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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幕下的鬼火

  7

  当我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时,被一阵乱七八糟的嘈杂声吵醒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外面的走廊上传来许多急促的奔跑声和说话声,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我推了推身边的叶寒:"你醒醒,叶寒,外面出什么事了?"

  叶寒不满地咂咂嘴,揉了揉眼睛,说:"我不知道,这一大清早的,再让我睡一会儿吧,困死我了。"

  这时,砰的一声,冷梦凡一阵风似的推门跑了进来,她的嘴角还沾着牙膏沫,看样子是牙才刷了一半。她夸张地嚷着:"你们快起来啊,听说荷花池那边又死人了,快去看哪!"说着,她拿毛巾擦了一下嘴,又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门。

  荷花池死人了?我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关雨菲跟叶寒一听说死了人,也全都醒了,穿着睡衣、拖鞋,就那样蓬头散发地往外面跑,我也跟了出去。

  待我们跑到荷花池的时候,那儿已经围满了人,全都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我远远地看见在那棵很大的树上吊着一个穿绿色吊带裙的女子,我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因为此情此景竟与叶寒昨晚讲的那个上吊的美术系女孩子一模一样,"她不仅上吊,还把两只手的手腕割断了,那血流得啊……啧啧,更让人恐怖的是,在她的脖子上竟然挂着一个血迹斑斑的晴天娃娃……"

  眼前这个被高高吊在树上的女子,她的两只手腕也被割断了,手掌鲜血淋漓,脖子上也挂着一个血迹斑斑的晴天娃娃……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旁的冷梦凡突然哇的一声,弯下腰狂吐起来,叶寒赶紧扶住了她,我跟关雨菲也上前去搀住她。其实大家都好不到哪里去,叶寒跟关雨菲的脸色全都苍白如纸。

  返回宿舍后,叶寒马上倒了一杯水给冷梦凡,嘴里抱怨着:"瞧你那点出息,刚刚嚷着去看的时候还那么兴奋,现在就吐得稀里哗啦。"

  冷梦凡漱了一下口,委屈地说:"人家是第一次看见死人嘛,跟活人还真不一样。"

  我想了一下,问道:"高敏出事的时候,你没看到么?"

  关雨菲把话接了过去:"高敏出事的时候,我们全都回家了。"然后她又问,"你们要不要去吃早餐啊?"

  叶寒说不吃,吃不下,冷梦凡也说吃不下,胃都吐得要抽筋了,她想再睡一会儿。

  8

  听同学们说,在荷花池吊死的女生叫刘小惠,21岁,居然也是美术系的一名学生。她性格外向、好动,虽然有点爱贪小便宜,但并未与人结下私怨,因此,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然而,让人奇怪的是,刘小惠自杀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因为她家庭条件尚可,学习成绩中上,且无男朋友……

  像这样一个既无家庭困扰,又无感情及学业上烦恼的女子,怎么会吊死在荷花池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鬼魂杀人。

  刘小惠的死就像一颗投掷在江川大学里的定时炸弹,轰然炸开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说是荷花池里的婴怨在作怪,弄得人心惶惶。

  我也困惑了,像刘小惠这种死法,我在电视里看到过,很可能是有人在借助传说杀人,可是刘小惠并没有跟人结过怨,谁会杀她呢?难道她真的是被鬼杀死的?即便是如此,那高敏的死呢?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我喝了一口稀饭,问坐在我对面的关雨菲:"你相信刘小惠是被鬼杀死的吗?"

  关雨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木讷地盯着面前的稀饭,就那样傻傻地坐着:"我不知道。"

  我注意到她这种神思恍惚是从昨天下午在小树林里接完电话后开始的,此刻,她的眼睛里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矛盾、有痛苦,貌似还有绝望。我关心地问她:"你怎么了,关雨菲?是不是碰到什么难题了?"

  她皱着眉摇了摇头,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了抓,那样子像是烦躁到了极点,突然问了我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我愣了一下:"呃,有的,怎么呢?"

  她的神情更复杂了,眼神也飘忽不定,好几次欲言又止,像是在斟酌怎么跟我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似的。稍过半晌,她干脆站了起来,说道:"我不吃了,先回宿舍去了。"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可是你一口都没吃啊,能告诉我……"

  她打断了我的话:"喔,我减肥。"说完,她快步走到垃圾筒旁边,将稀饭倒掉了。

  就在她转身离开食堂的那一瞬间,我突然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恐惧。我越发觉得奇怪了,她在害怕什么?

  我想到她刚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又联想到她昨天在小树林里接到的那个电话,她是不是跟她的男朋友苏晨阳吵架了?可想想又似乎不对,昨天在接到电话之前,她与我说起苏晨阳时,都是一脸的幸福,而且她是在看到手机来电显示后脸色突变的,很显然,那个电话不是苏晨阳打来的,也就是说,她的这种不安的情绪跟苏晨阳没有关系。可想想还是不对,既然跟苏晨阳没有关系,她干吗又无缘无故地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或者……电话是她的爸爸妈妈打来的?他们反对女儿早恋,要拆开她跟苏晨阳?现在的家长就是这样,总担心早恋会影响孩子的学业。可就算是这样,关雨菲的眼睛里也不该有恐惧啊。

  那么,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在我沉思之际,一个女生走过来坐在了我对面,我一看,又是那个花痴连城,我赶紧收拾了一下饭盒,准备找借口离开,但就在下一秒,我便打消了要走的念头,因为她看起来很奇怪,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倒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用手托着下巴,一脸的愁容。

  我好奇地瞧着她,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她。她给我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小。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脸型也是小小的,像一个还没长开的小毛孩一样。

  见她愁眉不展,我突然对她生出了一丝怜惜,笑着问:"谁欺负你了,小丫头?"

  谁知她眼珠一转,竟落下了眼泪,把我吓了一跳:"怎么了,哭啥呀?"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撇撇嘴,哽咽着说:"小惠……她不会自杀的……"

  我立刻明白了,原来她是在为那个吊死在荷花池的女孩子伤心呢,从她对那个女孩子的称呼来看,她们似乎还很熟悉。于是,我问道:"你认识她?"

  她说:"嗯,我们是同一个宿舍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前有人欺负我的时候,她总会站出来帮我,就像你一样……她除了有点爱贪小便宜之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她不会自杀的。"连城越说越难过,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

  我不免有些脸红,昨天帮她的时候,其实我也被"大姐大"吓得两腿发软。我尴尬地舔了舔嘴唇,问她:"你也是美术系的?"

  她点点头,说是的。然后又抬眼看了看我:"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老大?"

  我忙说:"当然记得,连城,不是吗?《聊斋》里也有个连城呢,我不知道你是美术系的,是因为你没有告诉过我嘛。你刚才说刘小惠不会自杀,可她如果不是自杀的,又怎么会吊在荷花池的那棵树上呢?"

  我的话音刚落,连城突然瞪大了她的小眼睛,好像我的话让她很激动似的,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头,不过她很快又松弛了下来,有些生硬地说:"我不知道,反正小惠是不会自杀的。"

  我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她接受不了好友自杀的事实,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瘦瘦小小的女子,其实也有她刚强的一面。我继续问她:"既然你跟刘小惠是最好的朋友,那你知道她昨天晚上有什么反常吗?或者这几天,她有没有跟以前不一样?"

  连城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对我这么问有些不满,失望而哀怨地看着我:"老大,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老大,我才告诉你小惠是不会自杀的,你不相信我么?"刚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陡地一亮,"啊,你这么问我又想起来了,她这几天是有些反常啊,逛街的频率比以前多了很多,而且买了很多衣服。"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本以为刘小惠在死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常举动,弄了半天却只是逛街购物的频率比以往多了一些,这实在不算什么。

  连城接着说:"可是,买衣服就买衣服吧,她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我顿觉好奇:"哦?很害怕的样子?"按理说逛街购物不是应该心情愉悦吗,怎么反倒害怕呢?这可是头一回听说。

  连城看了看我,很困惑地说:"我也不知道。她有时候高兴得要死,像中了六合彩一样,有时候又一个人坐那儿发呆,像是在担心什么。你知道,我这个人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所以就没有多想,现在想想,是有些奇怪。"说完,她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当时留意的话,也许我就能问到她发生什么事了。"语气里满是懊悔。

  我疑惑道:"她这种反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连城想了一下,说:"就这两天吧。怎么,老大,你觉得小惠的死跟这个有关系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然后,连城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恐惧,她把声音压低了些:"老大,他们都说小惠是被荷花池里的婴怨杀死的,你……相信吗?"

  我哆嗦了一下,虽然刘小惠死得有些匪夷所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鬼魂作祟,但我还是套用了罗天经常说的一句话来安慰连城:"不会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9

  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天空阴沉得骇人,大片大片的黑云在苍穹里翻滚。我记得方才还是万里晴空的,这天变得可真快,五月的早晨,竟透着丝丝凉意,一阵风吹来,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没来由地想到了刘小惠,突然一阵悲从中来,也许她在昨天还那么愉快地享受她的生活,可转眼间却变成了孤魂野鬼,生命,真的是太脆弱无常了。

  和连城分开后,我去了一趟荷花池,现场已经拉起来一圈警戒线,警察在圈内忙活着,圈外仍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议论纷纷。我也挤了进去,东张西望着,寻找罗天的身影,可是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只看到了他的同事,于是,我又退了出来。奇怪,他的同事都来了,他怎么没来呢?

  我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可是拨了号码以后又不知要跟他说什么,他还不知道我跑到江川大学来了,要是问起来,我还真不知怎么跟他说。想了想,便把手机装进兜里,快步走出了荷花池,这味道真让人难受,空气里全是黏稠的血腥味。

  下午即将上课时,同学们依然在火热地议论刘小惠的死,这些学生确实很能侃,仅仅一上午的时间,刘小惠的死就被侃出了十几个不同的版本。有人说刘小惠其实是个私生女,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跑到荷花池上吊自杀了;也有人说刘小惠一直在暗恋某某老师,当得知那位老师只是把她当作小妹妹时,她一伤心就自杀了;还有人说刘小惠跟去年吊死在荷花池的女生有着不为人知的私人恩怨,现在是那个女生的鬼魂前来报复了……

  我没兴趣参与到他们的话题中,人都死了,怎么说都成,反正就是瞎编。

  这时候,同桌的叶寒碰了碰我:"你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她正拿着一面小镜子在左右地端详着。我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说:"没事。喂,你都照了半个小时了,是不是等会儿有约会啊?"

  叶寒对着镜子甜甜一笑道:"你不知道么,等下要来个新老师,听说帅得一塌糊涂,所以,怎么着也要给人家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嘛。"

  我打趣道:"你这是想用美色勾引新来的老师吧?"

  坐在前排的冷梦凡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她呀,每次来了新老师都这样,就想着怎样勾引人家,可就是没一次成功的。上次那个体育老师在咱们班教了一个月,临走时,叶寒都哭起鼻子了,送给那位老师一支派克笔,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位老师愣没想起叶寒是哪个……"

  叶寒涨红了脸,拿起书敲了冷梦凡的脑袋一记,嗔怒道:"讨厌!都说了不许再提那件事的,你个死丫头,就喜欢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说着,她站起来去挠冷梦凡的胳肢窝,两个人笑作一团。

  一旁的关雨菲突然低吼一声:"别闹了!真烦人!"

  叶寒跟冷梦凡立即停了下来,不解地望着她,叶寒说:"干吗啊,吃错药了?"

  冷梦凡也说:"是啊,你这两天怎么了?没事儿吧?"

  关雨菲懊恼地摇了摇头,说了句:"对不起。"便往桌子上一趴,再不开口说话了。

  叶寒跟冷梦凡面面相觑,无奈地耸了耸肩,谁也不知道关雨菲是怎么了。

  随着一阵清脆的上课铃响,稍过半晌,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男子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教室。当我看清来人时,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叶寒露出一脸花痴般的仰慕,低声叫道:"哇!比我想象的还要帅耶!"

  我仍然回不过神,眼睛不眨地看着那名男子。他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一遍教室,当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时,竟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没有作片刻逗留。他轻轻一笑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来的法律课老师,我叫罗天……"

  他后面的话我都没听进去,脑子里轰轰然然的,心道,这该死的罗天,怎么跑这儿当老师来了?

  10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罗天的电话,他约我去学校不远处的一间小餐厅见面。见面后,我赌气不理他,谁知他也不和我说话,点了一份蛋炒饭自顾埋头吃着,也不问我要吃什么。

  我有些生气,就没见过像他这样做人家男朋友的,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人。

  眼看他就快要吃完了,我终于按捺不住敲了敲桌子,打破了沉默:"喂!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呢。"

  罗天看也不看我,端起桌子上的汤咕噜咕噜地喝着,像饿了好几天一样,我有时候怀疑他们局长是不是虐待他,不给他饭吃了。"解释什么呀,我这是任务。"他说。

  我"哼"了一声:"说的好听是任务,其实你就是在欺负我。"

  他皱了皱眉,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含糊地说:"哪有啊?"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说没有,你明明可以扮成学生啊,干吗非要扮成老师?还教我这一班,摆明了就是欺负我。"

  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都28岁了,扮成学生也没人信啊,再说了,我这不是想保护你吗?我听雷晓说你跑来江川大学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总是这样,一点都不听话。"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马就不生气了,心里暖暖的。

  我也点了一份蛋炒饭,边吃边问:"你来学校的任务是什么?是为了高敏和刘小惠的死吗?"

  他把面前的空盘子推到了一边,点了一根烟,说:"对。我想你应该已经听说了10年、20年前的关于'七宗罪'的连环血案吧,虽然我们现在不能确定高敏和刘小惠的死与10年、20年前的案子有没有关系,但我们怀疑凶手就隐藏在江川大学里,而且他极有可能会继续行凶,所以,局里只好派我潜入学校秘密调查。"

  "那你的意思,刘小惠不是自杀的喽?"

  "我也不知道,从表面上来看,我们暂时还找不到他杀的疑点,不过我们调查了刘小惠的家庭背景和在校情况,发现她根本没有自杀的可能性。"

  "对呀,这个我也打听过了,她的整个背景挺单纯的,连男朋友都没有。不过我早上听她同一间宿舍的女生说她这几天有些反常。"

  "反常?"罗天问。

  "嗯。"我点点头,喝了一口汤,接着说,"那个女生说刘小惠这几天逛街购物的频率比以前多了很多,而且很害怕的样子,我听了挺奇怪的,逛街买衣服不是应该心情很好吗,怎么会害怕呢?还说刘小惠有时候高兴得要死,有时候又一个人坐那儿发呆,像是在担心什么。我总觉得刘小惠的这种反常并不像是自杀前的反常,你说呢?"

  罗天没答话,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虽然他是在看我,眼神却涣散得很,像是在想着什么很远的事情一样。

  见他一副神游太空的模样,我拿出纸巾擦了擦嘴,继续说:"我开始也这么想过,会不会是有人借助传说杀人,但后来一想又不对,刘小惠不是没跟人结过怨么,谁会杀她?"

  听我这么一说,罗天很快便回过了神:"什么传说杀人?"

  我愣了愣道:"就是荷花池里的婴怨啊,你没听说么?"

  罗天微微皱了皱眉,淡淡地说了一声:"有。"

  我知道他最讨厌别人把谋杀案与鬼怪传说混为一谈,可是刘小惠死得确实太离奇了,于是,我轻声地咕哝着:"他们都说刘小惠是被荷花池里的婴怨……"

  罗天打断我,眉头皱得更紧了:"我都跟你说过几百遍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我嘟着嘴辩解道:"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刘小惠既没有他杀的可能,又没有自杀的可能,而且她的死法跟去年吊死在荷花池的那个女生一模一样,还有高敏……"

  罗天摇摇头,再次打断了我的话:"就算如此,也不代表就是鬼魂作祟,只能说她们的死还有一些疑点我们暂时没有发现。我认为刘小惠吊死在荷花池是一个障眼法,她与高敏同时死于5月,仅仅相隔一个星期,她们之间肯定是有所关联的……"

  我忍不住打断他:"有所关联?又是你的感觉?"

  罗天的样子很认真:"是的,我的感觉从不会出错。现在,我假设她们的死与10年、20年前的连环案有关系,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那么根据高敏死后遭人强暴的迹象推断,凶手是一位男性,年龄在38-50岁之间,有可能是一名基督教徒。"

  我有些迷糊,便问他:"如果她们的死真的是10年、20年前的凶手干的,高敏死于淫欲,那刘小惠呢?她根本就不符合'七宗罪',她只是有点爱贪小便宜罢了。"说实话,我认为刘小惠的死跟10年、20年前的案子没关系。

  罗天沉思了片刻,轻声地说:"我想,应该是贪婪。"

  把刘小惠的爱贪小便宜归于贪婪,这实在是有些牵强,不过我没有把这句话直接说出来,而是耸了耸肩,说道:"好吧,就算是贪婪。凶手以前杀人都是很有规律的,每隔10年一次,时间都是5月份,死者分别犯了'七宗罪',如此明目张胆地作案,足以证明他根本就不怕别人知道他在杀人。他不仅不怕,反而希望别人知道。再加上直到现在他仍然逍遥法外,也证明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犯罪高手,也许他早已把杀人当成了一种艺术,像他这样的人,肯定特别欣赏及尊重他的'作品',让他模仿传说杀人简直是对他的侮辱,就像《沉默的羔羊》里的汉尼拨永远不可能会模仿野牛比尔杀人一样。所以,他怎么会把刘小惠的死状模仿成跟去年吊死在荷花池的那个的女生一模一样呢?这不是摆明了在糟蹋他自己的'作品'吗?"末了,我又含糊地低声咕哝了一句,"我还是相信刘小惠是被鬼杀死的。"

  罗天显然没有听到我咕哝的那句话,他说:"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一点,所以,这两宗命案还存在着许多的疑点,以及不为人知的幕后真相。"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表情变得极其冷峻、沉重,"还有20来天……我们现在就像在跟凶手赛跑,如果不及时找出其中的线索,解开谜底,遭遇不测的人只会一个接一个……"

  我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但我更多的是不忍心看到他为案子如此伤神,他就是那样,案子一天没破,他的心就一天也不得安宁。于是,我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说道:"要不这样,咱俩晚上再去案发现场看看,我总觉得刘小惠的死跟荷花池的传说有关系,如果她真的是被10年、20年前的凶手所杀,那么我相信凶手把她吊死在那里肯定有原因,指不定能查到什么线索呢。"

  罗天看了看我,思索了片刻之后便同意了我的说法,然后,我们约好趁大家晚自习的时候去荷花池。

  11

  从餐厅出来时,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我本来还想对罗天撒娇,指望他送我回宿舍的,没想到罗天却说他有任务在身,不能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说以后见面也得偷偷摸摸的。我顿时觉得没趣极了,这和地下偷情没啥区别。

  他在旁边的杂货店里买了两把雨伞,给了我一把,捏了捏我的脸,笑着说:"乖,别撅着嘴。我知道现在劝你离开学校你肯定是不会听的,所以,自己小心一点,知道吗?"

  我委屈地"哦"了一声,老大不高兴地看他撑开雨伞走进了雨中,待他走远后,我才慢慢地往学校方向走去。

  这场雨来得快,也去得快,我刚走到宿舍楼下雨就停了,我收起雨伞正准备上楼,一个男声自身后响起来:"那个,请等一下好吗?"

  我不确定身后那个人是不是在叫我,但我还是本能地回了一下头,只见一个全身湿漉漉的男生向我奔跑过来,站定以后,他有些局促地问:"请问,你跟关雨菲是不是同一个宿舍的?"

  我点点头,上下打量着他。这是一个特别帅气的男生,两道浓黑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年轻的脸庞上焕发着光辉,前额的一绺发丝正在滴着水,使他看上去酷酷的,却又带着几分邪气。

  见我点头了,他便高兴地说:"你能帮我转告一下菲菲吗?就说我一直在找她,让她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我疑惑道:"那你干吗不自己跟她说呢?你可以给她打电话呀。"

  男生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比沮丧起来:"我给她打了,可是她一直不肯接我的电话。"

  我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霎时瞪大了眼睛,脱口问道:"你是苏晨阳?"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仍然沉浸在沮丧当中:"是的,你能帮我跟她说一下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真的很难想像眼前这个如此帅气的男生竟会是关雨菲的男朋友苏晨阳,因为关雨菲太一般了,或者,连一般都算不上--命运之手将这样两个人联系在一起,那可真是太不协调了。

  苏晨阳见我没说话,又问了一遍:"你能帮我跟她说一下吗?"

  我从惊讶中回过神,想着关雨菲这两天的反常,便问他:"你们吵架了吗?"

  他摇摇头说:"没有啊,昨天中午还好好的,可是到了傍晚她就突然不理我了,打她电话也不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奇怪,照苏晨阳这么说,关雨菲应该就是在小树林接完电话后便不理他了,到底是个什么电话?我问苏晨阳:"她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苏晨阳说:"没有,什么也没说过,就是很突然的。她是个处处都为别人着想的女孩子,我担心她是碰到了什么事而不愿意告诉我,所以请你一定要帮帮忙好吗?帮我问一下她发生了什么。"

  我想了想,点头道:"好的,我一会儿看见了她就帮你问。"

  苏晨阳立马笑了:"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然后,他又认认真真地看着我,"你跟菲菲说,不管她碰到了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度过。"

  看他说得如此诚恳,我心里顿时涌出了一丝感动:"放心吧,我一定会跟她说的。"

  宿舍里只有关雨菲在,叶寒和冷梦凡不晓得跑哪儿去了。关雨菲正躺在床上面壁,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心事。

  我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了下来,轻唤道:"关雨菲?"

  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一动不动。

  "我刚刚在楼下碰到苏晨阳了,你跟他怎么了?"

  关雨菲没答话,仍然一动不动。

  我把苏晨阳让我转达的话说了一遍,不解地问:"其实他很关心你的,你为什么突然不理他了呢?"

  关雨菲还是躺着不动,就跟死去了一样。

  "别这样嘛,关雨菲,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呢?是不是昨天那个电话……"

  "你别管了,没用的。"她突然打断我,仍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什么没用的?"待我再问时,她又一言不发了。

  我没辙了,叹了一口气,走出宿舍,倚在栏杆上,天快要黑了,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湿湿的雨雾,透过那层雨雾,我仿佛又看到了苏晨阳那张帅气而又诚恳的脸,我默默咀嚼着关雨菲的话,"没用的",到底什么没用的呢?她心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还有,那个电话到底是谁打的?为什么她接完以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如此了无生气?跟苏晨阳又有什么关系……这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让我深陷进去,心,沉了又沉。

  12

  晚上的天气变得很是恶劣,风刮得很紧,夹杂着细细的雨丝,把过道两边的树吹得东倒西歪,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也把这片小树林映衬得阴气沉沉。我惊恐地看着那些张牙舞爪的枝叶,心想,它们应该是有生命的吧?这么一想,脑袋就不受控制了,很快,高敏被树叶变成人形杀死的那一幕便浮现出来,紧接着,刘小惠吊死在荷花池的情景也纷涌而现。我用力甩了一下头,警告自己,不能再想了。于是,我摸了摸裸露的胳膊,往罗天身边靠了靠,轻声叫了他一句:"罗天。"

  "嗯?"

  "罗天。"

  "嗯?"

  "罗天。"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叫叫你。"

  "傻瓜。"他笑了笑,握住了我的手,略带责备地说,"晚上这么冷,怎么不穿件长袖的衣服?"

  "我不冷。"说话间,我们已经穿过了小树林,就快要到荷花池了,我用另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有些肉麻地说,"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不冷,而且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觉得特别安全。"

  "真的?"

  "嗯,真的,就好像现在这样,你握着我的手,我就一点儿都不害怕。"话音刚落,我一眼看见在刘小惠吊死的那棵树下,正轻飘飘地飘着几团鬼火,我一下子躲到了罗天的身后,失声尖叫道:"啊!有、有、有鬼!"

  罗天也看到了。那几团忽暗忽明的火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刺眼和诡异。罗天立即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低声说:"走,咱们过去看看。"

  我头摇得比什么都快,缩在他的身后,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我、我不去。"

  "你刚才还说有我在,你什么都不怕的。"

  "是啊,可是刚才没有看到鬼啊。"

  罗天没再说话,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那棵树下跑去,待我们走近后,那几团鬼火早已灭了,罗天从兜里掏出手机照了照,这才发现刚才的"鬼火"其实是有人烧的纸钱。

  透过手机屏幕淡蓝色的光,我看见罗天双眉紧锁,他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抬头看着那棵树,若有所思。

  他看着的那个位置,正是刘小惠吊死的位置。

  我哆嗦了一下,怯怯地说:"罗天,咱们……咱们走吧。"

  罗天没有搭理我,仍然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位置,眉头也越锁越紧。

  他发现了什么?

  这时,一阵风吹来,几片湿湿的树叶拂过我的脚踝,我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长满了老茧的粗糙大手摸过一样,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罗天……"

  罗天沉吟了片刻,突然喃喃地说了一句:"刘小惠不是自杀的。"

  与此同时,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我感觉那棵树仿佛也战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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