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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初见青苔

  不知何时,我发现整个世界上都颠倒了,又或者说扭曲了。对自己好的人,未必是真的好,或许背后就暗流涌动,杀机四伏;对自己坏的人未必就是真的坏,或许背后就是火热如春,恨铁不成钢。前者像现在的顾大人,后者像李子芦。听着总经理和顾大人在谋划着怎样在公司继续夺权,怎样布置人事架构,怎样获得更多的利益,这一切听在我耳里,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以前自己总是很喜欢标榜着友情万岁,在小榆面前信誓旦旦的兄弟之情,将他人的忠告弃之耳边,到最后,才发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有在满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那些友情、爱情才能得到无私的境界。我悄悄起身,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如果此时我突然走前几步,站在他俩面前,会有怎样的反应呢?可惜我没有,我只是拉了拉衣领,步履利落地朝大门走去。背后的两人,再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了,我想顾大人与总经理的做法根本没有错可言,人家也只是为了自己,要说错的话,只能怨自己了,

  走出大门,我抬头望着布满星星的夜空,午夜的月亮格外明亮,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它的婉约温柔才会悄然释放,不像太阳在热闹喧哗的尘世中,无人敢直视其锋芒。我将内心尽存的怨恨撵出心房,尽可能让自己融入在凄美的大自然的景色中,迷茫而失落的我,忽然心间走出一个人,竟是充满温柔笑意、翘首以待的李若。

  犹豫了片刻,我最终还是没有给李若电话。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失业的男人,过几天就要投入应聘大潮中去了,在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饿死前,爱情对我来说,是很遥远的事物。另外,明天与周桓的约会我也要考虑要不要去了。就这样,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黯然神伤地把房门打开,入目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只见原本干净整洁的客厅,已变得乱七八糟,登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被小偷光顾了。

  冲进卧室后,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伴随着我在网络世界里征战的电脑也早已不见,衣柜里的衣服被翻弃在床上,去年生日给自己买的浪琴表也消失了。

  看着凌乱的屋子,原本坚若城池的心灵,在馨雯甩手离去、顾大人的欺骗和眼下家里失窃的打击下,瞬间崩溃流离,我两眼无神地把房门掩上,然后踉跄地走入卧室,倒靠在杂乱的床头。烟一支一支地抽着,黑暗中,我忽然发现自己脸颊湿湿的,我哭了么?

  终于,烟抽完了,脸颊也干了,窗外的夜的颜色也有些明亮了,而此时我的睡意才开始发作。睡梦中,我梦见在我站在公司大厅中,身边围着顾大人、总经理、谭奇伟三人,对我付之以狞笑,随后我慌张跑出公司,身后李若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很想回头看她,可惜一转眼我站在公司楼下,保安冷冷地望着我,一点不似当初热情温暖,门前又停着一帮人,周桓斜靠车门正微笑地看着我,李子芦负手于背看着我,而馨雯一身白衣,秀发垂肩,正痴痴地朝马路走去,一点不顾四周的车辆。眼见货车开近,我急步上前,纵身将馨雯推到旁边,便觉得眼前一黑,身体陡然撕裂般地痛楚,正欲大声呼喊,清亮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将我从梦魇中拉了出来。

  睁眼一看,自己裹着床单躺在布满衣物的地板上,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已至午后,我拿过手机接起,便听见周桓温文尔雅的声音:"等你电话半天了,到底去不去?"闻言我才想起今天约了周桓,要去解开馨雯的一切秘密,于是轻叹了口气:"给我半小时,我刚醒呢。"周桓笑了几声便挂电话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见原本柔软光润的头发,变得蓬松凌乱,更惊讶的是上面仿佛笼罩着一层白蒙蒙的灰尘,用毛巾居然擦拭不掉,当一夜的颓废痛楚后,下巴上布满青青的胡渣,整个人看来像老了几岁。草草盥洗完后,没有做太多打理,出门而去,心中暗笑着自己这样子,会让周桓惊讶不已,我该把自己的糟糕状况告诉他么?也许他会施以援手,但我还会相信任何人么?

  很快我便步行至周桓等我的地方,只见他斜倚着车门,正拿着报纸瞧着。上前打了声招呼,周桓转头望我,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周桓一阵摇头苦笑,然后两人一同坐进车中,不等周桓发问,我淡淡道:"走吧,去我们该去的地方。"周桓点了点头,开车驶向公路,穿过繁华的城市时,我闭眼假寐,车子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只听周桓说:"到了,该醒了!"

  入目的景色竟是在一片斜阳衬托的山湖之间,公路两旁整齐地伫立着说不出名字的树木,山风吹来,齐齐沙沙作响,偶尔还飘落几片枯黄的树叶,我指着外面:"这里?"周桓笑:"在前面呢!我只是停这里而已。"顺着他指的方向,此条公路绵绵地延伸至一片茂盛的山林中,尽头处隐约露出一栋白色大楼,此情此景中,说不出的肃穆冷然。两人出了车门,并肩踏着松软成堆的落叶朝白色大楼走去,闻着山野间的气息,胸中的郁闷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不少,我一边欣赏着远处湖水的美景,一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周桓闻言后脸色暗了,好久挤出一句:"疗养院!"我又一次失声问道:"什么?"原本还以为周桓把我带到墓地去呢,想不到竟是疗养院,刹时心中无数问号。

  两人步行了几分钟,便走到了这栋白色大楼前,只见外墙白色,大门是那种老式的铁门,与路旁的树叶堆积对比,看起来更是朴素沉稳。整间楼院安静异常,除了旁边大门岗亭内坐着一人外,不见任何人影。周桓走近岗亭,朝里面的保安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我朝里头走去,看这情景周桓应该是经常来,否则不可能打个招呼就进去了。

  进了大楼,我不禁赞叹一声,里面豪华的装饰与外面的朴实简直是天壤之别,没等我发问,周桓领着我穿过走廊,与几个白大褂的人擦身而过,看样子是医生或者是护士,但整座楼房丝毫不闻到药水味,这疗养院倒有些奇特。走廊边的每个房间的门上虽然都有玻璃,但都是那种带花纹的玻璃,外面根本无法看清里面,也让我难以看到这疗养院到底住着什么样的病人。众所周知,疗养院有分很多种,有针对老人的,有针对疾病的,有些是保健院,有些是恢复治疗的,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这里是哪种。与周桓一直来到走廊尽头,推开一扇门,就闻到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味,鼻子闻得有些发痒,喉咙间有些酸,周桓没有走进,我默默站在后头,只见周桓朝里头轻声道:"青苔,我把无衣带来了。"

  我听错了吗?还是说周桓说错了?馨雯当初在海滩上不是哭着说这位兄台死了吗?怎么还在世呢?我侧身,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单衣、身骨干瘦的人正背身坐在轮椅前,面对着窗外的斜阳,原本白色的墙壁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金黄金黄。

  只见这位叫青苔的男子在听到周桓的声音后,双手撑着轮椅扶手,颤巍巍地起身,看得人很想过去帮忙扶着,但周桓丝毫没有这个意愿,我也在身后静静地看着,通过青苔的背影可以看出,他正病着,而且病得不轻,整个人看来已经是瘦如干柴。正打量间,他已站起,而且站得笔直,像个标枪般挺立在窗前,看其身高与我差不多。周桓回头深深看我一眼,然后走了进去,我也跟在后面,只见床头一束鲜花,上面还洒有几滴水,看来是刚送来的。

  青苔陡然转身望向我,两人的眼神像两道在风雨交加的黑夜交织的闪电,迸发出光亮。如果说我在昨天见到此人,一定不承认他跟我相像;可今天我的模样也是憔悴不堪,面容惨淡,在周桓眼里,我与青苔别无他样,怪不得他今早见我时一阵苦笑。

  面前的青苔头发凌乱,两道原本斜入鬓间的剑眉因眼袋的青黑而显得松垮凋零,颧骨下的凹陷和没有血色的嘴唇也说明着他也许将不久于人世。两人凝视对望了十多秒,只见青苔猛然咳了起来,我朝周桓看了看,眼光里充满疑虑与惊叹,周桓摊手苦笑着,就听青苔咳完深吸了口气,好久才道:"你就是宋无衣么?"我点了点头:"你是青苔?"青苔苦笑:"看来你也听了我不少的事。"我心中暗叹,面前此人无论神情模样均与我相似,这就是为什么那晚馨雯在海滩上疯狂地吻我的原因吧。

  青苔伸出嶙峋的手掩住又想咳嗽的嘴,可惜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周桓此时才上前轻拍着他的背,青苔抬头无奈地笑:"不好意思,让你挂心了。"一语双关,让我心中感慨良多,此话或许意指馨雯与我之间。我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周桓,青苔又道:"我在这里,馨雯并不知道,她是否跟你说我已死了呢?"

  我点了点头,青苔皱眉叹气:"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这一切来得那么巧,也让馨雯受苦了。"我插问:"你为什么会离开她?你难道没见她过得很痛苦吗?"青苔露出无奈的表情:"你认为我这个模样可以见她么?"我叹道:"无论你怎样,至少馨雯是爱着你的,你怎么忍心馨雯为你受苦?"青苔摇头:"我已无颜见她,而且我也答应她家人不会见她了。"我回道:"为何?"青苔眼中尽现悔色,转身坐回轮椅上,直直地看着窗外。夕阳已沉至山间,刚刚金黄色的房间此时已转成颓废的红色,青苔惨白的脸容扫过一片绯色,接着又转回铁青,见他手指紧紧拽着,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喃喃道:"那时候我与馨雯的感情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也见过她父母,也多谢他们不嫌我出身卑微,让我进公司学了很多东西,可是我出身酒吧,也交过很多朋友,就在和馨雯从国外度假后,我不小心学会吸毒了。我也答应她我会戒掉,最可恶的是我戒不掉,也因为这样,我才会选择离开她,换作是你,还会让她跟着你受苦吗?"顿了顿,又道:"你也许会说戒掉以后重新开始,但现在已经晚了,医生说我的身体内部机能已因吸毒过多,内脏神经功能已差不多毁了。周桓跟我说了你很多事情,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代替我照顾她。"

  我心中一边可怜着他,一边愤怒他对馨雯的不公平:"你这样对她公平么?对我公平么?"青苔闻言一愣,随即黯然不语,见他这种神态,我颓然,周桓轻声道:"无衣,医生说青苔过不了这个冬天。"我望向青苔苍白的脸,人在知道自己的大限之时,所表现的神情是果然决绝,甚至让看见的人不禁产生一丝丝敬佩。青苔转头望向我,苦笑:"答应我好么?替我照顾她!"我淡淡道:"我只能尽力让她走出心结,等她好了,我会离开她,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青苔呆了呆,问:"为什么不照顾她?你不爱她么?"我气极而笑:"你知道你给她的打击多大吗?她至今还在你的阴影里,难道你想把我当成你的替身,硬生生地把我推进她的记忆里么?虽然我多少有点爱着她,但你要知道我也是男人,你说没有私心那是假的,我只是气不过你此时在这里苟延残喘,而置馨雯不顾。"青苔点了点头,似乎很理解我说此番话的感受,脸上的惊讶随即转为苦笑,看得我倒是一呆,这简直是我的表情,如果我此时换上他的衣服,肯定会与现在的他一模一样。

  与周桓走出疗养院,我忽然想起什么,便问:"既然青苔还没死,那为什么馨雯却以为他死了?"周桓顺手折过路旁的一片树叶把玩着:"一年前,当青苔戒毒失败后,他便消失了有大概一个月,事后他曾告诉我,他在这个月内用尽全身心力,还是无法把毒戒掉,反而越陷越深,终于整个人崩溃了,当时馨雯家人知道后,便要求他离开馨雯,青苔知道结局已定,便收下馨雯爸给的一笔钱,然后便来到这个疗养院,而馨雯却发了疯地找他,我与子芦商量后编了个谎,告诉馨雯乃至她家人说青苔与我们一起去旅游散心时,不小心出事了,然后我们便做了个骨灰盒放在了墓地。天底下知道青苔活着的人就只有我和子芦了。"我沉声问:"那馨雯是否经常去墓地呢?"周桓回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叹了口气:"趁现在还有点时间,带我去墓地吧。"周桓奇道:"为何去那儿?"我苦笑:"我猜馨雯这时肯定在那里。"

  周桓微笑:"不用这么急吧,我可以帮你约馨雯出来。"我失笑:"你还不知道馨雯跟我翻脸了吧?"周桓惊问:"这么严重?"我又道:"更严重的是我没工作了。"周桓皱眉道:"你本来就没工作呀。"我叹着气:"我之前告诉你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但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是骗局。"在周桓的追问下,我给他讲述了整个离职的事,听完后,周桓把已捻成碎末的树叶撒手而开,随风在空中飞散开去,这才道:"想不到子芦是在帮你,连我都看走眼了。"我欣然道:"替我跟他说,多谢了。"

  周桓问:"那你工作怎么办?"闻言后,我脚步陡然变缓,周桓见状安慰着:"没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吧。"我肃容道:"我想自己先找吧。实在不行,再找你吧。"说话间,两人已到车前,周桓又问:"确定去青苔的那个墓地?"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不见了,只剩天边一片血色的云彩,山林间的路旁虽然有路灯,但白天茂盛簇绿的山林,现在看起来有点怵人,我轻声道:"这个时候去会不会到晚上了?"周桓沉默了片刻,憋出一句:"你怕鬼么?"我面露难色道:"有点……"

  车子开进繁华的城市中,来到令我熟悉又伤感的公司附近,见我愁上眉头,周桓微笑了:"事到如今,想太多也没用了,还是从长计议吧!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是把肚子填饱,就由小弟我做东吧。"不等我回答,便停车而出,我跟着他,抬头一看餐厅门面,居然是上次我和李若吃饭的地方,周桓站定,回头微笑:"请吧,无衣兄弟。"我哑然失笑:"客气,你先请!"周桓一把抓过我的肩膀,哂笑道:"你我这么熟了,何必如此客气?"

  两人步入餐厅,拣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正欲点菜,我瞥见到不远处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李若,与她并肩而坐的人居然是小榆,对面还有许久不见的谭奇伟。见我凝视不语,周桓示意道:"怎么了?"我平静地说:"没事,那边有我以前的同事。"周桓回头看了看,打趣道:"要不要过去一起呢?"我很犹豫,很想过去与李若打个招呼,自从出了公司还从没跟她联系,担心她把我忘了,又或者担心她以为我把她忘了,想了片刻,还是颓然:"算了,吃饭吧。"周桓似乎还不放过我:"好像我还看到李若呢。"我叹气不语,神情转复到起床时的惨淡模样,周桓关心地说:"吃完饭回去休息吧,你现在这样子与青苔差不多了。唉……"

  等我们吃完饭,李若他们几个还在聊着天,看气氛很融洽,换作我没离开,坐在那里的人必定是我,真是人走茶凉,我脸色又黯然几分。周桓对着我若有深意地笑了笑,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起身朝李若那边走去,我心中暗怪他这不是多事么,只见李若三人见到周桓,诧异着这人是谁的朋友,周桓脸上挂着充满温柔魅力的笑容,轻声说了几句话,又朝我这边指了指,三人同时探目望我,我微微起身,耸肩苦笑示意好久不见。

  原本以为李若见到我时,会欣喜若狂,或者泪光闪现,但出乎我的意料,李若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眼中的神情就像见到街头路人般的冷淡,反倒是小榆和谭奇伟露出笑容,朝我挥手让我过去一聚。

  刹时,我犹如沉入大海的落难者,尽剩的浮木也随之漂走,平静的呼吸转而变得压抑难支,我强装笑容走了过去,心中却难过得想哭。李若,你终究还是选择他了,你终究还是不需要这段感情了。走近后,谭奇伟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呀,无衣!"小榆轻轻捶了捶我的肩膀,嗔道:"都不给我们电话,还以为你死了呢。"从谭奇伟热情的动作看来,他已经不再对我有所顾忌了,原因就是他已夺得李若芳心了。真希望小榆这一捶把我捶到地底下,再也出不来。

  我苦笑:"见到你们,我真是开心死了。"说完,我眼角扫了扫李若,见她端杯不语。谭奇伟讶道:"无衣你怎变成这个样子了?病了么?"话说完,小榆也跟着惊呼道:"天啊,好像连头发都白了,你没那么惨吧!"李若闻言眉头一蹙,我心道你终于看我了,李若问:"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周桓微笑道:"无衣发生了些事情,正难过着呢。"李若冷然:"是为了馨雯吧?"四人之中除了周桓明白我,谭奇伟与小榆都以为李若说对了,我叹了口气,难道要我当着谭奇伟的面,痛斥顾大人他们的欺骗与那天杀的小偷么?李若见我不说话,朝谭奇伟微微道:"阿伟,我有些不舒服了,送我回去吧。"谭奇伟愣了愣,只能回道:"无衣,下次有时间再聊吧。"

  李若起身,一手挽过谭奇伟,在他的无奈笑容中,两人走出几步,小榆表情有些怪异,很想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了,然后叹了口气跟了上去。餐厅此时灯光忽然转暗,周桓见此情景,摇头隐入我身后的黑暗当中,独留一束微蓝灯光洒落在我身躯之上,仿佛把我架空在这个时空之中,破碎的灵魂与虚弱的身体像纸张般裂了开来。到此刻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忍不住想大声喊住李若,然后问她为什么会是这样,但身体的冰凉及内心的疲惫已让我无力张嘴发声,连日来的厄运到最后连我的感情也不放过,想到这里,我胸口剧痛,苍白的脸上隐隐泛绿,便觉喉咙涌上一股热流,苦涩地流过舌头,慢慢溢出嘴角,滴落在桌台上,竟是暗红的鲜血,我呼吸急促地双手撑着桌台,尽力不让身体倒下,望着距离我几米之外李若的背影,喃喃道:"我没有离开你,为何你要离开我?"

  李若闻言停住脚步,挽着谭奇伟的手臂越发用力,似乎在挣扎,终于她低头幽幽道:"一直以来我都等着你,而你把我当什么?离开公司后,也没想到跟我联系,所以我知道,在你内心,你最爱的那人其实是馨雯。"顿了顿,语气更加幽怨:"在选择自己爱的,还是爱自己的人面前,我再也没有力气去等待那些对我来说只能用奢侈来形容的爱情。你的爱,我从来就没有感受到。现在我只能说,希望你过得幸福,不要再像今天这般憔悴了,有些事也不要想太多了,就这样吧。"她的话像瀑布般当头砸下,我低着头,用尽身体之中仅存的力气喊道:"李若,你对我太过绝情了。"惨笑几声后,身子一软,往后倒去,在意识残留前,我听见周桓一声惊呼,在我倒地之前把我拥住,我似乎还看见李若三人骇然转身望过来,但眼前已是一片黑,意识进入茫茫虚空之中……

  睁开眼时,入目的是一片雪白,这是天堂么?我轻叹了口气,瞳孔渐渐转复正常,便见到白色之中还有一盏灯,心中明白我已进了医院,就听旁边响起周桓亲切的声音:"无衣,你终于醒了。"我转头一望,便见周桓拿着报纸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金丝眼镜下隐隐见到眼中的血丝,看他的样子很疲惫,心中不免多了不少内疚与失落。

  内疚的是周桓如此待我,失落的却是醒来没见到李若,周桓似乎明白我在想什么,微笑道:"李若刚走呢。"闻言我闭上眼睛,问:"我睡了多久?"周桓回答:"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你是昨晚倒下的,可把我们几个吓坏了,你怎么吐血了?唉,不过幸好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晕倒吐血也只是最近的精神状态和急火攻心吧。"我苦笑:"真对不住你了。"周桓笑了:"别说这些废话了,你先休息吧,李若说她晚点再来看你,我也该去公司报到了。"我又追问了一句:"青苔那个墓地在哪里?"周桓一呆,深深看了我一眼,还是把地址说了出来,然后出门而去。

  我看着窗外,忽然想起某人此时与我一样,也是如此虚弱无助着,那个人就是青苔。从他联想到馨雯,如果昨夜我不是昏倒,而是直接倒地不起了,馨雯会有所改变么?或者说有所感悟?而李若会否回心转意呢?就算刚听到她会来看我,这又有什么用呢?事已至此,我又岂是爱情的乞丐。求来的感情始终不如平等相爱来得真诚,反而过于牵强。变了心的女人,就随她去吧。人的生命可以出现无数段爱情,但只有一段爱情能让人笑得最开心,也哭得最伤心。

  想了片刻,门忽然开了,走进一个医生,见我已醒来,便颔首问好。我淡淡道:"可以出院了么?"医生愕然:"你不是开玩笑吧,你需要的是休息。"我闻着四周的药水味,皱眉:"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出院了。"医生见我如此坚持,只能说:"你朋友临走时还交代让我好好照料你。"我拿起外套搭在肩头,然后俯身穿上鞋子:"谢谢了,如果有人来看我,就告诉他们我回家了。"医生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

  随手把医生给的药揣入口袋,缓步走向病房门口,便觉胸口还是有点点痛,但我已不想留在此处,见到那些人,徒然使我触景生情,叹了口气,轻轻拧开房门,便见一人伫在门旁,冷冷看着惊愕的我,面前的正是李子芦,我苦笑道:"这么快就知道我进医院了?"

  李子芦道:"这里正是上次你送馨雯来的医院。这么快便出院了么?"我淡淡地说:"留在这里让你们笑话啊?"李子芦失笑:"既然医院肯放你走,相信你已无大碍。嘿,有没时间和我聊聊?"我叹道:"你就放过我吧,我怕待会儿又喷血倒地。"说完,我径直朝医院大门走去,李子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懒洋洋地问:"去了疗养院么?"我镇定自若:"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的好意我也心领了。"

  李子芦嗤笑:"当初我都跟你说过,对自己好才是真的好。这个社会已没多少真正的友情可言。"我哼了哼,对他的讽刺我还真的无言以对。两人经过医院大门处的停车场,李子芦抄前几步,转身与我对视:"真的没兴趣和我聊聊?"我颓然:"你想聊什么?工作?馨雯?前者我想也没必要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后者的话,我想有机会再找她吧。"

  李子微笑:"既然你心里清楚,我也不多废口舌了。对了,我知道你在这里,是周桓告诉我的,而他也告诉馨雯了,很可能她会来看你哦。"我皱眉:"你这人倒是奇怪了,听到馨雯来看我,你居然不动怒,反而有意让我留下等她。"李子芦双手插入裤袋,扭头看着旁边的景色:"你见青苔的事,周桓都跟我说了,唉,这混乱的场面我和他都无法解决,倒是你的出现,似乎可以改变些什么,所以我也不再说什么了。"我打趣道:"这混乱里是否有苏沁呢?"李子芦闻言转头望我,眼中寒光闪烁,咬牙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这混乱就像个棋局,每个棋子的位置都关系到其他棋子的命运,谁都不能全身而退,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棋局的发展,做好自己应有的角色。"李子芦似乎没转过来,茫然道:"那你想怎么做?"我耸肩笑了笑,李子芦又喊:"无衣!"我自顾自地唱:"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不再管他,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回到家中,把乱如战场的房间收拾后,草草吃了冰箱中的食物,很庆幸那个小偷没把我的食物偷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是晚上六点半了,估计待会儿自己的手机就要响了。原因很简单,李若、馨雯等人在医院见不到我,一定会打电话找我。刚想完,手机果然响了起来,拿起一看,赫然是顾大人的号码,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接起。过几分钟,手机又响起,这次居然换成李若了。又是一阵犹豫和矛盾,摸着隐隐作痛的胸,我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里两人都没说话,我该笑着问候,还是可怜地乞求她回来呢?

  终于,李若开口道:"为什么不在医院休息呢?"我心忖你这是在关心我么,为何昨天伤我那么深?我喃喃:"没事了。"李若幽幽地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行吗?"我沉声:"问吧。"李若道:"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我笑,昨天为她吐血倒地,可见我心中多么在乎她!李若又道:"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我叹道:"李若,你既然选择了爱你的人,我想你也没必要如此在意我此刻的感受了,也没必要再探询以前我有没喜欢过你。"李若沉默了良久,悄然挂了电话。我默默地把手机关上,钻进温暖的被窝中。此刻我只想把身体和精神状态调整好,再来面对这些人和事,否则照这样折腾下去,下次一定会一命呜呼。

  不知道睡了多久,仿佛听见有人敲门,朦胧睁开眼,看见窗外月光像水银倾泻在床畔,整个房间像进入异界空间。我从床上坐起,打开手机一看,时间才十一点多,自己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这时候会是谁在敲门呢?我打着哈欠穿上外套,起身朝客厅走去:"谁啊?"门外一片寂静,我心想这不是在做梦吧。难道又像上次一样做春梦?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好痛,不是在梦中。来到房门处,摸黑拧开防盗锁,心中很好奇谁这么晚找我,锁拧了半天也没开,暗骂自己睡糊涂了,连灯都忘了开,便听见门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响起:"是无衣么?"

  我大声道:"谁在外面?"可惜房门没装猫眼,就算装了我也不敢看,因为已是三更半夜了。女人又说:"是我,李若!"闻言我松了口气,开了客厅灯,同时准备把房门打开,就听李若轻声道:"不用开门,我只想隔着门和你说些话,可以么?"我隔着门道:"要说也要开门说啊。"说完我就要拧开门锁,就听李若声音急促而沙哑地说:"别,别开门好吗?"我停住开门的手,将头抵在门框处叹气:"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愿看我?你不会以为我房里有其他女孩吧?"

  李若凄然道:"不,我很担心你,但是我又不忍心看到你的样子……因为是我伤到了你,把你弄成这样,是我不好,是我不对……"语音渐渐转为泣声,听着她的哭声,我痛苦地用额头撞了撞门:"其实我是喜欢你的,一直都把你放在心里。为什么离开公司没和你联系,因为我这边出了点事,也不方便告诉你,如果因为这样就让你误会我没有喜欢过你,心里没你,这实在对我有些不公平。"顿了顿,我苦笑:"不过现在说来,又有什么用呢?我宋无衣又岂会强人所难,我也不会期望你施舍爱给我了。哈,到今天只剩我孤单一人了……"两人隔门沉默着,我可以闻到她如兰的气息,她也可以闻到我身上的淡淡烟草味,而命运却是如此无奈。

  轻轻把门打开,李若已不见芳踪,借着楼道的灯光,地上依稀有几滴泪痕,正悄然映射着纯洁的月光。我单膝跪了下来,触摸着李若的泪水,入手的温柔与伤感袭遍全身,仰面正视着灿黄的灯光,心中却告诉自己不应该脆弱,她是有人爱护着,我不该太过多情与痴迷。在深夜的冷风中,我忽觉人世间的爱情竟是如此让人着迷与难舍。百年后,或许世界灭亡后,残留在这个空间的爱情分子会否蒸发,还是随着人的灵魂因子一起飞跃至另外一个时空呢?我不得而知,只觉得单是与李若的这段感情,就足以让我刻骨铭心。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推说我还年轻,以后人生的道路上还会有更深刻、更甜蜜的爱情,我只想沉沦在这痛至心扉的时刻。泪流满面中,我摇头轻笑,缓缓起身,长长叹了口气,心里涌起万分动力,既然人生苦短,我又为何不好好享受生命带来的感动、愤怒、幸福?又或者,我该陪着在这个棋局中的棋子们好好对决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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