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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章 痴人心

  午后。

  凌厉的日光,晒满天之下、土之上,像是在进行某种地盘的抢掠。

  一处长满杂草、坟地恍若相互挤压的乱葬岗,一个身影,无中生有的瀑了出来。

  看该人一身连头罩身、黑中带红的玄色衣裳,莫非──是[魔]!

  “魔天纵横”的[魔]天纵横!

  只见他炯炯的眸神,一明、一灭的,扫视四周。

  明时,竟比阳光还要炽亮。

  暗时,则夜半之际似的沉深。

  好诡异的眸!

  简直非人一般。

  天纵横气势睥睨万千。

  他一个起跳,人影闪动,猛然,空间彷佛塞满着他的姿态。

  但霎时后,却见他负手站于某一块墓碑之上。

  天纵横犹是注视着脚下那死去人们的亡者国度。

  天纵横来到这个几无人迹的墓地,究竟意欲何为?!………

  宇凌心再告罪一声,才道:“宇某人这小妹虽有[女流剑侠]之号。但其实却未必行过多少善事。当然,亦无多大罪过。只是江湖人妄自抬爱,封了她个[女流剑侠]美誉。这真是──哎!”宇凌心很头疼的说着。

  铁毅与梦幽音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之。

  好半晌,铁毅才试着说:“宇大侠或者想太多了。华心小姐似也未必──”

  “罢!”宇凌心陡然发笑,阻断铁毅的发语,他说:“宇某亦是的,又何必将这等家务事说来让少兄为难?!真是可笑、可笑啊…铁少兄请你勿要挂怀,将之弃去,何如?”洒逸非常的笑意,高悬似的吊在嘴角。彷佛一株绽放之蕊的嘲讽。

  铁毅没有说话。

  梦幽音当然亦只有静静的听着。

  “对了,少兄还这位──嗯?”宇凌心看着梦幽音,眼底闪过明然的知了之光。

  “是。这是──嗯、嗯,铁某的妹子。姓梦,名幽音。”铁毅不知该如何介绍。

  “姓梦么?”宇凌心倒也没有太过详细的追问,只诡诡一笑,“两位因何而来?”

  铁毅眼底的坚定,突然晃动了一下。就像山染上雨幕那瞬间一般──凄迷愁长。

  宇凌心等着。他等着铁毅的回覆。

  铁毅难以启齿。

  梦幽音担忧的眼神,窃窃地漂往铁毅。

  宇凌心右腿在上、左腿下,彷佛瀑布疾坠于河谷般的曲线。从容而险然。脸上的神情,犹如老树盘根,深深的扎结,像是不会脱落。绝对式的贴合。他宛若被吸入了某种“固定”

  的静态去,连呼吸都暂时寂停。

  铁毅还是没说话。

  梦幽音眼底的光,愈来愈炽;然而,却呈示某种黯淡的色渍。

  “哈…少兄可知‘侠者庄’之谓,是因谁来的?”宇凌心忽而岔开话题,道。

  铁毅虽错愕。但亦松了口气,“不正是──为宇大侠远播着称的侠名而来?”

  宇凌心摇摇头,“非也。宇某何德何能?焉能享有如此盛誉?[侠]之一谓,不过是江湖中人的厚戴罢了。这‘侠者庄’是为纪念宇家上一代主人,亦即宇某人兄妹五人的父亲-----[侠者]宇公定心而有的。”

  铁毅恍然。

  梦幽音也点点头。

  两个人都有点呆滞。显然,他们都不很明了宇凌心何以岔开,谈这事儿。

  宇凌心神色平稳,“两位或者不明白──但也无妨。就当是宇某在絮絮叨叨。”

  两人只好呆头鹅样的听着。

  好一会儿,宇凌心并不说话。长长、长长的缄默,布匹似的隔膜着声息。

  铁毅、梦幽音恍惚间,竟似跌进时光古道,体验着一份叙不尽、说不出的苍黄。

  “少兄、梦姑娘,可知宇某的家人?”

  铁毅点头,“宇大侠家中可谓一门侠烈,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之一辈。大爷[剑动九天、侠之武者]宇雷心宇大爷,以一套[剑雷绝艺]称威武林、群邪莫能挡御。[侠女]宇晓心宇三小姐,则是继承宇老太太的[侠女行],于武林里亦是卓然一方。而[风之侠]宇传心宇四爷自悟的[君子风范]剑法,更是一绝。宇华心五小姐的[定心剑法]袭自定心公,亦乃非凡。”

  “承你美言!”宇凌心有些自嘲的说。

  “不然。宇家五兄妹在江湖真可说一门皆侠,绝非铁毅妄自杜论。”

  宇凌心又摇摇头,“许多事并不如表面所想………”

  铁、梦二人互望一眼,有些忧心忡忡。

  铁毅更大胆的提出,“宇大侠,你是否太忙于诸多事务?可要休息──”

  “不碍事。”宇凌心眼底漂过一层蒙蒙的倦。“放心!宇某只是有些感慨。”

  “如此,便好。”铁毅只好说。

  “对了,铁少兄的刀,已窥道境。以你如此年纪,有这样的成就,真是难得!”

  “宇大侠过誉。铁毅犹是不足。”

  “不。”宇凌心正色的道:“坦白说,当初宇某列少兄及少兄的师弟,只参照了你们半年内杀【涉寒帮】七大护法、战韩冲雪、斗《侠帖》榜上有名之‘雨’[柔丝雨]浪天游、破[-牙]退【狂殿教】等诸大事,才录少兄与云少侠于帖上。但任宇某人再怎么想,可亦难推想少兄功艺,居然如斯之高。真让宇某叹为观止!想来令师弟与少兄差距,应是不大?”

  “不。飘师弟的武业,并不在铁毅之下。只是,我俩亦无宇大侠所说──”

  “咄!铁少兄无须这般谦逊。不客气的说,在宇某‘法眼’──哈──之下,一切难所遁形,了然分明。铁少兄是明白之人,宇某自不用再对你百方周旋。我们便摊开胸怀、一畅江湖之情。如何?”

  “宇大侠说的是。铁毅理当从命。”

  “那宇某称少兄一声铁二弟,似亦在情理之内。”

  铁毅神情一严,道:“宇大哥纡尊降贵,铁毅荣幸之至。这理也代云三弟谢过。”

  宇凌心神情欢悦,“好一句宇大哥!好一句云三弟!好、好、好!宇某虽虚长尔等多年,但总不会枉你们唤我声‘宇大哥。’好一个狂歌咆啸的奇情江湖呀…宇某人近些日子少有这么淋漓酣烈的情绪。武林多娇,摧将多少英雄梦、美人泪!”

  “大哥这是哪里的话!”

  “哈、哈,只是玩笑来的。铁二弟别挂在心底。”

  “………”

  “二弟,有话直问!宇某可说便说。若是不能说,必是时机不宜,还请你见谅。”

  铁毅点头,“是。铁毅只是觉得大哥似乎正陷入某种绝对的哀愁………”

  宇凌心面庞底蕴着的欢喜,退潮般从脸上消尽,血色褪尽。又还他个清冷苍凉。宇凌心苦笑道:“哀愁吗?二弟呀,应该不是哀愁。而是哀伤。明白吗?是哀伤。不是别的。若要说跌进的话,那么宇某陷入的是绝-对-的-哀-伤。绝对的绝对的……”

  铁、梦两人又对望一眼。心底纳闷。[侠]似乎有着很多的背负!

  “罢!二弟啊,‘高度’与‘纯度’是判断一个江湖人的武业,能否登上‘道’之妙境的最佳依凭。亦即,所谓‘技入于艺、术近乎法’。依大哥看来,你的修为,已踏上某种边缘性。指日可待!”

  “某-种-边-缘-性?”铁毅有些模糊。

  “嗯。怎么?二弟可是不明白?”

  “是所谓的──界-限──吗?”铁毅迟疑。

  宇凌心肯定的说:“便是界限!铁二弟好灵慧的思虑。智武兼并,真是难得!”

  梦幽音眸里,漫开一片又一片喜孜孜的笑。

  宇凌心瞥了梦幽音一眼。却是似笑非笑的。

  铁毅正兀自沉思着,并没有注意到宇凌心的表情。

  宇凌心忽而对梦幽音霎了霎眼。顽童一般。

  梦幽音骇得赶忙别过头,心中满是惑然、不解。

  “梦姑娘何以听宇某称赞你铁大哥,便两眼亮汪汪的笑?”一个微小的声音,在耳旁波动着。彷佛蚊的嗡鸣。听那语声,确然是宇凌心。是“传音”之法。梦幽音听得脸都艳红起来。彷佛日落西山,那被斜落之光染色的海面一样。

  “真是抱歉,宇大哥。铁毅一时分了神。”

  “不妨、不妨。”宇凌心一副没事儿的神气。

  梦幽音暗暗观察着宇凌心。却仅见宇凌心很是平常的模样。她有些楞住。先前那顽笑式的声音,简直像狂风过境之后却什么都没卷走的诡谲光景,充满异然的氛围。梦幽音似乎察觉着某种被均衡、调和──关于[侠]这个身分和宇凌心──的巨大矛-盾。她的眼神,凛利利的颤着,彷佛可迸出涌泉似的雪泪。然而,究竟那是什么样的矛盾──她却是不懂得。

  宇凌心的脸,隐约间掀开几层绉褶;像是隐藏着无数凄伤记忆的夹层。他说着话,“好了,铁二弟把你俩来此的目的说出罢…”犹如于冬季初晨之间耀动──迷蒙而哀愁──的某些光泽。

  铁毅、梦幽音只能傻傻的、傻傻的看着宇凌心。

  宇凌心笑了,“哈、哈!要是宇某向谁说铁毅也会有呆傻的时候,相信应该没多少人会相信的。”宇凌心十分豁达大度的笑语着,“放心!你们既忽而至此,必和………有关。说吧,宇某人自有心理准备。”他顿了一下后,又续道:“也或者,这末说好了。先前宇某所提的哀-伤,和你们来此的目的,应当有所关连。二弟,你便直说好了。”

  “是。”铁毅神情回复。至刚而柔。脸部的曲线,乍看犹若刺猬之硬毛。但那夜凉如水般的眼神,却将之混融,像是鹰鹫栖息于崖峰,间或以利爪搔自己的肉躯,有着分外美妙的调和感,“[魔]请我们代为转达一声-----”

  “………”

  “──便说桓一心快要找上宇凌心!”铁毅像是倍极艰难的说出。

  “是么是么……”宇凌心目光凄迷如失去雁行的孤雁,“他………这么说吗?”

  “是的,宇大哥。在场有铁毅、飘师弟、幽音、月姑娘──还有,她──[幽然谷主]──”铁毅说到“她”时,猛然警觉式的改口称[幽然谷主],显得有些慌张。“我等五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这句话。”

  宇凌心安坐于椅上,点点头,便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

  回忆狂奔般的溯走于生命之间。

  “女儿啊…交你办的事,办得如何?”朱殿的声音又变了样子。他酷厉的问。

  如今已是宇天伶的朱天伶,无语。

  朱殿的眼,眯起来。好如千把于阳光下的匕首所闪动的噬人之光,从其中射出。

  迎着朱殿狂风般的扫视,宇天伶有孕的身子,便若那几欲断折的秃枝,极辛苦的撑持于土地之上。宇天伶的泪,一颗颗滚滚红尘的流泻着。她的视光里,有些极端的骇惧。但隐微间,却是某种韧力的劲足。她似乎在试图着某些什么………

  “女儿,我的宝贝乖女儿啊…你嫁入宇家,怎么算也都有三年之久了。难道,你居然一事无成?爹这三年底,前前后后也跑了你这处不下七趟。每回来,你总说大有进展。好,爹便冲你这句话信了你。甚至到最后居然还怀了个孩子──好,爹接受你的说法。这是为了笼络宇家老太太的欢心。还有拘住宇凌心。所以,才有这个孩子。这些,你爹可一项都没反对过。而且,还真开心有你这么样一个肯牺牲,只为成全爹不世霸业的女儿哩…但、但,到了这时候,你总得坦坦白白的做个交代。你究竟掌握多少‘侠者庄’的人马?”

  宇天伶沉默。被一团浑沌吸走灵魂般的沉默。

  “你究竟在搞些什么?女儿,你究竟在搞些什么?究-竟-在-搞-些-什-么?”

  宇天伶垂着头。脑袋里也不知在转些什么。但总之,她就是没开口。

  朱殿帝王般的睨着这个已是宇天伶的女儿,怒意开始燃烧,“女儿──宇二夫人,你好歹也开个口!从爹到这个房间之后,你可真是三缄其口、惜字如金呀!怎么,你还真当自己是宇家的人啊?──哼!宇夫人,你可别忘了你的身分!”

  “爷呀!”宇天伶浑身一震,悲呼道。

  朱殿语气转缓,“唉,傻女儿!不管再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女儿。咳,你的家,始终都是朱家。而你爹就指望你能够达成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你那七个哥哥,没一个有用的。就你最是贴爹的心、最能顺爹的意。唉、唉,难不成你也要违逆爹么?”

  “不!”宇天伶的泪,像是离荡在百合鲜白的朵蕊上的露水,清泠的缀着。“女儿怎会哩?爷,你老人家误会了。女儿怎会这样哩?女儿不会的。天伶不会、不会……不会的。”

  “那女儿你倒得说出个所以然。让爹好生明白呀…”

  “我、我──”宇天伶欲语无句。

  “怎么样?”

  “我──女儿──女儿想──”

  “嗯?”

  “想──”

  “究竟是怎么样?”

  宇天伶眼眶染着火一样的红,“爷,女儿不知该从何说起啊…”

  “什么?”朱殿的声调,又拔了起来,“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知从何说起?”

  宇天伶只懂得低头啜泣。

  “我要你这个女儿何用?!一点小事儿也办不成。该死的!你同你那废物般的七个哥哥又有什么分别?枉爷如许用尽心力的栽培你。你、你──该死的!给我滚!老子不想看到你!”朱殿暴跳如雷吼道。

  “爷,噢,不!”宇天伶骇得抬起头来。脸上渍痕满布。清丽非常。

  朱殿瞪着宇天伶好一阵。严厉犹如刀刃的眼神,最后还是软化。“罢!你去吧!”

  宇天伶惊喊:“爷!”

  “你想清楚了,再来寻爹。不然,就别来了。”说罢,挥挥手。阖眼。

  宇天伶欲言又止,终于废然一叹,转身,推门,去了。

  朱殿等宇天伶离开后,两眼睁开,森森然的闪。厄夜里的饿兽。暴力式的恶意。

  天纵横在墓碑之上。他眺望一阵后,人影一闪。

  他凌空跳虚,骤尔降到一株枯树的树梢上。

  陡然的,他笑了。

  魔意溅洒、天地齐惊的笑。

  “哈哈哈哈哈…”

  大地噗簌簌的跳着,尘扬灰舞,似乎被[魔]这一长笑,惊得从熟睡之中醒来。

  “叶太涛,某饶过你一命,却料不到你竟愚蠢若斯!”天纵横笑罢,说。独语。“某一向说到做到。你居然真的敢说出这事。你居然真的敢!某便再不用留情。你以为缩在这个地洞,某便奈你莫何?!哈哈哈…”

  笑声可骇至极,像是可以触延到人的意识,将恐惧彻底从心底的角落,释放出来。一如从天穹滚滚而来的雷雨,具备沛然莫御、挡者匹靡的无敌势态。瞬间,天之下、地之上,悉数是天纵横的笑:恍-若-唯-一。

  “哈,你错了!某是[魔]!至高无上的[魔]。你这些跳梁小丑的把戏,又怎躲得过某的法眼!某说过只要你敢乱嚼舌根,便要让你这辈子再没办法出声。现在,是某实践这个信约的时候。”天纵横对着空虚说道。

  蓦然,他一声剧喝:“滚出来受死,叶太涛!”

  天纵横的手,搓搓揉揉,[魔临天下]之[魔-破],无形的气劲,激荡于双手间。

  风起、云涌!

  孤立于树梢的天纵横,彷佛某种绝-对,让人只能心生完全臣服的意愿。

  聚到某种程度之后,天纵横两手一合,将那飘悬在虎口处的劲力,整个压散。

  爆炸的劲气,疾速扩放,在空间内张扬起来。

  彷佛火舌的吞灭一样,墓地的四周,全数被网入,无一例外。

  空-间-发-生-巨-震。

  时-光-扭-出-隙-缝。

  “轰!…”

  “轰!…”

  “轰!…”

  血-夜!

  血红的夜!

  红夜!

  已近黄昏的天日,骤然的被迫撤去。

  血-夜起而代之。光的消灭。血-夜在狂啸。

  在天纵横出手之后,脚下大树,摧枯拉朽的坏灭。

  而同时──!

  “天纵横──你总算来了!”叶太涛的声音,忽远忽近的说着。

  [魔]犹然负手背后,立于树梢之上──本已倾颓碎若木屑的林木,却又被一股好似胶水的劲力,凝合而立。是以,天纵横还能好生生地伫于其上。凌风欲舞般的仙恣飘飘,直若神人。

  情景诡异莫名!

  [魔]笑了。他右手拇指、小指搭在一起,一个甩劲,小指弹出,一股凛力飞出,刺往脚下某定点。“[夜枭],你倒越发没有出息!这等跳梁丑戏,亦敢拿出来戏宝!给某滚出来!”

  “啵!”

  指劲穿破由“木屑”组成的枯树,直破进地底。

  “啸!”吼声暴起。

  却原来,[夜枭]叶太涛赫然藏于树根之下!

  夜的血色,陡然转黯。黯然的暗。

  地面隆起一条急速窜走的土堆。

  天纵横两眼灯亮,彷若一盏于耀灿着沉冷光芒──虫的复眼──的幽冥之灯。

  他笑了。

  遽然,空间又塞满他的残影。

  [魔-幻]。

  天地莫非如一:“如他的一”!

  [魔]的身姿,占据着墓地的四面八方。在的“无所不在”。他在。

  土堆过街老鼠似,到处流窜。然而,不论到哪个方向,都是[魔]“在”的地方。

  终究,土堆停了下来。

  下一刻──土堆蓦地一沉。地面恢复原状。似乎是潜到更深处。

  天纵横一声朗笑,万分归一,还[魔]本尊。

  “叶太涛,某要让你明白[魔]的至高无上!”天纵横近乎“咆啸”的“说”。

  然后,虚了。

  忽然间,天纵横像是烟幕般,缓缓淡去。真的是“淡去”。肉身像是被析释了的渐次透明。琉-璃-般-的-透-明。真的,转眼间,他猝然隐去。恍若舞台上的主角,消没于鲜红的帘幕之后,被吞食了似。一霎,[魔]被抽离了这个时空。

  不在的“无所不在”。[魔-虚]。[魔临天下]又一强招。他似若不在。

  “侠者庄”外,此时忽然人声鼎沸。

  斜偏的堕颓,正一寸一步的撤离中。

  “有刺客啊!有刺客啊!……”

  谁人这生好胆,居然敢闯上四大宗师其一“侠心凌宇”的“侠者庄”!?

  风-波-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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