相对稳定的同居式生活,如同偶然在路边小店吃了一碗可口小馄饨,觉得不错,不自觉地常来常往,慢慢那馄饨小摊演变成了食堂。

    他们的生活犹如SexandtheCity(《欲望都市》)里Miranda和她的酒吧男幸福生活的现代上海版。F看似坚强独立、果敢能干,却是内心纯明若小女孩,S有着阅女无数而练就的江湖泡女绝艺足能化百炼刚为绕指柔。F的世界远远比S的要远阔深邃,除却男女是非儿女情长。F日日退掉一切应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下班回家,S则在F的家里白天睡觉看碟打游戏上网,偶尔烧菜讨欢心等F回来吃饭,而后自己上班。周末,F陪S做DJ在震耳欲聋的迪厅待一整夜,像个吧女一样坐在霓虹照不到的角落喝最便宜的啤酒打发昏昏欲睡的夜,等在DJ台上狂放陶醉的S。他们没有人打算明天如何,所以从来不想今天的安排对不对。

    F后来坦言,他和她从来不谈感情,情到浓处只说对对方好不好,从来不说爱不爱。当初那么大胆和S在一起也正是因为这点,可以不谈感情,就那么糊里糊涂地在一起,甚至糊涂到她至今仍然不知道和S在一起的原因。可能当时落寞,可能一时间并没找到合适的人恋爱。所谓合适,可能哪个追求者都比S合适,但是正是因为S处处都不合适,让F放心地认为他只是个任由怎样都不会有结果的玩伴,和S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想,像他那样过一天算一天的人生哲学其实非常符合LiveinthePresent(活在当下)的通理,所以更是容易感染一度泡在为前程步步为营锱铢必较的紧张心绪里的F。

    F和S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很少和其他人来往,没有人知道,也无须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感细节。时间长了,他们偶尔也带彼此进自己的朋友圈子,单单介绍彼此的名字,并不明言关系,却在他人面前毫不遮掩地相互拥抱甚至亲吻。我无处得知S的圈子对F的反应,但是S事件在F的圈子却无疑有着原子弹爆炸的后果。

    F对一切的反应表现得从容平静而无谓无畏。

    周围清楚这件事的人,都知道他们终究不能善终,可能包括F本身在内。只是所有人都猜到了前头,没有猜到后头。

    S突然两夜两日未归。

    F心神不定坐卧不安,生怕S在迪厅那种是非之地惹上了什么麻烦,于是频频打电话,少说有几百通。但是对方手机初时无人接听,后来打过去索性是关机应答。

    午夜三点独卧在沙发上等S的F听到话筒里他的关机应答,突然脑里电闪雷鸣霎时明白了,因为想起最初他和她在一起时,他的手机亦如抽筋似的每隔几分钟便有电话进来。当时的他不管不问,把手机调至无声,转身柔声地和她继续欢爱。她问谁打电话找他,他边说着“无聊的人,不理她”,边关了手机。

    可是,她即便猜到,又能怎样?她不由得心里无名地怕了,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

    女人通常都会低估了自己爱人的能力和能量,女人是感性动物,日久必生情,即便对方再不堪自己去爱去生情,但是如若有足够的时间两人愉快相处,再或者是那男人温柔体贴懂得让她懂得他对她好,她便不敌,即便是如F那般优秀美丽果敢坚强的女子。

    但是,如果非常不幸,对手是S这般的人呢?他会对女人很好很好,甜言蜜语温汤暖水锦衣滑缎,但是这种好,只是他打发无聊时光的一种方式,就如同大凡孤单的人喜欢养猫养狗打发寂寞。不能说他们对猫狗没有感情,只是这种感情也是爱自己的一部分,若与另一种享受冲突,猫狗大多是被牺牲掉的。

    白日继续上班下班签订单忙应酬,夜晚便整夜开了电视卧在沙发上发呆。S终于在失踪后的第三日凌晨笑盈盈推门进来,说:“哎,你没有睡,还是睡好了啊?”脸上没事人一样没心没肺地温柔地笑。

    F居然躺在沙发里姿势也没有变,微笑说:“你去哪里了?”

    S过来抱她,开玩笑似的说:“遇到个小妞,挺不错。”

    F起身,笑着抱了下迎上来的S,然后说:“别闹,我要上班去了。”

    两个人立身之本的饭碗原本就是昼夜两分,以前用心思把起居时间并起,现在倒是稍用一点心思便能错开。F拿捏不定怎么去面对S和他的失踪,于是只能小心错开起居,当作无事一般给S打电话请假一样交代:“我今天有个应酬,你晚上按时上班,不用等我。”S不愧是老手,依然笑盈盈轻声细语应声。

    S第二次的失踪时间是三天四夜。F白日按时上班,却每夜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S凌晨回来没有料想到F依然在沙发上等他,或可能更没有料想表面上看似练达通明的F,怎么变得如此歇斯底里拉扯不清。

    那次会面发生了什么,F终究没有细说,于是我并不明了。

    但是她和他没有任何争吵。或许,是没有争吵的权利。

    F一口气用了五年不曾用过的年假,在自己的落地窗旁独卧独饮不吃不睡,她此后把这段日子叫作修行,据说修行里明白了好多真理。女人有时候幡然觉醒并不是因为哪个男人,但是绝对需要男人做领悟生活的催化剂。

    修行之后,F把房间内S的用物快递回那家他仍在做DJ的酒吧,而后辞了人人艳羡的那份工作,把汽车维修站点交给合伙人,转租了自己那所三面都是落地窗的豪宅。

    自此人间蒸发。

    半年后,她请我吃饭辞行。

    其实我并不惊异于她去美国读书,这年头去美国所谓读书的人一把一把。

    只是,我不能不惊异于她要去的美国学府——MIT(麻省理工学院)。

    后来江湖上流行一句话,强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每听一次,便不由得想到F。

    一切,似乎都不需要解释。

    去年圣诞回国,刚巧F也回国,约了在淮海路逛街采购。

    在百盛对面的星巴克小憩。F饶有兴致给我讲拿铁和卡布奇诺的区别。我蓦然看到穿黑色风衣和烟灰毛衣的S拥着一个看似白领装扮的娇小女子走进来,霎时脸上僵硬。F觉察出我的异样,转身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上表情却远远比我自然,一片风平浪静。

    S看到了我们,附耳和女伴交代了两句,独自向我们这边走来,面带微笑风度翩翩,似乎比先前看上去成熟了些。不知道一个成熟的人,身后有多少异性阶段性地为他或她这般的成熟付出代价。

    我硬生生勉强微笑致意,倒是他和她谈笑风生。

    F待他离去,抿了口咖啡,不动声色低声说:“知道吗?上次我们见面是三年前,我蓬头散发跪卧在他面前,哭着问他为什么离开我。”

    我骤然大惊,急问:“他怎么说?”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抱着我柔声对我说:‘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F轻笑。

    “后来呢?”

    “后来就是刚才啊,你都看到了。‘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其实,如果你用情用错了人,或者在不该用情的逢场作戏里用了情,无论深浅多寡都一样是个‘辱’字。”

    “辱完了就完了?你这样的人被他这样的人辱?”我仍旧不甘。

    “那又怎样?这种纠葛里只分男女,不分任何形式的优劣。”F微微有些皱眉,“说到辱,唯一的解释是我太年轻愚笨,也怪不到别人。再说了,即便真的全是他的错,他对不起你,难道你被狗咬了一定要追回去咬狗一口?当年他倒卖摇头丸,咬他实在太容易。可是,何必呢?除却最后,和他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他太懂分合聚离这种感情游戏,而我只是太未经世事。”我噤声。看着活得幸福滋润的F,没有去咬狗的她从那场蝉蜕后一如既往样样红,虽然已经不能说青春年少,但是比青春年少时更有魅力。

    F说这些的时候犹如说故事,远比听着的我平静安谧。我的不平因为陆续从那个在中欧教书的她的追求者那里,听说过S离去之后F痛彻心扉的挣扎。毫无感情色彩却对一个孤寂女子一味深情地嘘寒问暖以排遣闲暇,无疑是蛊是毒,最残忍莫过于兴味索然之后忽然转身,让对方失重失衡失去早已习惯依赖的温情毒蛊,任由其生死而面不改色。

    这不仁义。

    但是反过来说,作为一个情场上的玩者,又能如何?如果他喜欢的仅仅是逐猎的过程。

    与其说这是一场爱情,不如说是一场情事;与其说是一场情事,不如说是一场流年。

    结婚话题

    这个季节流行吃菠萝,复旦附近漫山遍野到处是堆在水果摊、三轮车里黄灿灿甜丝丝的菠萝,空气里弥漫着清新而香甜的菠萝味道。

    许是菠萝树长到了这个辰光,想不结果都难。

    就像人们,到了这个季节,不想结婚也难。

    自从我开始放炸弹说要结婚,不足一个星期,被几个人连番轰炸。

    首先通知我要结婚的是P,忠贞不贰的单身族,男朋友连续八年蝉联未曾更名,但是死活不结婚:“那张纸有啥用?领了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找它可能就是因为离婚。”反正她现在的生活除了那张纸,倒也和婚姻生活没有啥两样。就是这样一个主儿,前两天某个深夜突然午夜凶铃,说要结婚了。我没有问她为啥,我想我是知道的。

    第二个倒是正常,一门心思脱贫致“妇”的主儿,可惜自打工作了,只认识年方十三至十六的少男,或者是少男的爹爹。谢天谢地,网络也是能找到可人的地方。一来二去不够我写篇论文的时间,两个人情投意合到了谈婚论嫁。为她高兴得欣喜雀跃……暗地里,回头问自己,是不是我老了,或者心态老了?我总是觉得没有个三年五年,谈婚论嫁都是极具危险系数的终身投资。

    第三个,是高中同学H。和Y谈了四年,折腾分手复合无数次,把周围人眼睛都看得花花的。去年终于好聚好散彻底分了手。平静了多半年之后,昨天跑来找我吃饭,在我衔着块西柠鳕鱼的时候突然说,Y昨夜来找我来着,他决定结婚,我同意了。

    搞得我嘴里那块鳕鱼,重新掉回了盘子。

    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周围的人都在演肥皂剧,而且还那么来劲。

    或者不是菠萝上市和结婚季节有相关性,而是我们的年龄。

    女人再好,也是敌不过一个老。平平实实地放下自己也许才是真正安宁温暖的幸福。

    秦香莲的思维定式

    夫妻情分,做到陈世美与秦香莲的程度,索性不如将单身进行到底。

    陈世美是忘恩负义男人的代名词,尤其用来指忘恩负义先行毁约负情的丈夫。秦香莲则是我见犹怜的佳妇,是遭到抛弃的贤良女眷。中国传统文化和道德积淀决定了丈夫发达却抛弃发妻是不对的,尤其飞黄腾达还另择高干子女重婚,还对发妻暗下毒手,更是罪不可赦。加之朝廷执法严厉,整风运动打击高层犯罪正是时候,于是陈同学万事皆空了,虽然死后倒是名垂千古,可惜臭名而已。

    当时没有记者采访,不知道秦香莲同学看到铡刀下血淋淋的陈世美,做何感想?如果她爱他?如果她不爱他?

    斗胆推测一下,也许陈秦二人的不幸,更多在于秦香莲,而不是陈世美?

    敢肯定的是,秦香莲同学没有学过博弈论。状告陈世美,原本就是双输的结果。假设她不爱他,何必闹腾?弄点青春损失费,好好安身立命过日子。反正她起初嫁给他,并没有打算赌个小概率事件,做宰相夫人,只是希望男耕女织安分生活。如果不爱,陈世美、李世美、王世美似乎没有啥区别。有了青春损失费做第一桶金,生活只会越过越好。如果秦同学爱陈同学,又干啥闹腾?不是说爱他只要他幸福吗?她帮他侍老养小供他读书赶考,不是希望他有升迁提拔机会?或者功成名就荣华富贵?现在通过勤奋读书,陈同学得到了上级提拔和垂青,何必因为他没有分享自己的劳动成果给老婆,独吞了军功章,就非要死要活状告高级法院?弄得深爱的人丢官丢命遗臭万年?秦香莲开始明显社会心态不好,后来心理承受能力欠缺。

    假设不提爱或者不爱的问题,可能秦同学觉得背信弃义属于道德问题,一定要讨个说法,那么这番道理却也难让人想通。状元是人家陈世美考来的,为什么非要把功劳收益和秦同学平分?随着读书和自我学习的不断深入,所有善于思考的人都会发现自己的思想意识和评判水平不断上升,自己的兴趣和话题也在不断地转移和拓展。善于思考钻研的陈世美和从来不看书读报的秦香莲无疑会产生知识分歧和思维障碍,很难产生平等交流和共鸣。换句话说,有时候思维和生活层次一样是有钢性的,只能上,不能下。

    感情永远都是见异思迁的。所谓感情,大概就是人孤寂时刚好两个人可以做伴,由是所谓日久生情。但是思想共鸣,却是真正可以产生相互吸引,引以为思维融通的知己和伴侣,通常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受到影响。小秦目不识丁,也不善思考,很可能和院士级别的陈世美缺乏共同语言,加之时间和距离冲淡感情,从而婚姻破裂。

    如果不能比翼齐飞,那么秦香莲同学要好好反省一下,是否自己思维和意识上的创新意识缺乏?需要能力的再培养?但凡男人娶了自己就要男人死活负责到底,只会让那男人越走越远或者走到山穷水尽。夫贵妇荣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哪怕全世界人民和真理都站在秦香莲这边,也终究不能推倒秦香莲同学变成了寡妇的不变事实。争来争去,真理是从公主那里抢来了,可是一个死的老公真的不如一只活着的小猫能带给秦香莲同学快乐。毕竟我们不能要求男人们不进步,我们只能要求自己和自己的男人保持同速进步。如果守不住,就放手好了。讲理需要付出代价,对一个让你伤心的人,何必纠缠过多。你为他付出得已经够多了,何必再多花心力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一个鄙视的眼神也不要给他。

    秦同学要明白,真正能对自己负责和可依赖的,只有自己。如若万一发生突变,是如何让自己摆脱阴影,如何过得好,而不是打击报复搞垮搞臭负心汉。自己过得好才是生活真谛,时代越来越真实,何必楚楚可怜让自己接受怜悯?

    爱一把智慧

    和F用电话线绕了半个地球聊天,F训斥我:“你这个人,简直可以说没有哲学的视角。”

    细细思忖,果然如此。philosophy(哲学),其中的philo是“爱”,sophy是智慧,我从不乏爱和智慧,也极度爱着智慧,可是不得不承认,我并不懂多少哲学。

    的确,我不懂哲学。所以若下文有啥哲学认知论的错误,希望大家指正,让我学习学习。

    说来好笑,从小到大,以“哲学”的名义,被上课上了过百节,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哲学。唯一能记得清楚的,无非是中考高考前类似政治的东西,记得所有唯心论都是错误的,我们要坚持科学的唯物主义辩证法,记得人类经历了五种社会形态,懂得自己是在最最高级和幸福的“社会主义”阶段,记得“资本家生下来,每个毛孔都堆满了血和其他肮脏的东西”。再有?没有了。那个刚刚毕业任课的小老师也不懂什么是哲学,她唯一懂得的是我们背熟了哲学书上写的每一个字,她就会加工资。

    没有人懂得如何知道人为什么活着。

    十四岁的时候翻老迷糊的书柜,20世纪80年代初有个系列,是那种类似计划生育手册那么薄而窄的小册子,讲西方哲学家简要思想的,版本是经过凝练和批准的。第一本看了康德,做睡前读物花了半年;第二本看了叔本华,差不多也是半年的样子。拗口抽象深奥的文字里深藏的那个世界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是那种好过安眠药百倍的催睡剂。可惜第三本非常不幸地抽到了尼采的时候,我被班主任抓去给她的一个亲戚替考技校,事后送了我一整套的《道教十三经》注释精装版和《唐宋诗词》精装版作为答谢。于是老子打败了疯子,东方文化打败了西方哲学。通往某个重大而重要的世界那扇可怜的小窗户就在那么不经意的一瞬间,关上了。我再也没有philo过sophy,因为,人长大了,世界会长大,嘈杂的事件人物填满了有限的时间空间,迎面而来的是无数学不尽的功课,无数见不尽的人,无数做不尽的事情,无数想不尽的对策,无数搞不清的东西。

    不知道在忙什么,反正总是在忙就是了。有人会和你谈股票,有人会和你谈利率谈房市车市外汇市场,也有人和你谈化妆品谈美食,甚至,有人和你谈情说爱,有人告诉你他的专业就是陪你谈心,他们叫心理医生。

    没有人,和你谈哲学。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距离哲学太远,还是,我们距离哲学的人太远。

    相处可以分两种,一种是人和外界的相处,自然,社会,物,和他人。另一种是人和自己、和内心的相处。可能中国自古以来人口众多,儒家道家似乎更多在论述人如何和外界相处,孔子告诉大家,君子呢,是最可以相处的人,无论对外界物质的相处,还是对他人的相处,因此,君子是可以得小红花的小朋友,至于怎么样是个君子,嗯,孔子的学生们可以把老人家的言行记录下来,权且做个行为准则的参考……老子呢,不屑和乱七八糟的人搞在一起,委屈了自己就为了别人一句君子的赞扬,因此另辟一家,教给人类如何与自然相处,如何与物相处(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心虚,突然感觉其实可能不懂老子的精髓),老祖宗们相信魂魄和肉身,但是从来不会像西方哲学家一样去探讨肉体、灵魂、本我、原我,从来不会对自己的肉体说“我是他的老仆人,他让我为他洗脚”。

    所以,中国人似乎对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天生丽质”,可是对于如何与自己相处似有挑战。西方人精神分裂症的比例似乎更高,因为对自我思考的智慧越多,就越是会矛盾。于是想想,其实,作为中国人不懂得西方哲学,也是好的。因为如果知道自己还要和自己相处,知道世界上最重要的那个人——“我”的存在,在已经繁复的社会生活里,再加一个绝对冲击力的主角,事态将是如此一塌糊涂的不堪:我们不能像西方人,作为中国人,我们要权衡外界的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等行为准则。

    我是绝对可以像个乞丐一样生活,为了我心里的自由宁和,可是我要为父母的后半生幸福负责。所以西方哲学不适合我们。

    而中国的哲学偏重的,似乎更是一种行为准则和导师思想历程录,如果能再告诉我们中国人,如何和自我相处、如何自我与外界统一,是不是更好?

    俗世凡尘里

    如果说,人过而立,才刚刚开始体会俗世凡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耻笑。

    就那么清清静静地长大。小时候不懂得很多事情是单纯的,到长大了,再不懂得就是愚蠢。一直喜欢简单的世界和简明的事情,也一味喜欢自己简单透明的世界,简单到谈恋爱都觉得麻烦,简单到结婚也是前一分钟决定下一分钟去民政局。十七岁就知道感情最麻烦,二十三岁知道钱权最可怕,所以远离再远离。清静最重要,只要能活得过去,少掺和最好。

    曾经和T一样迷恋诗词曲赋,一部《红楼梦》可以清清静静顶得上十年二十年喧闹的青春闲赋。倒不是说拒绝淮海路酒吧里通宵捧着杯鸡尾酒和大伙儿一起疯狂开心,或者和某个人花前月下儿女情长,只是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待着,没有别人,没有网络,没有电视,开盏灯,但凡有本书,翻翻。只是,这样的清闲消遣,竟是越发难得。难得到从挪威回来以后,似乎一夜也不得。

    世界变得喧嚣,我变得浮躁。

    不知道如果说仍旧喜欢在雨里撑把伞随意走,近十年认识的朋友多少人会狂笑。我不是旧年那个雨巷结着丁香般幽怨的姑娘,似乎以前也不曾是。我只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在雨里走。估计现在没有人知道咋呼爱闹的我曾经比钟爱悍马更加欢喜一个人清宁地漫步。对我来说,在雨中静静细数心事、梳理心绪,其实是种自我与自我的对话,可以反思,可以回顾,可以怅然,可以微笑,可以天地一心。

    今天下雨,恰巧在闵行交大,撑把伞便去校园湖边,找了个地方静静坐了大半个小时。因为怀孕,很少上网或者聚会,便多了很多独处的时间。俗世里凡尘纷扰,更需得心灵洗涤。雨里是我从挪威回来后难得的清静和反省的时段。只是这般的独处已经不是真正意义的独处,腹中的宝宝一直提醒尚没有完全习惯做妈妈的我,他的存在。突然悟得,日后清清静静一个人的日子是越发不可得。我的生活不再是一卷旧书几行诗文。我一再信奉的远离名利权情变得不切实际,开始一点点卷入,一点点陷入。也许,这就是生活,凡尘俗世里的生活。

    回来写个课题申请,顺便在网上瞄了几眼,突然发现儿时秉性很是相似的T,竟然今日一个人在雨中游大观园。博客里面雕梁画栋曲池回廊良辰美景奈何天,不禁哑然失笑。她仍是云端天女般的日子,依然有着一个人独处的权利。而我已然俗世凡尘里。我的话题除了股市房价,便是什么牌子的尿布好什么牌子的奶粉营养全。有时候看看她的博客,倒是会让我找到十七岁之前的心绪和影子,找到一些岁月无痕。也更因为这样,越发让我觉得现在身上的烟火味道。我曾经也是如此清静透明地活在一个人的精神世界里,幸福而满足。

    因为出去没有带手机,一个人在雨中散步竟搞得全家担心慌乱,回来被一顿好教训。也是,不再是思春少女,身怀六甲跑去湖边一个人走走停停,实在不合景致。

    人生如华章

    2005年最后一天和2006年第一天的交界处,我站在空旷几近无人的法兰克福机场,四周寂静落寞,窗外白雪黑夜一片苦寒。

    2005年于我,无疑是丰盛的一年。所谓丰盛,并非丰收。

    也许是自己,不够睿智,不够勤勉,不够兢兢业业,不够得失小心,或者不够运气,于是2005年那片原本绚烂的时光被我东突西进,唐唐突突乱七八糟织就一匹草锦,看似五光十色花团锦簇,细细品鉴却经纬紊乱漏洞百出。

    这草锦是事业学业,也是心路历程。

    我像个笨拙的小女孩,左手金丝,右手银梭,织机上一片明晃晃的狼藉,我不满意,可是经纬早已亲手织成,我不后悔,因为眼前即便是错织的锦缎,但仍然是锦缎。

    站在时空的织机前,一弦一柱思华年,心绪犹如冷暖甘苦自知的蓝山咖啡,深沉悠长。

    不知如何去回顾2005年。如果我的人生如华章,那么,我不否认2005年这一段不乏有亮音响段,更免不了那几个错音,漂亮的自然不去说它,甚至错音似乎都不曾后悔,因为弹的都是以前不曾试过的音阶弦声,觉得错,只是站在终结的角度,感觉当时如若怎么怎么,那么可能会更为鲜亮明快。

    谁人能在时间或者经历之前早早明白?

    我是春吟诗,夏品茗,秋看晚景,冬玩雪,还是青灯古佛到白头之后要那份难得的正果?

    人越是长大,越是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越是不知道想要什么,就越是会去拼命想自己到底要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份怎样的生活,但是我知道,只要我宽容而认真地对它,那么生活不会亏待我。人生如华章,不指望2006年这个章节毫不错谱,即便有跳音,就当它是2007年的练习曲吧,我心中有谱,在岁月的弦柱上,日渐走向完美。

    成功的意义

    到某位良师益友家中煮酒品茗聊天,收获颇丰。

    夫妇二人皆是我心中的楷模,事业成功,家庭幸福,伉俪情深,子女皆卧龙雏凤。

    从某种意义上说,女主人是我做女人的路程中某个阶段的某盏明灯。

    男主人温润博学,平易和蔼,席间一定要辩论自己做的酸菜鱼比老婆做的好吃,引发众人非议。

    丝毫看不出,看到我进门,就以此为借口蹦跳到阁楼上开红酒自己喝的这颗童心,居然是学界泰斗,亦是世界自然基金会中国区负责人。

    切水果品红酒吃甜点的时间居然不自觉成了我的学术时间,大受启发受益匪浅的浓缩程度远远超乎想象。学术与人生交织的话题在两位良师益友间行云流水收放自如,良师与益友的那种感觉不说如沐春风,却真的是泡思想温泉一样,或者不只舒适,更有无尽营养。

    如果说一个人没有追求,或者追求仅仅限于马斯洛五大需求的前二者,那么无非行尸走肉;如果这个人的追求止于个人自我享乐或者所谓个人价值实现,那么无非常人,大限之日或感叹一切如浮云;如果这个人一生都执着贡献,为了梦想信仰而献出一生,可能他个人非常享受,但是在我看来,似乎有点太过超然而脱离了现实。

    也许,一个真正快乐而成功的人,应该将个人的价值实现融入到崇高的社会事业中去,实现社会价值和个人价值的统一。比方昨晚和我执酒夜话的伉俪。他做的是环境与能源的课题,亲眼看着自己的工作如何影响企业和政府,一步步推动着中国节能技术,一步步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因着他的行为受益,越来越多的环境因着他的工作得到挽救和保护,亲眼看着自己所谓的人生意义和社会价值融为一体。能做到他那等影响力的人举世无几,可是他做人的境界真是让人羡慕,由羡慕生敬仰,由敬仰生出效仿之意。

    我不是他,但是我可以想见他的满足和欣慰。

    心烛

    始终相信人人都有一种向善的心力,或者叫作心烛。

    人人都有恻隐向善之心,小到怜花惜草施舍粥饭,大到慈悲天下救赎苍生。无论东方的佛教还是西方的基督,所追寻的无非是大善大慈,大到可以牺牲自己,把自己变作舍利或钉在十字架上似乎是一个道理,他希望用自己来唤醒苍生、拯救苍生。

    东方人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西方人却力主“原罪说”,无论人心生就如何,但是所有的宗教文化都在教化人心。向善、宽容、慈悲可以让人心明亮,然后以众多明亮温柔的人心来点燃世界的光明,我姑且比喻它作心烛。人心里的慈悲良知向善才是真正让世界温暖光明的太阳。

    人人都有心烛,即便十恶不赦的凶神恶煞。《绝代双骄》里的恶人谷,里面个个其实内心都挺可爱。无非犹如菱状球体,我们角度不同而已。或者说这心里的光亮强弱明灭的程度不同而已。

    很多人的内心光热强势如火炬,比如《射雕英雄传》里的南帝。他是那种大慈悲的人,超然不食人间烟火,置七情六欲于度外。不是所有人都能一边当着皇帝,一边武功独步天下,所以没有多少人可以临高望远看破红尘劳碌。更没有多少人在超脱万物的时候唤醒心里的良知慈悲,以自己来洗涤整个世间。那种看破不是一般的看破,因此执着。

    不知道如果拿南帝来比喻费孝通是不是合适,但是两者却有着共通之处。

    救百姓大众苍生于疾苦的慈悲。

    这种慈悲来自一种良知,知识分子的良知。

    窃以为中国不乏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不乏良知。只是中国的知识分子看多了千百年来的焚书坑儒,变得懦弱逃避,忍受着人格或者精神强奸,在公众面前变得猥琐,且叫着归隐啊归隐,做了埋头入沙的鸵鸟在东篱边上种菊花。明哲保身实则犬儒。另一方面又忍受不来精神之苦,牢骚满腹,怨声四起。一个个怀才不遇,生不逢时。而或,渐渐变成了温水青蛙,一个个腐烂掉,变得恶俗庸糜。最可怕的是,那种腐烂是由内而外,首先糜烂的是良知。

    隐约记得恩师一句话,说有着良知的知识分子是中国的脊梁。当时并不大懂,现在开始渐渐明其大义。知识分子应该是社会的监督者和批评者。身体力行慈悲天下去为民众想和做,如费孝通。

    我们仍然有知识分子力图做实事,怜惜弱势群体,关怀苦难大众。

    不过仍然会有人有异议,因为不明白那份慈悲,所以会有着一份嘲鄙。是,自古空谈皆误国。可是这种空谈我认为是一个绝好的话题。因为这种空谈会唤醒大众深睡的良知慈悲。去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去关心关注社会问题,从而真正避免很多发展暗礁,强壮我们的国家。

    每个时代都有文人哀叫“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窃以为可笑。设若所有人都在哀号,那么大家索性找豆腐撞死,然后重新投胎去古代好了。没有人有参照经验说当下不如某某朝代,除非他是千年王八。没有中国人有经验说此朝不如前朝。因为我真的相信现在活着的中国人现在所过的日子都是他此生之中最为国强民安的时代。

    有人选择沉默着腐烂,有人选择愤世嫉俗发牢骚,有人真正怀着良知去慈悲去做事。

    唯希望所有的中国知识分子都能挺起脊梁,拒绝腐烂,去想,去做,去悲悯世间,关心民众疾苦,甘于做真正的社会监督者。去学习费老体恤大众。

    追问良知,悲悯世间。

    女人三十

    上次写自己的生日感言,是二十岁。刹那芳华。

    二十岁到如今,是人生的近代史。三十岁或许是女人最好的时光,尚有青春芳华,初识世间人性,生命犹如郁金香,丰盈且饱满。作为成人,经历了生与死、荣与辱、成功与失败、离别与重逢;作为女人,经历了爱情、婚姻、生育。璞玉初琢。

    二十岁那年遥想自己的三十岁,应该是如杨澜那般雍容而知性的。谁承想,不等我有机会买到她发间那种圆润光泽的珍珠耳钉,我的三十岁,就如同夜间地铁,闪着斑驳光影风驰电掣呼啸而来。

    鲜有机会持高脚酒杯流连于名流酒会,倒是经常会和哥儿几个提着瓶装啤酒去逛海鲜排档;从来没有念头买个LV(路易威登)或者GUCCI(古驰)提升档次,觉得背着JANSPORT(杰斯伯)东奔西窜也不错;从来没有想过驾名车,甚至因为泊车艰难,宁可揣着驾照坐地铁在地图上横冲直撞。三十岁,应该稳重成熟,应该斯文端庄,应该容装精致,应该生活优雅。而我的三十岁,竟然在我的梦想与现实差距如此之大的时候,就这样到了。不由得长叹年华似水。

    想起了这几天经常对着儿子唱的一首童谣:“小花狗,雪地走,留下脚印一大溜,回头看,数一数,一、二、三、四、五、六,一数数到家门口。”夜深人静,灯盏如豆,独自坐在电脑屏幕前,回望十几年,竟觉得如同童谣里的小花狗,望着自己一路走来的远远近近深深浅浅的脚印,一时间无语亦无叹。二十岁与三十岁,差别好大。

    二十出头的时候,时常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注定会特立独行、率性上演与身边人不同的人生故事。近几年,却越发觉得自己无非平凡小人,和所有人一样在温适环境里过着命运平顺的日子。如今仍然有梦,仍然励志,但是开始相信上帝也会说善意的谎言,那句“Nothingisimpossible(没有什么不可能)”并不适合现实的自己。

    二十出头的时候,时常觉得自己成熟练达,对父母长辈为人处世的做法深感迂腐。近几年,却发现生活小事有时候比《圣经》《论语》更来得哲理,自己最初的想法何等幼稚可笑。深味之中难免会心微笑,醇厚绵长。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此间的学问与文章,怕是人世间最难的课题与修行。

    二十几岁的时候,学会的是红色娘子军那样积极争取拼争领先,比别人慢下一拍就难受。无奈现在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冲劲,虽仍然向往努力上进,但是会偷懒似的找借口,告诉自己且行且珍惜。爬山的步子慢慢地慢下来,赏花玩草看风景,很少真正关心别人爬到哪一阶,累了会让自己找机会坐在树下休息。守株能待兔,有时候幸运需要等待。

    二十几岁的时候,觉得人生冗长,善待自己最重要,于是爱自己甚于爱别人。现如今想来,善待自己不是给自己多买几盒价值不菲的化妆品那么简单,宽容他人才是最好的善待自己的方式。既然上善若水,那么自心间流出的大爱大善,自会延绵回转到自己。

    二十几岁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聪明,却从来不懂得聪明误。可能前几年聪明误误多了,近几年,开始在聪明误的教训里懂得自己不懂得,知道了自己不知道。认真地去做自己踏实厚道的傻瓜,比在别人面前耍聪明要开心且得益。

    二十几岁的时候,觉得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才是所谓的成功,把三十岁的自己定位在雍容高贵那档才觉得解气。现如今三十岁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到了,我竟然不觉得自己默默无闻一贫如洗是没有出息。三十而立,三十岁的我可以手握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立”在世间,坦诚而从容地微笑。

    不知道十年后,我是否仍然会在这样静思的夜里为自己写生日感言。回首今天,会不会莞尔这字里行间的稚气未脱。人生浩渺,我等待我的那份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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