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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谁识心苦

  她不避不让,挺着大胸脯向前一送,嫣然一笑,道:“你要干什么?”白剑疾出的手,几乎已经触到了她胸口,这动作多粗鲁,白剑警觉之下缩手不迭,讷讷地道:“我的武功秘籍……”那女子笑盈盈地道:“你真好,多谢你了。”

  白剑,楞道:“你……”那女子笑盈地道:“你亲手送给我了,又想后悔是不?”语声中,就趁白怀怀楞之际,娇躯一拧,突然向洞外射了出去。

  白剑怒叱一声,道:“你,还我秘籍来!”以花鹰搏兔之势,向那女子身后扑去。

  忽然,那女子惊叫一声道:“姥姥救我!”身形一侧,避过飞掠面的一条人影。再一点足,一闪而去。

  来人正是史姥姥。她让过那女子,横身挡住白剑,怒容满面地道“白公子,老身希望你能君子自重!”那女子重得那样美,胸口的纽扣也解开着,还有那声“姥姥救我!”此情此景,洞中风光可想而知,史姥姥要不挡住白剑,那才怪哩!

  白剑这时一心要追上那女子夺回武功秘籍,眼看那女已投向一片密林之中,再迟便莫想找得到她了,急切间,已无暇细谘,只说了句:“姥姥,追那女子要紧!”身形一娇,闪过史姥姥,猛向那女子扑去。史姥姥火气更大了,冷笑一声,错步之间,人影闪动,又挡住了白剑,喝声道:“站住!”远处,那女子早已钻入密林之中,不见了影子。

  白剑顿脚长叹道:“唉!姥姥,你可误了我的事了。”史姥姥撇嘴轻哼了一声,道:

  “想不到你这方面的德行竟是这样差劲,真有点叫人失望了。”白剑这才听出史姥姥对他发生了极大的误会,忙分辨说:“姥姥,你听我说,我们的武功秘籍被她抢去了。”史姥姥初闻此言之下,神色一变,大为惊愕道:“什么,琥功秘籍被那小蹄子抢走了?”白剑暗吁了一口气,道:“可不是,我们还是快追下去要紧。”

  肩头一晃,就待长身而起,继续追下去。哪知史姥姥忽然双一蹙道:“站住,老身劝你不要乱动心眼了。”白剑一怔,道:“姥姥,你……”史姥姥冷笑了一声,道:“你想借此机会脱身而去,是不是?哼!你也不想想,老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这种幼稚的手法,还能骗得过身么?”看来史姥姥是不会放他去追那女子了,白剑双眉一轩道:“姥姥,现在不追,被她逃得远了,以后只怕就难找她了。”史姥姥道:“只要你有心要那武功秘籍,我想追不追都是一样,只要有你一句话,还怕她不送回来。”白剑叹了一口气道:“姥姥,你难道认为我和她是串通好了的?”

  史姥姥道:“难道不是?”白剑道:“你先平心静气地听我把经过情形说出以后,再下断语好不好?”史姥姥沉默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道:“好,看在我们公子对你的一片苦心上,给你一次申辩的机会,你说吧!”白剑于是把事情的经过-一说给史姥姥听了。

  史姥姥沉思了片刻,忽然一摇头道:“你这话很难叫人相信。”白剑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仍不能获得史姥姥的信任,心中不免一阵难过,剑眉一扬道:“姥姥,你为什么这样不相信我?”史姥姥道:“如果她不是一个又年轻又美貌的女子,我想你是不会这样轻易地就把武功秘籍交给她吧!”白剑道:“那时我正全心全意用在参悟秘籍上,她冒然说了那句‘你完全记熟了’的话,我以为是姥姥你,未加细察地,就糊里糊涂把秘籍交给了她。”

  史姥姥冷笑一声,道:“只怕是她的美貌,把你的魂魄勾去了。”话声一顿,一沉面孔,接道:“你这样没有定力,我还能望你有所作为么?”白剑原也是一个心高气做之人,解释了半天,似乎丝毫不能改变她的观点,不由也微微生地扬声道:“姥姥,你的论断未兔太主观了。”史姥姥道:“怕人家批评你,你就该自己知道自重。”话的份量越越重,白剑愣了一愣,突然哈哈大笑地道:“对,在下原应当不知自重,我何必多费唇舌,我去把那秘籍取回来,岂不就得了。”身形一起,人已飞了出去。

  史姥姥又是一声“站住!”挡住了他去路。

  白剑剑一轩道:“你既不相信我的话,又不让我去讨回武功秘籍,到底居心何在?”史姥姥道:“你如果追不回武功秘籍呢?你还回不回来?”白剑道:“就是死也会替你把武功秘籍追回来。”史姥姥道:“你一死没有关系,但误了我家公子的事,可对不起你自己的良心。”白剑道:“你要我怎办?”史姥姥道:“留下我家公子的东西,我好另找义勇之士。”

  白剑失神地怔了半天,忽然仰天发出一阵大笑,二话不说,摘下腰中“铁木奇剑”,取出怀中铜牌金戈,向史姥姥手中一塞,转身带着凄厉的知声,一路大笑而去。史姥姥望着白剑的背影,发出一声冷笑,掩面走回洞内。

  白剑这时却是一胜了愤懑,一股向外澎涨的力量,几乎把他整个的人炸裂开来。这时,如果有谁阻拦于他,肯定是毫不犹豫地,善恶不分的,一掌挥出,发泄心中那股怒火。

  幸好,二路上他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只见他形同疯狂,放腿而奔,以消耗体力,来平息心灵上的激动。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跑了多少路程,他的心气,渐渐平息下来,而人也已跑得精疲力竟敢。

  前面山脚下有一棵大树,树下绿草如茵,正是最理想的休息处所,白剑想也不想,跑到那大要底下,倒头便睡。

  朦胧中,只听“轰隆!”一声在头顶上炸开来。白剑一惊而醒,猛地从地相踩了起来,睁开睛,只见头顶乌云了合,整个的天就似要压了下来。

  四周也被黑暗包围起来了,敢情时已入夜,但不知到底是什么时刻。突然,一道闪电袭空而下,接着,又是一声震耳谷聋的惊雷。“哗啦啦!”天上像是缺了口,倾下了所有的雨水,把白剑带回与白英奇那次雨中相斗的往事里。

  接着,一阵寒风,拂面吹来,白剑不自觉地了一个冷颤,头脑为之更加清醒,他只觉脑中灵光一闪,若有所悟地大叫一声,道:“我真笨,怎会想不到她的苦心。”一念至此,长身而起,就在雷雨之中,回头向史姥姥所居山洞奔去。

  离开史姥姥时,他恨不得跑得越远越好。这一回头赶去,又恨不得马下就可以赶到。急雨中飞驰着心急的白剑,一阵奔行之下,前面不远也就快到史姥姥停居的山洞中了。这时,路上他一,连发现了七个被击毙的尸体,他为史姥姥的安全,更是担心了。他一点也没有想错,史姥姥一定是发现了极大的急机,才故意把他激走的。他激动中,真有说不尽的愧悔,他要留焉与史姥姥并肩应付该多好,山洞应前面不足一大远了,摇曳的灯光在洞内照射出出来,白剑心头一喜,叫了一声:“史姥姥,你没事么?”身形射得更是快速了。他人到洞边,里里忽然传出一个粗壮的话声道:“静!外面是浊有人在呼叫?”白剑惊然一怔,刹住了即将扑入洞内的身形,贴身靠在洞口石壁上,动也不动了。

  里面又飘出另一个人的声音,哈哈大笑道:“石老大,小弟看你是疑神疑鬼,我面这么大的雨,有谁会来?”最初说话的那人接着也是一笑道:“史老婆子都被我们哥儿们打得鼠窜而逃,还怕逃来。”白剑听说史姥姥已经突围而去,放下悬心,暗吁了一口长气。这时洞内和三个人的话声,又飘出出来道:“石老大,小弟有一句话闷在心中,不知当问不当问?”

  半天没有听见那石老大回话,想必他知道那第三人要问的话一旦问了出来,很难答复,所以显得有些为难。

  第二个说话的人,这时接口道:“石老大,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顾忌,你就让李老四谘了吧?”石老大并没当时作答,又等了半天,才敞声一笑道:“张老三,你以为我是怕事么?好!我们今天就大家抒情说一个痛快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李老四截口道:

  “老大,什么条件?你说。”石老大话声一沉道:“条件就是希望你以手多做事少说话,多出力少用脑筋!”李老四不作声了。

  张老三接口道:“老四,石老大的话没说错,这也是为了你好,你难道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李老四长叹一声,道:“我也知道我想得太多,可是我不能不想呀!”

  石老大道:“老四,你这种人当初真不该加入进来……”李老四道:“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张老三一笑道:“话不要扯远了,老四,你刚才不是说有话要问石老大么,为什么不问呀!”

  李老四忽然改变了主意道:“我不想差别了。”洞内顿时沉寂了下来,这时,洞的狂风暴雨也已经过去了。

  洞内石老大概叹一声,道:“不问也好,外面风雨已止,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一阵脚步声从洞内传了过来,白剑忙晃身躲向一块大石后面。

  洞口出现了三条大汉,但同时更有一条人影从前面祥射而来,现身在地三人面前。来人在那三人面前一站,那三人同时矮了半截,只听石老大道:“我们正要回去复命……”来人冷冷的地一挥手道:“不敢有劳三位大驾!”语气听来显然不善。白剑虽看不清那三人脸上的神色,但却看出那三人全身都抖了起来。

  只听石老大颤声道:“我们……”来人道:“看在你们在老夫手下多年的份上,你们自尽了吧!”两句话不同说,就要他们自尽,不但躲在暗中的白剑听得一愕,就是那三个人当事人也全是一愣,显然他们也没想到,立了大功之后,却得了一个自尽的赏赐。

  那三个人似因惊愕关系,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来人火气真得真快,厉喝一声道:“你们可是要老夫亲自动手?”

  石老大和张老三对望了一眼,忽然乖乖地反手一拳击在自己天灵盖上,血花四溅中,他们二人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白剑看得全身直冒冷汗,暗忖道:这是什么人?那二人为什么怕得连都不敢说,自愿糊里糊涂而死?要是我……”一念来了,只听来人暴喝一声,道:

  “李四!你可是要抗命?”那李上被他喝得跳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来人万万也没有想到,在这时候,那李四竟敢笑出来,不由一怔,喝道:“你笑什么?”李四理也不理那人,只顾笑了下去,那人倒被李四笑得呆住了。忽然,李老四笑声一敛,道:“你管我笑什么!”那人狞笑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李老四壮声声:“明知要死,还有什么可怕的。”那人阴阴一笑道:“凭你这句话,就该身受残肢裂体之苦而死。”那李四冷笑一声道:“总比活得糊里糊涂的好。”接着话声一沉道:“你说我们这次任务,哪里没有做对?”

  那来人愕了一愕,道:“你们做得很好,一点没有差池。”那李老四道:“既然没有差池,就该奖赏才对,为什么把而落得自绝而亡?”那来人冷哼一声道:“你的话真多,叫你死你就得死,还不纳命来?”突然迈前一步,一指向那李四点去。

  那李四早就凝神而待,见他一指点来,双望一晃,闪身向左边一让,右手刀光一闪横扫而出。那人闪身让过一刀,哇哇大叫道:“反了,反了,你竟敢和老夫动起手来。”那李四横了心,这时已是豁出去了,恨恨地道:“老子早就反了,你现在才知道么?”那来人哈哈大笑道:“这样老夫便不能立即对你下杀手。”那李四一楞道:“你可是……”那人大喝一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老夫要抓你回去追查余党。”呼的一声,那李上手中单刀抓去。

  那李上三人能击败史姥姥,当然身手也不弱,看准那人来势,刀身一挑,反切而上,向那人的来手斩去。那人一声“嘿!嘿!”冷笑,掌势一变,将那李四裹在一片掌影之中。不久只听那人喝了一声,道:“李四,你还不与老夫躺下!”只见那李四暴吼一声,快如离弦之箭,倏地倒射了出去,回手一抬,向自己顶上抹去。那人冷笑一声道:“你这时想死,未免太迟了一点。”身形疾上,一只手扣向李四的腕脉,一只手向李四腰上点去。李四这一落在他手中,只怕有得罪受了。白剑想也没想自己现身后的后果和值不值得伸手特定这件事,只觉一阵势血沸沸,再也止不住心中那股义愤之气,随手抓一把碎石,一声“照打!”发力打出,人也随着手中打出的碎石,向那人扑出过去。

  白剑所发碎石,怕没有上百粒之多,只听一阵“呼!呼!”之声,广罩了好大一自面积。那人也不知白剑打来的是什么暗器,只觉左右上下都在来袭暗器的威力之下,这时自保要紧,哪还来得及整治李四,双手挥出满天劲力,人却晃肩冲天而起,拔起一丈多高。白剑所发碎石又多又急,那人反应虽快,所发掌力也击散了不少碎石,但还是未能完全避开。只听“噗!噗!”两声,他口中发出一声怒吼,上升的身子,就在空中一个转折,斜里射出出去,投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李四似已被那人吓破了胆,存心必死,那人一缩手腾身,他也不稍存观望心理,心中单刀一顺,仍向身子上抹去。

  白剑这时也正好扑到李四身前,睹状大叫一声:“死不得!”同时疾如闪电般去夺他单刀。那李四四手一也,原已用足了劲力,虽经白剑喝上,他自己也有心改变意志,奋力收势,可是已经无能为力了。只听他一声惊叫,甩臂翻身,可是那单刀和锋刀,还是掠头而过,但见刀光一闪,鲜血喷射,他的头向旁一斜,垂了下去。白剑伸出去的手,正好接住了他向前扑倒的身子,李四的鲜血,喷射了白剑满脸满身。白剑也不顾自己,伸手一托他的头,只见他整个的劲项已被切断了一半,血管也切开了半边,再一探他的心口,却并未停止跳止。同时,那李四还忽然哼了一声,白剑轻轻地放下他,朝指点了他三处穴道,并掏出一瓶药粉,向他伤处散去……蓦地,前方飘来一声轻笑,道:“别白费气力了,作还是自己光命去吧!”

  白剑一听附近还有人,而且说话的语气也绝不是敌人,急忙呼道:“他还没有死哩!朋友!请伸手帮个忙如何?”暗中那人轻轻的叹了一声,道:“我看到了,他还没有死,可是谁也救不了他的命,你要真有仁心,就快快送他上路,兔得他多受痛苦吧!”白剑举目四望,他是什么也没看到,别人不愿和帮忙,他也没有办法,可是要他照那人的话去做,他也无从考虑,他只好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心理,继续替李四敷药。

  忽然,暗中那人忽叫道:“快!快!快躲过一边,有人来了。”白剑疑神听一下,哪有半点迹象,心中暗忖笑道:“你不帮忙就算了,何必……”一念未了,他也听到衣袖飘风的声音了,猛然一怔,就地一滚,滚到一块岩石之下,隐住身形。也就在他刚刚滚出动的时候,来人好快,只听“嗖!嗖!嗖!”从半空中落下三个面蒙白布巾的人。总算他见机得快,他如果起身飞逃,只怕再快的身法,也逃不过来的人耳目。白剑见那三人落地的功力,也着实吃了一惊,自己和他们相比,那简直不成气候。

  他胸里抽了一口冷气,屏息伏地,动也不敢动了。那三人落地之后,目光向李四身上一扫,其中一人冷丁一声,道:“这小子还没有断气,由不得他。”话声中,只见他屈指一弹,一点莹光射向李四,那莹光一着李四身上,也不见不火燃烧,那李四却猛地跳了起来,甩着垂在一边的头,乱跳不已。

  一个快要断气的人,哪来这般功力,其身受之苦,可想而知,这时,白剑可不敢再出头了,想起暗中那人的话,也甚是后悔,没有听那人的话早替李四解除痛苦,害得他这时要受折磨,这时,又另一个人的各取出了一个小圆球。那人小圆球一出现,白剑听得一声惶急的细小声音传入耳中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千万不能再露面了,唉!……”白剑听得出来,这人最后那声“唉!”充满了怪责他的意味。白剑心味,你也不能怪我呀,我哪能见死不救……猛见那手握小圆球的人,似乎要把那小贺球掷出手去。就在那小圆球出手未出手之际,忽听一声清啸从对面草丛中扬起,接着,一条人影疾速而出,一闪而逝。那三个白巾蒙面人,同声厉喝道:“你逃得了么!”三人人身形一闪,便也失去了踪影。

  白剑就在他们身前不远,竟未看出他们是用什么身法离开的。啸声与吼声越去越远,蓦地一声惨号传来,结束了所有的啸声和吼声,暴风雨后的大地,陡然之间,布满了凄凉的气氛,白剑也倏地垂下了头,全身起了阵阵痉挛,就像是有人正用一根根的钢针,向他心坎乱刺。他被自己的良心谴责得失去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抽动了一下手脚,轻轻地悲叹了一声,抬头仰望着苍穹。

  这时,层云缝隙里,出了几颗顽皮的星星,向他投来嘲笑的冷眼,暗淡的星光下,白剑一低头,又看到横在身前不远处李四的尸体,这进李四的尸体已缩成了一团,像假风干了的山鸡,不像人形了。白怀又是一声长叹,突然放开步子,走进了那他曾住过几天的山洞。既然回来了,他真忍不住要再进洞去留下值得怀念的最后一瞥。洞内灯火犹在,只是油料将尽,摇曳的火焰,更是微弱了,白剑借着微弱的灯光,举目四望,只见全洞都被人翻得一塌糊涂,令人惨不忍睹。白剑在洞中停立了一阵,鼻头一酸,回身走出洞外,身形一闪,也消失在黑暗之中,他在黑暗中摸索了十几里路,天上那几棵顽皮的小星星,又躬在云层中去了,大地陡然之间又完全黑了下来。山风又起了,愈吹愈是强劲,四周欣起了万马奔腾般的松涛。白剑似是迷失了方向,低冰向着一道山谷奔去,而不自知,山道越来越崎岖,山势也愈来愈险恶,加上夜暗如漆,难辨路径,使白剑走起来大紧艰辛。他已疲备到了极点,可是他没有想到要休息,肩冰上艰巨的重任,占住了他整个的思维,倔强的个性,使他咬紧牙头。正行走间,身子忽然向下一滑,以他的身手交是未能稳住脚步,顿时向一道悬崖之下滚了下去。求生的意志,使他精神一振,大叫一声,发挥出最后一点潜力,把一个身子纵了起来,抓住了一条山藤,身子荡了两荡,竿又爬了起来。白剑刚站稳身形,吁了一口气,忽听到一个微弱的呻吟声,从他几乎失足滚下的悬崖下飘了上来。白剑无是愣了一下,接着剑眉一轩,自言自语道:“下面那人需要救助,可能比我需要休息更迫切,我岂能袖手不顾。”

  见义勇为之心使他精神又是一振,可是他并不鲁莽,先拾起一块小石头扔了下去,以测岩底深浅。

  石块落地的回声告诉他,下面似乎并不太深。白剑毫不犹豫抓住适才地根山藤爬了下去,下行十丈左右便到了山藤尾端,再也无法借助。白剑猜想大约离底也不会太高了,当下一咬牙,双手一松,向下飘落下去。下面确已不深,只飘落了七八丈,就接触到了实地,要是平时,这简直不简一笑。可是现在,这七八丈的高度,却几乎把他卫双腿跌断了。因为目视不明,何时落实,心理上无从取准,再则他是强打精神,努力以赴,其实体力早就不支,他那下落之势,就像普通人一样重得像块死块,只听“轰!”的一声跌了个不折不扣,实实在在。这一跌只跌得他骨痛如裂,大叫一声,昏死过去。不久,他倏地回复了神智,一想起自己是有心来助人的便不由心中一急,挺腰坐下起来。忽然,就在他身边有人低声道:“你现在帮不了我的忙,先自己恢复了体力再说。”一只手也伸过来,把他按回地上。白剑原是来救人的,却没有想到自己称麻痹了被救的人,不免愧疚的苦笑一声,道:“惭愧得很……”

  “不要我说话,快快功运调息,你已服了我一粒固本培元的药丸,很快就会恢复过来,你有了体力,才救得了老夫的命哩!”

  白剑自己心里数,便不再多言,闭目调起来。那人说的庆,果然不错,一定是给自己服了什么特效药,体力竟出乎竟外地迅速恢复了。他再挺身而起时,已是精神焕发,目光充沛了。这时,他第一眼就是搜寻那亟待救助的人。应他身侧一声岩石下面,斜靠着一个身形矮小的老头子,只见例子连肩带背被人砍去了一条左臂,全身也是血迹斑斑,伤至少有二三十之多。他受了这样重的伤,真亏他还没有死去。白剑全身打了一个冷战,暗中叹了卫口气,轻的呼唤那老人道:“老前辈,老前辈……”那老人无力地睁开眼皮,咬紧牙齿道:

  “你……你……体力恢复了么?”

  白剑道:“已经完全好了,但不知如何能为老前辈效劳?”那老人撑起身子道:“快!

  快!快背起老夫……”白剑眉头一皱,扶住那老人道:“老前辈,你伤势太重,最好不要移动。”那老人双目一瞪道:“老夫要不动那就死定了,快背起老夫向东急奔,或许老夫这条命还捡得回来。”

  白剑听他说得严重,不敢多嘴,一伏身便把老人背到背上二话不说,拔腿便择路飞驰。

  他这时体力已恢复,双目精光十足,天虽然还是那么黑,但已大约看得出四周的景物了。原来,这是一条干涸的河床,别的地方是“无木不向东”,偏偏这条河床中的残水是向西而流,他向东而奔,正是朔源而上。这里山路崎岖,举步艰难,在河道上奔行,反而比在山路上行走快速得多。一口气下去,就是一个多时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漫漫的长夜就要过去了。白剑缓速度,很想略微休息一下,身形刚慢下来,只听背上那老人急促道:“停不得,赶不上时间,老夫就活不成了。”白剑哪敢怠慢,吸了一口真气,又狂奔而前。又一口气奔了一个时辰,疲惫的感觉又袭上了心头,只觉喉干舌苦,头昏目眩,两条腿就像是两根木头,什么知觉也没有了。可是他心中记着老人的话,拼死也不敢再停下来了。背上那老人也已看出白剑在苦力支持,但例子却没有开口要白剑稍稍休息,可见时间对他的生命是多么的重要。白剑又奔行了一阵,背上那老人忽然道:“前面就是这条河道的源头,那里有一潭碧水,你把我向碧水里……”突然,那老人的话声中断没了下文。这是为什么?莫非老人赶不及死了?白剑不敢作这种想法,而放弃最后的努力,只见他牙头猛咬,奔行速度更形加快起来。他已把最后的潜力都发挥出来了。奔上河道源头,果见一片磷峋小石中有一个比洗澡盘大不了多少的水潭……

  白剑心情一放松,哪还支持得下去,自己和那老人都一齐是滚到那小水潭里去了。清凉的潭水,令人身心皆畅,白剑跌入水中,大大地吁了一口气,这才翻身翻出水潭,检查了那老人一下,见他一息如丝,勉强尚未丧命。他把老人仰面放平水潭中,把老人的头搁在边沿上,以免被潭水淹死。而后这才盘膝坐在潭边,运功调息起来。这时只见老人脸上泛起一片酡红之色,起伏的胸脯把潭水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可怜的老人,总算没有死!白剑觉得该把他抱出水来休息才是,于是俯身下去,准备把老人抱出来。他手一接触老人身子,忽听老人口中迸出一句话道:“不要动我。”

  白剑心中一喜,“啊!”了一声,道:“你老没事了?”那老人闭着眼睛道:“没事了,你现在可先替老夫准备好一点好吃的东西。”白剑又“啊!”了一声,道:“老前辈说的是,在下也觉得饿了。”他在附近打了两只野兔,幸好身上头上的火石还可以用,找了些拓支,把两只野兔烤熟,阵阵香气,四散开来。只听一声水响,那老人已从水潭之中跳了起来,抓起一只野兔,大吃起来。白剑也饿极了,取过另一只野兔吃了个饱。肚子吃饱了,白剑这才注意到老人身上出现了奇迹,他连肩带背被人砍去了一条手臂的伤口,这时竟收缩起来长了一层白膜,而精神的充沛,更没有受过伤一样。白剑好奇地轻“咦!”了一声。

  那老人望了自己的手臂一眼,道:“手臂的伤,原没有什么了不起,要命的是我身里中了一种火毒,要不是这‘冷泉’,老夫这条命只有报销了。”

  白剑暗付道:“这老人丢了一条手臂,毫不放在心上,性格真豪放得很,倒非相貌上所能看得出来。心中想着,随口又口:“伤人带毒,那一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物了。”那老人道:“一批武林中最好的坏蛋。”白剑星目一闪,道:“老前辈怎样和他们起冲突的?”那老人笑道:“还不是为了一个浑小子!”白剑微微一怔,忙道:“老前辈可是在一座山洞前……?”那老人看了白剑一眼,纵声大笑道:“原来就是你这小子呀!”敢情,那时天黑夜暗,老人并没看清白剑的面貌,所以见面不识。白剑一阵激动,“啊!”了一声,抢前一礼,道:“原来是你老人家暗中卫护,请受晚辈一礼。”那老人挥袖发出一股无形劲力,逼住白剑道:“且慢!老夫有一句话问你。”

  白剑被那无形劲力逼得行不下礼去,只好一笑道:“我谢老前辈盛情……有何见教,晚辈洗耳恭听。”那老人道:“老夫刚才说过半个‘谢’字没有?”白剑讪讪的一笑……

  那老人已是哈哈大笑道:“这样最好,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免得念念在心,睡觉都睡不着。”白剑见他这等豁哪还说出别的话来,也只有陪着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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