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晃动(3)(一)
两辆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马车一前一后的走着,在地面上划出两道长长的车轮印子。
前头马车上挥舞着马鞭的车夫拉住缰绳,将马车停靠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下,恭敬道:“主子,已到午时,可要休息片刻?”
“要,当然要。”邱筠珠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跑到马车后对着后面的马车不停挥舞:“快快快,停这儿停在这儿。”
要不是考虑到莫言宵的身子,她才不要跟他分开坐马车,害的她坐在另一辆马车里念相思。
马车才停稳妥,邱筠珠便窜上了这辆马车。
“主子。”前辆马车的车夫掀起车帘,将里头的萧怡迎了出来。
萧怡看看后面的马车,又瞧了眼所在之地,挑了个有树干可靠的地方坐下,方才的车夫送来一壶水,萧怡接过喝下。
“你说莫相……莫师傅这身子,能撑得住前往东洲的这一趟路吗?”
车夫抱拳躬身:“莫相……莫师傅吉人自有天相,自会平安无事,再者有皇……主子派遣的保太医在,莫师傅有事也会没事的。”
萧怡诧异,从出宫后,她便没怎么跟这他说过话,没想到……“你这嘴倒是能说会道,影卫?”
“是。”
“什么名字?”
“卑……奴才李仲。”
“李仲,好名字。”
“娘娘秒赞。”
“李护卫客气,我想我夫君派你贴身保护我,李护卫这身功夫,必然不差。”萧怡靠在树干上,擡头透过树叶仰望天空,双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易见的调皮。
李仲谦虚道:“娘……主子放心,奴才定会护好主子。”
“嗯,既然如此……”
“主子有事请吩咐。”
萧怡低头看向李仲微微一笑:“那你便去为我打个野味,不管是野鸡野鸭还是野猪,我都要。”
“啊!”李仲费解的看着这位帝后,只道她是被帝王宠坏的娇娇小姐,她还真就是。
“啊什么啊,快去。”
“是。”话声未落,李仲已不见人影。
萧怡又擡头看着阳光透过斑斑树叶射入,想着此刻肖忆会是怎么个景象。
昨日他们一阵商讨后,又问过魏留,果断派遣一位官员前往东洲运送赈灾银,并调查东洲修葺堤坝经费一案。
商议来商议去,最合适的人选只有莫言宵这个病秧子。嗯,莫言宵病秧子,所以才会让她有机可乘,死皮赖脸的要跟来,端的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借口。
总结,她是备胎。
可她又不想跟着那一大队的队伍前行,恰好莫言宵和邱筠珠也不想,三人果断脱离队伍,玩起微服私访的戏码。
“萧姐姐萧姐姐。”邱筠珠捧着一包干粮,一蹦三跳的走到萧怡跟前。“萧姐姐吃饼子。”
萧怡接过,“筠珠,我们这都沿着前往东洲的路走了一两日了,怎的还没遇上你哥哥?”
“我哥他啊,应该听到朝廷的风声,可能跑去找‘主队’了。”邱筠珠满不在乎的拿着饼子大吃特吃。
萧怡想想,邱筠珠说的话未必不可能,一国相爷被派遣护送赈灾银,这消息一出,只怕现在连东洲那帮贪污之人都已经知晓了。
邱昱洐本来就是来找皇帝管这事的,现在有了管这事的人,他必然已经去寻了,又怎么会想到他们其实在这里。
“莫师傅他怎么样?”萧怡的目光掠过后面的马车,他也不下来透透气。
“我家相公他还好,就是不怎么爱吃这干粮。”
邱筠珠无视萧怡听到‘相公’两字呈石化状,开始了为人妻该有的忧心忧肺,担心起莫言宵的食量。
萧怡猛然后悔跟邱筠珠提起莫言宵,因为……
“萧姐姐,你说我家相公他会喜欢吃什么呢?”
“萧姐姐,你说我家相公他吃什么东西会对身体好呢?”
“萧姐姐,你跟我家相公认识多久了?他有没有喜欢过你,你有没有对他心动过呢?”
“萧姐姐,你看我家相公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件衣裳,等他到东洲之后,我就给他买几件新衣裳,不对,我家老妈子说了,自己相公的衣裳还得做娘子的亲自缝制,那才算有心意,嗯,就这么定了。”
风吹叶落,叶落……萧怡石。
一阵人影飞动,李仲手中抓着几只鸟雀落地。“启禀主子,这林子……没有任何野味可擒,所以……”
“所以你就抓了几只鸟雀?”萧怡自石化中苏醒。
李仲羞愧垂头,不敢迎视萧怡的目光。
邱筠珠总算是停了‘我家相公’的言论,转而对着这些个鸟雀来了兴趣。李仲无法,只能拿着腰间佩剑,给邱筠珠临时做了个粗糙简单的鸟笼,将这些个鸟雀都给装在里头。
“李护卫好棒啊。”邱筠珠蹦跶着从李仲手中接过鸟笼,欢快的朝着莫言宵所在的马车跑去。
全然没曾注意到,因为她的一句赞美,李仲一张萧肃的俊容红的有如蒸虾。
萧怡偷笑,这些个影卫平常就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躲藏在暗处,那有机会这样近距离接触女孩子。
“咳咳……”猛烈的咳嗽从莫言宵所在的马车内响起,伴随着一阵谩骂“哭什么哭,什么都不会,竟瞎捣乱,给我出去,滚。”
怎么了?萧怡起身走到马车前,邱筠珠眼眶红红的从马车内下来,蹲在地上捡起被摔碎的鸟笼,里头的鸟雀早已跑了个干净。
“怎么了筠珠?”
邱筠珠看到她,将手中破烂的鸟笼一丢,往她身上一扑,恸哭:“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着鸟雀好玩,想拿去逗他开心,没想到……没想到这鸟雀身上竟带有能够引起他病发的……的?……的?”
“还站在这里干嘛,滚回你的马车上去。”一身儒衣装扮的男子从马车内跳出,一双眉目狠戾,极不符合他这一身儒雅行头。
“萧姐姐,他又凶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呜呜。”邱筠珠抱住萧怡大哭。
萧怡不明的瞄像这人,马车内并无咳嗽之声,难道!
“保书华,莫言宵他怎么了?”
保书华抱拳行礼:“启禀娘娘,邱姑娘拿来的这鸟雀由于在山林里穿梭,身上带有各种野花花粉,这些个花粉里必然有引发莫师傅病发的的一种。”
花粉?萧怡瞟了眼身后的山林,哪里有一点儿开花迹象?
保书华气愤道:“都是她多事,都警告过她多少次了,让她少靠近莫师傅,她偏不听,现在倒好,害得莫师傅病发,哼!”
一板一眼,像极了真的,可他那只对着萧怡不停眨动着的眼睛,这根本就是故意的。而且还极有可能是莫言宵的注意,为的就是得来片刻清静。
听着邱筠珠的哭闹,萧怡也想来个听哭就病的病,这实在是太能闹腾了。
“哭什么哭,你不知你这样闹腾,莫师傅连个休息都不能休息好,如何养病。”保书华严厉呵斥,邱筠珠的哭声硬生生的卡在喉头,没了定点声响。
休息时间结束,两辆马车继续沿着道路前行,天边太阳渐渐西沉。
御书房内,肖忆坐在书桌前奋笔而行,一行龙飞凤舞的小篆落于文案之上,笔尖点磨,磨落文书,笔停,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