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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素后遗症 正文 第27章

所属书籍: 信息素后遗症

    五一小长假的第一天,贺闻溪完全不受平时生物钟的影响,安安稳稳睡到九点才醒过来。

    摸了几下才在枕边摸到手机,贺闻溪困倦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微信和□□群。

    班级群里,老杜早上七点半就勤勤恳恳地发了个群公告,字里行间都是忧虑:“这次放假从周六放到下周,一回来,周四周五就是半期考,周六能出成绩,你们千万绷紧学习那根弦,不要掉以轻心。别放个小长假,把人都放废了。”

    学委发了张各科作业全堆在一起的照片:【老杜,十张卷子,五天,平均一天六张,不吃不睡,四小时必须写完一张,人确实废了!】

    江颂拍了张自己乱七八糟的书桌:【老杜,说放小长假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明明只是换个地方写作业而已!】

    罗轻轻:【什么情况,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起这么早?我们班这么卷?】

    学委立刻回复:【我只是起来上个厕所,现在准备回去继续睡。】

    罗轻轻:【不爱学习,人可不可以真诚一点?】

    老杜的头像是一杯清茶,可能是打字打得慢,直接发了条语音:“什么十张卷子,以为我不知道?里面有六张是语文必背知识点,还有五张英语语法和两张英语作文!生物也有两张,剩下的十七张才是六门课的半期复习题。”

    接着,第二条语音是:“有什么题不会做,欢迎来私聊老师,让老师的一对一辅导讲题业务繁忙起来!”

    贺闻溪把两条语音听完,跟大脑有条件反射一样,立刻就清醒了。

    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贺闻溪找到爷爷助理的微信,打字:【沈叔叔,查到了吗?】

    对面秒回:【查到了,岳鸿森今天晚上约了一个朋友在颐成酒店五楼吃饭,妻子和孩子都没有一起。】

    贺闻溪盯着“岳鸿森”这个名字,眼神晦暗。

    脑海里又浮现出裴厉穿过半夜寂静的街道,一个人坐在孤儿院门口的情景,他神情冷淡地打字:【好,麻烦沈叔叔帮我跟颐成打个招呼,我晚上过去一趟。】

    随便在衣帽间里拎出一件白色T裇,贺闻溪趿拉着拖鞋慢吞吞下楼,哈欠打到一半,在看见坐在餐桌旁的裴厉时硬生生憋了回去。下意识望向角落的古董座钟,时间确实是九点四十五没错。

    拖着懒散地步子走过去,贺闻溪忽然弯下腰,靠近打量裴厉的眼睛:“你昨天没睡好?”说着重新直起身,手指在眼睛下面划了两下,“你有黑眼圈了。”

    裴厉正在吃吐司,因为贺闻溪的突然靠近,手指下意识用了力,在吐司上留下了浅浅的指印,他转开话题:“你吃什么?”

    周末两天,两人的起床时间完全不匹配,几乎没有一起吃过早餐。

    见裴厉面前摆着一杯鲜榨果汁,贺闻溪不由在心里嘀咕,有些人都不喝牛奶,为什么还能比他高厘米?

    这不科学!

    不想被裴厉发现自己一早上喝两杯牛奶的事,贺闻溪清了清嗓子:“顾叔,我也要果汁,跟裴厉一样那种!再要个煎蛋和五个煎饺!”

    吃完早饭,贺闻溪又把今天一整天要做的作业全部搬到了裴厉的房间,霸占了半个书桌。

    可能是因为总想着晚上要去颐成酒店,贺闻溪写了没几个字,一不小心就开始走神。

    正好这时微信响了,贺闻溪看了一眼,内心获得了平和。

    不是他不认真学习,而是江颂总是来打扰他学习。

    【你颂爷:溪哥!那个在群里造谣的小号的身份,我刚刚又有了一个突破性的猜测!】

    贺闻溪觉得江颂跟哈士奇一样,精力格外旺盛。

    昨天先是在教室抒发了一下午震惊的心情和对造谣的人的厌恶,回了家后,拿出了研究侦探小说的精神,拉着他在微信上一起分析“小号”的身份,还专门拉了一个群,群成员是他们两个加上彭蒿,群名十分傻逼,叫“解谜:到底是谁的小号”。

    怀着慈父面对傻儿子的心情,贺闻溪伸着一根食指,在手机键盘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戳:【说说?】

    【你颂爷:溪哥你还记得跟我们抢多功能教室抢不过的那个数竞寸头吗?我去高一打听了,他很喜欢说厉哥的坏话,说不定就是他干的!】

    【he:有道理,但错了。】

    【你颂爷:错了?不应该啊……】

    【你颂爷:卧槽,溪哥你们知道谁是小号?】

    【he:只是怀疑,还没完全确定。】

    他和裴厉确实有怀疑的对象,但终归要找到证据。

    否则,和那个叫小号的人在五校共进群里造谣污蔑的行为,没什么区别。

    这句话是昨天从孤儿院出来时,裴厉说的。

    贺闻溪莫名地觉得很有意思。

    就像在观察一颗钻石的很多个切面,他隐约窥探到了裴厉的很多个侧面。

    【你颂爷:那你昨晚为什么跟我聊那么久?】

    贺闻溪慢吞吞地回答:【当然是因为父爱啊,傻儿子。】

    裴厉很少见地无法集中注意力。

    明明他已经习惯两个人同在一个房间里,互不干扰。但贺闻溪的存在感,比以前任何一秒都要强烈。

    当听见微信的提示音响起来时,裴厉下意识地开始猜测,发来信息的会是谁?他们聊了这么久,是在聊什么?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陌生,又有一种因为不受控制、无法压抑而产生的惶然。

    就在这时,贺闻溪的手忽然从一旁搭到了他的手臂上,指尖同时攥紧了他的衣袖,语气慌张:“裴厉,我眼睛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

    裴厉转过头,就见贺闻溪右边闭合的眼皮轻颤,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已经将浓密的睫毛沾湿,他的眼尾线条精致,像是由画工在宣纸上一毫一寸用心勾勒,此时如同墨色被晕染一般。

    窗外若有若无的花香随着风吹进来,手边的书页被翻动。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因为半擡着头,能看清贺闻溪水色的唇,以及微微绷紧的脖颈和喉结。

    裴厉指腹抚过贺闻溪眼尾柔软的水迹,他听见自己微哑的声音:“我看看。”

    下午六点,天幕呈现出深蓝色,贺闻溪出了门,坐着姚叔的车到了颐成酒店。

    大堂里,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迎上来,恭敬道:“贺少您好,我姓季,是颐成的经理,很高兴为您服务。”

    贺闻溪道了声谢,问他:“人在哪里?”

    “在楼的兰若轩。”季经理被上面打了招呼,半个字没有多问,擡手做指引,“您这边请。”

    今天这场饭局,岳鸿森废了很大的劲才促成。他的公司四年前差点破产,到现在都还只是强撑着。

    这次能请动这个生意蒸蒸日上的老同学吃饭,托了不知道多少人,已经把仅剩的面子情都用尽了。

    喝了酒,岳鸿森靠在皮椅上,头晕脑胀。每到这时候,他都会想,要是当年那小子没跑,他的公司肯定已经发展壮大,他不用在外面卑躬屈膝地应酬,在家里也不会每天被妻子抱怨。

    “啪嗒”一声,包厢的门被打开,岳鸿森以为是去洗手间的老同学回来了,脸上立刻堆满笑容,摇摇晃晃地起身看过去:“宋总,您——”

    当看清门口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T裇和浅色薄外套的少年人时,岳鸿森收了笑,皱眉:“你是不是走错了?这里的包厢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

    贺闻溪没有接他的话茬,发音清晰:“岳鸿森?”

    岳鸿森按了按额角,听见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奇怪:“我就是,你是谁?”

    确定没找错人,贺闻溪回头朝帮他开门的季经理道:“麻烦帮我守着门。”

    季经理低下头:“放心,贺少。”

    说完,便拉着门把,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发现明显是酒店经理模样的人,反常地对这个看起来像个学生的少年人恭恭敬敬,岳鸿森的酒劲儿消了两分,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到底是谁?找我又是想干什么?”

    贺闻溪走过去,坐到椅子上,随手拿了一个干净的空酒杯,往里面倒了大半杯红酒,手指拖着杯底,晃着玩儿,漫不经心地回答:“找你叙旧。”

    拿不准对方的来意,岳鸿森谨慎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不知道是要叙什么旧?”

    贺闻溪第一次擡眼。

    他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桀骜,眼里的光很利:“你在大约九年前,收养过一个孩子?”

    岳鸿森立刻否认:“我没有收养过,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贺闻溪的手指匀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此时捏着红酒杯,灯光透过红色酒液落在他瓷白的手上,有种艳丽的美。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听不懂啊。”

    下一秒,大半杯红酒猛地泼到了岳鸿森的脸上,贺闻溪手指捏着空杯,擡擡下巴,问,“现在能听懂人话了吗?”

    岳鸿森霍的站起,又突然意识到,进来的这个少年人,很大可能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他撑着神态:“收养过,四年前退回去了,怎么,你认识?”

    见贺闻溪没否认,岳鸿森晃晃悠悠地坐回去,咧开嘴,哼笑一声:“要是真认识,我劝你避得远远的最好!给他吃给他穿,养了四五年,一句爸都没叫过,老子公司要垮了,让他帮个忙,转个眼就跑了!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贺闻溪转着手里的高脚杯:“他那时候才十岁,你公司破产,他能帮上什么忙?”

    岳鸿森眼神躲闪片刻,又理直气壮道:“我让他帮忙是看得起他!吃我的喝我的,他一个孤儿,没有我,他早饿死了!我让他帮个忙怎么了?”

    贺闻溪再次重复了一遍:“我问你,你让他帮什么忙了?”

    “他就是个拖累!要不是——”

    “砰”的一声,上一刻还被贺闻溪握在手里的高脚杯,已经在地上被摔得粉碎。

    贺闻溪倏地起身,重重一拳砸到了岳鸿森脸上,接着,一把攥紧岳鸿森的衣领,直接将人按在了地上。

    侧脸紧贴在地面,触到了几块碎玻璃,刺痛感终于令岳鸿森产生了恐惧,他狠狠咽了咽唾沫:“我说……我说,我要破产了,欠了债,在酒局上,我听说有个厉害的人,有钱,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啊松手!你松手!”

    一声惨叫后,立刻就有血从被碎玻璃扎破的伤处流了出来。

    贺闻溪满眼都是戾气,他手指收紧,看着岳鸿森红胀的脸色,嗓音里压着极重的戾气:“然后呢?”

    “我、我递了照片,对方说很满意,我回家、回家和我老婆商量了这件事,她也、也同意了。”

    岳鸿森被刚刚那一拳揍的眼前发花,又喝了酒,浑身瘫软,根本挣扎不了,他呼嗬着吸气,抖着声调,“但那小子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我送他去酒店,给他药他不吃,下车之后趁我不注意,悄悄跑了!”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贺闻溪是有多庆幸。

    仿佛悬在头顶的一把钢刀摇摇欲坠,终究还是没有彻底落下来。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像是从喉口逼出来的一般,泛着一股铁锈的腥甜:“继续说。”

    “第二天、第二天我才知道,那小子回孤儿院了!”

    “你去找他了?”

    “找了啊,但、但那小子手里有录音笔,里面是我和我老婆的声音!他还说、说要是不解除收养关系,就拿着那支录音笔去报警。”岳鸿森双眼充血,被酒精浸泡的大脑迟钝,恶狠狠地咒骂出声,“养不熟的白眼狼!活该是个没人要的——”

    尚未说出口的话被痛呼替代,贺闻溪一拳将岳鸿森的脑袋打偏过去,紧接着,又是一拳,两拳……

    直到岳鸿森再说不出话了,贺闻溪才语调冷硬地开口:“活该什么?没人要他,我要。”

    躺在地上的人一双眼恐惧地盯着贺闻溪,面部肌肉颤动,已经痛得完全发不出声音了。

    贺闻溪站直,从桌子上撕开一片湿巾,仔仔细细地将手上沾染的肮脏血渍都擦干净,他垂头望着地上的人,迈开长腿走过去:“你应该庆幸,你当时没有得逞。”

    推开包厢的门,贺闻溪看向守在门口的季经理:“抱歉,里面有什么要赔偿的,你们统计之后报给沈助理。”

    季经理应下:“好的,贺少。”

    见两步开外站着一个中年人,正小心往他身后看,贺闻溪问:“你认识岳鸿森?”

    中年人能把生意做大,眼力自然是有的,听见季经理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句“贺少,心里就有谱了,半点没有因为对方看着年纪不大而轻视。

    如果没猜错,这就是贺家那一根独苗了。

    他连忙回答:“只是有个老同学的名头,多少年没见了,不熟!

    点了点头,贺闻溪提步往外走,留下一句:“不熟就好。

    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酒店大门的,贺闻溪死死压着心底的暴戾情绪,拿起手机,给沈助理发微信:“处理一下,不死就行。

    沈助理依然回复地很快:“好的,我明白了。

    往前走了几步,仿佛在某一刻察觉到了什么,贺闻溪擡起头往远处看,几息后,隔着喷泉,一个瘦削挺拔,刚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人影闯进了他的视野,黑色上衣黑色长裤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格外淡漠。

    贺闻溪脚步就这么停了下来。

    以前,包括在任务世界,他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裴厉能永远清醒,永远克制,永远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不会退缩,不知疲惫。

    现在,他有一点明白了。

    因为有的人,从来没有得到过家人带给他的底气。

    也从来没有人替他支撑,做他的护盾,为他兜底。

    他只有他自己。

    只有不断变得强大,不断变得独立,不依靠任何人的施舍和怜悯,他才可以保护自己的命运不被恶意侵蚀。

    贺闻溪一步一步朝着裴厉走了过去。

    春末夏初的风很柔和,他穿过千丝万缕的风,在裴厉面前停下,语气假装自然地问:“你怎么来了?

    裴厉确定他没有哪里受伤,才垂眼看他;“为什么不问我?

    自己今天来酒店干了什么,裴厉八成已经知道了,贺闻溪不知道应该骂沈经理守不住秘密,还是怪裴厉太聪明,他视线下移,盯着裴厉的银色扣子,声音低了两个度,不自在道:“那些记忆肯定不快乐,就没必要再记起来了。

    喷泉的细微水雾四散开,连空气都变得湿润。

    见贺闻溪额前有些长了的碎发被风吹乱,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克制两秒后,裴厉终是擡起手,将那一缕头发理顺,他的嗓音中有声带轧出的颗粒感,低而沙哑,尾音质感柔和:“他都说了吗?

    贺闻溪眉间还残留着几分躁戾:“都说了。

    “原地把他打了一顿?尾音微扬,裴厉的语气却是笃定的,眼里浸着很浅的笑。

    贺闻溪语气也轻快了一点,还透着一股得意:“对,你小时候打不过他,所以我替你揍!

    “手痛吗?

    今天晚上的裴厉,每一个字都让贺闻溪听得耳膜跟着心尖一起微颤,他将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右手手背和指节递到裴厉面前:“揍人的时候太用力了,看,都红了!

    没想到,睁眼说瞎话的不只是他。

    “确实红了,裴厉低头轻轻吹了吹他的手背,“这样就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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