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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心 正文 十二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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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的婚姻,只维持了五年。

    姨丈并不是坏人,豆苗相当喜欢高大英俊头发永远梳得熨贴的他。

    聚会时他时时拨出时间与豆苗谈几句,他待她像同辈朋友。

    三年来陆续也谈些心事,像“如果我有子女,他们会是你姨表弟妹,你们要互相爱护”,可是阿姨一直没有生育。

    他又视察她功课,“豆苗,你已经在读代数?”

    豆苗告诉他,她跳升了两级。

    “你这神奇小女孩。”他会那样叫她。

    他要去开会,伸手摸车匙,“咦,丢不见了。”

    豆苗想一想,告诉他:“车匙在你大衣左边口袋里,大衣在玄关衣架上,与阿姨的红色手袋挂一起。”

    “哎呀,豆苗你思绪明澄,我要是像你就好了,一直可以看到太平洋彼岸去。”

    大人来去匆匆,他与她不过是姻亲,同阿姨分开之后,他再也不到周家来。

    不久,周子驹认识了一个更加漂亮的男伴,时时带着他到周家串门。

    那人喜欢穿粉红与淡紫色衬衫,女眷们都不讨厌他,只除却豆苗。

    保姆每次开门给这人,都眉开眼笑,“朱先生,你好。”

    那朱可成会实时递上大盒糖果给保姆,“大家吃。”

    这就是所谓甜头。

    豆苗却不喜欢他。

    一日放学,听见母亲与阿姨谈家事。

    “豆苗越来越静,半日不说一句话。”

    “我俩像她那个年纪,时时被老师罚抄‘我不再在上课时讲话’一百次。”

    “难得豆苗这样娴静。”

    “听说你的前夫又要结婚了。”

    阿姨不出声。

    “他是个好人,你们的事十分可惜。”

    豆苗也这么想,她怀念那斯文可亲的姨丈。

    只听得阿姨说:“他渴望有子女,我未能生育。”

    “可以领养呀。”

    这时,豆苗的母亲掩上房门,声音低得听不见,豆苗只得专心做功课。

    稍后她走到厨房斟果汁喝,一进去就看到白砖地上一大滩浓稠鲜红液体,地中央丢着一把切肉尖刀。

    豆苗吓得呆住,血,是血!

    她四肢一时不能动弹,想喊,又没有声音,好不容易,簌簌发抖的咀唇才发出一声尖叫。

    她飞奔出厨房,迎面碰见保姆。

    “豆苗,你怎么了?”

    豆苗死命拉住保姆,面色煞白,用手指向厨房。

    保姆急急抢进厨房,只见玳瑁猫在窗台上伸懒腰。

    她转过头去问豆苗,“你看见什么?”

    豆苗一呆,缓缓再次走进厨房。

    只见宽大的西式厨房地砖一贯洗刷得雪白铮亮,哪里有什么血渍。

    而那把六吋长切肉尖刀,好端端插在木架上。

    豆苗头皮发麻,双手掩着胸口,喘气不已。

    “豆苗,你怎么了?坐下,我给你一杯热茶。”

    这时,母亲探进头来,“谁给我们两盘冰淇淋?”

    保姆说:“我来做。”

    豆苗凝视洗碗机前边的一块地方,她似乎还可以闻到血腥气。

    她一声不响,回到房间,关上门。

    过两天,阿姨又来了。

    豆苗听见母亲对她妹妹这样说:“子驹,不必竞赛结婚次数,你想清楚再说。”

    “无论我做什么事,你们都要反对。”

    “‘你们’是谁?”

    “你与老妈。”

    “子驹,你已经问她要过一次嫁妆,规矩是每个女儿一次。”

    “她才得两个女儿,你自己有钱,不稀罕。”

    “她不大喜欢朱可成,希望你看定当一些。”

    “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一个爱穿粉红色的男人。”

    “周子允,你妒忌我。”

    她姐姐叹口气,“将来别说我没劝你。”

    阿姨悻悻然拂袖而去。

    走到门口,她看见豆苗抱着老猫坐在楼梯。

    周子驹说:“你也不喜欢他可是?”

    豆苗不出声。

    阿姨忽然降低了声音:“你看你们母女以及这只老猫,还有一屋女佣,难道就这样终老?”

    豆苗凝视她。

    阿姨叹口气,“豆苗你有全世界最晶莹的大眼睛,可惜,也看不清将来。”

    没多久,外婆忽然大驾光临。

    老人家排场一流:司机开车,两个女佣一左一右陪着她进门,她有话说。

    “子允,别伤了姐妹间和气。”

    周子允陪笑,“明白。”

    老人家头发斑白,并不染黑,不过梳理得一丝不乱,面孔上敷着粉,搽大红色唇膏。

    外婆叹口气,“随她去吧,祝福她,你看这屋里,阴盛阳衰,没有男人,连司机都是女子,添个男人担担抬抬,也是好事。”

    周子允答:“母亲说得对。”

    老太太笑,看见站在门外的豆苗,“孩子,过来。”

    豆苗立刻走到她面前,必恭必敬垂手。

    “这孩子这么大了,很会讨人喜欢。”

    豆苗站得近,看到外婆的唇型薄薄,与鲜色口红十分相配,她们那一代的人,认为粉一定要白,唇膏必须鲜红,不然,化什么妆。

    只听得外婆又说:“你们母女好似很合得来。”

    豆苗只是微笑不语。

    母亲吩咐过,外婆年纪已大,脾气古怪,不喜人家叫她婆婆,觉得称呼碍耳,越叫越老,故此,不出声最好。

    每个人都有怪脾气,豆苗不以为意,她紧紧记住母亲嘱咐。

    这时外婆站起来,“我告辞了。”

    周子允送母亲到门口,老人刚要上车,却缓缓转过头来,自颈项摘下她戴着的一条项链,挂到豆苗脖子上,笑笑说:“给你一点小礼物。”

    母亲忙不迭道谢。

    外婆挥挥手,上车离去。

    豆苗想,再不亲热的外婆也还是外婆。

    她送给豆苗的礼物是一块碧玉,雕成一只桃子模样,厚润晶莹。

    母亲关上门,松口气,双手搭在女儿肩上,把她拥进怀里,抱得紧紧。

    母亲与阿姨两姐妹,言归于好。

    一日下午,豆苗放学,由司机接回家。

    吃过点心,她在房间写功课,忽然听见呻吟声。

    她警惕地丢下笔去找那声音来源。

    玳瑁老猫轻轻走近,豆苗说:“嘘。”

    她忽然看到鲜红色猫足印,血,牠的脚蘸了血,在地板上打出一只只五爪印。

    豆苗混身战栗。

    她听到更强烈的喘息声,像一个人垂死挣扎。

    声音自客房传出,豆苗大力推开门。

    她看到最可怖的景象:阿姨周子驹仰面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啊,仍是那把六吋长的切肉刀,她已经没有气息。

    豆苗魂飞魄散地大叫,“救命,救命!”

    保姆蹬蹬蹬跑过来,“豆苗,怎么了?”

    豆苗再转过头去,客房一片静寂,什么也没有,根本没有阿姨,没有尖刀,也没有老猫的血足印。

    面青唇白的豆苗呆住。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她掩住面孔,可怕,她明明看到血与尖刀。

    保姆拉她坐下,“豆苗,可是考试过度紧张?”

    豆苗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豆苗疲倦地问:“妈妈呢?”

    “她与阿姨出去看房子。”

    这时,门一响,她俩回来了,有说有笑。

    周子驹好好的谈笑风生,平安无恙,豆苗走到她面前,把头靠在阿姨胸前,默默流泪。

    “豆苗你怎么了。”

    母亲说:“她最近忧心忡忡,豆苗有心事要说出来。”

    她们身后跟着一个人。

    那是朱可成。

    他仍然穿着粉色上衣,豆苗看见他,退后一步,她似闻到一阵血腥气,她想呕吐。

    朱可成轻轻说:“豆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豆苗瞪着他,她听到世上最不可能的话。

    “你这双眼睛好似在审判我。”

    豆苗转过头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可没得罪你。”

    豆苗又退后一步。

    “你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豆苗凝视他,忽然轻轻说出一个名字:“井红呢,你叫她伤心若绝。”

    朱可成骤然变色,他像是被人掴了一掌,“你说什么,你怎会知道井红这个人。”

    “你花光了她的钱,抛弃她,现在,又来欺骗我阿姨。”

    朱可成忽然伸出手来,抓紧豆苗,“谁告诉你,谁?”

    豆苗挣扎。

    这时周子驹走出来看到喝住:“发生什么事?”

    朱可成手一松,豆苗急急奔回楼上。

    他们两人在楼下吵了起来。

    周子允铁青着面孔追上来问女儿:“豆苗,那人为什么与你拉扯?”

    豆苗抬起头,“是件意外。”

    “豆苗有事你不妨说出来,妈妈永远站在你这边。”

    豆苗摇头,“没事。”

    保姆过来,使一个眼色,低声说:“让她静一静。”

    “这孩子越来越古怪。”

    保姆劝说:“他们到了十五六岁,更加不可理喻,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周子允回到楼下,只见朱可成已经离去,子驹独自坐在书房。

    子允说:“我家不再欢迎朱氏,你请他别再上门。”

    “他说是无意推撞。”

    “子驹,豆苗手腕上有瘀痕,我建议你细究。”

    子驹站起来,“我明白了,我亦不受欢迎。”

    “母亲嘱咐我俩不可坏了姐妹感情。”

    “你有把我当妹妹吗。”

    姐妹不欢而散,但是保姆这样对豆苗说:“你放心,她们是姐妹,不是兄妹,无人可以离间她们,过些时候,一定会得言归于好。”

    豆苗叹口气。

    无论如何,她还需上学做功课。

    第二天放学,不知怎地,司机迟到,她站在路边等车,放学时分,交通挤塞是常事,可是今日豆苗有预感,她十分不安。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有井红这个人。”

    豆苗猛地抬头,用力拨开那只手,那人正是朱可成。

    他今日黑衣黑裤,戴着墨镜,看上去煞气重重。

    同学就在身边,豆苗并不害怕。

    可是朱可成忽然说:“我也知道你的秘密。”

    豆苗一怔。

    “你不知道自己的事吧,人就是这么奇怪,像你,人家的事,一清二楚,却不知道你并不姓周。”

    豆苗愕住,她握紧拳头。

    “想知道更多?跟我来。”

    豆苗想知道身世,但她也知道,跟朱可成走到僻静的地方去,可能会有危险。

    他是一个沉不住气冲动鲁莽的人。

    可是豆苗身不由己,跟他走进学校左侧一条小路。

    “你想我离开你阿姨?”

    豆苗点点头,“你是坏人。”

    “你没有资格管我们,你并非亲生,子驹告诉我,你父母另有其人,你是一个领养儿。”

    豆苗站定,“胡说!”她斥责他。

    朱可成见她恼怒,非常痛快,“你也知道被人掀头皮揭疮疤的滋味了?”

    急于报复,他忘却他是成年男子,她只是小女孩。

    豆苗涨红了脸,“你含血喷人。”

    “子驹说,你生母是疯女,关在精神病院,周家反对你进门,你养父因此与你养母分手了——”

    豆苗怒不可遏,她把书包用力扔向朱可成,轰一声,装着笔记的书包重重击中朱氏,他退后两步,然后扑向豆苗。

    他强壮的手似老鹰抓小鸡般掐住豆苗,“不准你再说我坏话!”

    就在这时,有人赶到,大声吆喝,原来是司机与保姆一起找到小径来。

    这时,朱可成已是水洗不清。

    保姆立刻报警,司机冷冷说:“朱先生,你还是站停等警察来的好。”

    警察出现,只见一个秀丽的小女孩吓得簌簌发抖,两个目击证人都指出朱氏诱拐女孩走进小径使用暴力。

    警察把他们带往警署,不一会,周子允由律师陪同下赶至,一见女儿校服裙子被撕破,脸颊肿起,不禁又惊又气,她混身震抖,指着朱氏说:“我不放过你。”

    豆苗没哭,她先痛哭失声。

    豆苗握住母亲的手,妈妈是好妈妈。

    保姆说:“太太,恕我没征求你同意就报警,你如要开除我——”

    “你做得对,任何不相干路人都会那样做,何况你是保姆。”

    朱可成声嘶力竭地叫:“我是无辜,一切是误会。”

    警察冷冷说:“朱先生,你需要律师。”

    随后,周子驹也来了,她很勇敢,这样对朱可成说:“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与小女孩纠缠,我已查清你底细,我俩断绝关系。”

    “子驹,你莫信谣言。”

    “你不必多讲,你真名不叫朱可成,你也从来未曾在滑铁卢大学毕业,你已有未婚妻,她叫井红,我全调查清楚。”

    “那都是过去的事。”

    他想扑向子驹,却被警察按在椅子上,“别动,坐下。”

    律师悄悄在子允耳边说了几句,子允摇头,律师又再低声说话,子允再次说“不”。

    豆苗明白了。

    豆苗轻轻对警察说:“我自己摔了一跤,跌肿面孔。”

    警察讶异,“小女孩,你不必怕这个人,我们已掌握到人证物证。”

    豆苗答:“不关别人事,我跌在地上,这位朱先生扶起我,司机与保姆都误会了,我不予起诉。”

    她的语气与表情都像成熟的大人,警察看着她,与律师说了一会。

    这时,朱可成也静了下来,他明白到周家为着名誉,可能哑忍他这一次,他算是走运。

    律师把周子允拉到一边死劝。

    “子允,你们一家都是女眷,以后还要出去见人,令堂千叮万嘱,不可穷追猛打,宜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周子允气忿,“这分明是欺我孤儿寡妇。”

    “子允,我们是数十年老友,我不会害你。”

    “这样就放过这个人不成?”

    “老人自有道理,小不忍则乱大谋。”

    子驹脸色煞白,“是我不好,我引狼入室,祸延三代。”她落下泪来。

    律师说:“子驹你因祸得福,趁早看清楚这人真面目,回头是岸。”

    她们由律师陪同回家。

    周子允寝食不安,想从豆苗口中套出真相,豆苗不发一言。

    “那朱氏为何纠缠你?”“他怎么会到学校找你?”“他说过些什么?”

    豆苗什么都不讲。

    子允叹口气,“无论如何,你救了阿姨,我们都感激你。”

    阿姨也是好阿姨。

    过两日,豆苗放学,正在做功课,忽然有人来探访她。

    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身穿端庄套装,敲敲她房门进来。

    “我是罗平平医生,儿童心理医生,我可以与你说几句话吗?”

    豆苗看着她,“妈妈请你来?”

    罗医生点头,坐到她对面,这样说:“豆苗,你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豆苗却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没有目的。”

    豆苗凝视她,每一个人,做每件事,都有一个目的,像她那样勤学,是因为要使母亲高兴,以她为荣。

    豆苗轻轻说:“你在写一篇报告,欠最后一章,你想在我身上找到题材。”

    罗医生一怔,可是笑容不减,“你都猜到了。”

    豆苗再问一次,“你想知道什么?”

    罗医生问:“豆苗,谁告诉你井红这个人?”

    豆苗想一想,“一定是阿姨提到,我无意听见。”

    “不,你比你阿姨更早知道这名字,后来,你阿姨聘请私家侦探,才查到她与朱氏的关系藕断丝连。”

    豆苗问:“这同你论文最后一章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母亲好友,她觉得你情绪不安,应该与心理医生谈话。”

    “你很坦率,罗医生。”

    罗医生微笑,“那么,你可喜欢我,可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豆苗虽然精灵,到底还是个孩子,她点点头。

    罗医生收敛笑容,“豆苗,你在什么时候,开始有预知能力?”

    豆苗“呀”一声站起来,不小心扫跌桌上书本,她又坐下,呆半响,才答:“不知道。”

    “一岁,两岁?你母亲说,到了六七岁的时候,这个特征已经很明显,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你随口说出,一丝不差,常常吓大人一跳。”

    “我不过是猜想。”

    罗医生问豆苗:“那么,请猜测我会成名吗?”

    豆苗觉得罗医生很有趣,她凝视医生,忽然说:“你穿着淡蓝色缎子套装,去领取一项奖状。”

    “哗,”罗医生高兴得咧开咀,“那很好,我有希望。”

    豆苗被她逗得笑起来。

    “现在,豆苗,我要给你看一张照片,你认得这个人吗?”

    她自公文包里取出照片放在桌子上。

    豆苗一看,冲口说:“这是我阿姨周子驹。”

    “请你看仔细一点。”

    豆苗把照片拿在手中细看,像,真像阿姨,可是,这是另外一个年轻女子,她们同样高鼻梁,尖下巴,可是阿姨的妆扮更为细致时髦,她俩的眼睛形状也有差异,周子驹双目较圆。

    豆苗奇问:“这是谁?”

    罗医生轻轻说:“这个女子,叫做井红。”

    这一剎那,豆苗额角冒出汗来,她忽然明白,她几次再番在幻觉中看到的女子,并非周子驹,而是井红。

    胸口插着一把刀的是井红!

    豆苗惊怖地睁大眼睛,大声说:“要救她。”

    医生也紧张,“救谁?豆苗,你慢慢讲。”

    “井红会受到伤害,医生,你要警告她。”

    “你预知什么,你看到什么?”

    豆苗鼻子又闻到血腥气,她急得团团转。

    刚巧这时保姆捧着饮料进来,豆苗一不小心撞翻,红茶与牛奶倾倒地上,忽然变成鲜红色。

    豆苗拉住罗医生的手,“快去救她!”

    罗医生这时下了决心,她毫不犹疑说:“保姆,你照顾豆苗,我要打一个重要电话。”

    罗医生立即与警署联络:“我要与王督察说话,王总?我是罗平平,请派员到以下地址找井红问话,不不我不是报假案,请相信我……是,我负全责。”

    周子允这时抱紧女儿,豆苗忽然说:“太迟了。”她颓然睁开眼睛。

    罗医生追问:“你看到什么?”

    豆苗低头说:“对不起医生,我十分疲倦。”

    周子允说:“让她休息吧。”

    她与医生到偏厅坐下喝茶。

    周子允问:“你可有答案?”

    医生尚未回答,身边的手提电话已经响起。

    罗医生连忙接听,“是,王督察。”没讲几句,她已变色,接着,她低下头聆听,然后,她收起电话。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脸上挂着许多问号。

    周子允问:“怎么了?”

    罗医生轻声答:“警局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到大南路三号查访,发觉大门虚掩,推门进去,看到一个女子胸口中刀躺卧地上,凶手呆坐一旁,束手待捕,毫不反抗。”

    周子允大吃一惊,“谁住大南路三号?”

    “子驹自私家侦探处得到那个地址:朱可成与井红在大南路三号同居。”

    周子允用双手掩住咀,吓得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退得快,受害人便可能是周子驹。

    子驹险过剃头。

    罗医生抓紧老友的手,“豆苗怎么会知道?”

    子允叹口气,“这是我请你来的原因。”

    “啊,太古怪了。”

    子允连忙去看女儿,只见豆苗已蜷缩在小床上盹着,脸容稚纯,像幼儿一般。

    她同罗医生说:“我想她同我们一样,根本不明所以。”

    罗医生十分严肃,“我想继续与豆苗谈话。”

    周子允说:“我希望你会找到答案。”

    话还没说完,面青唇白的周子驹到了,她与姐姐拥抱痛哭,她呜咽说:“是我瞎了眼,与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一年之久,差些丧命。”

    子允这样说:“是你时运低,现在好了,你甩难,一切从头开始。”

    罗医生恻然。

    她很清楚这件事,那朱氏一心一意欺瞒周子驹:所报姓名地址职业履历……没有一件是真的,小豆苗拆穿他之前,根本没有人会怀疑。

    “不怕,不怕,”子允安抚妹妹,“噩梦已成过去。”

    这时,罗医生又接了一通电话,她听后不出声。

    子允悄悄问:“可有消息?”

    罗医生点点头,“井红失救,朱可成被控谋杀。”

    子驹已经听到,她吓得混身震抖。

    不久之前,谁要是批评朱氏,她还要同谁绝交呢。

    世事是这样变幻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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