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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本:钢铁之死 铁本之死与建龙之活
  雷霆万钧之下,铁本终不得苟延,成为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宏观调控运动的牺牲者。在它被严令停工的时候,银行贷款资金的投入已经达到26亿元,在这个意义上,铁本倾覆,财务损失最大的是那些冒险的国有银行。

  在铁本事件中,以下现象非常之耐人寻味:

  在钢铁等行业,就当民营资本被严令喊停的时候,国有及国际资本则纷纷大踏步挺进。就在铁本事件发生的同时,宝钢与当时世界最大的钢铁公司阿塞勒、第二大公司新日本制铁三方合资,开建1800毫米冷轧工程,此外,还与澳大利亚哈默斯利公司签署了每年购买700万吨铁矿石的长期订购协议。公司总裁兼董事长谢企华宣布,宝钢打算在2010年前斥资500亿元到600亿元,将产量从2000万吨扩大到3000万吨,增加50%的产能。这一新闻,震惊全球钢铁界。

  随即,中国第四大钢铁企业武汉钢铁集团表示,武钢的几个大规模项目,已经通过国家发改委审批,总投资将超过200亿元。其他的国有大型钢铁企业也纷纷启动新项目:本溪钢铁集团与浦项合作,启动了冷轧板项目;鞍山钢铁集团与欧洲第二大钢铁公司德国蒂森克虏伯共同投资1.8亿美元,建设年产40万吨的热镀锌板项目;唐山钢铁集团、马鞍山钢铁集团则与世界最大的矿产资源企业必何必拓公司分别签署了300万吨铁矿石的订购协议。

  跨国钢铁公司在中国的投资步伐似乎也没有停滞。就在戴国芳被拘押3天后,在距常州仅105公里的苏州工业园区,澳大利亚博思格钢铁公司投资2.8亿澳元(约17亿元人民币)的钢铁项目举办了热热闹闹的奠基仪式。公司总裁毛思民说:“一切顺利得出乎意料,不到1个月我们就拿到了营业执照。”苏州工业园区则透露,博思格的项目从递交申请材料到颁发营业执照,前后只用了7个工作日。

  有媒体评论说,一个17亿元的项目,7天之内就搞定营业执照,这对于国内绝大多数地区的投资者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因为按照国家现行规定,投资在5000万元到2亿元的项目须由国家发改委审批,2亿元以上的项目报国务院审批,整个程序烦琐,没有一年半载不可能批得下来。况且,钢铁投资正是宏观调控的重中之重,铁本事件又近在眼前,博思格项目审批的神速实在让人惊叹。新华社记者徐寿松在《铁本调查》一书中十分感慨地写道:“同一产业,同一时间,同一省份,铁本和博思格,一土、一洋两家钢铁公司的命运何以相隔生死两重门?有人在门里轻歌曼舞,有人在门外长歌当哭。”

  从全年度的行业数据来说,也能够让人们看到真实的一面。在铁本被严处之后的几个月里,全国的钢铁产量似乎得到了短暂的控制,可是从6月起就逐月加速回升,7月开始日产水平连创历史纪录,至10月更是突破日产80万吨,达到80.44万吨。前10个月,全国累计生产钢材2.72亿吨,比上年同期增长24.12%。2005年,钢产量继续在高速增长的轨道上前行,全国生产钢材3.71亿吨,同比增长又达到24.1%。更有意味的是,在2004年,全国只有两家钢铁厂的钢材产量超过1000万吨,而到2005年则一下子猛增到了8家,其中除了沙钢,均为国有大型企业。

  从数据的意义上看,铁本的“杀鸡儆猴”效应并没有真正达到。由此案,有人因此将宏观调控戏称为“宏观过热,调控民企”。

  即使是在被调控的民营企业中,命运也各有迥异。与铁本同时被勒令停产的宁波建龙就有另一番生死情景。

  宁波建龙钢铁公司的启动始于2002年4月,几乎与铁本同时。浙江籍企业家郭广昌跟戴国芳一样看好未来的钢铁市场,他选址宁波北仑港,决意在此投资12亿美元,建一个年产600万吨的钢铁工厂。1967年出生的郭广昌毕业于复旦大学哲学系,是国内民营企业中的少壮派人士。他于1992年创办复星,最初的业务只是为上海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做销售和市场推广代理,两年后复星推出了自己开发的房地产项目,在上海房地产的高温时代获得爆发性增长。其后,复星相继进入医药、金融、零售等领域,并在证券市场上翻云覆雨,构筑了中国股市上赫赫有名的“复星系”。在2002年的《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上,郭广昌名列第九。更让人瞩目的是,他的头上环绕着一大串的“光环”:第九届全国政协委员,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全国工商联常委,“上海市十大杰出青年”,上海市浙商商会会长。

  复星进入钢铁业的时间在2001年。该年7月,复星出资3.5亿元收购了唐山建龙30%的股份;两年后,又与老牌的民营钢铁企业南京钢铁集团联合组建南京钢铁联合有限公司,复星系实际控股60%,并同时控股上市公司南钢股份,这1年,南钢股份实现净利润

  4.89亿元。正是在获利不凡的诱惑下,郭广昌下注宁波,建龙项目便是以南钢的身份进行投资建设的。2004年2月,国家发改委、银监会等组成联合调查组进驻建龙。5月,在铁本事件后的1个月,中央电视台曝光建龙事件,其违规行为主要有3项:一、违规审批,将本应由国务院主管部门批准的项目变成了地方审批;二、未获环保部门批准,擅自开工;三、短贷长投,将银行7亿元流动资金贷款转成固定资产投资。从这些情况看,建龙违规性质与铁本非常相似,因此,它被称为“铁本第二”。建龙被喊停的时候,其建设进度也与铁本差不多,炼铁高炉、热轧车间、码头等都基本建成,实际投入资金已达48亿元。项目停建消息传出后,复星的股价应声大挫。当时,唐万新的“德隆系”刚刚开始崩塌,同样为民营资本运作高手的郭广昌颇受关注。7月,有媒体披露“复星系”被有关银行列为“慎贷”黑名单,资金链随时面临断裂风险,复星一时间黑云压城。

  与铁本不同的是,在事件发生后,尽管宁波市计委、国土资源局等6名干部受到了处分,但是建龙和宁波方面均没有人员被拘押,项目的实际控制人郭广昌更是没有受到限制,他仍有自救空间。在被查处后的第一时间,复星股份发布公告称,公司和宁波建龙及股东没有任何关联。9月,郭广昌在杭州的一次长三角论坛上又突然暗示,建龙还隐藏着一家“影子股东”,那就是著名民营企业家、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刘永好的新希望集团。

  郭广昌的暗示,无非为了不断测试上层对建龙事件的处理底线。从后来的事态发展看,真正让建龙项目峰回路转的是浙江一家大型国有钢铁企业的参与。

  就在建龙项目开建的同时,杭州钢铁公司在宁波大榭岛也开始筹建一个占地5400亩的钢铁项目。由于拆迁等问题上的纠缠,当建龙工程已经建设过半的时候,杭钢的大榭项目还没有正式动工。

  建龙搁浅后,浙江省政府当即提出了整合建龙和杭钢的意向。对此,处于有利位置的杭钢董事长童云芳放言,“要么控股,要么不参与”。郭广昌当然也不甘心被吃掉,他在杭州的那次论坛上便明确表示,政府综合考虑杭钢与建龙的发展是对的,但整合必须要以改革的方式,而不是以老套套,必须以最优化、最有竞争力的市场方式来解决以谁为核心的问题。他对记者说:“国有企业参股可以,控股得让民营企业来。不要借宏观调控之名,让国有企业来控制民营企业。”《财经》在关于此事的评论中设问道:“在这场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和政府的谈判中,已被判定违规的前者显然居于弱势地位。但问题是,是否一定要让国有企业控股才可以放行?”

  郭广昌的挣扎和传媒的设问被证明是无效的。2004年8月,一个消息已经传遍财经圈:杭钢与建龙初步达成重组协议,杭钢持股51%,郭广昌方面持股49%。关于建龙事件的处理意见也如期下达,国务院将宁波建龙钢铁违规项目的处理权限下放到浙江省政府。这意味着,重组后的建龙项目获得“合法准生”。

  2006年初,国家发改委以“发改工业〔2006〕434号”文核准了宁波建龙钢铁项目。根据批文,国家发改委同意杭州钢铁集团公司结合自身结构调整,对宁波建龙钢铁有限公司进行重组,由杭钢集团作为控股大股东,联合其他股东,将其重组为“宁波钢铁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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