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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正文 第6页

  “这么多年,还信不过我?”我说。

  咖啡馆其实并没我想象的大,花花碎碎的一片,文艺范也不够老练,既不江湖,也不庙堂,甚至有一点稚嫩,好像发育期的少女,阳光下面还能看到闪闪发光的绒毛,一两个不算经典的段子就能摇动她笑靥里的银铃。桌子上七七八八地摆着怀旧系的物品,玩具、唱片、扑克、糖果盒、小饰品、枯莲蓬……一应俱全,均可jiāo易。沙发的靠背很矮,课桌仿佛是从旧校舍里淘来的古董,墙上有各色照片和明信片,总之还是那个少女的比喻,虽有天真,却不失烂漫。

  咖啡馆的logo别具创意,用了猫头鹰的主题,算是很合“白日梦”的意境。老板娘短发黑瘦,微笑时带着生分的热忱,我想起了那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电影的名字叫作Amour,是一部法语片,获得过第八十五届奥斯卡的最佳影片提名,影片讲述两位退休的音乐老师Georges和Anne,年过八旬的他们相伴多年却仍然相爱。后来妻子遭遇了一场疾病,从最初的行走不便,到后来的全身瘫痪,意识混沌,直到最后,丈夫用一只枕头,结束了妻子的梦魇。

  影片的节奏很慢,舒缓的长镜头像一幅幅印象派的风景画,把爱与痛的细节,分毫不差地篆刻在观众的心上。

  我情难自禁地想起了我的姥姥。

  姥姥已经去世快三个月了,她和女主角患上的是同一种病。

  姥姥是个很不幸的女人,改嫁过一次,后来的丈夫也早早地去世。八年前,姥姥摔伤,妈妈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姥姥,就像男主角Georges下定决心至死不渝地守护爱情一样。于是妈妈把姥姥接出来独自照顾,两年前,我女儿出生的第十天,姥姥忽然发生中度中风,半个身子、一条手臂麻木,后来病情日益恶化,最终全身瘫痪。

  去年十一我回老家去看姥姥,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姥姥仰卧在chuáng上,瘦得仿佛只剩下一个灵魂,母亲掏出耶稣的十字架苦像,姥姥努一努嘴唇竭力地去亲吻——那是她全身唯一能动弹的地方。

  姥姥走的时候,瘦成一根枯柴,身上的褥疮已经烂透,惨不忍睹。母亲在姥姥生命的最后时刻,突然情绪崩溃。她跟我讲电话,每次讲一个半小时,哭一个半小时,讲她是个罪人,将她如何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讲她不知道如何将生命继续下去。

  影片临近尾声,Georges将一个白色枕头,按在了Anne的脸上,谁也不知道,我哭了。

  姥姥去世以后,母亲打来电话说,以后要好好地珍惜生活。她说,不会再劝你们掰持着钱过日子了,在能享受生活的时候尽情地享受,比什么都重要。

  走出“白日梦”时天空飘起了雨丝,雨水卷着远涉江湖的尘埃,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味,让我想起了我小学时候的大扫除,想起了我梳着羊角辫的小班长。

  是否该继续发青春梦——我一遍遍地问自己?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叫作“白日梦”的咖啡馆,在我们年富力强的盛年,很少有勇气去造梦实践。我看Amour的影评中有人写道:我们看的其实不是电影,而是看到若gān年后的自己。于是我想,我在咖啡馆喝着的是别人的“白日梦”,但也不要白白流逝自己的。

  我想起凯鲁亚克的诗句,他说:“要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我想起小区里停着的一辆被划得皮开ròu绽的车子,上面贴着:“国务院特批,生活要他妈的有激情!”

  我想起一千两百多年之前,饱受战乱流离的诗圣杜甫,听到官军平息安史之乱后,喜极而泣地高唱:“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遇见贪心但不怕死的自己——颜霜霜

  身体和心灵总要有一个在路上。这些值得被身体力行的箴言,却总是被搁浅在签名栏里。两年前,在没能旅行的日子里,我决定心灵先走,坚持每周一本书。终于,在百本书后,离开了写字楼,身体开始上路,开启了贵阳—重庆—成都—拉萨—尼泊尔之旅。

  在贵州告别了家人,在重庆、成都分别见了男闺蜜和大学室友,路上遇到过靠游记为生的写手,把寻医当旅游的小姑娘,出来玩赌博输光家当就留在成都的酒吧老板……这儿我只说一个:慧姐。

  慧姐是个入世的修行人,在拉萨开了个随喜的客栈,客人随意来去,自己定房费,我在这做义工,房费就直接免了。客栈新建起,我要做的就是拖地和喂小狗旺财,偶尔在拉萨瞎溜达、在全透明的阳光房里练瑜伽,剩下的时间就是和慧姐聊天。

  慧姐一头直长发,流淌及腰,搭配着她瘦小的身板,有种不协调的固执。有一活佛多次要招她为弟子,她每次都果断拒绝,“我觉得他是来禁锢我的!”

  她出生在拉萨,离婚后,跟随前男友闯dàng北京五年,分手后回到拉萨。跟现在的男朋友,不同居,也不谈结婚。父母亲总说她没出息,一次父亲生病,她悉心照料却依旧被父亲数落,她拖着个板凳坐在病房门口大哭起来。转念想,自己这么不招父母待见,父母依旧不会也不能抛弃她,觉得挺好笑。擦gān眼泪继续照料父亲。

  她有个特点,说起周围的人有种小孩背书包放学的兴高采烈。一天我问她:“为什么你和我以前接触的很多佛学者一样,对周围人总是评价很高?”“你不知道,按藏族的说法,能成为人而不是别的什么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不全相信这套说法,但我相信人都值得赞美,只是有时候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现在说起来俗气,但当时听到这个,我竟然眼泪掉下来,为自己对爸爸妈妈、对朋友、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苛刻感到难过。

  我跟她说,之所以下定决心出发旅行,正是看到乔布斯的一句话:“记住自己终将死去,是避免认为自己会失去什么的最好方式。”她抽着烟,淡淡地说:“相信自己会死亡的人是幸福的。我是信轮回的,有时候就想,要是可以,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凭空消失了,不再在这轮回里玩了。”说这话时,她带着一种顽皮的平静。我有点明白,为什么活佛想找她了。

  写游记的人那么多,我只写行走中的自己。

  三毛说,“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làng。”于我而言,行走不过是给自己的心找一个更好的栖息地。

  临出发时我问妈妈:“你说我在西藏待三个月还是待一个月好?”妈妈说:“我希望你待一天就回来!”而此时她正在帮我收拾行李,当初正是她鼓励我出去走走。如此不舍,妈妈却依旧支持我远游。想起一句话:“几乎所有的关系都是为了重逢,而亲子关系却是为了更好的分别。”

  一夜的火车就到了重庆,山太多,路况太复杂,虽然公jiāo站牌上三个数字能有北京一个站牌那么大,我却经常找不到要坐的车。重庆人语速和开车速度像是两辆马车,并驾齐驱,见首不见尾。行人在没有人行横道的路上穿梭,速度同样让人叹为观止。这样的重庆人细心起来也显得格外动人。

  在一家服装店,我手机突然死机了,需要一个尖锐的东西按重启键。问服务员有没有牙签,她们说只有棉签。我说试一试,就坐在那儿等棉签,等她们拿给我的时候,我发现棉签已经被掰好了,露出了一个小尖儿,我被她们的贴心征服了。

  动车两个小时,就到了成都这座繁华都市,酒足饭饱之后在商场瞎逛,突然听见一大叔指着一件衣服问服务员:“TMD这衣服多少钱?”我一愣,这怎么回事。听见服务员小姐特淡定地说:“TMD这衣服180。”我又是一愣,只听见那大叔说:“TMD给我包起来。”长见识了。成都人都是这样购物的么?

  女人逛街难免有购物的心,却每每因带不动太多行李而放弃。我发现一直行走的人,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去占有。每来到一个住宿的地方,我都很清楚,那些大件比如衣柜,比如chuáng,我带不走。那些小件比如梳子牙刷,我有自备,不用带走。我带着的那些小零碎,搁在这,明儿旅馆阿姨也会收拾,留不下。能做的就是按我的需要好好利用这里的一切,用这里的壶烧水喝,用窗帘遮光,阿姨来打扫的时候向她问个好,给她带来点好心情。我觉着这和人生是一样的,我们一直在路上,根本不需要也不能有太多行李,却只有在这样的行走中才能真正懂得。

  在网上订传说中的川藏火车票,神奇的是任何时间去看,剩余票数都为零。无奈飞机前往拉萨。登机时,外面黑云压城,随着飞机上升,天渐渐明朗。当看到刚刚那密布的乌云已在飞机下,前方一片清朗,不免感慨,明明自己刚刚还在乌云笼罩中,和即将到来的雷电风雨对抗,如今却在它之上围观,云朗天青。想起一句话:所有的烦恼都源于不够抽离。

  到了拉萨,天边的云总是低得让你觉得自己伸手就能够着,早上会被狗吠声吵醒,下午的阳光能将人的影子拉到两米多长。空气如此清新,我的高原反应也不明显。我瞎琢磨:是不是这里的氧气含量其实和北京差不多,只是拉萨是因为空气稀薄,北京是因为杂物太多。

  在拉萨,最让我有感触的不是布达拉宫虔诚的藏民,不是大昭寺布道的高僧,不是蹲下来耐心喂流làng狗的环卫工人,而是一个老农。有一天,我心爱的手链突然找不到了,正跟路上遇到的朋友抱怨这事,说自己有多喜欢这手链,同行的一个很不起眼的老农突然回头说了句:“你又不是不会死!”是啊,人艰要拆啊。

  出来还不到一个月,因为临时有事所以加紧行程去尼泊尔。整理时发现,这一个月,也就一个旅行箱一个小背包;一间房,一张chuáng;一天几杯水,几碗米饭几个菜。人真正需要的真的好少。

  进入尼泊尔,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不免心生害怕,但第一天我就打消了这个担忧。在尼泊尔登记住旅馆,不需要收护照,你甚至不用把护照给她们,只需要拿个单子自己写上护照号,她们也不会进行核对,房卡就是你的了。第二天,因为当天没能刷卡,前台直接让我明天再刷。我很好奇她们就不怕我填假的护照号“私奔”么。

  第二天出去借自行车,我问要jiāo押金么?姑娘说:“你告诉我你旅馆名字吧!”我说:“你不怕我告诉你假的么?”她惊讶地看着我,说应该不会吧。我记不住旅馆名,找了旅馆WIFI名给她看了眼,骑车走了。尼泊尔被称为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也许就是这么来的吧!

  回来之后,总有人问有啥收获,回头看整个旅途,最大的变化是自己:更贪生,但是更不怕死了。在布达拉宫顶上发呆的时候,在拉萨去往樟木遇到山顶落大块沙石的时候,在尼泊尔滑翔在空中,被晒得快口吐白沫的时候,我想,生活太美了,让我多待会吧!一直以来我都用心生活,直到去年学了儿时一直想学的绘画,没画出个所以然来,我却突然不怕死了,我觉得我做了这阶段想做的一切,而这趟旅行更像是多出来的礼物。

  贪生但是不怕死。转念一想,生和死,本来就不是对立的。每天的睡眠就是一次“小死”,只有死得够彻底,第二天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我开始纠结某件事要不要做的时候,我都会问自己:如果一年以后我就会死去,这件事我还做不做?向死而生,往往能让自己活得更好,而真正好好生活了,也就不怕死。

  当然,不怕死,不能说了无牵挂,因为还有家人;不能说完全死而无憾,我会想如果能有个人和我分享这一切有多好!女人都向往爱情,只是我愿意承认而已,如今看过这些,走过一路,一不小心,更加向往爱情了。不过,以前是希望有个人来丰富我的生活,行走之后,现在更多的是希望能有个人来一起分享和创造,正如李健唱的:“多想你在我身旁,看生命变化无常。”一起贪生,一起不怕死。

  ☆León'sDream——九夜茴

  莱昂,西班牙西北部的一个小城镇,距离首都马德里三百多公里,距离北京四千多公里。

  栩栩没到西班牙留学之前,莱昂对她来说是画册上的二维图,越清晰越觉得遥远。而入学马德里建筑学院之后,莱昂便成了她手中西班牙地图上涂鸦的一枚五角星,虽然潦糙但感觉触手可及。

  建筑学院的补助很丰厚,作为jiāo流学生,每月一千欧元。同去的同学有的省吃俭用都攒下来,而栩栩则全部花了,她想来都来了,挣欧元的时候花欧元,总比挣人民币花欧元要划算。

  因而每到周末,栩栩就会背上她的相机四处游历。看到那些图片上的建筑一一展现在她眼前时,她总会有种梦想成真的奇妙快感,连呼吸都酣畅起来。当然,毕竟荷包不满,像莱昂这样远距离的目的地,便被她安排在了旅途的最后。

  行者或许无疆,但也注定,有些风景一生终只能见到一次。

  学建筑的人来到莱昂,一定会去看看鬼斧神工的莱昂剧院。这是曼西亚图侬的作品,设计感极强,充满了灵气。

  栩栩抵达莱昂那天,天气并不那么晴朗,她依旧兴致勃勃地直奔莱昂剧院,冬日中的它依然美丽,带着一丝隐晦的妖娆。栩栩对这所白色的房子很着迷,她举着相机,尽可能地去记录它,一次次地往返剧院旁的小巷,紧贴着另一侧的墙壁,希望能多拍进来一些风景。就在这时,哈维闯进了她的镜头,随即以最宿命的方式进入了她的世界。

  栩栩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头发乱蓬蓬的西班牙男人。因为在她的取景框里,她率先发现了他头发的不服帖。于是她放下了相机,想等着他走过自己身旁再继续拍摄,就像她遇见的无数次过路人一样,踏着与她无关的节奏从她身边走过去。可是哈维停了下来,他摘下耳机,歪着头看着栩栩,问她:“你想进去看看吗?”

  这对栩栩来说是意外的惊喜,他显然是剧院内部的人,能走入这个建筑一窥内核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她忙不迭地点头,生怕他反悔似的。哈维笑了,用手抓了抓自己黑色的卷发。之前并不柔顺的头发一下子平整了,栩栩这才发现,他是个挺好看的男人,眼睛很迷人。

  绕到剧场旁门的路上,他们相互介绍了自己,栩栩是来自神秘东方的建筑朝圣者,哈维是正在追逐梦想的灯光师。“你爱它的身体,而我爱它的心。”哈维指着莱昂剧院这么形容,栩栩笑着点头,被视作冰冷水泥块的现代建筑,其实可以容纳很多爱,远比有血有ròu的人们大方很多。

  哈维是个热情的向导,他的确带着栩栩走入了莱昂剧院的心,任她拍照,给她讲关于这里的一些有趣的事儿。他们最后去的地方就是莱昂剧院的后台控制室,那里是哈维的工作间,他显得格外兴奋,转开门把手的时候甚至拧错了方向。

  “从这里看到的舞台很美妙,它让我有了作为上帝的感觉,那里是很多人的人生,而我站在这儿,静静注视着他们,给予这个舞台光明或是黑暗。他们热闹上场,或哭或笑,或诉或歌,然后安静闭幕。他们都在流动,而我似时间的弃儿,凝固在这里。”哈维指着那一方舞台说。他的描述深深吸引了栩栩,这间小房子仿佛充满了不可知的魔力,令她跃跃yù试。所以当哈维邀请她试试由他cao纵灯光的舞台时,她毫不犹豫地、期待地、欢快地答应了。

  栩栩站在舞台中央,有一点局促,哈维通过控制室温柔地安慰她。

  “亲爱的,抬起你的右手。”

  栩栩眨巴着眼睛,战战兢兢地举起右手。一束光打了过来,先包围住她,魔幻地变换着颜色和形状,如灵魂般随xing而动,忽大忽小,最终收缩成一点星芒,凝聚在栩栩手心。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摸到了光,她惊喜地抬头,哈维在控制室向她挥手,她笃定,他一定笑了。

  “哈维吗?你gān什么呢!”门突然开了,另一位工作人员狐疑地走了进来,栩栩有点惊慌,但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切就都消失在了黑暗里。

  “嘿,你这个小子要gān什么!”怒吼声淹没在咚咚的脚步声里,栩栩的双手被紧紧拉住,哈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们快溜!”

  从莱昂剧院跑出来,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他好像很恼火。”栩栩捂着胸口喘气。

  “那位大叔拿我没办法,我能瞬间让他找不到我!”哈维摊摊手。

  栩栩又笑起来,而当笑声结束,谈话似乎也进行不下去了。相机早已被她遗忘在背包里,这是一次意料之外的相遇,应该在意料之内说拜拜,可栩栩却突然不知要怎么吐出这简单的西班牙单词。

  “我……”栩栩指指自己,“要……”她接着指指外面。

  “要走吗?”哈维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挠了挠头,头发又重新乱起来。

  “是啊。”栩栩微微颔首。

  “你在这儿有其他朋友?”

  “没呀。”

  “晚上有别的安排?”

  “暂时也没。”

  “那么我可以请你共进晚餐吗?”哈维对她的回答满意极了,他雀跃地发出邀请。

  “好呀。”这丝毫不违背栩栩的内心,也许正是她隐隐期待的。

  他们不甘心就这样分别,但又似乎忘记,离开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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