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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15岁!(致1999年的自己) 正文 第四十八章 AB面

    2001年的夏天,粘稠炎热,阳光刺眼。但在钱佳玥的记忆里,那两个月,重复、简单、平静,只剩耳边日以继夜的电风扇声响。

    那个夏天,首先有印象的,是北京申奥成功的夜晚。

    毛头兴冲冲跑来跟肖涵一起看电视直播,打电话叫钱佳玥一起下去看,钱佳玥婉言拒绝。但没想到毛头拽着肖涵上来了,不管不顾地往钱佳玥家的沙发上一坐。

    “中国代表团!声音调大一点,调大一点!杨澜杨澜!”毛头到处找着遥控器,呱噪地消解着空气里的尴尬。

    萨马兰奇上台了,低着头,念着长长的文字,会场里一片肃穆。毛头不说话了,肖涵坐直了身体,钱佳玥的手心里都是汗。陈秀娥本来卖力地推销着她的西瓜和绿豆汤,此刻,也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看着电视上,那张一张一合的嘴和黑压压一片的人头。

    “Beijing。”

    镜头一转,代表团像弹簧一样弹起,拥抱、欢呼。顿时,镜头上一片红色的海洋。

    “成功啦!”陈秀娥也叫了起来。肖涵和毛头激动得击了掌,窗外,家家户户此起彼伏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钱佳玥被这铺天盖地的欢乐携裹了,忽然间,也有一种激情充满了胸口。她望了肖涵一眼,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念头——

    申奥,也是第二次才成功的,我为什么那么轻易放弃呢?我也要去交大,哪怕肖涵哥哥不跟我在一起,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能跟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人。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钱佳玥惨白的脸,慢慢有了血色。这一刹那,她看到了光的方向。过去两年的徘徊,那些无意义的挣扎和抵抗,忽然有了灵魂,有了方向。

    接下去的暑假,她像苦行僧一样每天6点起床背单词,上各种补习班,回家后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整理各科的笔记。

    过去两年语数外物理所有的考卷测验卷都被翻出来,分门别类,垒起了高高的几叠。在那些星罗密布的勾和叉里,钱佳玥忽然找到了平静。有时候她会想起来,那次数学测验的时候,陈末因为不会,提早交卷,引起了全班轰动。但绝大多数的时候,她心无旁骛地归类、比较、反复订正。汗水湿透了她的背心,但她的心里,没有了焦虑不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她的内心激荡——让自己优秀起来!我不要再一直仰望了,我站到高的地方去。

    在昏沉如一秒,一秒如光年的夏天,钱佳玥唯一还保留的联系,大概就是和扬帆聊天了。她喜欢跟扬帆聊天。这个25岁,不知道在城市哪段的陌生人,却常常可以和她天马行空聊得漫无边际。他还跟她说理想,说这个世界有多大,说玛雅人的金字塔,说外星文明可能的遗迹。钱佳玥觉得很有趣。

    过去十六年,她整个的世界重心都在这里,在婆婆和肖涵的中间,在新村、二中、西宫的三点一线。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离开这里。但从钱枫那拿来上海地图,她忽然意识到:原来上海,已经那么大了;原来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是这样丈量的;原来这个世界,超出了自己所有的想象。

    传说中的高三生活,就这样如期而至。

    五班走了一半人,裴冬妮、陈末、卡门、路垚、许优、等等,都去了文科班。九班十班的物理考生加入了进来。虽然周围还是班主任,但换了同桌的钱佳玥看着那一半陌生的脸,却始终觉得五班已经不见了。不过奇妙的是,经过大家三心两意的选举,她现在却变成了班长。她简直想给自己的生活,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而陈末的高三开端,是一个黑色的惊叹号。选历史的人太多,一个班塞不下,陈末等十几个人只好去了十班政治班。而十班政治班的班主任,竟然是——吴春华。

    “让我去死吧!”陈末得知消息后,粉拳在肖涵胸口一阵乱捶。

    肖涵捏住她的双手:“别担心,吴老师没那么小气,不会找你麻烦的。”

    “她还想找我麻烦?我看到她就人生了无生趣了啊!”陈末本来想到高三,只觉生活黑暗,现在,顿觉眼前一黑。

    陈末不祥的预感,在暑假结束前,吴春华的家访中得到了印证。在陈末家的客厅,吴春华推推眼镜:“陈末的成绩我看了,从高二开始,进步还是很大的,尤其是理科。说明家长、她自己,都是花了心思的。”

    陈末低着头在旁边听,简直不能相信吴春华还能表扬自己。陈彭宇这个老江湖也险些上当,嘴角轻快上扬,以为有生之年终于能听老师表扬女儿了。

    “但是——”吴春华的脸一垮。

    接着就是一顿痛批啊。什么不务正业,在社团活动中花时间太多;什么学习态度不端正,经常上课说怪话挑战老师,影响课堂秩序;什么自以为是,在同学里拉帮结派,还没有把高考当作首要任务……陈末的心越来越往上提,很怕她说出自己和肖涵谈恋爱的事情来。但还好,吴春华咽了口口水,就此停住。

    “陈末爸爸啊,我作为陈末的班主任,你作为陈末的爸爸,我们的战线是一致的,都希望孩子都能够进入一个好的大学,有一个好的前途。陈末这个小孩,聪明是聪明的,但就是聪明要花在正道上啊,你说是么?我们两个一起努力,在高三最后一年,把她纠正到正道上来。”

    好么,吴春华前脚刚走,后脚,陈彭宇就把陈末房间的海报通通撕掉,一整抽屉的磁带CD全部没收,只剩下英语听力和疯狂英语。陈末大喊一声“我恨你”,整个人扑在自己的海报和磁带上,以命相抵。

    父女俩这一仗,从下午打到晚上,等赵依芳回家,陈末反锁房门,房门外堆着一堆被撕烂的海报和折碎的CD。好不容易敲开门,陈末半边脸肿着,用刀片把一堆参考书划得一塌糊涂,眼泪鼻涕一把一把,恶狠狠道:“总有一天我也去当哪吒,削肉还父,割骨还母,要饭也不会要到他门口!”

    “你去要!你现在就去要啊!”陈彭宇在门外一声暴吼。赵依芳头又痛起来。

    这笔帐,陈末当然记在了吴春华头上。开学刚两天,肖涵放学等陈末回家的时候,就发现她在车棚里鬼鬼祟祟。

    作案工具是一把美工刀,朝吴春华自行车胎上狠命割了几下。

    “陈末,被人看见了,快走啊,”肖涵拉她。

    “戳死你,戳死你!死老太婆!”陈末不甘心立刻收手。

    肖涵叹口气:“陈末,吴老师和你爸爸,本意也是为你好,”但他一瞥陈末变掉的脸色,立刻补充,“当然,他们沟通的方式方法是不对的。尤其你爸爸,你都多大了,还上手就打。”这句说的是真心疼,肖涵不由自主去摸了摸陈末的脸颊。

    眼看两人又要从武打片换台换到爱情片,只听到三三两两的脚步靠近。于是两人赶快相互掩护离开了作案现场,只在吴春华的车胎上,留下了两个大口子。

    第二天陈末还要去,被肖涵拦住了。肖涵连哄带骗:“陈末,算了,你这是接连顶风作案啊,昨天已经中招了,搞不好今天要有埋伏。”

    果然,两个人分头若无其事去教师停车棚那里转了一圈,都看到了一个埋伏在暗处的身影。

    陈末开始准备打起游击战。敌进我退,敌困我扰,开始了各种侦察反侦察。肖涵很快就发现,陈末在这场猫鼠游戏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拦都拦不住。

    接着,陈末的机灵劲也有了用武之地,她开始技术迭代、科研创新。比如,学校旁边就有一个补胎店,吴春华如果立刻发现,只能构成麻烦,不能形成真的困扰。陈末试验后觉得,用大头图钉戳一个小小的洞,这样刚骑上的时候不会发现,等骑车骑到一半轮胎才瘪,最有杀伤力。

    但这个洞要多大呢?肖涵的车就成为了试验品。每天跟陈末做科学实验,看多大的洞能挺多久。陈末还颇有科研精神地用了控制变量法,比如,骑车时候力气的大小是否和漏气速度有关,比如,扎洞的位置,是否和漏气速度有关。

    肖涵无语问苍天:“陈末,你要是拿一半的力气来学习,是不是北大清华早就随便你挑了?”

    “别说话,别说话,”陈末拿着图钉的手四处游弋,最后看准了一个方向,快狠准地朝肖涵的车胎扎去。肖涵觉得头皮发麻,背心冒着凉气。

    这是仇恨的力量。

    这天刚刚吃完午饭,钱佳玥正在教室里温书,忽然,常无忌气喘吁吁跑进教室,打开了电视。

    电视屏幕上,有一幢正冒着滚滚浓烟的大楼,背景声嘈杂。让钱佳玥迷惑不解的是,明明是上海台,新闻画面上却打着凤凰卫视的标。

    “这是美国啊!是纽约啊!”王斌等男生第一个反应过来。

    一时间,喧嚣的教室安静了下来,电视画面上,正有一辆飞机,撞向一幢摩天大楼。

    “真的撞上去啦?!”“跟电影一样!刺激刺激!”

    “美国遭报应啦,叫他们炸我们大使馆!”忽然有个声音亢奋地喊。

    这一声,让所有的震惊褪去后的情绪找到了出口,兴奋的情绪迅速在众人中传播。电视画面上那幢浓烟滚滚的楼,仿佛成了新年的爆竹,点亮了某一种快乐和喜庆。

    整个下午,大家课间都在叽叽喳喳讨论这件事情,但那讨论是快活的、雀跃的,扬眉吐气的。

    到了晚上,晚间国际新闻里已经不止那几个从凤凰卫视借来的画面。

    “要死哦,就这样撞上去啦?”陈秀娥看着电视,嘴巴合不拢。

    “这是美国单边主义霸权的下场,”钱佳玥用学校里听来的论调说。

    陈秀娥听不懂什么叫单边主义,只是摇头:“作孽哦,这要死多少人哦。”还是钱枫反应过来:“这是纽约啊?建国是不是在纽约啊?”陈秀娥的筷子停在半空,嘴巴大张:“对哦,那他们有事伐啦?”“你快打电话问啊!”钱枫叫起来。

    钱佳玥愣住了,忽然反应过来,原来这滚滚浓烟下面,可能还有自己的亲人。

    陈秀娥饭不吃了,塑料拖鞋挂在脚上踢踢踏踏,找电话本找了半天,随后急匆匆拨了个国际长途。

    “啊?你们不是在纽约啊?哦,这个纽约和那个纽约不一样的啊?那你们到底在哪里啦?你跟我说过么我忘了呀!哎呀,算了算了,反正人没事就好,你讲给我听我也听不懂。你们当心点哦,美国不太平,要么回来算了?”

    电话挂掉,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先试图回忆这个纽约跟那个纽约的关系,再算了算这个国际长途打掉多少钱,最后望了望电视上的滚滚浓烟,叹了一口气——“作孽啊!”

    而暂时委身在政治班的陈末,并不打算关心世界大事,只关心自己的复仇大计。

    经过一个多礼拜的科学实验,她终于掌握到了让大头图钉如何巧妙在车胎里固定的技巧,然后骑上十分钟后,图钉悄然脱落造成漏气。当然,在这段时间里,肖涵自行车内胎的小修小补已经不能满足陈末的需求了,整个换了两次。肖涵掏这二十块钱掏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

    但如今,神功已成,陈末抑制不住仰天长啸的澎湃心情,下午两节课后,就偷偷摸摸到了教师车棚按上了图钉。

    一班这天本来有英语晚自习,肖涵这个班长还要主持。但他站在讲台上,就看到后门窗户那里挤眉弄眼的陈末,一刻不消停地做各种手势。

    肖涵本来想装没看见,只见陈末直冲到前门来了。他立刻投降,影帝上身,脸一秒煞白:“赵婷婷,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家。”陈末在门外听得清楚,满意地停住了冲刺的步伐。

    两人埋伏在校门口,等到将近6点半,才在黄昏的余辉中看到骑车出校门的吴春华。

    “跟着她跟着她,看她车胎什么时候爆!”陈末很起劲,对自己的学术成果满怀好奇。

    “你慢点!”肖涵一把拉住她,“香港警匪片没看过啊?能跟那么近么?拉开距离拉开距离!”

    夕阳的余晖里,隔着滚滚自行车流,肖涵陈末远远尾随着背着大黑包奋力骑车的吴春华。果然,十多分钟后,吴春华骑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费力,最后下车捏了捏后车胎,用力踢了一脚。

    “漏了漏了!真漏了啊!”陈末欢呼起来。

    肖涵望着吴春华推着车的身影,拉了拉陈末:“好了好了,仇你也报了,回家吧,再不走你妈该着急了。”

    “继续跟着上去看看啊,”陈末很雀跃。

    吴春华推车行色匆匆,想来是着急回家。陈末好奇起来:不知道灭绝师太家到底住在哪里?以后说不定可以在她上班路上使点绊子。

    跟了再有十来分钟,只见吴春华推着自行车淹没进了一片弄堂。

    上海的弄堂,分三六九等。里、邨、坊、弄,代笔的立升依次递减。上只角里都是“里”和“邨”,到了下只角,只剩“弄”。鲁迅说起来:“倘若走进住家的弄堂里去,就看见便溺器、吃食担,苍蝇成群地在飞,孩子成队地在闹,有剧烈的捣乱,有发达的骂詈,真是一个乱哄哄的小世界。”

    肖涵和陈末此刻站在这样一条“弄”前,一眼望去,横竖左右,都是穿着睡衣洗衣拣菜的女人,聚在一起抽烟吆喝的男人,横七竖八的自行车停满,间或竖两只痰盂。弄堂上空像被拉成一格格的电网,滴滴答答晾着淌水的衣裤。

    陈末愣了,茫然看着肖涵:“灭绝师太找不到了,她到底住哪里啊?”肖涵趁势拉她:“找不到就走了,回家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高声的咒骂:“你还来干什么!”侧面支弄的第二间门被撞开,吴春华一手搂着一个男孩,一手推出一个男人来。

    那个男人嘻皮笑脸:“做啥那么凶啦,我回来看看儿子不可以啊?”

    “你会那么好心回来看儿子啊?你肯定又输光了!”吴春华的嗓门很大,比陈末在二中听到的任何一次都大。

    “有伐啦?借一点,我赢了就给儿子买电脑,”男人欺身上去,短袖衬衫里一件马甲背心,马甲背心的吊带下面,一片盘根错节的纹身。

    “你滚啊!离都离婚了,你还来干什么!”吴春华用力推,但右肩上的大挎包还是被男人一把拽了过去。

    “哗”,一叠考卷被倒在地上。吴春华被推倒在地上,眼镜掉了下来。

    男人从一地狼藉里捡起了一只皮夹子,娴熟地从里面抽出一叠钞票来,皱着眉数来数去:“就这么一点啊!”

    “妈妈,”小男孩哭起来,扑在了吴春华身上。“你滚啊!”吴春华泼妇一样大叫,挥着手跺着脚。但这样的气势,只让陈末觉得困兽犹斗的凄凉。

    男人从钱包里扣出最后一枚硬币,把钱包扔在地上,泛黄的白衬衫在风中开合,像要冲去景阳冈的兽。他走到弄堂口,忽然停住了,斜着眼睛朝陈末和肖涵上下打量了几眼。陈末的心扑扑一跳,被肖涵拉到了身后。

    男人扬长而去,陈末和肖涵藏到了弄堂转角的墙后。半眼偷窥中,坐在地上的吴春华拉着小男孩的手,平静地说:“乖,去做功课,你要好好读书知道么?”然后捡起了自己的眼镜和大挎包。小男孩一步一回望地向门里挪去,吴春华对他点着头。

    再然后,这个在二中不可一世的灭绝师太,就蹲在地上,推了推眼镜,似乎还抹了抹眼泪。然后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把散落一地的考卷一张一张捡起来。捡到一半的时候,她停下了,双手盖住自己的脸,身体前后晃荡着。若有似无的“呜呜”声传啊传,传到弄堂的拐角,传到陈末的耳朵里。

    陈末的心一抽。她看到吴春华旁边的地上倒着那辆自行车,两只轮胎都瘪掉的自行车。

    陈末像触电一样弹起来,转身骑上车落荒而逃。肖涵跟着后边追赶不及,好不容易看她停下,只见陈末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包图钉,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垃圾!”陈末大声骂了一句。

    那一周的班会课,吴春华推着眼镜板着脸,在讲台上讲了一堆的班风学风,要求制定班级公约。点名点到陈末,陈末一改往日的嘻皮笑脸,也不说怪话,也不挤眉弄眼,认认真真说了一句:“互相帮助,好好学习。”

    吴春华愣了一愣,依旧板着脸,但点点头让陈末坐下了。

    五班的班会课,周围选读了一篇周记。

    “那天下午,我们都在论坛上焦急地等待着,等待Sky的消息。Sky比我们大10岁,论坛上的网友都素未谋面,但Sky一直像大哥哥一样关心我们,有问必答,也是从他那里,我们才知道有编程题库的存在。我不知道纽约大学离双子楼有多近,苏州的Running的说,应该没有影响。但那几个小时,没有人再讨论编程,没有人再讨论竞赛,天南海北,我们都为Sky祈祷。

    终于,北京时间的凌晨,Sky上线了。虽然他平安,但他有一个在投行实习的白人女同学失踪了。他们都在等待奇迹出现。Sky是技术大神,平时不爱聊天,但那晚他说了很多很多。他说美国电视上那些消防员,那些失去亲人的人,那些死里逃生的人。Sky说,美国是个基督教国家,但他平时不会见到有人祷告。可那天,他听了太多太多的祷告,看到了太多太多的眼泪和别离。

    Sky说,以前觉得希望世界和平是一种笑话,但那天,他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无论国籍、肤色、种族、信仰,人类在灾难面前是那么渺小,那么脆弱,命运攸关,只有彼此能互相温暖。

    所以从这周开始,我也真诚地希望——世界和平。”

    周围合上周记本,环视了一下安安静静的五班,点了点头评价:“写得好。钱佳玥,你们校刊能不能登一下?”

    钱佳玥握着拳头站起来,激动地点了点头。

    2001年的时候,街头巷尾的CD越来越多,磁带慢慢变成了一种过时的产品。但承载了时代记忆的磁带,却有一个很有趣的特性——有A面和B面。

    B面常常受到冷落,因为主打歌从来都只会放在A面呀。很偶然,当我们意外听B面的时候,还会惊讶:原来还有这首歌呀!是的,要反复听过几遍,长大多大,我们才能推翻内心的喜好、设定和执着,看到人生中,自己并不那么想了解的另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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