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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遗产之谜
  1.

  赵小宇近来算了个命。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正经八百的算命,她只是上了一个网站,填了一下她的出生年月日,得出了她的星座图,然后又点出了她的所谓的财运。财运中有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句话说她会得到一笔可观的遗产。

  赵小宇冥思苦想了好久,把她家的长辈们,包括那些表亲长辈们一一排了位,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他们中的谁会有什么可观的遗产。

  赵小宇的家族是那种在咱们这个社会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族。吃穿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可观的遗产却与他们无缘。

  看来这些迷信的东西还真是不准,没事玩玩可以,千万可别当真。

  但是,那天发生的一件事,让赵小宇又开始迷信起来了。

  那天中午时分,正在公司吃饭的赵小宇接到一个电话,是一楼的保安打来的,说楼下有人要见她。当她来到一楼时,却没见到找她的人,只有一个大信封在传达室等着她。信封上除了她的名字外没有任何字。

  下午要处理的事很多,直到要下班时赵小宇才想起桌上那个还未打开的信封,于是她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有一张纸,纸上写着:"光大律师事务所高建律师受赵梦达先生的委托,处理赵梦达先生遗产方面的事宜。"

  律师?委托人?处理遗产?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赵梦达先生是谁?她从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怪了!

  光大律师事务所?信封里还有一张名片,名片上赫然印着一个名字——高建。

  赵小宇拨通了名片上的座机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高建。"

  "你好。我是赵小宇。今天是你来找过我吗?"

  "哦,赵小宇,你好。"对方的语气非常客气,但是并不热情,"今天去找你的是我的同事。"

  "你认识我?"赵小宇试探地问。

  "你明天有空吗?我在办公室等你。"对方答非所问。

  "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办理一下有关你接受赵梦达先生遗产的手续。"

  "什么遗产?"赵小宇大为不解,"我想请问一下,赵梦达是谁啊?"

  "什么?你不认识你的爷爷?"从对方的口气里可以听出他的惊讶。

  "爷爷?!"赵小宇突然感到有些内疚,她确实一直没有用心记过爷爷的名字,赵梦达原来是她的爷爷。

  "他委托我为他处理他的遗产的相关问题。"高建说,"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有空,明天行吗?我们面谈一下如何?"

  挂了高建的电话后,赵小宇就给叔叔打了个电话,从叔叔的嘴里得知爷爷已经于两天前去世了。

  "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赵小宇颇为不满地问。

  "你还好意思说这话?!"叔叔在电话那头怒气冲冲地嚷道,"你和你父亲一样,你们管过什么?你爷爷病危的那几天,我给你父亲家里打过电话,可是电话一直就没有人接,你父亲的手机也没开机。"

  "我爸我妈去泰国旅游去了,要后天才回家。"赵小宇解释着,"你为什么不打我的手机呢?"

  "你的手机号你告诉过我吗?明天就火化了,你们爱来不来!"叔叔余怒未消地把电话挂了。

  赵小宇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父亲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很生疏,彼此来往并不多。赵小宇的父亲当年分配到了外地,他和赵小宇的母亲现在并不居住在这个城市。

  五年前,赵小宇很意外地考上了这里的大学,毕业后又很意外地在这找到了工作,所以她就留了下来。这丫头很怪,平时没让人感觉出她是一个出色的女孩,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她就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来。留在大都市是每个大学生的理想,却不是都能实现的理想啊。

  关于自己的爷爷,赵小宇只有一个印象,就是他经常坐在自家的门口,面前有一张像方凳一样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放着一盘花生米或黄豆什么的,还有一瓶普通的白酒,他就坐在那慢慢地喝。

  爷爷是个老师,在一个不算出名的中学里工作了一辈子,一生都是无产阶级。奶奶死得很早。关于她老人家的生平,好像从没听爸爸提起过。

  爷爷平时都是一个人过,他就两间小平房,能有什么遗产呢?他竟然还要去委托什么律师来处理遗产事宜,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不管怎么说,也要和父亲联系一下。父亲的手机始终是关着机的。发个短信吧,只要他开机就能看到。明天就火化?过分了吧,怎么说父亲也是爷爷的长子,为什么不让他见爷爷最后一面呢?再等一天不行吗?赵小宇越想越来气,她冲进了男朋友李悦新的办公室,让他开车送自己去叔叔家。

  李悦新是她的上司,他们是校友,李悦新比赵小宇高四届。一年前,赵小宇来这个公司应聘时,主考官就是李悦新。后来,李悦新成了赵小宇的男朋友。

  李悦新是个很有能力的男孩,工作三年就成了主管。他不光买了辆车,还贷款买了一个一百一十平方米的公寓。虽说那房子不在市中心,可是那里空气清新,环境不错,是许多白领喜欢居住的地方。

  2.

  叔叔一家住在一个普通的居民楼里,那是一幢六层的板楼,南北通透。房屋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建造的,虽说也是三居室,可是却并不宽敞。

  赵小宇进了门,发现叔叔家里一切如常,没有设灵堂,甚至连花圈都没有一个。

  "你来这做什么?"打开房门的婶婶一脸不悦,"明天直接去殡仪馆不就完了吗?"

  "我有话要对叔叔说。"赵小宇努力克制着自己。

  "什么事?"叔叔的声音传了过来,可人并没有出现。

  "能再等一天吗?我爸爸后天就回来了。"赵小宇对着屋里喊道。

  "不能!殡仪馆要排队。"叔叔终于现了身,他一脸的疲惫,手臂上戴着一块黑纱,"让你父亲明天赶回来吧。"

  "这根本就不可能。"赵小宇急了。

  "那就没办法了。"叔叔冷冷摔下这么句话后就消失了。

  赵小宇沮丧地离开了叔叔家,打算去找两位姑姑,虽然她知道找她们也不一定有用。

  说来惭愧,大学四年加上工作一年多,五年多的时间里赵小宇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的大姑姑,大姑姑家的具体位置她还真是不知道,好在她有大姑姑家的电话号码。至于小姑姑,赵小宇还比较熟,她家离赵小宇的学校很近,在上学的时候她倒是去过几次。

  "怎么走你还记得吗?"李悦新边系着安全带边问。赵小宇点了点头。

  小姑姑家的居住环境和叔叔家差不多,一幢老式的居民楼,楼道里亮着一盏不知为何总是闪个不停的灯。

  赵小宇敲了好久,那门才被慢慢地打开了。

  "是你啊?这么晚了,有事吗?"开门的是个气色不佳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她好像是被赵小宇吵醒了一样。

  "小姑姑,我想和您谈谈爷爷的事。"赵小宇小心翼翼地说。

  "那事别找我,全是二哥做的主。"

  "可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等我爸回来。"

  "这我管不了,你可以去找你大姑姑试试。"

  "我……我不知道大姑姑的家在哪。"赵小宇有些迟疑,可是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打电话吧。太晚了,我要睡了。"小姑姑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赵小宇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已经很不耐烦的李悦新给拉走了。

  "行了,别再和他们废话了。"一上车李悦新就生气地点燃了一根烟,"不是我说你们家这些人,这都是什么人啊,这还算是亲戚吗?"

  "回去吧,回去后我再给大姑姑打个电话试试。"赵小宇灰头土脸地说。

  "我说你就省省吧,你那个成天吃斋念佛的大姑姑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去。"

  "成不成我总得试试啊。"赵小宇突然有些想哭,李悦新说得没错,这些亲戚是够让人寒心的。

  李悦新的公寓很是宽敞舒适,看得出房子的主人是个会享受的人。

  半年前李悦新对赵小宇说:"反正我们是要结婚的,你也别去浪费那个房租了。"于是赵小宇就住进了这套一百一十平方米的公寓。

  赵小宇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翻出那个已经好久不用的记事本,找到了大姑姑家的电话号码。

  "您好,我是赵小宇。"赵小宇对着话筒怯声怯气地说,"您是大姑姑吗?"

  "大姑姑?你是不是搞错了?"对方还算是客气,听口音应该是一位外地的老妇人。

  "啊?那您是哪一位?"

  "哦,你是不是找这房子的房东啊?我是他们的房客,他们现在不住在这。"

  "是吗?对不起,打扰了。"赵小宇道完歉后又加问了一句,"您有他们的电话吗?"

  "这房子是孩子帮我们租的,他们那儿应该有。可现在他们不在我这,要不我让我家孩子给你回电话,你电话多少?"

  "不用了,谢谢您。"这圈绕得也太大了,赵小宇选择了放弃。

  "行了,小宇,你已经尽了力了。"李悦新在客厅里对她说。

  "悦新,你迷信吗?"赵小宇想起前些日子算的那个命了。

  "怎么了?"李悦新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可乐,走过来递给赵小宇一罐。

  "我不是告诉过你,电脑算命说我会得到可观的遗产。"

  "呵呵,就你爷爷?也会给你可观的遗产?"李悦新的脸上现出一丝不屑,他没见过赵小宇的爷爷,但从赵小宇家那些亲戚的居住环境也能判断出那遗产的分量。

  赵小宇瞪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喝了一口可乐,若有所思地朝窗外望去,夜色一片朦胧。

  3.

  第二天上午,赵小宇和李悦新去了殡仪馆,见到了已经离开人世的爷爷。

  爷爷还是那副样子,清瘦的脸庞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蓝色的中山装。

  两个姑姑都哭红了眼睛,叔叔默默地站在一旁。赵小宇发现和她同辈的堂表兄妹们全都没有哭,也是,他们家族的人感情并不亲密,独自生活的爷爷给他们留下的回忆并不多。

  李悦新以男朋友的身份陪着赵小宇,他和赵小宇一起给爷爷鞠了六个躬,其中三个是代表赵小宇的父母。

  李悦新那健美的身材吸引了赵小宇两个表妹的目光,她们是小姑姑的女儿,一个和赵小宇同岁,一个比赵小宇小两岁。她们的装束很新潮,从服装到发型都十分另类。她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小宇身边的李悦新,有些心理不平衡地在推测她们那个相貌平凡的表姐是如何得到这么帅气的男朋友的。

  告别仪式很平静,很快就结束了。

  李悦新开车把赵小宇送到了光大律师事务所的楼下,他对赵小宇说:"公司还有事,你先和律师谈谈,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李悦新今天的表现真是不错,有这样的男朋友还真让赵小宇既安心又长脸。

  赵小宇走进了光大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写字楼,电梯边上有个铜制的楼层指示牌,上面清楚地注明光大律师事务所在十八楼。

  一走进那栋写字楼,赵小宇就知道这个律师事务所不是个小庙,这里地处城市的中心,这楼是本市最昂贵的写字楼之一。

  爷爷怎么会有胆量走进这个楼?这儿的律师费一定不会便宜,那个戴着塑料黑框眼镜的爷爷怎么付得起?电梯把那个胡思乱想的赵小宇送上了十八楼,一出电梯,赵小宇径直走向了光大律师事务所的前台。

  "您好,我找高建律师。"赵小宇说。

  "您好,有预约吗?您贵姓?"前台的接待员很专业地微笑着。

  "我姓赵。"

  "赵小宇小姐是吗?"那个接待员查了一下记录,然后将赵小宇引进了一个办公室。

  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正在接着电话。他冲赵小宇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赵小宇刚坐下没多久,一位助手模样的女孩就在她面前放上了一杯水。

  男子接电话的时间里,赵小宇环视了一下他的办公室。宽大明亮的房间,一排黑胡桃木的书柜,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办公桌边上是一排落地窗,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

  "赵小宇小姐?"一个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高建律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是赵小宇。"赵小宇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

  "这是你爷爷的遗嘱,还有公证书,请你看一下。"高建把一个文件袋推到了赵小宇的面前。

  "您只约了我一个人吗?"赵小宇不无疑惑地问。爷爷有四个子女七个孙子女,就算是爷爷想把遗产直接给孙子女,那也应该是七个人平分啊。

  "是的,因为你爷爷的遗嘱里写得很明白,他的遗产全由一个人单独继承,那个继承人就是你。"高建不紧不慢地回答。

  "我?为什么?"赵小宇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她和她爷爷不是很亲,她不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她甚至连爷爷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是爷爷指定的唯一的遗产继承人呢?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因为我不是你的爷爷。"那个高律师一脸平静地回答。

  "我爷爷是个普通人啊,他能有什么遗产?"赵小宇的问题还真不少。

  "你先看一下他的遗嘱再说,成吗?"高建审视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迷糊的女孩。

  赵小宇打开了文件袋,抽出了赵梦达的遗嘱。

  "我立本遗嘱,对我所有的财产,作如下处理:位于本市中心区槐树巷七号的两间我名下的房产及房内所有物品,全部由我的孙女赵小宇一人单独继承。立遗嘱人:赵梦达。时间:二○○五年七月十七日"

  "他名下的两间平房归我所有?"赵小宇忽然有些感动,爷爷说的那两间平房就是爷爷这一辈子的全部财产。

  "是的,你可以凭这些材料去办理房屋过户手续。当然,你还得交纳一定的费用。"

  "什么费用?"赵小宇的心一紧,这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过户费之类的费用,房屋还要经过评估,按照评估的价格交纳一定的费用。如果你没有什么异议,咱们现在就去看一下那两间房子吧。"

  "我想问一下,我爷爷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这是赵小宇一直想知道的,这里如此的高档和奢华,眼前这个律师也高深莫测得让人难以捉摸,那个只会喝散装白酒的爷爷怎么会想到请这里的人为他服务?

  高律师笑了,赵小宇发现他的笑容挺可爱的,他笑起来脸上竟然有一对酒窝。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呢?这与你继承遗产有什么关系吗?"高建边笑边问。

  "只是好奇,好奇而已。"赵小宇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走吧,我们先去看一看那个房子。"高建从他的大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是个高个子的男人,他的腿特长。

  他刚才为什么会笑呢?那个被赵小宇认为挺可爱的笑容其实是一种无奈的笑,确切地说是哭笑不得。不要说赵小宇对这事会有疑问了,就连高建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他怎么会揽了这么个差事。这差事他可是没有赚到一分钱,而且还倒贴了公证费。

  这一切,要从高建结婚十周年纪念日那天说起。为了纪念这个日子,他那个情趣高雅的太太王一帆一定要去他们俩第一次约会吃饭的那家饭店吃饭。

  他们冒着雨钻进了那片胡同保护区,寻觅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那家店。

  "回去吧,这么多年了,那家店可能早就不开了。"高建不喜欢下雨,更不喜欢下雨天四处乱跑,这段时间工作上接二连三的意外也让他心烦意乱。可王一帆却不一样,她喜欢下雨,还特别喜欢在雨中漫步。

  "不可能,"王一帆固执地说,"今天我一定要找到那家店。"

  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腔中升起,高建在雨里突然爆发了:"我不去了,你自己找去吧!"他突然不想再迁就眼前这个女人了,他不管不顾地自己离开,就在他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的那天。

  当他来到胡同口时才发现,车钥匙在王一帆的手上。他没有雨伞,那个喜欢自说自话的王一帆也没有来追他,所以他只能站在雨中,看着他们的车发愣。

  "年轻人,雨越下越大了,过来避一下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高建看见不远处有个公共汽车站,车站那有个能避雨的棚子,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坐在那正冲着他乐呢。

  4.

  高建和赵小宇来到了那个胡同口,他把车停在了路边的车位里,里面太小,无法停车。

  两人走进了那条深深的胡同,曲里拐弯地越走越窄,终于来到了赵梦达生前的住处。

  过去也许是个正经四合院吧,反正现在只是一个杂乱的院子,许多自搭自建的房子改变了原来的格局,爷爷留给赵小宇的房子就在这个院子的一角。

  进了院子后,穿过一个石砌的台阶,左侧是一堵年代久远的砖墙,右侧是一堵平房的外墙,向右一拐是一个过道,过道的右侧就是那两间平房的房门和两扇窗户,左侧是一个小厨房,那个厨房是后来搭建出来的,与正房之间就隔了一个小小的过道。小小过道的中间很意外地长着一棵老树,它枝叶繁茂,真不知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它怎么还能如此茁壮地成长。

  他们一进院门就听到有人在吵架,很嘈杂的声音,每个人都在费力地说着什么。赵小宇定眼一看,竟然全是自己家族的亲戚。

  "你怎么来了?他是谁?"叔叔很不友好地看着赵小宇和她身边的那个陌生人。

  "他是律师。"赵小宇回答。

  "律师?律师来这里干什么?"小姑姑有些紧张地问。

  赵小宇看了一眼高建,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全是赵梦达老先生的子女吗?"高建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用平静的语气说:"正好,我这里有赵梦达先生的遗嘱,我们进去说吧。"

  "凭什么呀?!"一片哗然,那间不大的外屋里充满了愤怒的声音,赵小宇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怎么说我们都还健在,为什么要给孙辈呢?"小姑姑不依不饶。

  "再怎么说也不能只给她一个人啊,他还有两个正经的孙子啊。"婶婶说。

  "外孙和孙子是没有区别的。"小姑父不失时机地纠正着婶婶的错误。

  "这遗嘱是真的吗?"

  "这律师是哪冒出来的啊?不会是个骗子吧?"

  "好了!都别吵了!"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大姑姑终于发话了,"我想爸爸这样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小宇的父亲是我们家的长子,他一直在外地,小宇是他唯一的女儿,她又是一个人在这里,居无定所。爸爸可能是想让她有个固定的住处,我看大家就都认了吧,死者为大啊。"

  大姑姑的话很在理,众人终于都不说话了。

  "这位律师先生,"大姑姑将脸转向一直在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场闹剧的高建,"那个纸箱子里全是我父亲的日记,我想留个纪念,可以吗?"

  "这个嘛,你应该问赵小宇小姐。"高建说。

  "当然可以,大姑姑。还有叔叔和小姑姑,你们想要什么全可以拿走。"赵小宇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回答。

  "我只要这个箱子,这是父亲一生的记录。"大姑姑的眼圈红了。

  "就算大姐说得在理,爸爸想给独自一人在这里的孙女提供个住处,我们认了。"小姑姑发话了,"可是这个房子是我们兄妹几个自幼成长的地方,我们对这房子有着特殊的感情,无论如何都要保留这房子。"她边说边哭,把赵小宇也给说哭了。

  "就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叔叔黑着脸附和道。

  "其实,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想要这个房子,事先我也一点都不知道有这事。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高律师。"赵小宇低着头,边抺着眼泪边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接受?"爷爷正经的孙子赵小松愤愤地问,爷爷最后的日子一直是由他们陪伴的,这个赵小宇凭什么成了爷爷遗产的唯一继承人?

  "她之所以会接受是因为……"高律师冷冷地发话了,"因为她要对得起她爷爷对她的信任。"

  这冷冰冰的话深深地触动了赵小宇,她禁不住抬起头,朝说这话的人望去。他戴着一副做工精致的眼镜,脸上依旧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不是吗?"高律师注视着赵小宇,赵小宇机械地点了点头。

  "赵小宇,今天当着三位长辈的面你来起个誓——在我们有生之年,你保证不把这房子卖了,你敢吗?"叔叔一脸严肃地说。

  "我保证!"当时的情形没容赵小宇多想,她在众多目光的逼迫下,说出了这三个字。

  "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话,你可以来找我。"分手时高建对赵小宇说,他突然发现这个女孩挺可怜的。

  "谢谢您。"赵小宇心怀感激地说。刚才幸亏有他在,否则还不定会出什么事呢。她清楚地记得,当遗嘱宣读完之后,当那些怨恨的声音像箭一样朝她射来的时候,是他为自己挡住了一切。

  "小宇,你没事吧?"李悦新跑了过来。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这里曲里拐弯的还真不好找。

  "哦,这位是高律师,他是我的男朋友。"赵小宇忙着给两人介绍着。

  寒暄了几句后,高建走了,其他人也都离开了。

  赵小宇拉着李悦新进了爷爷给她的平房内,刚才所受的惊吓和委屈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为什么才来?"赵小宇委屈地哭了。

  "对不起,我那刚忙完。"李悦新将赵小宇揽进了怀中,抱歉地说。他在两个小时前就接到了赵小宇发给他的短信,那是她在高建的车上给他发的,她告诉他她要来这。

  "这就是你继承的可观的遗产?"李悦新环顾四下,两间破旧的平房,进门是个小玄关,一个多平方米,然后是一个不到八平方米的外屋,外屋有一张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方桌和几把同样破旧的椅子。里屋稍大一些,有一张床,床对面是一个矮柜,矮柜上放着一台老电视机,床的边上是两个破旧的大木箱子和同样破旧的一个两门衣柜。

  "这遗产可真够巨大的。"李悦新笑了,"赶明咱们把它卖了,这房子不怎么样,地段还是不错的嘛,应该能值几个钱。"

  "想得美,我刚还发了誓呢,保证不把这房子卖了。"赵小宇白了他一眼。

  "为什么?"

  "爷爷把他的房子给了我,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我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不是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是除此之外还真想不出会有什么别的理由。

  "信任值几个钱啊,小傻瓜。每平方米值多少钱才是硬道理。"李悦新刮了一下赵小宇的鼻子,"好了,既然已经保证不把这个信任给卖了,就先这么放着吧,等他们全都平静了再说。"

  "我还要去过户,律师说的。"赵小宇想起来了,还有麻烦事要去办呢。

  "过户?那不是还要付过户费吗?"李悦新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可真是个赔钱的买卖。我就知道,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不会落在你这个小衰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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