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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其实他对她不错

  四个人抬头看着虽然不快但是在他们眼里已经下降得很快的沉重石块,甄莘-叹了口气问隔壁:“怎么办?”

  隔壁的刀狻猊回答:“不知道。”

  她看着快要降到一半高的石块,幽幽地道:“就这样要死了?我真的很不甘心……”

  隔壁的刀狻猊回答:“我也很不甘心。”

  她继续叹息:“我才二十一岁,我还很年轻,我还没有好好享受过人生……”

  隔壁的刀狻猊回答:“我也没有。”

  她依然在叹息:“可怜我无父无母,从小孤苦伶仃,长到这么大不容易啊……”

  隔壁的刀狻猊静了半晌,也叹了口气,“唉……”

  玉剑和素剑目瞪口呆地听着他们隔着石板悠闲地一唱一和,几乎怀疑这两个人吓疯了。正在玉剑口齿一动忍不住想要大叫一声“你们在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刀狻猊手指一动,一道白光闪过,“咯”的一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被卡住了,石块突然停了下来。

  素剑本已闭目等死,突然听见石块停了下来的声音,愕然睁开眼睛。一睁开就看见甄莘-弯下腰笑吟吟地和她脸对脸,她说:“起床了。”

  素剑还没回答,隔在四个人中间的石板突然轰然倒下。风流倜傥、持着玉剑腰上那把长剑的刀狻猊微笑着走了过来。

  甄莘-指指头上,“你确定它不会突然掉下来?”

  刀狻猊叹口气,“那只有奸脸公孙才知道。”

  “为什么?”甄莘-笑得很妩媚。

  “因为那把刀是他的,虽然听说是从铸剑铁家买的,但奸脸公孙喜欢赝品,谁知道真的假的?”刀狻猊耸耸肩,“走吧。”说着他居然用玉剑那把剑在另一面石板上端端正正四平八稳地又切了个“门”出来,潇潇洒洒地走了出去。

  玉剑、素剑自然不知道方才他们慢悠悠地一唱一和,其一是因为刀狻猊在听头顶机关的要害在何处;其二是为了确认在石板隔壁的两人是否安好。甄莘-和刀狻猊颇有默契、心领神会,而玉剑、素剑却不懂。

  甄莘-从地上拾起死尸一样的御龙氏,几个人通过这个无聊过时的机关,走到了通道尽头,又是一间五角形的房子。

  这房子很大,黑黝黝的一片,里头有呼吸声。

  几个人耳目都很灵敏,里面是三个人的呼吸声。听那高度,比人高的约莫是那只母怪物,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呼吸绵密悠长,正是静阳,另一个听那呼吸似乎奄奄一息快要不行了。

  怎么会多了一个人出来?刀狻猊心里思忖。

  里头的怪物显然已经听到了动静,它在里面等待机会,刚才被刀狻猊劈了一掌,它学乖了。

  他要怎么救人?

  刀狻猊叹了口气,突然“叮”的一声把那颗夜明珠滚进房里。

  那房间顿时亮了起来,大家看清楚里面的模样,素剑“扑通”一声昏倒,玉剑脸色惨白,甄莘-却笑眉笑眼地看着里面那只怪物。

  原来那不是猩猩,也不是猴子,那是个古怪的女人,骨骼特别宽大,眉眼毛发特别浓,牙齿凸出手爪锋利,就像猩猩或老虎的牙齿利爪都装到了这个女人身上。

  最要命的是,除去那些毛发牙齿爪子,这个女人居然长得很美。

  刀狻猊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怪物”全身黑毛,但脸上皮肤细腻,如果不是暴牙在外,她根本是个艳丽的美女。

  地上横躺着的是静阳道长,他年约五旬,一把胡子,正是最仙风道骨的那种道士。

  另一边躺着的是一个胸口被抓了一个大洞的年轻人,血流了不少,看来再过一炷香时间没有神仙下凡,他就要羽化登仙去了。

  甄莘-突然忍不住大笑,“今天是妖女见妖女,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别人吓得瑟瑟发抖,她却笑弯了腰,顺手把御龙氏丢在地上。

  那个“美女”一双大眼看着刀狻猊。

  刀狻猊摸了摸脸在苦笑。

  那美女怪物似乎也觉得他很吸引人。

  刀狻猊微微往后一仰,那美女怪物就前进了一步。他缓缓后退一步,那怪物果然又跟进一步。

  甄莘-突然看了刀狻猊一眼,他心领神会,微微点头,甄莘-嫣然一笑,对他抛了个媚眼。

  刀狻猊神秘地微微一笑,对玉剑挑了挑眼角,突然大笑着说了声:“原来人在倒霉的时候,连母猴子都会找上门……”一句话没说完他转身往通道直掠出去,-那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不出所料,那只美女怪物怪叫一声,飞扑着跟了出去。

  甄莘-立刻冲进五角怪屋,把昏迷的静阳道长一掌拍醒──他只是头上受到重击一时昏迷。清醒之后,他立刻站了起来,定了定神,“无量寿佛,贫道居然受甄姑娘大恩……”

  不管他后面要说什么,甄莘-嫣然一笑,“救你的是刀二公子,姓甄的妖女不过是替他捡人而已。”说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地上那快死的人一起捞了起来。换了是她以前的脾气,这种必死的人是万万不救的,但是她不救刀狻猊说不定过会儿会回来找,她只得勉勉强强把此人一起搬走。

  静阳道长一时分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玉剑已然呼吸紧迫,惶恐地指着外面的通道:“刀二公子引着那怪物不知道哪里去了,道长,如何是好?”

  “如果连个母猴子都搞不定,”甄莘-把她从地上捞起来的半死人往静阳道长手里一塞,自己扛起御龙氏,吊起眼看玉剑乖乖背起素剑,才盈盈一笑,“刀二公子早就死在姓甄的妖女暗算下四次了。”

  玉剑骇然。

  静阳道长为之皱眉。

  只有甄莘-笑得很开心。

  这三天和刀狻猊在一起,虽然她行动受制,但也找到机会对他暗算四次,却全无效果。

  “这边走。”甄莘-瞧了瞧四下的房间,挑了一个往里钻,足足绕了二三十个圈,关了二三十个门,距离那美女怪物的老巢很远了,才懒洋洋地坐下休息,嘴里还喃喃地道:“饿死了……”

  静阳道长一路走来一言不发,和害死他师弟静闲道长的妖女在一起,还为她所救,实是他平生奇耻大辱。但身在险境不齐心协力,却又必然危险重重。

  只有玉剑忍不住发问:“我们转到这里来,刀二公子他……”

  “他当然会找来。”甄莘-悠然地说,“除了我们走过的路,没有哪些门关得这么谨慎标准的。”

  但说是这么说,他们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刀狻猊还不见踪影。

  玉剑时不时斜眼看着甄莘。

  静阳道长没有说话。

  但是甄莘-却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怀疑她抛下刀狻猊自行逃脱,但抛下刀狻猊逃脱的人又不止甄莘-,所以他们不敢说。

  其实她也很奇怪:引走一只母怪物,以刀狻猊的武功,需要这么久吗?

  他不会失手被美女怪物抓回去当压洞夫君了吧?她暗暗地想,心下居然开始担心起来,忘了三天之前,她其实时时想要害死他。

  就在他们等得快要发疯的时候,房间的门慢吞吞地开了,刀狻猊居然拎着一串葡萄藤两个梨子三个橘子优哉游哉地出现在门口。看起来不但那美女怪物没有伤到他一根寒毛,没在他衣服上抓破一条丝线,而且还带他去了桃花源喝茶聊天一般。

  房间里的人眼睛都亮了,静阳道长先问:“你找到出口了?”

  刀狻猊叹了口气,“我找到个吃饭的地方,却出不去。”他把水果丢给肚子饿得呱呱叫的几个人,往外一指,“那边有条河,进水的地方有个口子,那口子小得只能伸出一只手。这鬼地方似乎有个猴子窝,猴子潜水出去,摘了水果进来。”他却不说他抢了四只猴子的食物。

  “既然猴子能出去,人为什么不能出去?”甄莘-皱着眉头问。

  “那河里不知有多少吃人的怪鱼,但它们不吃猴子。”刀狻猊苦笑着道,“我本想捉几条鱼回来,可差点儿被鱼捉了。”

  留在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刚刚燃起的一线希望又破灭了,不免心情十分黯然。

  “那个美女呢?”甄莘-问。

  “不知道。”刀狻猊耸耸肩,“我转过弯,它就不见了。”

  房里以为他被那美女怪兽如何如何的人不免心里又有些惭愧,静阳道长咳嗽了一声,“两位身上可有伤药?”他点了那位伤者身上几处穴道,那人只差一口气就要羽化登仙或者驾鹤西去了。

  “我有。”甄莘-说。

  静阳道长一喜。

  她又说:“可惜被刀二公子丢在江城问柳客栈的“寻花阁”里了。”

  静阳道长一呆。

  刀狻猊笑得有些尴尬,“人有时候也会马失前蹄,丢掉一些不该丢掉的东西,很正常。”他认真地去看那个快死的人,一看一怔,再一看又一怔,最后揉了揉眼睛,“青云剑轩辕青云?”

  静阳道长彻底怔住:他看了这个半死人看了半天,居然没认出来他就是仅次于君霜桐君大公子的“江湖第二剑”轩辕青云。这人武功只怕不在刀狻猊之下,怎么会奄奄一息倒在这里?轩辕青云要是死在这里,岂不是震动江湖一片哗然的大事?“轩辕少侠?”

  甄莘-可也没认出来这位此刻天上西边的白鹤对他招手的男人就是轩辕青云,也是一怔。

  顿时人人挤在轩辕青云身边,像看猴子一样稀奇地看着他,终于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快死了也不吭声,倒在那美女窝里等死,实在太丢脸了!

  这么一看,地上本来剩下一口气就快死的人脸都绿了,刀狻猊同情地看着他,轩辕青云大概只恨到现在为什么还不死。可惜刀狻猊家教森严,要是让他老爹知道他见死不救,估计要拆了他浑身上下两百多根骨头,然后枭首示众。他数了数,现在除了静阳道长不需要他照顾外,剩下的玉剑、素剑、御龙氏、轩辕青云,还有一位姑奶奶甄莘-都要他照顾,就算把玉剑、素剑分配给静阳道长,御龙氏现在等于个死人,轩辕青云只剩一口气,要把这些人安全地从这鬼地方弄出去,他还真是任重道远。抬起头,甄莘-正看着他,他眨眨眼睛,她便微微一笑。

  她笑的意思就是说他不必顾虑她,她虽然武功不太高,却不会给他绊脚。

  不知为何,看她这么一笑,刀狻猊竟然真有些感激的感觉。

  静阳道长仔细地把少许葡萄汁挤进轩辕青云嘴里,在他身上按来按去,神功施展了半天,轩辕青云终于说了一句话:“出……口……”

  他说出这一句话比别人说一百句刀狻猊都爱听,“你知道出口?”

  轩辕青云点头。

  围着他的许多双眼睛顿时闪闪发光,刀狻猊二话不说坐下来为他运功保命。

  玉剑和素剑眼睛里充满渴盼地看着轩辕青云,甄莘-嫣然一笑,静阳道长几十年道家修为居然也喉咙干燥一阵心头发热。人到绝境突然知道自己可以不死,那感觉真是无以形容的妙。

  刀狻猊为轩辕青云运功,真气从背心“心俞”透“檀中”,自“身柱”下“神道”,加之方才静阳道长一番神功,轩辕青云一条命或者暂时捡了回来。正当这人人觉得生还有望的时候,刀狻猊却渐渐地觉得自己不怎么妙了。

  首先,轩辕青云在套取他的真气,他居然强行掠取刀狻猊的内力,强冲任督二脉,妄图突破习武之人难以逾越的障碍。

  其次,他觉得自己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真气运转不灵,虽然并不严重,平时也许不会发觉,但在轩辕青云强取他真气的时候问题就不同了。他的真气无法运转自如,给了轩辕青云乘虚而入的机会,一时不查,竟然扳不回来。再次,轩辕青云千真万确受了重伤,他要是强行反抗,一下把轩辕青云震死,岂不连众人的出路都震死了?

  最后,结果便是他很不妙,而身后的那些人却看不出来。

  甄莘-却渐渐觉得不对了,她觉得为轩辕青云吊住一口气,并不需要刀狻猊运功这么久。何况刀狻猊的脸色很慎重,她认为就算轩辕青云死上十次,这位其实并不怎么真心想要行侠仗义的刀二公子也不会为他板一张脸的。

  她虽然年纪不大,却很狡猾,而且,观察力很强。

  她有一种野兽般的本能,所以她是偷娘。

  她突然“刷”的一声从素剑的剑鞘里拔出剑,一剑横在轩辕青云的颈上,阴恻恻地说:“你要是搞什么鬼,姑奶奶一剑杀了你。”

  轩辕青云的真气突然波动了一下,刀狻猊虽然情形不妙,心里却感到好笑。

  静阳道长也大出意料之外,“甄姑娘……”

  甄莘-充耳不闻,语调阴森森的道:“刀狻猊,这家伙是不是在暗算你?是的话,你眨一眨眼睛。”

  刀狻猊立刻眨了眨眼睛,他不但眨了一下,还连眨了好几下。

  在静阳道长和玉剑、素剑看来,他简直是在对甄莘-抛媚眼。

  甄莘-笑吟吟地用剑刃划破一点点轩辕青云的脖子,“放开刀狻猊,否则姑奶奶砍了你的脖子。”

  轩辕青云突然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你不想知道出口在哪里?”他用一炷香时间夺去了刀狻猊一成的内力,真气大盛,居然能开口说话。

  甄莘-一剑斩下三分,喝道:“放开!”

  静阳道长忍不住上前一步,“他还是重伤之身……”

  轩辕青云只觉脖子一阵剧痛,这位姑奶奶说砍就砍,竟然没有半点儿犹豫,心下大惊,“就算你想死,静阳道长难道会陪你一起死?杀了我就是断了出路,道长!快夺了她的剑!”

  “放屁!”甄莘-喝道,“剑在姑奶奶手里,姑奶奶要杀就杀,静阳老道武功比我高,他要是动一动,说不定姑奶奶为了自保,先杀了你!”

  她这厉声一喝,轩辕青云倒也无辞可答辩,他原本觉得如能窃取刀狻猊的内力,把这些人困死在地下迷宫里,他得了这传说中“虚空之门”里暗藏的秘笈,便可称霸武林。不料在甄莘-一柄长剑下步步失利,如此蛮不讲理的女子他还没见过,“你为了刀狻猊,不惜大家一起给他陪葬?”

  甄莘-嫣然一笑,“当然,我家刀儿英俊潇洒,除强扶弱,心地善良,武功高强,还有万贯家财千亩良田,为人风度翩翩,尊老爱幼,这种如意郎君哪里找去?姑奶奶要和刀儿回‘神悟刀家’拜堂成亲,你要是害了他,我先杀了你!”她这一番话说出来,自己眉开眼笑,咬着手绢吃吃直笑,好似没有看见连轩辕青云在内都是不信的眼神。

  过了片刻,轩辕青云衡量利弊,甄莘-持剑持得手酸,打了个哈欠,正打算运劲下斩,砍了他的人头算了的时候,轩辕青云终于放开了手。

  “你怎么样?”甄莘-和静阳道长异口同声问刀狻猊。

  刀狻猊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我很好。”说着他对轩辕青云眨眨眼,又眨眨眼,直眨到轩辕青云一张脸变得青铁,才喃喃地道:“我还以为现在早已没有人相信在迷宫里会有宝藏这种故事了,居然现在还有人为了不知道在哪里的宝藏,打算先下手为强。”

  轩辕青云青铁的脸色变成黑色,“这么浩大的地下迷宫,如果没有宝物,盖来何用?”

  刀狻猊回答:“当然有用。”

  轩辕青云问:“用来干什么?”

  “整人。”刀狻猊一本正经地回答。

  轩辕青云被他气得差点儿又死过去,“如果这里没有宝藏,有什么?”

  刀狻猊的手突然在脸皮上一剥,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脸,“有鬼。”

  轩辕青云骇然看着他突然变得恐怖异常的脸,突然眼睛翻白,就这么昏死过去了。

  刀狻猊也是一怔,从脸上拉下一张面具,诧异地道:“这么大一个活人,居然被这种东西吓昏?”在他手里的只是一张画得青面獠牙的脸谱。

  静阳道长也脸色青白,他在武当山长大,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把这种孩子玩意带在身上,更没有想过赫赫有名的“江湖第一刀”刀狻猊刀二公子身上会带着这种东西,方才刀狻猊一变脸,连他都吓了一跳。

  只有甄莘-抿嘴在笑,到轩辕青云吓昏之后,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刀狻猊风度翩翩地微微一笑,“甄丫头过来。”

  甄莘-还在笑,看着刀狻猊手上那个面具,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除了可靠,还有说不出的风趣可爱,“怎么?”她站着不过去。

  刀狻猊手指一弹,那面具向她飞去,“送你。”

  她伸手接过,戴在脸上,对刀狻猊吐了吐舌头。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可恶,但却俏丽可爱,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见她突然怔了一怔,移开了目光。他自己惊觉,似乎对甄莘-,自己的心情已经不对了,心头暗暗发寒:要是老爹知道他对她非但照顾再三,而且还有三分好感,这下进家门自己就要先去自杀谢罪。可是心头虽然警告自己不要出轨,眼睛却仍忍不住看着她。

  静阳道长轻咳了一声,打断两人的眉目传情,“刀二公子,青云剑人未清醒,我们是何打算?”

  刀狻猊说:“我们先吃东西,然后等他醒。”

  如此大家没有意见,各自找个角落坐下,食物虽然不多,各位却都有武功在身,并不需要进食太多。

  甄莘-吃了一个梨子,眼角一直看着刀狻猊,却见他一直在剥橘子,“橘子好吃吗?”

  “我觉得不错。”他递了半个给她。

  她咬了一口立刻惨叫起来,“酸得要命!我的牙齿……”她立刻往嘴里塞了两个葡萄,才觉得好点儿,“想不到刀二公子居然能吃这么酸的东西。”

  刀狻猊怔了一怔,望着自己手里的橘子,他一向不喜欢酸。他喜欢甜和辣,现在却对半生不熟的橘子感兴趣,难道人饿了真的饥不择食?可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他曾经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只是因为客栈的烤鸡用的木炭不对。呆了一呆,他还是把橘子吃完了,耸了耸肩,“我打坐一会儿。”

  她点点头,仿佛早已习惯他如此说。刀狻猊此刻对甄莘-没有半分防备,她若是有杀心,刀狻猊已经死了十次不止,可是她却连一次也没有想到要杀人,也没有想到这位冤家正是要把她抓去杀头的罪魁祸首,而是充满温馨地看着他打坐。

  她一辈子也没有觉得看着人打坐是件很愉快的事。

  但她现在承认,人啊,尤其是女人,有些时候,的确是会头脑发热脑筋打结,对着某些明知道爱了不会有好结果的男人发起呆来。

  聪明的她,也会迷醉。

  其实没有什么,只不过他在打坐,他的表情很安详、很相信她。

  她就觉得很温暖。

  仿佛那些杀伐、生死、憎恨、疾病、饥饿、恐惧、哀伤、遗憾、后悔……种种悲苦从不曾发生,在他的眼下只有温馨,天塌下来都有他。

  突然间觉得……看着一个好男人,也会看得很感动,也会看到想流泪,想流泪又想微笑,想微笑又想深沉,想变成一个好女人。

  她常常觉得自己是很潇洒的女人,不管是富裕还是贫穷,活得辛苦还是舒服,都不曾对老天埋怨和奢望太多。

  但她现在觉得有些不够。

  她想要这个男人。

  但是她要不起。

  方才还想流泪想微笑想深沉,现在却觉得凄凉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她也许爱上了刀狻猊。

  可是这个男人太昂贵。

  她爱不起。

  刀狻猊运气调息。

  他要好好查一查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暗算,或是受了什么伤,真气稍微运转不灵,和一般庸手动手也就罢了,一旦遇到犹如君书生那样不相上下的高手,打起架来岂不是大输特输?输给别人也就罢了,要是输给君大书生,他岂不是也要被老爹抓去剥皮说“江湖第一刀”输给“江湖第一剑”,然后他岂不是还要在列祖列宗面前自杀谢罪?

  而他却不知道“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君霜桐君大公子现在也在面对和他一模一样的问题,只能说刀狻猊比君霜桐大而化之,爽朗豁达的脾气让他成为最后一个发现自己有问题的人。

  真气沉到“神阙”之上,他眉心微微一蹙,肝脏之间似乎吸附着什么东西,有拳头般大小。身体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团东西,他居然毫不知情,纵然他一贯达观率性,也不得不凛然生惧:换了平时,就算是身体里有微毫经脉不畅他都会立刻警觉,现在多了一团拳头般大小的东西,他竟然毫不知情。显然干扰他真气运行的就是这团东西,而那东西微微跳动有自己的节奏,似乎是一团活物。

  那是什么?他大惑不解,他已在“神悟刀家”待了四个月不止,期间决不可能有人对他施加暗算,难道是遇到甄莘-以后的事?直觉却告诉他甄莘-那女人虽然可恶,却不会真的对他不利,何况他也不信甄莘-能暗算他暗算得让他毫无所觉,事实上他不信江湖上有谁能暗算刀二公子暗算得让他茫然不知。

  那么他肚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他以真气试探,运气一逼。

  那东西和他血脉相连,真气通畅无阻,全然无效。

  刀狻猊觉得他倒霉还没有倒到尽头,颓然放弃的时候,他预感到会有更倒霉的事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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