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后 正文 第17章 对峙
第17章“对峙”
安静的病房突然剑拔弩张。
梁诗尔不想再吃早饭了,也没理会旁边的人，自顾自躺下闭上了眼睛。
江屿川看她要休息，也懒得再看季泊辰一眼,走过来把桌上的早餐都撤走,再把小桌板放下。
“有需要可以叫我。”他说。
梁诗尔眼睛没睁开,说了声谢谢。
江屿川拿着垃圾走出了病房。
“你要走了吗。”温叶岚还坐在客厅里,但因为季泊辰过来了,她也没心思吃早餐了。
江屿川点头：“她会没事吧？”
她们之前说于嘉嘉的时候没避着他,所以温叶岚也知道他问这问题是哪种意思，低声说：“怎么可能没事……但这件事还得他们两个人自己处理,别人也没法插手。我们先出去吧，诗尔知道要怎么办。”
江屿川心里堵得慌，他想帮她，可他也知道这件事他做为一个外人，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此时的病房内，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季泊辰看着梁诗尔苍白的脸，因江屿川而阴郁的神情又禁不住柔和了下来,内心更是愧疚不安。
他想说点什么，又担心打扰到她休息，于是只是坐着，关注着她的情况。
这么一坐就坐了两个小时，直到床上的人再次睁开眼睛，他才起身上前：“诗尔，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床上的人看了他一眼，眼神漠然。
季泊辰心口微微一跳,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转念一想,大概是她依旧在生他昨晚离开的气吧。
他能理解，毕竟他也觉得是自己的错。
“你要坐起来一些吗？我给你削个苹果。”
“不想吃。”
“好，那你想吃什么，我让陈丰买点过来。”
梁诗尔：“你没有别的事忙吗？”
季泊辰愣了愣，“你都受伤了，能有什么事比这件事还重要，我当然要在这里陪着你。”
说完后，季泊辰看到她好像笑了下，不是那种开心的笑而是有些讥讽。可那笑转瞬即逝，他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季泊辰迟疑了下，说：“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我也不想这样。你知道我今天听温叶岚说你出车祸在医院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她也不说你具体情况，我魂都要被她吓掉了。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季泊辰说这些话时是满满的担忧和后怕，梁诗尔无动于衷，但依旧要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场滑稽的木偶戏——
三十岁的季泊辰被十九岁的季泊辰支配，明明已经有了别人，却惯性使然的，还有一副爱她的模样。
“好……你现在不理我也行，好好休息最重要。陈丰等会会过来，我让他带你最喜欢吃的那家中餐厅的菜。”
梁诗尔转开视线，没再去看他。
季泊辰也不介意，转身去客厅给陈丰打电话，反复嘱咐他要餐厅做的清淡些。
梁诗尔脑袋还有些疼，太阳穴涨涨的，时不时有晕眩的感觉。
后来季泊辰一整天都在她的病房里转来转去，一会拿水一会切水果，还让陈丰弄了一束鲜花，病房里飘着淡淡的清香。
她看着他殷勤，只是疲惫，她知道他们已经彻彻底底走到了尽头，只等她有了点力气，擡手斩下终结。
但意外的是，这个终结最终竟没有由她自己擡手。
因为住院第三天的下午，于嘉嘉出现在她的病房里。
这是梁诗尔第一次看到没有化妆的于嘉嘉，但到底年轻，她素着张脸也是清爽，只是那张脸，比她这个出了车祸的人还要苍白。
“你有什么事吗？”梁诗尔沉默片刻，开口问她。
于嘉嘉走上前来，上下打量她：“你……真的出车祸了。”
梁诗尔轻笑了一声：“那不然呢，是我故意出个车祸，哄季泊辰回来？”
于嘉嘉听她说这话，脸色顿时变了，“你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们在一起这件事？”
于嘉嘉僵住，瞬间哑口无言。
她今天过来是做好了破釜沉舟，诉说一切的准备。因为季泊辰不愿意离婚，不愿意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她只能从梁诗尔这里下手。
可谁想到对面竟轻飘飘地表示，她早就知道了。
这瞬间让她准备的一肚子话毫无用武之地。
“没什么其他要说的你就出去吧，我需要休息。”
于嘉嘉急急道：“即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也知道我怀孕了是不是！”
梁诗尔冷漠地看着她：“知道了又怎么样。”
“你不打算怎么样吗？”于嘉嘉震惊，“你还能跟季泊辰继续下去？他一直想要有一个孩子你应该知道的吧，如果不是你的话，他一定会留下我的这个孩子！”
“我和他继不继续，什么时候结束，都轮不到你来管。至于你肚子里孩子，你想留下就留下，来这恶心我做什么？”
“不是我想留下就能留下啊……是季泊辰他不要！”于嘉嘉眼泪顿时冒了出来，哽咽着说，“因为你他才不要的，因为你们还没有离婚！只要你们离婚了，他一定会愿意要的啊。诗尔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失去孩子。”
“真是离奇。”
梁诗尔看着眼前哭得满脸是泪的女人，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她差点笑出声来。
她觉得电视剧演得都没有此时夸张，怎么还真有小三厚颜无耻到跑到正主面前哭诉，要求帮忙的。
大概是看梁诗尔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于嘉嘉擦了把眼泪，不管不顾地说道：“他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他喜欢我，他喜欢吃我做的菜，喜欢跟我待在一起，他还说跟我在一起很有趣……诗尔姐，他已经不爱你了！所以，所以你能不能放手，能不能帮帮我的孩子。”
梁诗尔脸上匪夷所思的笑在她的可怜兮兮又可恨万分的眼神中褪了个干净，她擡眸看着她，说：“
“好啊，我帮你。”
于嘉嘉眼中一亮：“你，你真的……”
“真的。”就在这时，梁诗尔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她往后靠了靠，没什么情绪地道，“他来了，我顺便……还可以帮你劝劝他。”
房间的声响戛然而止，于嘉嘉回了头，于是，她看到出现在病房门口的季泊辰。
他手里拿着一个粉白色的袋子，是某知名甜点店的包装。他方才出门，是因为梁诗尔中午吃得太少，他特意亲自去排队给她买的。
“季泊辰……”于嘉嘉鼓足了勇气过来，可真看到季泊辰那一刻，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而季泊辰进门看到于嘉嘉的那一瞬间，脑子也是嗡了一下，他刚刚才到，不知道她来这干什么，又说了些什么，身体像被一根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过了好几秒钟，他才好像反应了过来，朝梁诗尔走了过去。
他把甜点盒子拿出来，摆在梁诗尔的小桌子上，温声说：“刚排了一个小时才买到，这家店还是这么难买。不过还好买到了你最喜欢的口味，吃点吧。”
梁诗尔没有说话。
季泊辰轻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立在病房里的于嘉嘉，“你在这做什么？”
他咬着牙问这句话时，心中其实还有一丝希冀，这人还没有说什么。然而下一秒，却听耳边传来了妻子淡淡的声音，“她来问我，能不能留下你的孩子。”
“……什么？”
梁诗尔直视着他，敲击着他最后一点坚持：“你的孩子。季泊辰，你不是最喜欢孩子了，怎么要人打掉呢？”
她的语气很轻，轻得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也是这种轻，让季泊辰仿佛被一股电流重重地袭击，思绪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只余神经末梢在刺激中强烈地震颤着。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唰得回过头看向站着的女人：“你跟她都说了什么！”
于嘉嘉见识过季泊辰温柔，冷淡，严肃……但还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模样。
就算不久前让她打胎时语气让她觉得森冷，可劝说时也很快温柔了。
他没有这么凶狠地跟她说过话，所以这一刻，她是觉得害怕的。
可她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已经不得不搏一番，她没有退路了。
“泊辰，我怀的是你的孩子，我不想打掉他，你别让他们带我去医院好不好……”于嘉嘉慌乱地看向梁诗尔，“诗尔姐，你说你会帮我的，我想要这个孩子，我真的想要……”
“不可能！诗尔，这个孩子不会存在，你放心，绝对不会。”季泊辰的太阳穴在猛烈抽动着，他伸手去口袋里拿手机，打电话给陈丰，却因为手在发颤，好几次都点错。
后来终于接通后他暴怒着对电话里的人说，“不是让人带于嘉嘉去医院！为什么她出现在这个病房里！”
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梁诗尔听不清，她只觉得眼前的场面滑稽又恶心。
她看着陈丰不久后从外面进来，拉着又哭又闹的于嘉嘉往外走。又看着季泊辰慌乱地在她床边坐下，惊怒的面孔在面对她时变得忐忑不安。
他拉住了她的手腕，欲言又止，好久都没有说什么。
还是梁诗尔先开了口，道：“你打算怎么收场？”
“她跟你都说了什么？诗尔，她都是在胡说八道。”
“什么胡说八道？”梁诗尔问他，“你上了她的床，这不算胡说八道吧。”
季泊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梁诗尔欣赏着他的脸色，心中快意而疼痛：“我都知道的，你不用再说谎了季泊辰，你出轨了。”
他攥紧了她的手腕，有种被现实重重砸弄的荒谬感，过了好久才艰难道：“只有一次，只有那一次。出差的时候，我喝多了……除此之外我再没有碰过她，我没想到她会怀孕。”
“只有一次啊。”梁诗尔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些迷茫，“只上了一次床，就不是出轨了？”
“诗尔……”
“拿喝多了说事，怎么，喝多了下半身就管不住了？”梁诗尔摇摇头，“真喝多了爬都爬不起来，哪还有力气做那些事。”
“不……我真的只是因为喝多了，我又不爱她。”季泊辰咽了咽嗓子，能感觉到一颗心一直在往下掉，他拼命地稳住它，也拼命地拉紧她，“诗尔，你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
“是吗。”梁诗尔心口一寒，眉眼间顿时显出几分锋利，“那你对她的那些特别算什么？！你们每天加班一起吃她亲手做的饭吧，你每次出差都带着她一起，还会为了给她过生日推掉答应我的晚饭！甚至，你送我精心挑选的项链时也选了同牌子的手链送给她……不止，你应该送了很多很多礼物给她吧，连她现在租的那个公寓都是你替她租的！这就是你说的只爱我一个？你的谎言太容易破了季泊辰！”
季泊辰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么多，他每听到她多说一个字，脸就更白一分。但他在脑子里也不停地在反驳她最后一句话，“不是谎言……绝不是！”
只爱她这一点，他向来清清楚楚！
梁诗尔冷笑一声，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悄然覆盖上去，掩去了自己的颤抖。
她早就想好有一天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打他的脸，然后看着他否认看着他痛苦。她想，他越痛她心里就会越快意，她需要用他此时的难堪抚慰自己的绝望！
“诗尔，你别听她乱说那些话好不好……”
“不是她说的，是我自己知道的！”梁诗尔想保持冷静，但她此时也抑制不住她的眼泪了，只能狠狠盯着他说，“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吗？！你觉得你没有任何破绽吗！我看过你们的聊天记录了，你们的聊天记录就能轻易暴露你对她的喜欢，你喜欢她，你对她感兴趣！季泊辰，你别装了！”
“不是……”
“所以我也想好了，既然你的心已经游走了，那我们也没必要继续——”
“你不要说这个话！”季泊辰立刻截断了她的声音，僵着脸道，“你不要再继续说了。诗尔，这件事我会处理得干干净净，我保证她不会再影响我们分毫，我们会跟之前一模一样，我会对你好，我会对你更好！”
“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
“我不知道！我说会跟以前一样就会跟以前一样。”季泊辰急喘了几口气，道，“你好好休息，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
他好像生怕她再多说一个字，转头就往外走去。
梁诗尔嘴唇微微颤动，已经泪眼满面，她闭了闭眼，用力抹了一把脸。
片刻后，她拿出了手机，毫不犹豫地给温叶岚打了电话。
“喂叶岚，是我……于嘉嘉今天来了。对，我录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