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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6:圣殿沙丘 正文 第十一章

所属书籍: 沙丘6:圣殿沙丘

    腐败有千张面具。

    ——《特莱拉禅书》

    她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斯凯特尔想着。她们的真言师无法读取我。他至少从灾难中抢救出了这个技能——从他完美的变脸者处学来的欺骗艺术。

    他在无舰上属于他的区域内安静地移动着、观察着、记录着、测量着。在一个受训寻找缺陷的头脑中,每一眼都在衡量着人或物。

    每个特莱拉尊主都知道,总有一天神会指派给他某项任务,以考验他的忠诚度。

    很好!任务来了。声称认同他神帝转世理念的贝尼·杰瑟里特起错了誓言。她们是不洁的。当他从域外归来时,不再有同伴帮他清洗。他已堕落到普汶笪宇宙,被撒旦的仆人囚禁,并被来自大离散的荡妇追猎。但是,这些邪恶的人都不了解他的资源,都不相信神将以怎样极端的手段来帮助他。

    我要清洗我自己,神!

    当撒旦的女人将他从荡妇的手中解救,并承诺给予保护和“所有的帮助”时,他知道她们打错算盘了。

    考验越难,我的信仰越深。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的目光穿过一道闪烁的屏障,看到了邓肯·艾达荷沿着长长的走廊进行着晨间散步。将他们分隔的力场阻止了声音的通过,但是,斯凯特尔看得到艾达荷的嘴唇在动,并读懂了他的咒骂。骂我吧,死灵,但我们制造了你,而且还会用到你。

    神在特莱拉制造这个死灵的过程中引入了一个神圣的意外,神总是有更大的设计。将自己融入神的计划,而不是要求神跟随人类的设计,这才是信徒的任务。

    斯凯特尔置身于这场考验中,再续了自己神圣的誓言。这是贝尼·特莱拉无言的古老开悟。“开悟无须领悟。开悟无须言语,甚至无须名字。”

    神的魔法是他唯一的桥梁。斯凯特尔深刻地感受到了。作为柯尔上最年轻的尊主,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将被选来实现这一终极任务。这份认识成了他的力量之一,而且,每次他面对着镜子时,都能看到这一点。神造就了我来欺骗普汶笪!他瘦小的、孩子似的外表上覆盖着一层灰色的皮肤,金属似的肤色能阻挡扫描探查。他弱小的外形能欺骗那些看到他的人,并隐藏了他在一系列死灵转世过程中累积的力量。只有贝尼·杰瑟里特携带着更古老的记忆,但他知道她们受到了邪恶的指引。

    斯凯特尔摩挲着自己的胸膛,提醒着自己那里藏着的东西。隐藏它的手段是如此巧妙,那地方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每位尊主都携带着这种资源——一枚零熵胶囊,里面保存着许多种子细胞:柯尔中枢的尊主同伴、变脸者、技术专家和其他对撒旦的女人有吸引力的种群……对软弱的普汶笪有吸引力!保罗·厄崔迪和他亲爱的契尼也在里面。(在死人衣物上搜寻细胞的代价真是不菲!)最初的邓肯·艾达荷也在里面,还有其他的厄崔迪走狗——门泰特瑟夫·哈瓦特、哥尼·哈莱克、弗雷曼人耐布斯第尔格……足够多的潜在仆人,服务于特莱拉宇宙中的主人。

    零熵胶囊中的宝中之宝,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实现的梦想,每当想到它就能让他屏住呼吸。完美的变脸者!完美的模仿者。对受害者角色的完美记录。甚至能够欺骗贝尼·杰瑟里特的女巫。谢尔也无法阻止他们捕获他人的灵魂。

    这枚胶囊是他最重要的谈判筹码。不能让人知道。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记录缺陷。

    无舰防御系统内有足够的漏洞来让他满意。在他一系列的生命中,他收集了许多技能,就像他的尊主同伴们收集了许多消遣的小玩意儿一样。他们一直都觉得他太严肃,但是,现在他找到了证明自己的地点和时机。

    对贝尼·杰瑟里特的研究总是让他着迷。经过了多个世代,他掌握了大量有关她们的知识。他知道有些知识更像是传说和谣言,但是,对神谕的信仰让他坚信,他掌握的知识能够服务于神帝转世,他做好了接受神圣考验的准备。

    他将贝尼·杰瑟里特的知识编纂成册,并把其中的某个章节命名为《典型表现》,取自文中经常出现的标注:“这是她们的典型表现!”

    《典型表现》让他着迷。

    对她们来说,容忍他人做出粗俗但不具威胁的行为,却容不下自己人的类似行为,是种典型表现。“贝尼·杰瑟里特的标准更高。”斯凯特尔甚至从他去世的同伴嘴里听到过这个说法。

    “我们能像他人看我们那样审视自己,这是我们的天赋。”欧德雷翟曾经说过。

    斯凯特尔把这句话也收录到了《典型表现》中,尽管它与神谕不符。只有神才能看到你真正的自我!欧德雷翟的吹嘘只不过是一种傲慢。

    “她们不随便撒谎。真相的力量更大。”

    他经常琢磨这句话。大圣母曾引用过它,说它是贝尼·杰瑟里特的准则。然而,女巫们对真相的理解似乎与众不同。她宣称它来自禅逊尼。“谁的真相?做了哪些修正?处于什么样的背景之中?”

    昨天下午,他们一起坐在了他的无舰舱房内。他要求了一场“双方问题协商会”,其实是谈判的委婉说法。就他们两个,除了摄像眼和后面那些来来去去负责监视的姐妹。

    他的舱房足够舒适:三面合成玻璃的墙,墙面是舒缓的绿色,一张柔软的床,以及配合他瘦小身材准备的缩小版椅子。

    这是艘伊克斯无舰,而且他确信,他的看守们并不知道他其实很了解这种无舰。和伊克斯人一样了解它。伊克斯的机器到处都是,但谁也没见过伊克斯人。他怀疑圣殿上是否有伊克斯人的存在。女巫们一向以自己做机器保养而著称。

    欧德雷翟关切地注视着他,动作和语速都很缓慢。“她们没有情感牵挂。”你经常能听到这句话。

    她问候了他的健康,显出关心的样子。

    他看了看起居室的四周:“没看到伊克斯人。”

    她因为不快而抿紧了嘴唇:“这就是你要求开协商会的原因?”

    当然不是,女巫!我只是在练习分散注意力的技能。你不可能听到我说出自己想隐藏的东西。那为什么我要把你的注意力引向伊克斯人?尽管我知道,在你这颗受诅咒的星球上,不太可能有危险的入侵者在自由漫步?哈,我们特莱拉人与伊克斯人的联系,我们维持了这么久的自我吹嘘。你知道的!记忆中你们不止一次地惩罚了伊克斯人。

    他觉得,伊克斯人的技术专家可能不想主动招惹贝尼·杰瑟里特,但他们会更谨慎地不去引发尊母的愤怒。这艘无舰的存在显示了秘密贸易依然在进行,不过代价肯定高得离谱,而且路线也变得异常迂回。那些来自大离散的荡妇非常贪婪。她们可能也需要伊克斯人,他揣测着。而且,伊克斯人可能会秘密地背叛荡妇,与贝尼·杰瑟里特达成协议。不过,协议的内容肯定有限,违约的机会也很高。

    这些想法让他在谈判中觉得安心。咄咄逼人时的欧德雷翟已经让他不安了好几次,沉默中,她用令人烦躁的贝尼·杰瑟里特方式盯着他。

    用来谈判的筹码很大——至少是他们每个人的生存,再加上总也少不了的那几样:支配地位、控制人类宇宙、让你的方式作为绝对模式永恒下去。

    给我一条小小的裂缝,我可以在此基础上扩大,斯凯特尔想着,给我变脸者。给我只服从我的仆人。

    “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他说道,“我想过得舒适点,我需要自己的仆人。”

    欧德雷翟继续用那种贝尼·杰瑟里特琢磨人的方式盯着他,总是让人觉得她能剥下你的面具,看透你的内心。

    但是,我有你无法看透的面具。

    他能看出来,她觉得他可憎——她的目光依次在他的五官上一一滑过。他知道她在想什么。真像个妖精。一张窄脸和一双淘气的眼睛。前额三角形的发尖。她的目光往下移去:小小的嘴,锋利的牙齿和突起的犬齿。

    斯凯特尔知道自己符合人类最危险、最令人害怕的迷信中的形象。欧德雷翟应该会问她自己:为什么这位贝尼·特莱拉要选择这么特别的外表?他们的基因控制技术明明能给他更有魅力的形象。

    因为这样能让你不安,普汶笪垃圾!

    他马上又想到了另一条典型表现:“贝尼·杰瑟里特极少会乱来。”

    但斯凯特尔见过许多贝尼·杰瑟里特乱来之后的垃圾场。看看沙丘星变成了什么!烧成了渣滓,因为你们这些女撒旦选择了那个圣地来对抗荡妇。甚至连我们先知的转世也成了她们的战利品。所有人都死了!

    他不敢计算自己的损失。没有哪颗特莱拉行星逃过了沙丘星的命运。是贝尼·杰瑟里特造成的!而他还必须忍受她们的宽容——他是一个逃犯,只有神的支持。

    他问过欧德雷翟为什么要在沙丘星上乱来。

    “我们只有在极端情况下才会这么做。”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引发了荡妇的暴力?”

    她拒绝讨论。

    某位斯凯特尔已逝的同伴曾说过:“贝尼·杰瑟里特留下笔直的痕迹。你可能会觉得她们复杂,但仔细观察后,会发现她们的方式很直接。”

    这位同伴和其他所有人都被荡妇杀害了。现在,他只存在于零熵胶囊里的细胞上。死去尊主的智慧也就剩这么点了!

    欧德雷翟想要更多伊纳什洛罐的技术信息。哦,她组织问题的方式是多么聪明。

    为了生存谈判,每一个小点都有沉重的意义。有关伊纳什洛罐那个微小的、经斟酌而透露的数据,为他带来了什么?欧德雷翟偶尔会带他到无舰的外面去。但是,对他来说,整颗星球和无舰一样就是个监狱。他去哪儿才能让女巫找不到呢?

    她们用自己的伊纳什洛罐做什么呢?他不确定。女巫在这个问题上撒谎了。

    向她们提供有限的知识也错了吗?最初,他只打算提供纯粹的生物技术方面的细节;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告诉她们的已远超了当初的限定。她们肯定已推断出尊主们如何创造了有限的永生——总有一个替代他们的死灵在罐子里生长。现在连这也没了!在沮丧与愤怒之中,他想冲着她喊出这句话。

    问题……聪明的问题。

    他用冗长的辩解“为什么我需要变脸者仆人和我自己的飞船系统控制台”来避开了她的问题。

    她则是狡猾地坚持着,探寻着更多有关罐子的知识。“掌握了从我们的罐子里生产美琅脂的知识,会使得我们对我们的客人更加体贴。”

    我们的罐子!我们的客人!

    这些女人就像是塑钢墙。不会有罐子供他使用的。所有的特莱拉力量都失去了。这是种充满自怜的想法。他提醒自己要恢复平静:显然神在考验他的才智。她们觉得把我关进了陷阱里。但她们的限制的确很麻烦。没有变脸者仆人?很好。他会寻求其他仆人。不是变脸者。

    想到失去了变脸者——他基因变异的奴隶时,斯凯特尔感觉到体内很多生命产生了深深的怒火。这些该死的女人,装出赞同神帝转世的样子!到处都有侍祭和圣母在窥探。间谍!到处都有摄像眼。太压抑了。

    刚到圣殿时,他感觉到他的看守身上有种沉默,当他开始探查她们的运作机制时,这种沉默变得更加强烈。后来,他明白了,这是她们的圈子,一致对外,应对任何威胁。我们的就是我们的。禁止入内!

    斯凯特尔从中体会到了某种父母的姿态,一种对人类的母性关爱:“乖,否则我们会惩罚你!”你可不想受到贝尼·杰瑟里特的惩罚!

    欧德雷翟继续索求着他不能给予的知识。斯凯特尔索性将自己的注意力锁在了一条他认为绝对正确的典型表现上:她们无法爱。他赞同她们的观点。不管是爱还是恨,都纯属非理性。他把这些情绪想象成污染了四周空气的黑色喷泉,从原始的井里喷向没有防备的人类。

    这女人怎么这么喋喋不休!他看着她,没在听她说。她们的缺陷是什么?她们回避音乐算是弱点吗?她们害怕音乐对情绪的秘密影响吗?这种回避显然是强制调节而成的,但调节不总能成功。在他多个生命中,他看到过喜欢音乐的女巫。于是,他问了欧德雷翟对音乐的看法,她显得非常痛恨,他怀疑她是故意演给他看的,为了误导他。

    “我们不能让自己分神!”

    “你难道不会在记忆里重奏那些伟大的音乐吗?据说在古代……”

    “在大部分人都不再知道的乐器上演奏出的音乐又有什么用呢?”

    “哦?都有什么乐器?”

    “在哪里能找到钢琴?”她仍然在假装愤怒,“难以调音的乐器,演奏起来更是困难。”

    她装得可真像。“我从未听说过钢……钢琴,你是这么说的吧。它和巴厘琴一样吗?”

    “远房表亲。但是,它只能被调成近似的音阶。这是这种乐器的一大特点。”

    “你为什么要特地用钢……钢琴举例子呢?”

    “因为有时我会觉得失去它挺可惜的。毕竟,它能从不完美中制造完美,那是最高的艺术形式。”

    不完美中制造完美!她想用禅逊尼的话来扰乱他的心神,制造幻象,让他觉得这些女巫赞同他的神帝转世。他受到过很多警告,要小心贝尼·杰瑟里特这种特别的谈判技巧。她们从看不清的角度出发,只是在最后一刻才暴露她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好在他知道她们想得到什么。她想要他所有的知识,却不支付任何代价。

    但是,她的话仍具有强大的诱惑力。

    斯凯特尔感到深深的疲倦。她的话与她们的诉求匹配完美,而她们的诉求则是优化人类社会。她觉得她在教他!又一个典型现象:“她们把自己当成老师。”

    他表示对她的诉求有怀疑。她说道:“自然地,我们会给那些受我们影响的社会增加压力。有了压力,我们才能加以利用。”

    “我觉得你混淆了因果关系。”他抱怨道。

    “为什么这么说,斯凯特尔尊主!这是种常见的模式。政府经常这么做,诱导暴力去对付那些经选择的目标。你们也这么做!看看它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她竟敢说特莱拉人的灾难是咎由自取!

    “我们吸取了大信使的教训。”她说道,使用了伊斯拉米亚语“大信使”来称呼先知雷托二世。从她嘴里听到这些词有些怪,但他还是接受了。她知道所有的特莱拉人都崇拜先知。

    然而,我听到过这些女人称他为暴君!

    她仍在用着伊斯拉米亚语,问道:“通过暴力给大家制造一个价值观上的教训,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

    她在开神的玩笑吗?

    “这就是我们接受他的原因,”她说道,“他没有遵循我们的规则,但他追求与我们相同的目的。”

    她竟敢说她接受了先知!

    尽管受到了极大的挑衅,他却没反驳她。圣母对自身和自身行为的看法是非常微妙的。他怀疑她们总是在调整着看法,从不会在某个方向纠结过深。没有自爱,也没有自怨。自信,是的。疯狂的自信。不过,这并不需要自爱或自怨。只要清醒的头脑,随时准备做出改正,接受教训,就像她刚才所说的那样。它也很少需要赞扬。干得好?行,你还想要什么?

    “贝尼·杰瑟里特的强制调节能磨炼人。”这是民间智慧里最流行的说法。

    他想就这一点与她展开辩论:“尊母的调节不也跟你们一样?看看默贝拉!”

    “你的看法这么粗浅吗,斯凯特尔?”她的口气中有揶揄的成分?

    “两种调节系统的碰撞,目前的对抗不刚好可以这么来解释吗?”他壮着胆子问道。

    “更强大的一方会胜利,当然。”她肯定是在表示轻蔑!

    “这还用说吗?”他并没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愤怒。

    “难道贝尼·杰瑟里特需要提醒一位特莱拉,示弱也是一种武器?你没练习过欺骗吗?编造弱点来迷惑你的敌人,并把他们引入陷阱?软弱是可以被制造出来的。”

    显然,她知道多个世代以来的特莱拉骗术,制造无能的假象。

    “那么,这就是你想用来对付敌人的方式?”

    “我们想惩罚她们,斯凯特尔。”

    如此切齿的决心!

    此刻,他所了解的贝尼·杰瑟里特的新知识让他充满了疑虑。

    欧德雷翟带着他走出了无舰,漫步于寒冷的冬季中,沿途戒备森严,健壮的监理就离他们一步之遥。一支小队伍从中枢走了出来,他们停下来看着。五个贝尼·杰瑟里特女人,有两个穿着白色长袍,可以看出是侍祭,另外三个穿着他没见过的灰色长袍。她们推着一辆车到果园。冰冷的风吹着她们。几片旧叶子从黑色的树枝上吹落。车上装着一捆包着白布的东西。一具尸体?形状符合。

    他问了起来,欧德雷翟跟他解释了贝尼·杰瑟里特的下葬风俗。

    如果有尸体要下葬,过程将会非常简洁,就和他现在看到的情形一样。圣母不发布讣告,也不需要费时的仪式。她的记忆不就活在姐妹里吗?

    他开始争辩这种做法实属不敬,她打断了他。

    “因为有死亡的存在,所有和生命的联系都是暂时的!我们通过其他记忆对此做了些许改变。你们也做了类似的事,斯凯特尔。现在,我们把你们的一些技能整合到我们的把戏袋中。哦,是的!对于这些知识,我们就觉得它们只是把戏。它们只是修改了表现形式。”

    “不敬的做法!”

    “没有什么不敬的。它们被埋入土里,至少会变成化肥。”她接着描述场景,没有给他再次争辩的机会。

    她说,他现在看到的是她们日常的惯例。一只巨大的机械钻头被运进了果园,它在土里钻了一个合适的洞。绑在便宜布匹里的尸体会被竖直插进去,然后在上面种上一棵果树。果园被布局成了一个个方格,在埋入尸体的方格一角会布置一座衣冠冢。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高约三米的、方方的绿东西。

    “我想那具尸体被埋在了C-21。”她边看着钻头工作边说道。负责埋葬的小组倚在推车上等着。“它会为苹果树提供养料。”她听上去有些邪恶的欣喜!

    他们看着钻头提了起来,小车被推高,尸体滑入了洞里,欧德雷翟开始哼起了曲子。

    斯凯特尔吃了一惊:“你说过贝尼·杰瑟里特回避音乐。”

    “只是首古老的歌谣。”

    贝尼·杰瑟里特仍然是个谜,他明白了他的“典型表现”理论中的缺陷。你怎么跟模式不定的人谈判呢?你可能认为自己了解她们,突然她们又朝着另一个方向飞走了。她们是非典型的!想要加深对她们的理解,反而破坏了他的条理性。他确信自己并没有从谈判中获取任何收益。他似乎多了些自由,但其实只是幻象。这位冷面的女巫没有满足他的丁点索求!想要让他从贝尼·杰瑟里特的零星所知中推断出实质实在是种折磨。例如,她们吹嘘自己在管理得当的同时避免了官僚化的系统和档案管理。当然,除了贝隆达的档案,而且每次他提及她的档案时,欧德雷翟总是会说“老天保佑!”或其他意思相同的话。

    “现在,我的问题是,没了官员和记录,你们怎么保持运转?”他非常疑惑。

    “需要做什么,我们就去做。埋葬一个姐妹?”她指着果园里的场景,铁锹已开始将泥土覆盖在坟墓上。

    “那就是完成它的方式。总会有人盯着那些该负责的人。她们知道自己是否该盯着谁。”

    “谁……谁会来负责这场不祥的……?”

    “谁说它是不祥的?它是教育的一部分。不合格的姐妹通常负责监工,侍祭们做具体工作。”

    “她们不会……我的意思是,她们不会感到厌恶吗?你口中的不合格的姐妹,还有侍祭。它更像是一种惩罚,而不是……”

    “惩罚!别装了,斯凯特尔,你只会唱一首歌吗?”她指着下葬场面,“学徒期结束之后,我们的人都自愿接受任何工作。”

    “但是,没了……嗯,官僚体系……”

    “我们不傻!”

    他还是无法理解。她解答了他沉默的疑惑。

    “你肯定知道,在取得权力之后,官僚体系总是会演变成贪婪的权贵。”

    他无法看清其中的关联。她想把他带到哪里去?

    他保持着沉默。她继续着:“尊母具有官僚体系的所有特征。某某部长、某某大尊母,等等,一小撮的位高权重者,下面是大量的职能机构。她们的系统里已充斥着饥饿的年轻人。跟贪婪的捕食者一样,她们从未注意到她们正在根除自己的猎物。两者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关系:减少你赖以为生的猎物,会摧毁你自身的组织架构。”

    他无法相信女巫真的这么看尊母,并说了出来。

    “如果你活了下来,斯凯特尔,你会看到我的话变成现实。那些头脑简单的女人在面对必要的紧缩时会发出滔天怒火。她们会投入更多的努力,从猎物中榨取更多。抓更多的猎物!榨得更用力些!它只会带来更快的灭绝。艾达荷说她们已开始枯萎。”

    死灵说的吗?看来,她把他当作了门泰特来使用!“你从哪里来的这些想法?应该不会源自你的死灵吧。”继续把他当作你的死灵吧!

    “他只是验证了我们的估计。是其他记忆中的一个先例提醒了我们。”

    “哦?”这种其他记忆的概念让他不安。她们没在吹嘘吧?但是,他自己体内也有多个生命的记忆,有很大的价值。他决定追问她是什么先例。

    “我们记起了一种叫雪兔的猎物和叫猞猁的捕食者之间的关系。猞猁这种猫科动物的数量总是随着兔子数量的增长而增长,然后过度捕食造成了捕食者的饥荒,产生了严重的枯萎。”

    “有趣的说法,枯萎。”

    “形象地描绘了我们希望尊母接下来的处境。”

    当他们的会议结束时(他没有取得任何成果),斯凯特尔发现自己更糊涂了。她们是这么设计的吗?可恶的女人!他没法相信任何她所说的话。

    她把他送回了无舰上的舱房。斯凯特尔站了很长时间,看着长廊里的分隔力场,艾达荷和默贝拉有时会在长廊里出现,走向他们的锻炼厅。每次他们穿过长廊尽头处的一座宽大的门廊时,他知道他们应该是去练习了。因为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总是浑身冒着汗,喘着粗气。

    但是这次,尽管他在那里磨蹭了一个多小时,他的狱友们却没有出现。

    她把死灵用作了门泰特!这意味着他肯定能接触到飞船系统控制台。她也肯定不会剥夺门泰特接触数据的机会。我必须设计让艾达荷和我在私底下相遇。我们掌握了一种能控制所有死灵的口哨语。我不能表现得过于着急。或许能在谈判中做个小小的让步。抱怨我的舱房太幽闭了。她们知道我在禁闭环境中会变得易怒。

    教育无法替代智慧。它是个难以衡量的质素,部分体现在解决问题的能力。根据你感官的刺激,从而提出新的问题,才能不断提升你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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