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唇齿触碰的地方泛起一阵酥痒,绯红不自觉地自耳廓蔓延至颊边。兼竹下意识握住怀妄搂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心头一慌:完了,三天三夜。
然而还没慌过一瞬就被怀妄话中的意味冲击得愣住:……怀妄,记起来了?
他赶紧转回头去,伸手扒拉怀妄的脸,“什么意思,你记起什么来了?”
兼竹心头怦怦直跳,他等了太久,反而害怕期待落空。那张俊脸被他扒拉下来正对着自己,眼底是他熟悉的神色——爱意热烈而浓稠,此刻又被酸胀的疼惜填充。
怀妄眼睫低垂着,“我是你的道侣,我就是苍誉。”
兼竹瞳孔微微一缩,怀妄这不聪明的小脑瓜真的记起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迎接这份欣喜,就看前者忽然抬起头看向乌瞳,目光戒备万分。横在他腰间的胳膊勒了勒,把他的呼吸都勒得断了一下。
兼竹,“……”
怀妄浑身充满了占有欲,“这是我的道侣,望你自重。”
乌瞳似回过神来,闻言嗤笑了一声,“被你始乱终弃的道侣?”
“胡说!”怀妄心头一乱立马把兼竹抱得更紧,他低下头去亲兼竹的耳朵,“我没有始乱终弃。”
他一边亲,一边牙根都咬紧了:这只坏鸟,就知道挑拨他和兼竹的感情!
兼竹感觉自己像根肉骨头被怀妄叼在嘴里啃啃咬咬,他微微偏过头避开了怀妄的唇。
“对,你只是先走一步。”
“……”
这一动作像是刺激到了后者,怀妄将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他不知道兼竹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但兼竹生气也是应该的——他将人丢在了蒹山,重逢后还那样对他,说了这么多伤人的话。
他转而去拉兼竹的手,十指相扣,生怕人跑了似的。
正要说些什么便听乌瞳开口,“兼竹。”
“什么?”兼竹被怀妄锢得很紧,他艰难地扭过上半身看向乌瞳。怀妄话头一止,目光也一道跟了过去。
乌瞳在两道目光下轻巧地笑了笑,“不是说今夜留宿我这里?”
握在指间的手猛然一收!兼竹只觉得骨头都被捏得响了一下。这话是没什么问题,但在此情此景下总显出些许微妙。他余光里是怀妄充满占有的眼神,仿佛是被乌瞳拽住了叼在嘴里的肉骨头。
兼竹心头咯噔一声:……这下怕不是七天七夜了。
怀妄见他没回话,低头来看他,“你要在这里留宿?我们又不是没有家,要去苍山还是蒹山都可以。”
兼竹定了定神转而对乌瞳道,“今晚就不留宿了。”
眼下他已被怀妄找到,加上后者意外恢复了记忆,他确实没有在魔界藏身的必要。
更何况他还想仔细问问怀妄身上发生了什么。
乌瞳睨着他“嗯”了一声。
兼竹抬手摸了摸怀妄垂下来的脑袋,向乌瞳解释,“他大病初愈,还没过看护期。”
怀妄,“……”
乌瞳就笑了一声,朝他扬扬下巴,“随你。”
怀妄见兼竹愿跟着自己离开,也不再纠结他刚刚的措辞。他低声催促,“走吧,快走。”
兼竹应了一声向乌瞳道别,又拍开怀妄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好好走路。”
松开的手依依不舍,两人离开前怀妄转头看了眼石桌上兼竹给乌瞳带的土特产。他薄唇抿了抿,随即跟上了兼竹的脚步。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后花园的小路尽头。
乌瞳站在原地,视线在那堆土特产上落了会儿,接着他转身走回寝宫。
“域主。”柳越自他身后迟疑地叫了一声,见乌瞳回头,他请示道,“……这些东西要放在哪儿?”
“当然是收起来。”乌瞳狭长的眼斜了过来,“不然呢?”
“是,域主。属下愚钝!”
“嗯。”乌瞳懒懒地应了一声,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寝宫。火红的衣摆在背后掀起一片衣角,又融入了昏暗的夜色之中.
离开了魔界,兼竹和怀妄飞身于九州之上。
兼竹看着下方的万家灯火,心头琢磨着这两日的一波三折——先是自己猝不及防地掉马,纯情初恋小剧本翻车,从而产生了三天三夜的危机。
然后是他逃他追,结果意外让怀妄恢复了记忆,三天三夜的危机也解除了。本来到这里还是皆大欢喜,但偏偏乌瞳长臂一伸就把一潭水给搅浑。
兼竹一想到怀妄那恨不得将他拆食入腹、打满标记的姿态,就觉得心有余悸:这下好了,三天三夜变七天七夜了。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把这七天七夜糊弄过去。
指尖一热,却是怀妄拉了上来。粗粝的指腹细细摸索着他的指骨。怀妄说,“我想去蒹山,好不好?”
兼竹稍稍收敛了思绪,“好。”
方向一转,二人便化作流光向蒹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
时隔几个月回到熟悉的地方,心情已是截然不同。
踏上草叶茂盛的林间小路,兼竹轻车熟路地穿过树林往两人从前居住的院落走去,心底一时感慨万千。
这么几个月兜兜转转一圈,他们总算回来了。
枝叶自眼前分开,静谧的山间小院映入眼帘。怀妄身躯微震,有千万种汹涌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眼眶发热。
那一草一木依旧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枝繁叶茂的桃花树下一桌一椅,茶壶盖搁在桌面上还没来得及收拾。
兼竹正站在院门前欣赏自家院里的花花草草,忽然就被怀妄抱了个满怀。后者的下巴搭在他肩头,轻轻蹭了蹭。
“怀妄?”
“别动,让我抱一抱。”
兼竹便由着他将头埋在自己肩窝,心潮激动的同时又生出一丝丝心惊胆战。
——夜深人静,孤男寡男,熟悉的爱巢,会不会成为七天七夜的开端?
他稳了稳心神,打算走一步是一步。他按住怀妄的手腕捏了捏,转移话题,“你是怎么想起来的?和我说说。”
“进去说。”提及记忆,怀妄直起身来松开了他,将他拉进了院中躺椅上。
躺椅有一人半宽,兼竹坐下后怀妄侧身靠了过去,将人的一只手扣住,这才慢慢道来。
“昨夜你跑了之后,我找了你一整天。直到快入夜时我想起你要去天水河畔放河灯,便跟去了渭都城,你应该知道。”
兼竹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他还分了十几抹神识出来虚晃一招,“然后呢?”
“我找到了你放的那盏河灯,顺着它一路追到了天水河的尽头。”怀妄顿了顿,“也就是传说中的昆仑瑶池。”
兼竹蹭起来,“还真的是?”
这传闻听了好多年,他们每年都放河灯,却从未亲自去探寻过。
“不但如此,我们往年放过的十二盏河灯都在里面。”怀妄说,“还有我的十二抹神识,也附在了河灯上面。”
“神识中载着我十二年的记忆,我……全都记起来了。”
兼竹愣了愣:还能这样?
在他愣神的这一小会儿,怀妄自模糊的夜色中看向他,终是没忍住倾身上前一下下地亲吻他的脸颊,又顺着下颌落向脖颈。
“嗯……”兼竹轻哼一声,伸手抓住了怀妄的衣袖。
怀妄的吻没了前些日子的生涩,已然恢复了从前的热烈与娴熟。亲吻间像是带起了一串火苗,他熟知兼竹喜欢的点,几下便将人撩得气息不稳。
兼竹自迷离中垂眼看着手中的衣袖……总觉得,似乎多了好些褶皱?
他没想太多,只是在怀妄将他衣带拉开时忽地清醒过来:等等,七天七夜!
他赶紧一把握住了怀妄的手腕,低眼对上怀妄情绪浓重的目光,强行镇定下来,“等一下。”
思绪在脑海中飞速运转,兼竹思考着眼下还有什么能保住自己的方法。
怀妄就这样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看过几息忽然抬起手,低头在他搭在自己腕间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兼竹。”
这一吻叫兼竹直接抖了一下。他赶紧出声,“还有个问题。”
“什么?”
“你是怎么失忆的?”
“……”
话落,山间小院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怀妄似乎呆住了。
恢复记忆的那一瞬太过短暂,信息量又太过庞大纷杂,汹涌而来时几乎将他淹没,时间线也全部打乱了。
他在识海里一刻不停地梳理着,直到兼竹这么一问他才陡然意识到:渡劫是在今年,而今年的记忆还没有随神识附着在河灯上。
也就是说,他记忆中独独缺了渡劫这一块儿。
……
兼竹见他整个人在夜色中僵成一座银白的雕塑,目光瞬间犀利,“你不记得了!”
怀妄心头一慌。
兼竹蓦地抓住了这一线生机,发出谴责的声音,“你不但一声不吭地跑了,还单方面撕毁了道侣契,抹去了我们之间的因果……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随着他每一句话落下,怀妄心头越来越紧。
撕毁道侣契、抹去因果线,光是听着就薄情寡义。偏偏他没法给出解释。
他到底为什么会丢下兼竹?
兼竹说完看他一言不发,似陷入了懊恼与沉思,便伸手将人扒拉到一边,起身走回小木屋。
刚走出两步胳膊一下被拉住,怀妄面露焦急,“兼竹……”
兼竹拍拍他的狗头,“仔细想想,想出解释之前就先别上榻了,前夫。”
他说完转头回了屋中,“嘭”的一声屋门自背后关上。
“……”
怀妄站在院中,夜风拂过吹醒了他因恢复记忆而发热的头脑。
他这才想起,在他“始乱终弃”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已经变成了“前夫”。
作者有话要说:怀妄:我们没有离婚!
兼竹:喔,结婚证呢?
怀妄:……
怀妄:今天也是QuQ的一天。
——追妻之路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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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苍山回春
他们一连在蒹山待了好几日,果然如兼竹所说,怀妄一天都没上成过他的床榻。
但任凭怀妄抠着他高贵的脑袋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渡劫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兼竹院子里的灵植是好几个月前种下的,离了几个月未经浇灌,好些已经蔫儿了。
他们将还水嫩的几株吃完,兼竹靠在躺椅上摸摸肚皮,一脸满足,“不如先回苍山吧,雪霖莴该丰收了。”
怀妄现在什么都依着他,“那就回去。”
两人没怎么收拾,兼竹只回屋带上了那盏浮莲灯罩,随后他们便飞身回了临远宗。
…
穿过层层叠叠的前山,还未落到席鹤台上就远远看见一片绿莹莹的山头。
怀妄眼神都紧了,下意识就靠近了兼竹身侧。兼竹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仙尊在意什么?这么绿还不是你自己种的。”
怀妄,“……”
思及自己绿自己的那些过往,他面上瞬间绯红。
他不再回话,只是在二人落到席鹤台时,伸手捏住了扑腾过来想要邀功的自家灵鹤。修长的手指夹着灵鹤那鲜嫩的后颈皮,“哗啦”就扔到了一边去。
兼竹揣着袖子站在一旁,“不准迁怒。”
怀妄见不得这颜色,“我要把这些菜都拔了。”
兼竹一瞬戒备,“你说什么?”
怀妄,“……拔了给你做羹汤。”
那目光转而柔和,“可以。”
两人在和谐友爱的气氛中走回山后的木屋,兼竹推开自己那扇屋门时怀妄还缀在后面。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提醒道,“你的屋在旁边。”
怀妄一手扶在门框上,指节紧了紧。他看向屋中横在两人卧房间的隔断,“要不要把那个拆了?”
拆了那还得了?拆了就是七天七夜。兼竹摇头,“不必。我深觉这个隔断做得很好,还是仙尊当初想得周到。”
他说完抬步进了屋中,屋门在怀妄眼前缓缓合上,嘭。
怀妄,“……”
这规规矩矩的距离,倒真像是个合格的前任一样。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接着转身离开木屋走向前山。
前任怎么了,又不是不能复合。
怀妄忍着羞窘想:他都能将自己从兼竹的世界里挤出去了,为什么不能再拽回来呢?
…
到了前山,入目便是一片郁郁葱葱。
怀妄一看这菜园子太阳穴就突突直跳,他袖摆一挥,整片雪霖莴连根拔起堆在了一旁——这绿色要不得。但兼竹又喜欢种这些花花草草,不如换成别的。
思索片刻,一道流光自席鹤台上消失,转眼飞向了予徽峰。
如果他没记错,这片菜苗就是兼竹的那位“许师姐”送的。
此刻正是清晨,一众弟子三三两两地结伴往前山走,准备去学堂上课。
弟子历练的队伍早在前日便回了宗门,这会儿许师姐正同几名师姐师妹一道往山下走。
银光落到跟前时,许师姐还没反应过来。四周皆是一静,就看怀妄那如霜雪利剑般的身形出现在了眼前。
片刻愣神后,众弟子一道行礼,“见过仙尊!”
怀妄应过一声,目光落在许师姐身上。
许师姐紧张地站直了身子,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敢问仙尊有何事?”
“雪霖莴的幼苗是你给的?”
“是,仙尊。”
“你同我来。”
他说着抬步往予徽峰后山走,许师姐在一众弟子好奇的目光下赶紧跟上。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怀妄这才开口,“还有没有花叶好看的灵植?”
“啊?”许师姐恍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眼对上那道淡淡的目光,又立马反应过来,“有的。不过仙尊若是想种在苍山,恐怕气候不和。”
“无碍。”怀妄只说了这一句,许师姐便再不多言了。
她领着人去往自己的花圃,捡着好看的挑挑选选了十来株,“仙尊,这些行吗?”
“嗯。”
许师姐一面将花苗收捡出来,一面在心底揣摩:怀妄仙尊从来一心向道,不像是会打理花草的人。她上次和兼竹师弟传讯时也有幸瞥见过苍山的情形——天寒地冻,无一绿植,显然它的主人并不执着于山清水秀的环境。
倒是她那小师弟会喜欢这些。
她想着突然心头一跳,先前的某些猜想又浮出脑海。
等等,该不会是因为……
许师姐清了清嗓子,将花苗递给怀妄时试探地出声道,“其实玉梓是最好看的,但也最是难养。不过若是兼竹师弟,应该喜欢这种花植。”
她话落就听怀妄开口,“那便拿几株。”
许师姐心跳逐渐急促,她大着胆子抬头看向怀妄。后者面上未见别的情绪,坦然的姿态仿佛是在谈论天气一样。
“可是不好养……”特别是在苍山。
那目光垂下,浅色的瞳孔映着她手里的植株,“你不是说他喜欢。”
………!靠。许师姐赶紧转身快步去取玉梓幼苗。她背对着怀妄几乎无法掩饰面上的山崩地裂:这是什么意思?就直接认了吗!
仙尊还真是为了她那小师弟!
匆匆薅了一大把珍稀的玉梓幼苗递给怀妄,许师姐心中没有半分不舍,反倒生出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小骄傲。
她这是在帮仙尊追求小师弟吧?
要是成了,她岂不是天下第一仙尊姻缘里的红娘!
“多谢。”怀妄收下幼苗,转手给了她一小瓷瓶的丹药当作交换。
许师姐慌慌张张地摆手,“不用不用,几株幼苗不值钱的!就当是我对兼竹师弟的一点心意了。”
仙尊给的丹药多半价值不菲,她那几株花草也只是图个好看,哪能换得了这般好药丹?
“收着。”怀妄未给她拒绝的机会,留下一句话便闪身离开。
看那白光飞逝去往苍山的方向,许师姐捧着小瓷瓶在原地呆站了会儿,忽然拍拍脑袋,“唉!”
她真是笨,难怪仙尊要拿丹药来换。
这怎么能是她的心意?那分?得是仙尊的心意.
苍山天寒地冻,常年覆雪,确实不适合种植普通的灵植。
怀妄将换回来的植株放入了乾坤袋里。要想在这里种下植被,先得将苍山改造成如蒹山那般宜人的环境。
苍山覆雪并非天然形成,只是因为怀妄先前觉得这样清苦的环境更有利于专注修行,便降下寒霜白雪来。山下还蕴藏着这方土地上最浑厚的一条灵脉,丝毫不输蒹山的灵韵。
他穿过苍梧林径直去向树林后方那处落水寒潭,潭水自灵脉流出,还有离火长?孕育着潭心。
问闲落入掌中,银色的袖袍一扬,五道沟壑从潭边延展而出,潭水顺着沟壑汩汩流下,细细密密地滋养了整座苍山。
令无数修士眼红的苍山灵潭水就这么被怀妄用来浇沃土壤、培育花草,若传出去不知要叫多少人痛惜。
但怀妄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只在心里想着:这潭水太冷,要不要再用离火温一温?
…
兼竹起床时外头天已大亮。
他推门而出,没听见隔壁的动响,院中也没见怀妄的人影,“怀妄?”他叫了一声无人应声,又道,“前夫?”
四下寂静无声,听见“前夫”都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的没在这里了。
兼竹拢了拢衣衫抬步往前山走去。
穿过树林到了席鹤台上,正见着那抹银白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在鹤飞羊跳中躬身捣鼓着什么。还有一道清澈的灵泉自苍梧林另一头流向席鹤台,浇沃着土壤。
察觉到他的到来,怀妄直起身转回头,手里正握着两株花苗。他看见兼竹,耳垂有点红,“这些不好种,我先试试。”
兼竹看着他脚下翻开的土地,心中一动走了过去,“哪里来的花苗?”
“从你那师姐那里换来的。”
兼竹探头看了看,唇角勾起,十分喜欢的模样,“还挺好看的。”
怀妄看他喜欢,心头也不自觉地雀跃,“嗯,还有更好看的,等把苍山环境养好了再种。”
“好啊。”兼竹便揣着袖子靠在一旁,任怀妄在原先的菜地上捣鼓。
玉冠将银发高高束起,留下一半垂落颊侧。怀妄种花时神色很是认真,眉眼收敛着,高挺的鼻梁映着头顶的日光,如玉山雕琢。
兼竹眼底的眸光柔了下来。
隔了会儿,怀妄将最易存活的那批花苗种好,抬眼看向兼竹时带了点小期待。他走过来停在后者面前,垂头道,“手有点酸。”
“嗯。”兼竹差点就笑了。问闲剑一瞬能轻易舞出四十九式,这会儿种点花花草草怀妄就叫“手酸”。但他没有戳破,只偏着头问,“然后呢?”
那只“娇弱”的手腕就抬到了他面前。怀妄抿着唇红着脸,“为了……可持续发展。”
兼竹笑了一声,原来是来要奖励了。他伸手握住怀妄的手腕,指腹轻轻揉了揉,“怎么样?是不是温柔而不失力道?”
怀妄点头,“效果特别好。”
兼竹一边替人轻轻揉着,一边问他,“你是怎么同许师姐讨要花苗的?”
“我就直接问了,说要好看的。”
“师姐怎么说,她不觉得奇怪吗?”
怀妄便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同兼竹复述了一遍,“她还说你喜欢玉梓,我说那便拿几株,只要你喜欢。”
替人揉手腕的动作停下来。兼竹在心头感叹,怀妄就差在宗门里拉横幅昭告天下了。“你这样说,也不怕?日宗门里就有流言疯长。”
“无碍。”怀妄面上毫不介意,心里却想着,那不是更好吗?
兼竹似看透他的想法,提醒道,“你别忘了我们的小话本还在门中广为流传。这样一来,众弟子岂不都知道仙尊你要挖墙角?”
怀妄周身的灵力一阵波动,像是心绪难平,“那本来就是我。”
兼竹笑得停不下来,“他们又不知道。”
怀妄一下不开心了。他想起那话本里面的内容,的确和平日的他大相径庭,不怪弟子们想不到,就连当初他看到时也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
虽然有写实的地方,但艺术的部分未免太过夸张。
他想着忍不住开口,“我哪有动如脱兔?”
话落,兼竹的笑声停了下来。怀妄心里猛地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看过话本的事实。
果然,下一刻兼竹就抓着他的衣袖,双眼微眯,“你看过了?”
怀妄心虚地别开视线不愿对上兼竹。兼竹却伸手将他的脸扒拉回来,“你在哪里看的?什么时候?从实招来。”
那话本上不但有两人的爱情故事,还有不少爱情动作故事。怀妄瞬间眼花耳热,嘴唇抿了抿,终是抵不住兼竹犀利的目光。
“搭木屋那次……不小心看到的。”
记忆回笼,兼竹这才想起:搭木屋那次他随手就将话本塞在了枕头底下,再拿出来的时候还多了道褶皱。
他越想回忆是越清晰,他记得回来时屋里一片狼藉,怀妄情绪不对,自那日后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了好几天的闷气。
他这会儿终于知道理由了:原来是关着门在醋自己。
兼竹松开怀妄的脸笑得浑身直抖。
“别笑了。”怀妄拽住他的胳膊,避免他抖动的幅度太大,仰到后面的树干上撞着脑袋。看他还一直笑不停,怀妄又把人拉到一旁坐下,让他安全地抖动,自己则转身继续种花去了。
兼竹在笑出来的朦胧泪光中提醒他,“怀妄,苍山太冷了,你还得把雪停一停。”
“嗯。”怀妄应了一声,耳尖红红地背对着他,灵力一动,头顶窸窣的落雪徐徐停下。
风声渐小,原本凛冽的寒风穿林而过,在卷起兼竹身后的墨发时又全都化作了绕指柔。
·
山下,晨课结束。何师兄同江潮云找了处凉亭坐下。
何师兄前段时间出门历练,沿途遇上了不少逸闻趣事,回来后多了好些灵感急于和江潮云交流。
江潮云也写好了小话本的第三部,正翻开给何师兄展示着。
两人一拍即合,聊得不亦乐乎。兴到浓时,何师兄同他说起历练时碰到兼竹的事,说着忍不住向他分享自己和薛见晓打的那个赌。
“这个赌约,简直离谱!”何师兄说,“薛小少主就知道胡乱拉郎配,还想把师弟配给仙尊。”
江潮云立马缩出两层双下巴,“胡言乱语,毫无根据,乱点鸳鸯,天打雷劈!”
“没错!不说师弟变心,就是仙尊也不可能轻易动了凡心。”
“仙尊开窍绝不可能,除非哪天苍山回春!”
两人一通吐槽后相视一眼,随即信心满满地抚掌大笑,“哈哈哈哈……薛小少主怕不是要赔惨!”
正笑着,声音忽地戛然而止。
他们转头就看重峦叠嶂的群峰之后,一缕晓光破云——苍山几十年来头一次停了细雪,如春风回暖,?光映亮了整座山头。
作者有话要说:江潮云、何师兄双手合十:此乃不祥之兆。
与此同时,怀妄哗啦啦施法:第二春,第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