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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柔情暗自缠佳士 恶阵安能困孽龙

  祝大由与郑友宝知道闯了祸,哪里还敢再说一句,就像夹了尾巴的两条狗一样,跟着陷空道人灰溜溜地走了。

  厉赛英暗暗叫了一声“好险!”当下就走过去察看奚玉帆所受的伤。

  一见翼玉帆面如土色,大汗淋漓。头顶还在发散着白——的蒸气。厉赛英暗暗吃惊,心道:“他受的伤可是狠不轻啊!”但虽是吃亏,却也佩服奚玉帆的内功了得,想道:“他受了宫伯伯的七煞掌之伤,才不过一个月,如今又受了化血刀的伤,居然还能够熬得住。倘若换了是我,只怕也是不能。”

  奚玉帆挣扎着站起来,说道:“多谢姑娘拔刀相助之恩,大恩不敢言报……”他强自支持,说得十分吃力,喘息之声,厉赛英都听到了。

  厉赛英哧哧一笑,按住了他,让他坐下,说道:“现在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让我给你治伤。”

  厉赛英给他把了把脉,只觉得他的脉息倒还没有零乱,暗自思忖:“幸亏他的内功深厚,短期内大概可以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化血刀之伤应该如何治法,爹爹可没有教过我。我在公孙璞面前夸下海口,说是定能将他治好的,这怎么办呢?”

  奚玉帆看出她面有难色,喘了口气,说道:“我书房里有一坛九天回阳百花酒,请,请你——”九天回阳百花酒并不是化血刀的对症解药,但可以祛除阴寒之毒,对他的伤多少有点好处,是以奚玉帆想叫厉赛英扶他进去取酒,但一想到对方是个少女,话到口边,却是不便出口。

  厉赛英道:“好,我扶你进去。不过,恐怕九天回阳百花酒也不能治本吧。”

  奚玉帆见她双手来扶,身子贴近,香泽可闻,不觉面上一红,讷讷说道:“我、我可以自己走。”

  厉赛英道:“唉,你这人怎的如此迂腐,让我扶你又有什么打紧?好,你不要我扶,你就告诉我书房在哪里吧!”心里却在想道:“这人倒是个诚朴君子,在这性命关头,他也还要避嫌。”

  厉赛英找到了那坛九天回阳百花酒,拿了出来,只见奚五帆已经晕倒地上,叫他不醒,不过呼吸虽然微弱,却未断绝。

  “怎么办呢?我在这里等他醒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听爹爹说过九天回阳百花酒的功用,这酒是只能治修罗阴煞功之伤的,即使等到他醒来,我也不知要服侍他多久才能脱身,而且还没有医好的希望。我怎能长年累月的对着一个病人?但若撒手不管,在公孙璞面前可是不好交代。”厉赛英是个要面子的姑娘,不觉有点左右为难,踌躇莫决了。

  厉赛英心烦意乱,想道:“九天回阳百花酒虽然不是对症解药,也有培元益气之功。且灌他喝几口药酒再说。”

  酒香扑鼻,厉赛英忽地心念一动,想起父亲和她说过的有关“走火入魔”的知识,“走火入魔”初起之时,有时是寒毒发作,有时是热毒发作,到了症状更深的时候;那就寒毒热毒都可能同时并发了。她又记得父亲说过九天回阳百花酒是治疗寒毒的无以上之的妙药。

  厉赛英暗自思量:“这九天回阳百花酒虽然不能除走火入魔之灾,但可以助爹爹驱除寒毒,也是不无好处。奚玉帆练的是正宗内功,从今日的情形看来,他的内功造诣还当真不错呢!爹爹想要的内功心法,恐怕他也是知道的。”

  刚刚想至此处,忽见有两个人匆匆跑来,一个叫道:“少谷主,你怎么啦?”一个喝道:“这女子是准?”

  原来这两个人,一个是奚家的管家,一个是奚玉帆的老仆,他们都是不懂武功的,刚才听得园中厮杀之声,吓得躲了起来,待到声沉响寂,这才敢从里面出来。

  厉赛英道:“我是你们少谷主的朋友,他刚刚受了伤,我正在给他医治。”

  那老仆人道:“公子伤得重吗?要多少时候才能医好?”

  厉赛英道:“伤得不轻。要医好嘛,恐怕最少也得一年半载了。”

  老仆人大惊道:“一年半载,这怎么办呢?”

  厉赛英皱了皱眉,心里想道:“能医好已是万幸,你们还计较时间?”

  那管家的说道:“小姐,你是刚从外地来的吧?你不知道,长汀的水寇头子史天泽已经接受了蒙古的册封,自立为王,日前正在骚扰长江沿岸呢,战火恐怕会延到此地,公子若是要一年半载才能医好,这可危险得很哪!”

  那者仆人道:“我们本来有几十个家人的,公子都叫他们过江投军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不懂武功的人,强盗来了,我们可是毫无办法抵挡的,小姐,你可以留在这里吗?”

  厉赛英听了他们的说话,登时有了一个主意,原来她早就想过要把奚玉帆带回明霞岛的,但一直踌躇未决,此时不由得想道:“反正他不能在家医治,我带他回明霞岛去是救他一命,他决不能说我不顾廉耻。”她找到了这个“理由”,自觉心安理得,于是说道:“我是你们公子和小姐的好朋友,你们如果信得过我,我可以带他到另一个地方医治。你们就留在这里给他看守门户吧。”

  管家和老仆平日是见惯了奚玉帆兄妹和扛湖上的人物来往的,是以听了厉赛英的话,并不觉得奇怪,两人都是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且说奚玉帆昏迷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始渐渐有了知觉。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好像在云里雾里一般,随风飘荡,摇呀摇呀,一会儿升高,一会儿降低。

  耳边忽听得一个圆润娇甜的悦耳声音说道:“奚公子,好了,你醒来了!”

  奚玉帆张开双跟,只见一个少女坐在他的身旁,似曾相识。

  奚玉帆怔了一怔,道:“你是谁?”

  那少女噗嗤一笑,道:“这样快你就忘记我了?”

  一阵海风吹来,奚玉帆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神智渐渐清醒,蓦地想了起来,失声叫道:“原来你就是那天救我的那位姑娘,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呢。陷空贼道那一伙人呢,给你打败了么?”

  厉赛英道:“他们给我吓跑了,也难怪你想不起我是谁,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奚玉帆吃了一惊,说道:“三天三夜?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像是在船上似的?”

  厉赛英笑道:“一点不错,是在船上。”

  原来厉赛英置了一条相当大的船,这条船本来是扬州的一个盐商所有,用作游艇的,只因逃避战火,是以把多余的游艇贱价而沽。船中一切布置,甚为华丽。厉赛英把船舱间开,给奚玉帆作卧房。四面油漆屏风,珠帘半卷,就像一间雅致的绣房一样。若不是因为海中有风浪,奚玉帆刚刚醒来,就不会感觉得是在船上了。

  奚玉帆恍如置身梦中,说道:“怎的我会到了船上?我的家人呢?”

  厉赛英道:“你的家人告诉我,长江水寇史天泽与蒙古鞑子勾通,兴兵作乱,战火恐将波及扬州。是以我和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将你带到一个地方医治。你的伤恐怕没有一年半载,难以痊愈。只有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让你安心养伤。”

  史天泽骚扰长江沿岸的事情奚玉帆是知道的,当下叹了口气,说道:“我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了,真不知要如何感激你才好?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呢?”

  厉赛英道:“实不相瞒,我是受了你的一位朋友之托,来照顾你的。他知道你受了黑风岛主的七煞掌之伤,要我无论如何将你医好。”

  奚玉帆道;“那位朋友是谁?”

  厉赛英道:“是公孙璞,和他在一起的那位宫姑娘和我是姐妹之交。”

  奚玉帆道:“原来如此。”心里想道:“如果是公孙璞在这儿,我现在所受的化血刀之伤倒是不用担忧了。不过他和宫锦云要赶往金鸡岭,他们又焉能知道我会碰上这件意外之事?”

  厉赛英好像知道他的心意,说道:“你不用担忧,化血刀的伤我虽然不会医治,但我的爹爹一定能够替你医好。”

  奚玉帆道:“对啦,我还没有请教姑娘你的高姓大名呢?不知令尊是哪位武林前辈?”

  厉赛英报了自己的名字,接着说道:“家父厉擒龙,我们家住在东海的明霞岛上。”

  奚玉帆不知道厉擒龙是何等人物,心里想道:“这位厉姑娘本领如此了得,她的父亲自必是一位海外高人了。”问道:“这么说,你是要和我到明霞岛你的家了?”

  厉赛英道:“正是。明霞岛的风景很美,你会喜欢它的。你刚刚醒来,不宜说太多话。今天就说到这里为止,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吧。”

  奚玉帆想到在这一年之内,要与中原的朋友隔开,却是不禁有点黯然神伤了。

  奚玉帆练有少阳神功,又有几天回阳百花酒这种功能补气培元的妙药,是以过了几天之后,他的伤虽然未好,但精神却已恢复几分,可以走出船头观赏海景了。

  风帆疾驶,过了两天,只见一片青绿,明霞岛已是出现在眼前,海风吹来,花香如酒。

  上了岸,厉赛英走在前面带路,带着奚玉帆在花中小径穿过,走了一程,忽地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咦”了一声。

  奚玉帆正自陶醉在美景之中,给她吓了一跳,说道:“你怎么啦?这岛上有毒蛇吗?”他还以为厉赛英是发现有蛇。

  厉赛英道:“这岛上是没有蛇的,不过,我有点害怕是来了鳄鱼。”

  奚玉帆诧道:“我虽然没有住过海岛,但也知道鳄鱼是在水里的,它会登陆的吗?”

  厉赛英道:“我说的是海盗来犯。”

  奚玉帆道:“你爹爹的本领那么了得,还会害怕海盗?”厉赛英道:“爹爹的手下虽然不多,也有百数十人,咱们上了岸已有半炷香的时刻了,尚未见有人迎接,我觉得有点奇怪!咦,你可听见了?”

  奚玉帆凝神静听,一阵风吹来,隐隐听得西北角上似有声音。

  厉赛英拉着奚玉帆往西北方奔去,走进一个林子,一个苍头走了出来,又惊又喜地说道;“小姐,你回来了,这位相公是——”厉赛英道:“他是我的朋友,我正要和他拜见爹爹,爹爹呢?”那老苍头道:“小蛆,你回来得正好。岛上来了强敌,岛主正在应付他们。”

  厉赛英道:“是乔拓疆那一伙吗?”

  那老苍头道:“正是,他们就在前面那个草坪,岛主不许我们走近。”

  厉赛英道:“这位奚相公交给你照料,他身上有病,你小心保护他。奚大哥,我过去看看就来。”

  那老苍头好生失望,他本以为小姐带回来的这个少年是个好帮手,却不料是个病人。

  厉赛英走进林子,只见树木从中,乱石堆里,埋伏有她的家丁。原来这些人对明霞岛主甚是忠心,岛主虽然不许他们走近,他们却也不敢远远躲开。

  只听得一个粗亢的声音说道:“厉岛主,乔某当年多谢你的厚赐,赏了我一掌,今日乔某幸有寸进,特来报德!”

  厉擒龙冷笑道:“你不要说反话了,你意欲如柯,划出道儿来吧!”

  乔拓疆道:“我们兄弟六人,练了一套功夫,不知管不管用,特地请教岛主的高招。我们无意以众凌寡,不过我们练的这套武功是必须六人同上的,因此,请岛主也选出六位高手,咱们印证印证如何?”

  明霞岛主的家丁个个都会武功,但却不过是一些粗浅的功夫,用之对付普通的海盗有余,用来与一流高手过招,那就定是不堪一击了。是以乔拓疆提出六对六,听来好似公平,实是分明以众凌寡。

  厉擒龙心头火起,纵声笑道:“你们既然是冲着我厉某而来,我接你们的高招便是!是胜是败,都和明霞岛其他的人无关!”

  厉赛英吃了一惊,心里想道:“他们有备而来,爹爹只凭一双空手对付他们,恐怕未免是有点轻敌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乔拓疆冷笑说道:“这么说,你是单独一人斗我们六个了?”

  明霞岛主道:“不错,我倒要看你们练了一套什么了不起的功夫?”乔拓疆竖起拇指说道:“好,看在你这点豪气份上,我们只和你作个了结,绝不伤害你的手下就是!”

  明霞岛主冷笑道:“你们要想伤我,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吧?闲话少说,看掌!”冷笑声中,身形一晃,倏然间已是一掌劈到了乔拓疆的面门!

  乔拓疆“嘿”的一声叫道:“好快!”吐气开声,还了一招大摔碑手,大摔碑手用的是刚猛无伦的掌力,乔拓疆自忖功力与明霞岛主相差不远,只须与他硬拼数招,阵势即可合围,那就稳操胜券了。

  明霞岛主焉能容得他们从容布置?一出手便是以快打慢的手法,乔拓疆一掌拍出,陡然间只见明霞岛主的影子已在他的面前消失,乔拓疆一掌击空,叫道:“二弟,小心!”说时迟,那时快,明霞岛主已是身移步换,到了一个虬髯汉子的面前。

  这虬髯汉子名叫钟无霸,在他们这帮人中,武功仅次于乔拓疆,用的是一个独脚铜人。

  乔拓疆与钟无霸抵挡正面,采取以逸待劳的打法,那四个头目轮番上来骚扰,亦有牵制之功,明霞岛主的落英掌法本以轻灵飘逸见长,用重手法打了几十招,伤不着敌人,不觉已是额头见汗,有点力不从心了。

  厉赛英大为着急,不理那老仆的阻拦,倏地就跳了出去,叫道:“爹爹,接剑!”

  厉赛英用的这口宝剑是父亲传给她的,有断金截铁之能,出手化作了一道青虹,飞进了那个正在撒斗的圈子。

  乔拓疆跃起抢剑,明霞岛主一掌拍出,喝道:“有本领你就接下给我看看!”

  那口宝剑给明霞岛主的劈空掌力一逼,笔直的向乔拓疆射去,乔拓疆吃了一惊,不敢硬接,连忙侧身闪躲,只听得“当”的一声,那口宝剑撞着了钟无霸的独脚钢人,反弹回来,恰好给明霞岛主接在手中。

  明霞岛主得了宝剑,神威大震,登时暴风骤雨般的向敌人杀去。钟无霸舞起独脚铜人,只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铜屑纷飞,转眼之间,铜人身上已是伤痕斑驳。

  可惜明霞岛主毕竟是寡不敌众,仗着宝剑,开始的时候,抢了上风,没有多久,又给对方反夺先手,那六合阵也越围越紧了。

  厉赛英明知敌人比自己强得多,但怎忍见父亲独受围攻?父亲既然不能取胜,她银牙一咬,也就不顾一切地跑上去了。

  明霞岛主叫道:“英儿,你给我远远地走开!”

  厉赛英叫道:“爹爹,是生是死,咱们父女都在一起!”

  明霞岛主怒道:“你这丫头,胆敢不听我的话了!”心神一分,险些给乔拓疆打着。

  厉赛英道:“爹爹,你舍得离开女儿么?请恕女儿这次不能听你的话了。”

  说话之际,厉赛英已是拔出一柄短剑,向一名头目攻去。这把短剑是她母亲生前所用之物,也是十分锋利的一柄宝剑。厉赛英的轻功甚是不弱,以短剑作近身搏斗之用,招数更为险狠,那个头目竟然给她迫退。

  乔拓疆一抓向她抓下,哈哈笑道:“好,我就成全你这孝女的心愿吧!”

  明霞岛主掌中夹剑,掌劈乔拓疆,剑刺钟无霸,叫道:“英儿,用穿花绕树身法避强就弱!”他知道女儿的脾气,既是拦阻不来,只好指点她的打法。

  乔拓疆化解了明霞岛主的掌式,厉赛英已是跃过一边。她虽然没有被乔拓疆抓着,但胸口亦似受石头击了一下似的,隐隐作痛,呼吸为之不舒。

  厉赛英避开乔、钟两个强敌,在六合阵中,穿花蝴蝶般的穿来插去,与那四个头目游斗。父女同心合力,形势稍微好转,可是要想突围,却是谈何容易?

  厉赛英气力渐感不支,激战中钟无霸的独脚铜人拦腰打来,厉赛英飘身一闪,从两名头目刀剑交插的缝中穿过,身法稍微慢了一点,刀光过处,削去她头上的一缕青丝。她自己还未知觉,她那个老仆已是不由得失声惊呼,这个老仆人就是厉赛英刚才叫他“照料”奚玉帆的那个老仆人,此时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厉赛英身上,为她捏着一把冷汗,哪里还记得要“照料”奚玉帆。

  奚玉帆按捺不住,倏地就从隐蔽之处跑丁出来,径自向厉赛英跑去了。

  厉赛英大惊道:“你来做什么?丁大叔,快点将他拉回去!”

  话犹未了,对方的一名头目已是飞出了三柄匕首,两柄打奚玉帆,另外一柄却射向那个随后追来的老仆人。

  这老仆人慌不迭地追上去,正在张开喉咙大叫,“奚相公,回来,回来,回——”那柄匕首恰好穿过他的喉咙,那第三句“回来”哽在喉头,未曾叫得出来,就倒在直泊中了!

  奚玉帆长剑一挥,一招“乱披风’的剑法把两柄匕首打落。咬了咬牙,鼓一口气,冲到了厉赛英的身边。

  他虽是抱病在身,但因练有少阳神功的底子,在这紧急关头,本能的发挥了出来,竟是超过了他平时所能使用的“极限”。这情形就像遭遇火灾的时候,被困在危楼的人一样,平时想也不敢下去的,危急关头,自自然然就跳得下去了,而且常常会出乎他本人的意料之外,竟未受伤。

  乔拓疆正自一抓向厉赛英抓下,明霞岛主的长剑又刚好给钟无霸的铜人挡住,一时间来不及为她救招。厉赛英心神大乱,眼看就要给他抓住,奚玉帆陡地一声大喝,一招“李广射石”,俨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剑尖上吐出碧莹莹的寒光,指到了他的背心。

  乔拓疆是个识货的行家,听得背后金刃之声,心头一凛:“想不到这岛上还有一个强手!”他的背心焉能给奚玉帆刺中,当下只好放松厉赛英,反手一弹,“铮”的一声,弹开奚玉帆的长剑。说时迟,那时快,明霞岛主已是连环三剑,杀退了钟无霸,闪电般的又向乔拓疆攻了过来,乔拓疆忙于应付明霞岛主,来不及向奚玉帆再施杀手了。

  厉赛英又惊又喜,叫道:“你怎么可以丝毫不顾自己!”

  奚玉帆道:“我这条性命是你救的,大不了为你送掉,那也是应当的!”

  奚玉帆是个至诚君子,心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并没考虑到所说的话是否会给人误解的。尤其在这样紧急的关头,他还能够推敲辞句?

  厉赛英听在耳中,心里可是甜丝丝的有说不出的舒服,想道:“不枉我救了他一命,他当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此时奚玉帆已是陷在阵中,厉赛英要拉也是不能将他拉出去的了。厉赛英银牙一咬,说道:“奚大哥,多谢你了。好吧,咱们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明霞岛主听得女儿叫这少年做“奚大哥”,倒是不觉一怔,说道:“他不是公孙璞吗?”厉赛英道:“他是百花谷的奚少谷主,女儿特地带他来见你老人家的。”她只能简简单单地说两句话,内里因由,自是不能细说了。

  明霞岛主心里想道:“原来英儿看中了他,这也是缘份。百花谷奚家是中原有名的武学世家,倒也还算得门当户对。”

  乔拓疆狞笑道:“好,叫你们父女翁婿同往地府团圆吧!”他以为奚玉帆定是明霞岛主的女婿无疑,却不知他们根本尚未曾淡过一句有关男女私情的话的。奚玉帆面上一红,却也无暇分辩。

  明霞岛主纵声笑道:“好女儿,你很有眼力,没有选错了人!爹爹拼了这条老命,也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明霞岛主抖擞精神,一柄长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剑中夹掌,每发一掌,都是带着劲风。奚玉帆跳跃不灵,就牢牢的像打桩一样把双足钉在地上,左来左挡,右来右挡,一口青铜剑盘旋飞舞,竟也遮拦得住。当然在乔、钟两个强手攻他的时候,他就必须明霞岛主来给他化解了。

  奚玉帆的百花剑法似轻灵奇诡见长,他跳跃不灵,剑法的功效不免打了一个折扣,好在剑路奇诡,那四个头目从未见过这套剑法,摸不清虚实,一时间也不敢强攻。他们这边以三敌六,居然可以勉强扳成平手了。

  不过奚玉帆毕竟是有病在身,凭着一时气血之勇,抵挡着敌人的围攻,过了数十招之后,也就觉得有点力不从心,遮拦不住了。他的身体,究竟不是铁铸的啊!

  厉赛英对他又是感激,又是为他着急,把心一横,想道:“我和他一同死去,那也不是很好吗?我从来没有知心的朋友,想不到现在却找到了。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想至此处,索性把生死置之度外,心情倒是坦然了。

  乔拓疆这边正在再次占到上风!六合阵的包围圈越缩越小之际,忽听得有人长啸而来,啸声宛若龙吟,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乔拓疆吃了一惊,把眼望去,只见一个青袍老者业已来到不远之处。

  这青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黑风岛主宫昭文。他这一下突如其来,不但乔拓疆这边的六个人都是大吃一惊,奚玉帆因为不明他的来意,也是不觉心神为之一乱了。

  黑风岛主哈哈笑道:“我来得可是正合时候,嘿嘿,明霞岛主的绝世武功,乔兄、钟兄惊世骇俗的本领,这都是难得一见的啊!难得你们大发‘雅兴’,在这里‘印证’武功,令我大开眼界!嘿哧,哈哈!嘿嘿!哈哈!我可真是端的好眼福啊!好眼福啊!”

  他把双方的性命相搏,轻描淡写的称为“大发雅兴”,“印证武功”,而且把乔拓疆和钟无霸一律称之为“兄”,这分明是要袖手旁观,两不相帮的了。

  乔拓疆深知黑风岛主心狠手辣,初时见他来到,不免大吃一惊,心里想道:“这老魔头和明霞岛主有数十年的交情,远在与我的交情之上,他若出手相助明霞岛主,我们六个人只怕都是插翼难飞,凶多吉少的了!”待至听了他的这番说话之后,这才转忧为喜,心道:“只要他袖手旁观,我就可以稳操胜券!”

  可是正因为他深知黑风岛主心狠手辣,一喜之后,跟着立即想到:“莫非他是意欲我们两败俱伤?我们鹬蚌相争,他却是渔翁得利!”

  厉赛英叫道:“宫伯伯,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乔拓疆也在同时叫道:“当今之世,只有明霞岛主的武功能够与你并驾齐驱,你不如趁这机会将他除掉,独霸天下?”

  黑风岛主不置可否,笑道:“你这算盘倒是打得很如意,不过,我可还得好好想想,这到底值不值得?”

  厉赛英情急叫道:“宫伯伯,你的七煞掌是怎样练成的?你岂能用七煞掌来对付我的爹爹?千万不要听他们唆摆!”

  黑风岛主冷冷说道:“多谢你提醒我了,不惜,我的七煞掌是多得你的爹爹帮助,方始练得成功的!”

  明霞岛主喝道:“英儿,不许这样说!宫兄,你知道我生平不愿受人恩惠,你若肯助我一臂之力,我领你的情,但必须是出于你的自愿,我决不勉强你!你若是想乘人之危,将我除掉,那我也决不向你求饶!”这番话充分表现了他的傲气,可是在“傲气”之中,却也隐瞒不住他想要黑风岛主相助的心情。

  乔拓疆连忙叫道:“黑风岛主,你若肯与我们联手,我们只要厉擒龙的一条性命,这明霞岛上的一草一木,我们都不染指,全都归你!另外,还有两船宝货,请你笑纳!”

  黑风岛主纵声笑道:“这样说,你们给我的好处,可是很不少呢?”

  厉赛英叫道:“宫伯伯,你要不要知道你女儿的下落?你要不要知道有关那本毒功秘笈的消息?”

  黑风岛主又纵声笑道:“这就是你给我的贿赂了?嘿嘿,这两件事情,对我来说,的确是很重要的!”说至此处,眼光射到奚玉帆的身上,笑道:“这小子的功夫倒是不错,想不到他在我的七煞掌下,居然能够逃出了性命!不过,赛英侄女,我可是有点莫名其妙呢,那日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子呢?怎的如今却又换了这个人了?”

  厉赛英叫道:“宫伯伯,你快点动手吧,打发了这班家伙,我才有工夫和你说的啊!”

  黑风岛主淡淡说道:“只怕我帮你打发他们,你的这位好朋友却又要向我寻仇了呢?”

  厉赛英道:“不会的,不会的!”黑风岛主道:“好,那么我要他亲口答应,事情过后,任凭我的处置!”

  奚玉帆怒道:“大丈夫死则死耳,岂能向人摇尾乞怜!你若是怕我报仇,那你就现在杀了我吧!”

  黑风岛主赞道:“好汉子,好汉子!”明霞岛主道:“对,这才不愧是我厉擒龙的女婿!”

  黑风岛主侧目斜睨,似乎有点诧异的神气,说道:“哦,现在是这个小子变成了你的女婿么?”

  奚玉帆有病在身,激战了这许多时候,本来已经是有点支持不住了,此时心神一乱,正碰上乔拓疆向他一抓抓来,奚玉帆挥剑遮拦,“当”的一声,长剑给他的掌力震得脱手飞去!明霞岛主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施展绝顶武功,挥袖一拂,把奚五帆的身子托起,掷出数丈之外,这才没有给乔拓疆接着而来的一招抓着他的琵琶骨。

  黑风岛主纵身上前,把奚玉帆接到手中,奚玉帆受了掌力的震荡,此时已是昏迷过去了。

  厉赛英大吃一惊,叫道:“宫伯伯,你袖手旁观也罢,可千万不能伤他!”

  黑风岛主把奚玉帆放在一边,顺手又点了他的穴道,忽地说道;“好,厉兄,凭着你我的交情,我是应该帮忙你的。可是,你却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有什么话问赛英侄女,她也绝不能有半句隐瞒!”

  厉赛英抢着答道:“宫伯伯,我答应你!”明霞岛主却是“哼”的一声,说道:“厉擒龙平生从未受人要挟!”

  乔拓疆叫道:“对,这厮不识好歹,你还是和我们联手的好!”

  黑风岛主忽地喝道:“乔拓疆,你给我滚出去!”乔拓疆愕然叫道:“什么!你又变卦了?”

  黑风岛主喝道:“我和厉岛主几十年的交情岂是你离间得了的?你听见了没有?你给我滚!”喝声中已是闯入了他们的六合阵来,掌挟劲风,向着乔拓疆打过来了!

  双掌相交,“蓬”的一声,黑风岛主一个踉跄,连退两步,乔拓疆只是身形微晃,但额头却是红筋暴露。

  表面看来,似乎还是乔拓疆稍占上风,殊不知他心里叫苦不迭。

  原来乔拓疆用的是极为刚猛的大摔碑手功夫,只以掌力而论,他是比黑风岛主稍胜一筹,但黑风岛主的“七煞掌”却是兼有毒功的,乔拓疆硬接了他这一掌,登时感到胸口胀闷,就像吃饱唱醉了的人,想吐又吐不出来一样。

  乔拓疆的内功造诣确也不凡,运气三转,胀闷之感居然给他消去了七八分。可是乔拓疆心里明白,他在经过与明霞岛主的一番恶斗之后,最多也不过是只有接三招七煞掌之能了。

  黑风岛主一个转身,双掌又向钟无霸打去,钟无霸提起铜人一挡,心里想道:“你的毒掌纵然厉害,也绝不会打到我身上!”

  哪知“七煞掌”虽然没有打到他的身上,那股腥风却是扑面而来,钟无霸的功力比乔拓疆更弱,只好暂停呼吸,气也透不过来,这份难过,也就不用说了。钟无霸心头大骇,连忙跳出圈子,跑到距离黑风岛主数丈之外,才敢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对方的两太高手忙于应付黑风岛主之际,明霞岛主一声大喝,一手一个,就像抓住小鸡似的把乔拓疆手下的两个头目抓了起来,作了一个旋风急舞,把这两名头目抛出了七八丈之外,冷笑喝道;“我还不屑于杀你这两个无名之辈!”

  这一来“六合阵”登时瓦解,乔拓疆苦笑道:“好,我们遵命离开就是,宫岛主,请你手下留情。”

  黑风岛主淡淡说道;“你们既然听了我的吩咐,我也不与你们为难,走吧!厉兄,请你看在小弟的面上,不必和他们计较了。”

  原来黑风岛主并非有所厚爱于乔、钟等人,而是要想留下他们以备将来作为掣肘明霞岛主之用。

  乔拓疆等人走后,明霞岛主插剑归鞘,说道:“宫兄,不枉我交了你这个朋友!”

  黑风岛主哈哈一笑,说道:“你不再骂我了么,好,那我也该走了。”

  明霞岛主道:“且慢!”黑风岛主道:“有何指教?”明霞岛主说道:“厉某平生恩怨分明,刚才你要我答应什么,说吧!”

  黑风岛主望他一眼,冷岭说道:“你不是早已拒绝答应我的任何条件么?”

  明霞岛主说道:“那是因为我不惯受人要挟之故。如今你在不谈条件的情形之下帮了我的大忙,我倒是应该报答你的大恩了。”

  黑风岛主淡淡说道:“多谢,不用了!”突然一个转身,倒跃数步,倏地就把奚玉帆抱在手中。

  厉赛英大吃一惊,叫道:“宫伯伯,你干什么?将他放下!”

  黑风岛主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不要你爹爹的酬谢,这小子是我从乔拓疆的手中夺过来的,我将他带走,理所应当!”

  明霞岛主眉头一皱,说道:“宫兄,你帮了我的大忙,我是感激得很。可是你把奚公子带走,这就为德不卒了,再给我一个面子如何?”

  黑风岛主冷冷说道:“厉兄,你是恩怨分明,小弟也是一样。这姓奚的和我有点小小的梁子,看在你说情的份上,我不会取他性命,但我要把他囚在黑风洞里,受些少折磨,那是免不了的!”

  黑风岛上有个黑风洞,这洞日夜不断都是吹着透骨奇寒的阴风的,把人囚在黑风洞里,胜于给他任何酷刑。

  厉赛英大为惶急,连忙说:“宫伯伯,我答应过你!你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可以告诉你!求你不要将他这样折磨!”

  黑风岛主淡淡说道,“你是和我谈交易么?这个价钱开得低了一点!”

  明霞岛主心里想道:“我只道他是看在二十年交情的份上,帮我的忙,却忘了他平素的为人是只有损人利己,绝不会见义勇为的了。如今我上了他的圈套,这个筋斗,只好认栽了吧!”

  明霞岛主打定主意,冷笑说道:“宫兄,你别诸多作态了,爽快的说,你要我答应什么?”

  黑风岛主道:“你何以一定要维护这个小子?”

  明霞岛主道:“他是我的女婿,我不是已经对你说过了?”

  黑风岛主道:“此话当真?”

  田霞岛主怒道:“女婿岂有胡乱认的?”

  黑风岛主冷冷道;“你的女婿恐怕不是这人,是冒名姓耿,真名叫做公孙璞的那个人吧?”

  那日厉赛英和公孙璞同在一起碰上黑风岛主,厉赛英为了要使公孙璞免遭他的毒手,曾经故意向他暗示她与公孙璞的关系非比寻常,并给公孙璞捏造了一个耿除奸的假名,这才得以逃过难关的。

  此际厉赛英听他说出这番说话,不禁脸上一红,心想:“原来他已经知道真相了,没奈何,我只好和他实话实说吧。”

  实在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不把真相说出来了。

  明霞岛主听了这番话也不禁吃了一惊,暗自思量:“难道他已经知道我想夺他的女婿?但好在英儿如今选中的不是公孙璞,我倒是有话好说了。我矢口否认有过这念头,他总不能硬是诬赖我的。”

  当下明霞岛主装作大怒的神气,说道:“宫兄,你胡说什么?小女与这位奚公子已经订下终身,不日就要成亲了!”

  黑风岛主道:“是么?好,我要听得这位奚公子亲口和我说,方能信以为真!”

  说罢黑风岛主便给奚玉帆解开穴道,冷冷说道:“奚少谷主,你与明霞岛主是怎么个称呼?”

  奚玉帆练有少阳神功,其实他的穴道早已自解,不过黑风岛主不知而已。

  黑风岛主与明霞岛主父女的说话他也都已听进耳朵了。

  奚玉帆好生为难,心里想道:“厉姑娘的爹爹恶斗了一场,如今已是精疲力竭,一定不是黑风岛主的对手。他误会我是他的女婿,我也只好暂且承认了。”

  黑风岛主喝道:“你耳朵是聋的吗?听见我的话没有?”

  奚玉帆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拔足就向明霞岛主跑去,叫道;“岳父大人,救救小婿!”

  “小婿”二字出口,厉赛英听了不由得满面通红,心里却是甜丝丝的。明霞岛主哈哈笑道:“你听见了吧?”

  黑风岛主道:“好,那么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了。”

  明霞岛主道:“什么事情?说!”

  黑风岛主道:“现在还没想好,待我问了你的女儿再说!”

  黑风岛主回过头来,向厉赛英道:“那自称姓耿的小子是不是公孙璞?”

  厉赛英道:“你已知道了,何须再问?”

  黑风岛主道:“你何以骗我?”

  厉赛英道:“宫伯伯,我这正是为了你呀!-

  黑风岛主道,“什么意思?”

  厉赛英道:“锦云姐蛆和公孙璞早已相遇,认了夫妻了!你意欲对女婿不利,锦云姐姐也已经知道了。宫怕伯,我劝你为女儿着想,不要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

  黑风岛主“哼”了一声,说道:“我的事不要你来多嘴。他们二人哪里去了,你和我实说吧!”

  厉赛英道:“同往金鸡岭去了。”

  黑风岛主暗暗叫苦,心里想道;“这小子果然是跑去投奔蓬莱魔女了,连锦云也给他拉去站在我的仇人那边,这可怎么好呢?”

  原来黑风岛主在知道了那个化名姓耿的少年就是公孙璞之后,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希望他听来的消息是假的,那么他就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将公孙璞招赘为婿。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他才要迫奚玉帆亲口承认是明霞岛主的女婿的。

  黑风岛主暗晴叫苦,厉赛英道:“宫伯伯,你还要问什么?”

  黑风岛主说道:“桑家那本毒功秘笈,落在谁人手上?你刚才说你知道的!”

  厉赛英道:“实不相瞒,是落在西门牧野这个老魔头的手上。”

  黑风岛主半信半疑,说道:“桑家没有儿子,怎的这本秘笈不是传给公孙璞,反而落到西门牧野的手上呢?”

  厉赛英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黑风岛主道:“那你又何以知道是落在西门牧野之手?”

  厉赛英指着又玉帆说道:“他身上受的就是化血刀之伤。这是在你给他的七煞掌之伤已经好了八九分之后,又给西门牧野门下的弟子郑友宝打伤的。”

  黑风岛主道:“此话当真?”话犹未了,突然飞身一掠,疾跃上去,一把抓着奚玉帆!

  明霞岛主喝道:“放下!”呼的一掌拍出,黑风岛主单掌划成一个圆圈,化解了明霞岛主的这招,双方各自退了三步。黑风岛主心头微凛,想道:“他经过了这场恶斗,居然还能够发出这样深厚的内力,不输于我!”

  明霞岛主夺不回奚玉帆,心知自己此际决计是打不过黑风岛主的了,冷冷说道:“你一定要乘人之危,把他携去的话,我拼了这几根老骨头,你也未必就走得出我的明霞岛!”此话倒也不是虚声恫吓,明霞岛主若是与他拼命,即使免不了要死在七煞掌下,黑风岛主也是兔不了要受重伤。

  黑风岛主哈哈笑道:“厉兄,你误会了!”一按奚玉帆的伤口,暗运几分内力输送进去,只觉掌心一热,跟着便是隐隐发麻。

  黑风岛主道:“不错,他受的是化血刀之伤!”说罢,便即把奚玉帆放回。明霞岛主这才知道他是为了要证实厉赛英的说话。

  原来“化血刀”的伤口有毒,黑风岛主以内力输送进来,毒气激发出来,他的掌心初时发热,乃是受了奚玉帆少阳神功的反震,跟着发麻,便是化血刀的毒气传到他的掌上了。以他的功力,这点毒气,自是伤不了他。

  黑风岛主说道:“好,你的女婿我就交回给你,你刚才说的话可要算数才好!”

  明霞岛主怒道:“厉某人的说话几曾有过不算数的?你要我答应什么!说!”

  黑风岛主道:“我要你在一年之内给我办成功一件事情。”

  明霞岛主道:“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给你办妥。做不到的也当尽力而为,你满意了吧?”

  黑风岛主道:“好,我相信你的话,不过期限总还是要的!”

  明霞岛卞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你先说来听听!”

  黑风岛主缓缓说道:“我要你给我在西门牧野的手上抢回那本桑家的毒功秘笈!”

  明霞岛主暗自思忖:“西门牧野的本领非同小可,而且听说他与朱九穆深相接纳,我必须准备对付他们二人才行。这件事情可是不大好办!”但话已出口,不答应又未免有失面子。

  正在踌躇,只听得黑风岛主冷冷说道:“厉兄,你武功盖世,难道竟然怕了西门牧野这老儿么?”

  明霞岛主给他一激,怒道:“你不必用激将之计,这件事我给你做到就是。不过,一年期限。未免短些!”

  黑风岛主道:“好,那就给你多一倍时间,两年为期!两年之后,我再来宝岛。告辞了!”

  黑风岛主走后,厉赛英道:“爹爹,西门牧野如今是蒙古大汗的客卿,这事情恐怕很不容易办呢!”

  明霞岛主道:“我是言出必行,难办也要办的。但盼在这两年之内,我的走火入魔未曾发作才好。”

  厉赛英道:“不会的。只是奚大哥的伤你可得替他治好。”

  明霞岛主一搭奚玉帆的脉门,试出他的少阳神功很有根底,心中一喜,说道:“这个容易,一个月内,我包管他可以复原。”

  奚玉帆道:“多谢岛主,你们父女对我这样好,我真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明霞岛主道:“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你再和我客气,那就是不应当了。我现在助你疗伤,说不定我将来也有事情要求助于你呢!”

  奚玉帆道:“岛……岳父若有要用到小婿之处,小婿赶汤蹈火,决不敢辞!”

  明霞岛主大笑道:“这才像是一家子的人说话!”心中暗暗欢喜:“我若得他以正宗内功心法相援,走火入魔这个难关料想是可以度过了。“

  此时躲在树林里的仆人纷纷出来,向明霞岛主道喜,有几个人又连忙上去要扶奚玉帆,因为奚玉帆此时已是显出疲态毕露的模样。

  厉赛英道:“你们不必打扰他,我会照料他的。”明霞岛主笑道:“你们给姑爷准备房间吧。好,英儿,我把他交给你了,我也该歇歇啦!”众家人会意,让厉赛英扶奚玉帆走在前头,一行人远远的跟着他们。

  厉赛英与他走入一个幽静的花径,粉脸微红,说道:“奚大哥,你不怪我吧?”正是:

  一片芳心难出口,不知郎意究如何?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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