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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正文 第17页

    用惯了电子设备,第一次用纸质海图,每个人都压力倍增,还得恶补一下看图知识。本杰明还给我们提了两点建议。第一个,是给我们科普了一次《南极条约》,南极是一片没有被污染的土地,南极是世界的。他希望我们能够保护南极的水陆环境,还有动物。在南极,除了照片什么都别带走,除了脚印什么都别留下。

    出发之前,我们早已熟知《南极条约》,但是当一位船长很郑重地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南极变得更加神圣。

    第二点建议,就是本杰明以船长对船长的姿态告诫我,开帆船去南极真的很难、很危险,请我一定要三思而行。哪怕是对经验再丰富的船长和水手来说,南极都是一个挑战。每隔几年,风làng和暗礁都会将几艘船、一些水手,埋葬在那里。

    一路走到这儿,我觉得自己一直有一种混不吝的心态,做好了准备,觉得什么风làng都能扛过去,并没有真正去考虑一件事到底有多难。困难对我来说,都是过去之后,才能感觉得到。本杰明的这番话,算是给我敲响了一个警钟,让我慎重地看待这件事,甚至还有点儿紧张。当然,南极就在前面,我们不可能退缩,只是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没有灯塔、没有指引信号。我不知道“北京”号会在哪里,碰到些什么:冰山、礁石,或者一些其他的东西。

    把世界的尽头抛在身后,世界最南端的灯塔为我们送别,“北京”号义无反顾地奔向那块神秘的白色大陆。夜晚让人恐慌,这是一条极少有人踏足的海域,前方太多未知。每个人都有些紧张,但似乎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200余日航海,只为终点。我们的终点就在前方,“北京”号的下一次停靠,就是我们完成梦想的彼岸。

    离开乌斯怀亚,平安地穿过了智利的威廉姆港,然后是合恩角——航海人的珠穆朗玛峰。风来了,雨下了,làng起了,开始为最凶险的一段路程预热。

    进入德雷克海峡,风急雨骤,我们算是真正进入了南半球西风带。杀人西风带、魔鬼西风带、狂bào西风带……在我们搜寻资料的时候,关于这个区域,全是这样的形容词。如果非要类比,德雷克海峡就是南半球的白令海,甚至更甚。十几二十米的làng高,上百节的狂风,“北京”号像玩具一样,在大海的手掌里被随意地摇摆,桅杆几乎已偏离90度角。

    风卷着冷雨、海làng,飞溅到脸上,穿透衣服,冰凉刺骨。船舷上,已经结上了冰碴。

    老布依然一脸混不吝,在跟大海较劲儿似的拉着帆绳;曾乔安静地研究着海图,随舟左右摇摆;球球是个机动兵,哪里需要去哪里。我迎风掌舵,自我感觉颇有些大义凛然。重度晕船的梁红,拒绝进舱休息,坚持要跟我站在一起,度过这最艰难的最后一程。

    “以前的晕船根本就不算晕船,”梁红说,“那就跟小感冒似的,简单的不舒服。进西风带了,才算是真的晕船。”此前一直自诩对晕船免疫的我、曾乔、老布、球球,这会儿或多或少都有些晕船的迹象。梁红彻底把自己给吐虚脱了,用她的话说,五脏六腑已经吐空了,喘口气都费劲儿,还犯恶心,绝对的生不如死。球球也被放倒了,蠕动着在甲板上趴着盯着仪器。

    让人有些欣慰的是,在这么大的风làng里,天空依然有信天翁在翱翔,陪着我们走这段世间最艰难的路。

    劈波斩làng的第四天,风làng逐渐弱了下去,一座冰山出现在视线里。我们劫后余生般,欢呼雀跃。“北京”号成为第一艘穿越德雷克海峡的中国帆船。

    “还有28海里到达南极。”

    “同志们冲啊,一鼓作气,咱们拿下南极这块阵地。”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南极用一个好天气来迎接我们。

    盲航。靠近南极大陆,接近中国长城站所在的乔治王岛,以及进入长城湾,“北京”号已经无法再依赖电子海图了,全靠我们搜集的各种版本的海图来自我计算、定位。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前方海上生明月,背后一轮红日沉沧海,日月同辉。难得一见的自然景观我无暇欣赏,即将入夜了,前方遍布礁石和浮冰,盲航登陆就更加困难。

    南极大陆的海岸线已经在眼前若隐若现,我们要绕过前方这一侧的冰川,进入长城湾。

    曾乔计算着每一步的方位,球球报数,老布掌舵,我站在船头盯着海况指挥,梁红开始在舱里不停地用无线电联系长城站:“长城站,长城站,这里是‘北京’号,能抄收吗?”一遍又一遍,梁红忍着晕船的难受,执着地拿着话筒重复着发送信号。

    对讲机里一直没有回音,可能是因为南极冰盖的阻挡,无线电的接收距离非常有限。

    天已经黑透,望着漆黑的夜空,我犹豫了。前面的海域,我们随时可能触礁。“要不咱们就地扎锚吧,今儿不上了,太危险了。”

    “‘北京’号、‘北京’号,这里是长城站。能听到吗?”突然,对讲机里传来了回音。那一瞬间,船上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历经劫难之后,在孤独的茫茫大海上,在离祖国万里之外的地球另一端,在一段近乎绝境的路上……听到了亲人的声音,似乎是到家了。百感jiāo集,激动,狂喜,落泪。

    “你们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长城站的声音继续传递过来,冰冷的大海里,“北京”号上一片温暖。

    “我们要通过鼓làng屿,到长城站去。”我接过梁红的话筒。鼓làng屿是中国人给长城湾前面的暗礁取的名字。

    “那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听到来自祖国的声音,我所有的动力都回来了,不抛锚了,今晚登陆!“两个小时左右。”

    “我们等你们。”一句坚定的回答,我们仿佛听到了回家的召唤。

    所有人马上行动起来,各司其职。没有海图,无法定位,遍布暗礁,浮冰埋伏,什么都无所谓。每个人都做好了防冲击的准备,把船上剩下的信号弹全打了出去;“北京”号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一点一点地往梦想的地方靠近。

    四个小时之后,我看到了岸边的星星灯火。几道手电光扫过,我们也明灭了几次船灯。他们还等在那里。没错,我们到长城站了。

    无线电里传来“没错,你们在长城湾里头”的声音时,我感觉整个人一下子就释放开了。8个月,18000多海里的航行,我们经历了种种船只故障,经历了水手更换,经历了弹尽粮绝,经历了海上惊魂,经历了日本和阿根廷的海关刁难,经历了人间炼狱的西风带和风团……作为一个船长,我肩负着所有人的梦想,还有生命。一路上我大喊大叫,我嬉笑怒骂,我累月失眠……那种压力,若非梁红在身边,若非还有这个未到终点的梦想支撑,我早已崩溃。

    泪眼模糊里,“北京”号靠岸,抛锚,下船。这是一场探险,也是一场修行。梦想是一种动力,也是一种信仰。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和身边的每一个人紧紧地拥抱,我的爱人,我的朋友,我的伙伴,我的同胞。

    梁红掐自己的脸,梦想成真的那一刻,她却忽然觉得那么不真实。

    20多年前,小男孩对小女孩说,我要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婚礼。一年以前,老男孩在北极,向他心爱的女孩求婚成功,并在心里暗暗承诺,自己要在南极跟她结婚,给她全世界最特别的婚礼。

    这个故事,若gān年后我可以讲给孩子们听。20多年的梦想,5年的准备,8个月的航行,18000多海里的航行,九死一生,我带着我的爱人,到达了梦想中的地方。我却有些手足无措,老布说第一次结婚的人都有点儿紧张。梁红依然泪眼滂沱:“到了南极就算是梦想成真了,有没有仪式并不重要。”

    这个遗憾美坚决不能留。最特别的婚礼,我早已有了计划。

    长城站的红房子,很像新房。一年前,奥伊米亚康的纪念碑是我求婚成功的见证;今天,长城站的石碑则是我结婚的见证。长城站的曹站长,是我和梁红的证婚人。

    没有大花轿,没有跑车,接新娘的是一艘小小的香蕉船。科学家们要用一个小小的香蕉船放一个测cháo仪下海,我让梁红坐了上去,然后开着我们船上的小艇,把新娘接了回来。

    长城站门口,飘扬着五星红旗。梁红还沉浸在坐“花船”的美好感觉里。我说:“咱就要jiāo换戒指了,我还有个新婚礼物要送给你。”

    通过北京的朋友,我给巴西、瑞典等国家的领导人发了邮件,希望我们的婚礼能够得到他们的祝福。这就是准备送给梁红的新婚礼物。国际友人们很友好,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的祝福:“爱情不是终日彼此对视;爱情是共同瞭望远方,相伴侣行。祝福你们前路一切安好!”

    瑞典首相赖因费尔特的祝福:“祝您和您的未婚妻平安幸福,给您最美好的祝愿。”

    波兰总统布罗尼斯瓦夫·科莫罗夫斯基的祝福:“谢谢您与我们分享如此非凡的航海探险。在这场携手而行的探险旅程中,祝福您和未婚妻一帆风顺!”

    加纳总统马哈马的祝福:“为了这样勇敢无畏的环球航海,也为了如此非同凡响的婚礼,我们向您表示祝福。”

    “这份结婚礼物全世界独此一例。”我对梁红说。

    她已然不能自已,泪水又要涌出:“……你让我先哭一会儿。”

    曹站长也代表长城站送了我们一份特殊的结婚礼物:一滴南极冰盖下的水,这是世界上最纯净的水滴。

    “270,我也送你个礼物。”老布说着,就和曾乔、球球,就把我俩往海边带。我有些纳闷,他们在船上准备了什么,这么长时间我不可能不知道。

    走到海边,他们仨麻利地把自己脱得只剩下内裤了,然后一齐“扑通”一声,跳进了长城湾的冰海里,边游边冻得“咬牙切齿”地喊:“祝船长新婚快乐!祝老张和梁红百年好合!”

    在温度零下的冰冷海水里,他们冻得遍体通红。我的朋友们、水手们,用这样一种方式,给我们送来了最赤诚的祝福。我和梁红感动得咬着嘴唇忘了怎么表达感谢,只能忍着泪水,心疼地招呼着他们赶紧上来,穿上衣服。

    我从口袋里掏出出发之前,在北京的一个并不正式的婚礼上,我和梁红互相jiāo换保存但并没有戴上的戒指。“丫头,终于到这一步了,戴上戒指,咱们就结婚了。”在30多年的漫长岁月里,我们携手走过。在我险些要截肢的时候,梁红哭着说要跟我一辈子;在我处在人生谷底的时候,是她陪着我重新走了出来;在马鲁姆火山的时候,梁红说如果老张出事了,我也跳下去;在穿越北太平洋风bào带我崩溃痛哭的时候,是她的肩膀和安慰,让我重新燃起了对梦想的坚持……

    小雨夹杂着风雪,给我们撒下了婚礼的彩纸。“感谢爸爸妈妈,这是出发前妈妈给我的戒指……”梁红再一次哽咽了。

    过悠悠卅年岁月,行漫漫万里长路,我们始终在一起。走了30年,走了十万八千里,在离家最远的地方,我们结婚了!仪式不重要,又是那么的重要。两枚戒指,两颗心,早已熔铸在了一起。

    “我出生的时候你们就在谈恋爱,现在我都19了,终于可以改口了。”球球笑着说。

    “哥们儿你真能折腾,跑南极来结婚,让我跑这么远来捧场,喜酒都没喝到。”老布依然一副痞样儿。

    “我从头到尾见证了你们这趟结婚之旅,啥也不说了,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感谢曾乔的一路陪伴。

    去企鹅岛拍婚纱照,也是梁红和我一直以来的一个愿望。

    在去往企鹅岛的路上,我们看到了纳尔逊冰盖。极度震撼,它的厚度有四五百米,从女娲补天时就存在了,远远望去,雄浑而冷傲。冰盖顶上一片苍茫的白色,分不清云朵和积雪,险峻的冰川fèng隙里,能看到深深的幽蓝色,仿佛幽灵轻舞,神秘而奇幻。

    小艇靠近,在冰冷的冰面上,仿佛能看见时光流影。它是亿万年的历史沉淀,恐龙纵横在这片大陆,东非古猿在钻木取火,远古战士们金戈铁马,百万劳工在修筑万里长城……历史的篇章,生命的轮回,仿佛在它的镜面里全部成像。

    企鹅岛到了,那是一幅更独特的人间美景。感觉不到空气在流动,仿佛进入了真空。雪原像一面镜子,让人不忍踏足留下脚印。南极并不是一片白,点缀的绿色苔藓,让这片土地更加盎然。

    憨态可掬的小企鹅们,一点儿也不怕生,挥着翅膀,摇摇摆摆地凑过来迎接我们。《南极条约》规定,不要靠近企鹅,尽量保证离它们五米开外,但可爱的企鹅们凑上来,我们无法拒绝。

    梁红脱下外套,里面穿的是婚纱。白色的婚纱,在雪地上蔓延开来,和茫茫雪野融合在了一起,仿佛整个南极都是她婚纱的裙摆。美极了。冻得瑟瑟发抖的梁红满脸笑意。我问她冷不冷,她哆嗦着摇头,脸上全是幸福。

    小企鹅们跑上梁红的婚纱,簇拥在我们身边,对着镜头卖萌,让人忍俊不禁。这到底是要当伴郎伴娘呢,还是在故意抢镜?

    我们拍了一路,小企鹅们蹒跚着跟了一路。“要是企鹅不怕热,我绝对带回去一只,当儿子养。”

    拍完婚纱,我们五个人安静地躺在冰面上,仰望碧彻天空。宁静也能带来震撼,无言之中,心里百感jiāo集。身边是我的媳妇儿,我的生死哥们儿。人生还要怎样才算完美?

    我们为了梦想而出发,一路坚定地走来,不怕风雨,不惧波làng,无畏生死,无愧于心。所有半路离开的、路上遇见的、后方帮助的,每一个人,都让我们的这次南极之旅,丰满而充实。

    南极不是终点。

    本文节选自《侣行II》,作者:张昕宇,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4年9月。'

    ☆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在——苏辛

    高考分数下来时,我查完自己的,又查了一个男生的。

    是我暗恋的那位小L。

    小L跟我的分数差不多,并不理想,我们俩谁也考不上自己想去的大学了。

    当年手机还没普及,网络也还稀罕,我家也没有电脑。

    想安慰一下他,却觉得,大张旗鼓地打电话到他家,由他家人再去叫他,自己再说几句于事无补的冠冕堂皇的安慰话,似乎是很不妥当的——这更像是一种对自己“善解人意”的标榜,而不是真正地感受他的感受,为他觉得遗憾。

    于是,我很久都没有联络他。

    直到有一天,好友约我去网吧玩。刚学会上网的女生还不会打游戏之类的,浏览了一会儿网页,我想起自己知道他的E-mail,便给他发了一封信。

    信很短,只有两段。简单问候并祝福了他,之后附上了一首短诗,是台湾诗人琼虹《记得》的第二节:

    关切是问

    而有时

    关切

    是

    不问

    倘或一无消息

    如沉船后静静的

    海面,其实也是

    静静的记得

    因为即时通信的不发达,直到下次我又有时间去网吧,才看见他给我的回信。

    他说,因为考试失利,在家里很是郁闷,每逢别人问起,都觉得十分羞窘。而我采用的这种方式,让他好受多了。

    不得不说,他的回复,让我也好受多了。

    三年前,我亲爱的朋友小D,在年头和年尾,分别送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每次遇到这样的事,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可以做什么。

    得知伯父罹患癌症的时候,我已离开Z市。但即使还在那里,我能提供的帮助也很有限:当时经济状况一团糟的我,甚至无法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钱”上给出帮助。

    我只能看着她奔波在医院里,听她偶尔对我倾诉。我能做到的,就是用心听进她说的每一个字,给出我真实的回应。

    病情反复了一段时间,伯父终究还是离去了。

    之后不久,伯母也再次中风,导致偏瘫。小D昼夜照顾着她,多次崩溃大哭。最终,在年关将至时,伯母也去世了。

    那段时间,小D完全消失了,像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因为担心,我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打一次电话,但她从来不接。

    她只是偶尔更新一条微博,内容都是对父亲母亲的怀念,表达着自己不能更多地去爱他们的懊悔。

    每次看见她更新,我都马上跟上一条评论,但她也很少回复我。

    但是,看见她还在更新,我就放心了,知道她在恢复,虽然恢复得很缓慢。

    我坚信小D会渡过难关。因为她是这样的一个女生:

    我们宿舍每个人都分有一个衣柜,衣柜的锁是自己买的独立的明锁,不是暗锁。有一天,总是丢三落四的我把自己的钥匙锁在了衣柜里。没有备用钥匙,我只好看着铁锁gān着急。这时候,小D找出来一个小锤子,对着锁开始敲起来。整整一个小时过去,她硬生生把铁锁敲掉了一个角,打开了锁环!

    我相信这样坚韧的小D,不会被任何事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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