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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天注孽缘恨绵绵

  缺手书生沉吟一会叹道:“此言本来很难以启口,既然如此,在下就直言了。”

  姚秋寒接道:“不错,老前辈应该说明白,好让咱等斟酌。”

  缺手书生缓缓说道:“这位女侠之伤,如果经在下诊治,再有春阳丸配方,包准能够起手回春。不过春阳丸,性烈如火,通常好人服食一颗,也要抵受不住药性摧动混身血液,产生欲火,泯灭理智……”悦到这里,他一顿住口。

  其实姚秋寒和岳云凤已经全部明白了,两人沉默很久,才听岳云凤低声道:“老前辈是否能够将药量减轻?”

  缺手书生道:“如能减轻药量,在下也不必说这么多了。照她的病势大概需要服食三粒春阳丸。”

  姚秋寒呐呐道:“老前辈……我……我不能这样做,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缺手书生道:“这次是你要救她的命。”

  姚秋寒摇着头,道:“不行,不行,她日后醒来也不会答应这样救助她。”

  缺手书生悲怆的长叹一声,道:“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只有眼睁睁任她而亡了。”说着话,缺手书生举步慢慢走离此室。

  室中只剩下姚秋寒和岳云凤,以及那奄奄一息的古兰香。此刻岳云凤眼中含蕴着一汪晶莹泪水,娇声叹道:“姚相公,这是命运注定的事情,为了她要活下去,以及江湖武林命运着想,你一定要帮助地。”

  姚秋寒哭丧着睑,说道:“怎么可以啊?她乃是纪英奇的夫人,我姚秋寒怎么能够作出这种无耻的行为,让天下武林唾弃我……”

  岳云凤道:“她已不再是纪英奇的妻子了,虽然她跟他行过婚礼,但那是名义上婚礼,她仍然是一个闺阁处女。”

  姚秋寒摇头道:“不行,我死也不肯做出这种事。”

  岳云凤突然热泪夺眶而出,幽幽轻诉道:“相公,难道我乐意你这样做吗?你何偿不知妾对你一片痴心爱意。自从在武矶堡中,妾对君已一见钟悄,情愁深深印在心头。虽然男女间爱情,是自私的,不容有第三者参杂其中,但今日情形已不可同日而言,我宁可放弃私情,割爱牺牲。相公做这种事,虽是逆悖情理,但却是上苍早巳安排的孽情。你若拒绝了,古兰香姊姊万无生机,难道你愿她死?……”

  这番话,终于吐露出岳云凤对于姚秋寒一片真情爱意,她的语音,充满幽伤情怨,听了令人回肠寸断。

  姚秋寒此刻仰首望着窗外出神,虽是默默无语,但由他面容神情看来,他是何等的悲恸、凄伤。他无法抉择,古兰香当然不能任她面逝,可是自己又不能冒然这样挽救她性命,虽然这不是心存邪念,却是夺入之妻,败坏伦理的事实。古兰香事后亦会羞愤欲死,可能她因此自绝,这样不是没有救她,反而败坏她名节?姚秋寒咬紧着牙关,脑海里如电盘旋推忖着这件事情后果,心中暗暗叫道:“姚秋寒啊!姚秋寒,你不可这样做,你绝对不能这样做……”

  他的心中,也只能叫出这两句话,无法决定选择那一面。正当纷杳汹涌,难以自决,岳云凤幽怨的语音,又响在他耳际,道:

  “相公……兰香姊姊乃是人间仙凤,无论才貌,可说旷绝群伦,在妾跟她相处时日里,我看出她对你了解很深,而且极致赞佩你……所以我敢认定她很喜欢你……日后,你俩夫妻并肩纵骑,定能鱼水相欢,琴瑟和谐,替江湖武林留一段佳活……”

  不错,古兰香之美,堪称秀绝尘寰……她有梅华君、岳云凤、白发魔女等人所没有一种华贵艳丽。姚秋寒初次见她,对于她印象最深,那是敬慕,从来不敢存有品美异念。

  这时,姚秋寒听到岳云凤娓娓轻诉,纷杂的脑海里,不禁掠起这份思忖……以及另外绮念……。

  一缕幽幽叹息,重又响起岳云凤的语音,叫道:“相公,兰香姊姊可能就要醒转过来啦!”

  这句话,打断了姚秋寒思潮。转首看去,口中应道:“真的吗?”

  此时,只见兰香依旧躺在岳云凤怀抱里,花容惨白,酥胸微微起伏,隐见呼吸波动之声。

  “啊!她呼吸粗长了……

  这是奇迹。”姚秋寒欢喜的叫着。

  但见岳云凤摇头叹道:“这不是她不死的奇迹,而是即将逝离人世的前奏,唉!回光反照的瞬刻消逝后,再是神仙也难救她性命了。”

  这句话,如同一声晴天霹雳。不错,一个人的生命将尽之时,往往会变得非常清醒,那并是人们所称的“回光反照”,姚秋寒呆呆的凝望着古兰香出神,只见她本来不动的娇躯,慢慢颤动,显然她很快就会苏醒过来。

  “姚相公,你赶紧下决定吧!”

  颤抖、悲怆、凄凉,面带哭泣的语音,由岳云凤樱唇里,再度蹦出。姚秋寒听了岳云凤最后的催促,心中更忐忑不安,突然他低下头去,眼泪如珠般从眼中滚出。他想:“纵然事情出乎万不得己,也应该让古兰香自己决定……

  唉!可是苍天啊!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捉弄我姚秋寒……”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其实也不容再想。

  很快的,古兰香已从岳云凤怀中醒了过来。

  “兰香姊姊!”岳云凤摇着古兰香叫了一声。只见古兰香苍白的嘴唇掀动了一下,姚秋寒急忙倒了一杯清泉,送到她嘴边喂下一口。

  “妹妹……凤妹……”古兰香终于发出那孱弱的声音。

  岳云凤忙着问道:“姊姊,你没事吧?”

  只见古兰香惨淡的笑了一笑,道:“妹妹,这是什么地方?……他……是不是姚……”

  她看见了姚秋寒,脸上露出一丝欢喜的微笑,似乎说了在他临死前还能见到姚秋寒,心中是多么的高兴。

  姚秋寒偎了上去,笑道:“古女侠,我是姚秋寒,你好了些吗?”

  古兰香似乎在聚集着她最后精力,她挣扎了一下子,慢慢心情平静下来,娇声叹道:

  “云凤妹妹,我要和姚少侠说几句话,我……我……”

  岳云凤急道:“姊姊,你会好的,姚相公会答应治好你的病……”悦到这里,她眼泪滴到古兰香的衣襟上,猛抬头向姚秋寒道:“姚相公,你扶着地,我去把缺手老前辈找来。”

  她顺手把古兰香推向姚秋寒。

  他不敢迟疑,双手搂抱着她。在这时候,古兰香似乎又要昏昏沉睡过去,姚秋寒急忙叫道:“古女侠?古女侠?”

  古兰香微睁凤眸,道:“姚相公,我……我要告诉你……”

  话未说完,外面已急急走进缺手书生。他手拿着三粒丸药,只不见了岳云凤。缺手书生看了古兰香一眼,喃喃语道:

  “虽然是灾星,但这也是缘份……”说着,他已将手中的药丸,递给了姚秋寒,径自转首就走。

  只见丸药豆粒大小,隐隐有红色的光芒射出,象似透明,又象晕红如珠,芳香阵阵扑鼻而入。可是姚秋寒在理智中,知道这三颗丸药,将会发生什么后果,不禁呆然地望着古兰香:

  “那是什么?”古兰香问着。

  “是医治你创伤的良药。”姚秋寒率性回答。

  古兰香凄凉一笑,道:“我这是暗伤,除非皇甫珠玑在世,否则好不了的,啊,姚……”

  她眼望着姚秋寒的脸,却没有叫出名宇。

  “古女侠”……姚秋寒百感交集,也叫了她一声。古兰香皱了皱黛眉,娇声道:“难道你不应该叫我的名字吗?”

  姚秋寒呐呐道:“我……我不敢。”

  古兰香幽幽的轻叹,道:“我知道,你嫌弃我……痛恨我……”

  姚秋寒急道:“不!你……你是我一生最敬爱的人,我绝对不怨恨你。”

  古兰香突然低诉道:“姚少侠,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已经决心跟纪英奇解除婚约,因他是我的万恶仇人。”

  姚秋寒点首道:“我知道,纪英奇曾经跟我会过面,唉!我们不要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古兰香急急接道:“姚少侠,这事情对于我是非常紧要的,你无论如何让我说下去。”

  姚秋寒一怔道:“你说吧,我会洗耳恭听的。”

  古兰香苦笑了一下,道:“姚少侠,我要告诉你的话,就是我对你的私情,我……我已经爱上你了……本来这件事,在我的性格里,绝对不会对你吐露,可是这时我已是快要死的人,说话也就不怕羞耻……”

  姚秋寒听了这一句话,心中说不出是喜,是忧,他白天做梦也不会想到古兰香会爱自己。

  “唉!我爱上你的时候,可以说是,在你被南言琪美捉去的时候开始……”古兰香缓缓吐了一口气,接道:“现在我这棵还没有出芽壮大的爱恋,至今也要随着我的生命而结束了……”

  说到此处,古兰香眼圈红润,泪水晶莹。

  “古女侠……不,兰香姊姊,你的伤会好的,吃了这丸药……”

  姚秋寒急急的说着,手里扬起那三颗药丸。在这刹那的顷刻,姚秋寒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救她,而不是因爱她而救她,是事情已逼迫到他要下这种决心。

  “这丸药是谁调治的?”古兰香低声问着。

  姚秋寒道:“这丸药是皂甫珠玑老前辈调治的,吃了后,一定使你痊愈,可是……”

  古兰香一听到皇甫珠玑配的药方,脸容上登时露出无限生机,因她深知皇甫珠玑精通医术的秘密。“那药,叫什么名字?”

  姚秋寒沉吟了一下,道:“春阳丸。”淡淡三个字,使古兰香满面羞红的低下头去,显然她已经知道这春阳丸的药性。

  “兰香姊,这药能治好你的伤吗?”姚秋寒问。

  古兰香怅然似的回答道:“你能让它医好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倒使姚秋寒揣摸不定,只好以直觉回答道:“宁愿你生我死,兰香姊!”

  古兰香道:“‘兰香姊’的伤不会医好啊!”

  姚秋寒道:“不,那老前辈不会骗人,他说这药一定能治好你的伤。”

  古兰香团为也有她处女的尊严,不好意思再争论下去,脸儿羞红红的说道:“你让找死好了。”

  姚秋寒道:“我绝对不会让兰香姊死去,要知天下武林对你的性命是多么注重,如我姚秋寒能代替你而死,我的生命微不足道。”

  古兰香不等他说完,即忙伸手掩着他的嘴,说道:“你舍得死吗?”

  姚秋寒道:“为古女侠而死,我一万个舍得。”

  古兰香道:“我看不见得啊!”

  姚秋寒道:“姚某说到做到。只要能代替你不死。”

  古兰香道:“假如你不用死,就可以代替我不死,你愿意吗?”说到这里,古兰香的脸又红了。

  姚秋寒几天来不眠不休,而且刚才又经过一番情理交战,心情上早已充满了矛盾,因而他对于古兰香的活,竟摸不透何意。

  更因这样,古兰香对于他这份忠心耿耿的傻模样,更加怜爱。惟古兰香知道这问话,已经到了揭穿的境地,现在当她想到另一种景况,不觉羞得耳根发热。要知她终是个处女,虽然在生死关头,仍不好意思直接向对方索取、她毅然想到,只有听天由命吧!

  于是,古兰香转变了话题,向姚秋寒说道:“给我吃药吧!”

  姚秋寒立刻把药喂到古兰香的唇边,猛然一股灵感闪击,使姚秋寒把手缩了回来。他想起那药服下后的下场,此刻古兰香尚清醒,自己得设法告诉她,但又如何启口呢?于是姚秋寒叫了一声:

  “兰香姊,你知道这药性吗?”

  古兰香虽然对药丸十分了解,但她见姚秋寒如此呆恳,反面使她俏皮起来,假装说道:

  “怎么?那不是治愈我伤的药吗?”

  姚秋寒呐呐说道:“可是……可是那药……”

  古兰香不理他说不出来,催促道:“给我吃下呀!难道你不希望我好?”

  此刻姚秋寒见她如此,也一样起了无限怜爱之心,何况又倒卧在他怀抱之中,不禁脱口叫了一声:“兰香!”

  古兰香此时热泪盈眶,双手抱着姚秋寒的腰部。

  姚秋寒虽然有过多次异性示爱,但都由于理智不许他尝试到爱的接触,此刻他已步入爱的边缘,纵是鲁男子也无法退却,于是他轻轻的在古兰香耳边说了一声:

  “兰香,我爱你,你把药吃下去吧!”

  古兰香毫不作声,轻闭着眼睛,已把樱桃小口张开,让姚秋寒把那三颗春阳丸投入口中。

  春阳丸,乃是皇甫珠玑采集春天百花精髓,再取少阳精气,涪炼而成,只要服下片刻,会使人骨血澄清,消除百(此处有遗缺)

  过吹箫人,技巧太妙绝而己。岳云凤搜寻了几处山岩,奇怪的,那箫声好像自每一岩隙中传出。岳云凤站在那崖边一大石上,仿隍失措,不知吹箫的主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她想:

  这吹箫主人,定是一位此外高人。

  她昂首遍望那绝壁悬岩,只见那绝高之处,有一道瀑布悬空。但那瀑布以下,却没有流泉,岳云凤知道那是穿流入岩中去的。她提气轻跃,飞上瀑布近处一岩楞,距离瀑布还有数丈远近。原来那瀑布在那一岩层间,就如挂着的‘水晶帘’。帘下浪花飞溅,果然那瀑布流泉,既从此进入了崖隙。

  岳云凤再一跃步,直站立在瀑布前一块方石上。此时她正从瀑布的反射光面上,照见自己的身影。她这几天来,为着古兰香的伤,日夜不眠不休,自然花容参差,头发散乱,她正好借此时对照那瀑布反射的身影,用手把云鬓,微微梳理。她发现自己睑上,已带一些憔悴模样。此时,她不再羡慕那武林盟主的英堆风度,而在怜爱着婀娜姿态。

  岳云凤左右扭身自顾,忽然觉得自己空负才貌,却偏偏遇着古兰香如此遭遇,而使她必须割弃她一向爱恋着的情侣姚秋寒,把她所需要的去换取古兰香垂死的生命。道义上要她如此,但在私情上她牺牲太大了。她心理本来就十分矛盾,人云:“爱悄是绝对自私的。”她现在主动放弃这自私,究竟在她人生的未来,是对吗?抑或是因此而铸成千古遗恨。她真想找到一个第三者,为她解释一番。不禁然,她凄然落下泪来,对着水影,顾影自怜。

  蓦然,岳云凤自水晶瀑布中隙岩里,发现自己倩影之外,恍惚中,似乎有一老人形象。

  她心头一惊,暗运功力,准备待发,那知回首四顾,却渺然无人。惊奇中,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回首再向水晶帘一看!似乎从水晶瀑布里面,好像有一老人盎膝而坐。她再详细的看,只见那老人双目下垂,左手轻捏着一管洞箫,岳云凤猛然忆起刚才的箫声,敢情美妙的箫音,是这位老人吹奏的。她想:老人定是一位高人前辈,要不然真是神仙之流,于是岳云凤不怠慢,双手合掌道:

  “老前辈!老神仙!请了。”

  只见那老人依然静坐不动。岳云凤心想他大概是在静坐而入定了,到达物我两忘之境,那自己不该惊扰他才对。于是,岳云凤垂手站立了片刻,再抬眼端详一下四围环境。

  原来那老人所坐之处,全是瀑布遮着。那瀑布的水,也是那么均匀的包围着他。岳云凤再向外凭眺,只见远近云树相间,层峰并列,偶有三五白鸽翱翔于崖松之间。这真是一处幽人栖身之所,人陶冶在此环境中,对于尘世一切争名夺利,都可抛弃。

  岳云凤连续向空中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猛然听那箫声又悠扬、凄婉地响了起来。这时岳云凤发现那箫声,果然是老人吹奏的了。那老人虽然在吹箫,但他的双目仍然微闭着。岳云凤仍不敢去惊动他,只听得那箫声出神。

  箫声也真的奇怪,岳云凤倏地发觉那水晶瀑布有些变化,其变化似乎是随着箫声韵调的强弱而增减。当那箫声吹到精湛处,瀑布竞形成朵朵有如攻瑰花瓣的图景,一会如雪花飞舞,再过一会又变成柳絮飞扬,左右飘荡摇曳,真是光怪陆离,千变万化。

  岳云凤看得呆了,登时露出神驰意往神色,把杏眼睁的大大。正当她十分惊奇地欣赏那瀑布上的奇景……陡然箫声停止,那瀑布上的奇观,也瞬然不见。

  岳云凤惊奇的感叹了一声,蹙着眉头看着老人,她真希望老人再吹奏一次箫。可是老人似乎不理她,好半天岳云凤把嘴向那老人一撅,鼻子轻哼了一哼,转首掠望那些奇峰怪石。

  奇怪的是,这时箫声又响了起来,瀑布中依然随着箫声变化万千。只是当岳云凤回头再要欣赏那瀑布奇观,那箫声又悠然而住。

  岳云凤这时真有些娇嗔发作了,她把鼻子再向老人哼了两次,老人依然不理不问。这一次岳云凤背身坐在岩石上,右脚跷放在左脚上,表示再不去理那老人。

  可是老人这一次的箫声,竟调换了另一种曲凋吹奏起来。一声一声地,好像在逗着岳云凤的撒娇。终于使岳云凤憋不住了,偷偷地回观那瀑布,只见比前更美观百倍,有如朵朵莲花,争妍跳舞,上上下下,水瀑如练,轻快狂欢。当岳云凤要看一个满意,突然那箫声又停止下来,依旧漫无一物。

  要知道岳云凤,这几天来,心理就有些不平衡,有时甚至要想死去,此刻那经得住捉弄,她起了歹意,运足掌力,将手向那瀑布中的老人推去。她这道掌力,即使是一块石头,也要被她功力击成碎块。

  那知在她掌力发出后,那老人端坐不动,倒是那瀑布如狂风暴雨一般,起了几拆浪痕,就平息如前。岳云凤目见这一掌力,丝毫未起发生作用,心中本来就存着发泄怨气,索性一纵身跃起,怒目圆睁,哼了一声,道:“好啊!你这老不死的,原来你藏身之地,倒也坚固,看本姑娘如何对付你吧!”

  岳云凤倏地拔出随身利剑,斜飞腾空,踱临瀑布,举剑砍刺。说也奇怪,岳云凤每刺杀一剑,那瀑布每触剑处,即飞起无数片水花,鲜艳夺目向岳云凤身上飞来,洒得她满身水珠,恍似梨花一枝春带雨。

  此时那端坐在瀑布中的老人,不觉哈哈大笑起来。老人的笑声,内力充沛,有如洪钟响亮,山鸣谷应。倏地老人飘然站起,用手凌空一划,那瀑布露开一道圆门。

  这时岳云凤定睛看那老人,只见两鬓皆白,满面红光,当岳云凤第一眼见到他,不觉为之一怔!原来她感到老人的身形仪态,都好像很熟悉。仔细一看,觉得老人面貌有几分酷似爱郎姚秋寒。

  但听老人发着清朗的语音,道:“小女孩,不要生气,进来把老夫杀掉吧!”

  岳云凤更是一怔向后退了一步。心中忖道:“他定是一位高手,我怎么这般无理对他呢?”于是岳云凤脸露娇笑,道:“啊呀!对不起,老前辈你是人呀,我还以为你是……”

  那老人接下去道:“是鬼,其实鬼不比人坏。”

  岳云凤道:“那你真是老鬼呀?”

  这是女孩子顺口骂人的天性,她见那老人不否认自己是鬼,干脆就借机骂他一声“老鬼”。

  可是老人不慌不忙说道:“像我这么大的年纪,当然是老鬼,像你这样小的年纪,应该是……”

  岳云凤不等那老人说完,立刻接下去说道:“应该是小姐呀。”

  这句话倒惹得老人哈哈大笑起来。岳云凤嗔道:“不对吗?老前辈,你笑什么?”

  老人道:“老夫笑你这位小姐嘴巴倒蛮厉害,可惜”

  “可惜什么?”岳云凤抢着问。老人摇摇头道:“可惜是一位失掉爱情的可怜儿。”

  岳云凤怒道:“你胡说,哼!你怎么知我失掉爱情?”

  老人缓缓自语道:“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无非是逃避那酸酷的味儿。”

  岳云凤皱眉道:“哼!本姑娘游山玩水,难道没有这份自由吗?”

  老人道:“别赖了,你现在心理矛盾得很,还是快点请教老夫给你解释解释。要不然,你即使自杀死了,也是枉然。”

  岳云凤听了老人的话,字字句句都击中自己心灵深处的创伤,不禁惊骇不已,低头不语。

  老人感慨的道:“老夫已经很久很久不过问世事了,尤其是儿女私情。不过今天老夫见你这丫头,蛮可怜,老夫才想帮助你。唉……情场,情场,情场可以使一个人鸿飞千里,也可以使一个人流落荒疆,可以使垂死再生,也可以使生气全丧……”

  岳云凤不等老人说完,急忙叫了一声:“老前辈……”

  下面语音,已变成呜咽,双目泪水潸潸。

  老人道:“不要哭,哭就表现你永远失败。”

  岳云凤仰首望着老人,道:“那我有什么办法呢?”

  老人很慈祥的道:“道家有云: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无为,则无不为矣。”

  岳云凤道:“难道我永远让他们……”

  老人道:“那正是永远退让,才能永远进取。否则必至堕而不起。”

  岳云凤道:“请你再讲得浅显些,晚辈实在难领悟这般高深的道理。”;老人道:“反客为主,反宾为正就行了。”

  岳云凤道:“难道他会主动来找我吗?”

  老人道:“他们现在就在找你了。”

  岳云凤道:“我该怎么办?”

  老人道:“走而避之。”

  岳云凤恭声问道:“老前辈尊姓大名?”

  老人微笑道:“老夫无名,也请不要给我传扬出去。”

  岳云凤道:“遵命!”

  “快离开,他们来了!”老人说罢,用手一收,那水晶瀑布立刻关闭。

  此时岳云凤已遥遥听到古兰香,姚秋寒叫她的声音。

  “云凤……云妹……”

  “岳女侠……岳女侠……”

  岳云凤本想答应,可是当她听到姚秋寒不断的叫她“岳女侠”,心中说不出烦恼的滋味。

  于是,她纵身向山涧那边飞身蹑去。

  穿过了山涧,出了山峡,竟是一带柳暗花明。一面明湖秀水呈现眼前,湖中白鸥翱翱,只是杳无一人。岳云凤心里想:“为何如此胜地,怎么人迹罕有,敢是神仙所在不成?”

  转眼间,岳云凤来到湖边,只见水清澈底,浅水处,荷花盛开,她沿湖绕行,到一处湖湾。只见满园果树,其中桃李杏梅均有,惟桃树结的果,已被采尽。因此时己不是桃子季节,杏李梅则十分丰盛,她已远远闻到果香扑鼻。

  “这真是一处世外桃园!”

  云凤不自禁的叹声自语着,随手摘下几只果子吃着。

  一面欣赏那湖山风景,她发现山阔上有一草堂,便信步向草堂走进,她以为这一定是果园主人栖身之所。岳云凤在草堂门上扣了几下,但见里面静无人声,又见门已上锁,她知里面定无人居住。于是翻墙跃入,只见草堂里面布置井然,堂上并有琴棋书画,文房四宝。走过中堂,又见摆有刺绣工具与薰笼、檀香,她知道这里的主人定是一位女性,于是她大胆而入。但见两柱盈联写道:

  “雄霸江湖三千罗,威振武林四十州。”

  岳云凤心想,此人口气倒也不小,不知是哪一位老前辈在此归隐栖身,但为何不见迹影。

  她一面想,一面转入后堂,只见满室薰香,紫罗帐笼着绣被雕床。又见上面清洁无尘,在房壁上还有一幅屏风,上面写道:

  “流水落花春去也,问君还有几多愁。”

  岳云凤此时已是疲倦不堪,她想既然是女性房间,索性就在床上休息休息再说。于是她竟在那床上独自躺下了。

  再说姚秋寒古兰香,在缺手书生屋里一觉醒来,精神百倍,功力增强。他们把屋子略为打扫,出门问缺手书生,知道岳云凤巳独自离开那里了。

  古兰香含羞带歉的向缺手书生道:

  “此番若非老前辈搭救,小女已无再生希望。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先容小女拜叩恩典。”

  说着,古兰香上前跪地三拜。

  缺手书生连连挥手道:

  “女侠免礼,你们应该快去找岳姑娘。”

  姚秋寒和古兰香闻言,即刻拜辞缺手书生,沿途找寻,呼唤岳云凤。他们蹑足攀岩,翻涧越岭,一路寻来,始终未见岳云凤。两人奔走得汗流夹背,喊得声音嘶哑。他们生怕云凤有什么三长两短,将难对江湖武林交代。

  古兰香含泪道:

  “要使岳云凤妹妹含恨……,还不如我死的好。”

  姚秋寒长声叹了口气,道:“唉!你错了,自从你受伤后,岳云凤从玄都观一直把你护送来此,她一心一意要挽救你的生命,也不知哭了多少次。最后我们……还是她要我如此做的。”

  “呜……呜呜……”古兰香听了此活,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愧疚,直哭出声。岳云凤那种至洁至情的爱,太使人感动、心折了。

  姚秋寒轻扶古兰香肩头,低声说到:“现在我们还没发现到她的下落,如此伤感,岂非不太吉利吗?我们还是去找吧!”

  于是,两人再运气飞身继续找寻,来到那片湖水,果树林,姚秋寒伸手摘下一个果子要吃,蓦听古兰香叫道:

  “这水果不可吃,你看。”她手指着林边一面牌示,只见脾上写道:

  “沉香甜果美,一吃七日睡。纯真服一口,功力增千倍。”后面注明二句:

  “非此莫用,用则降功。山风老人题。”

  姚秋寒和古兰香都看懂那几句偈语,知道不是纯真的男女,不能擅自服用的,二人已是破了身的人,当然不能享用了。

  姚秋寒尴尬的一笑,道:“我们已无福吃这果子了,还是走吧!”

  古兰香道:“那边有一草堂,我们过去看看。”

  于是二人瞬刻间走到草堂前面。只见苔痕上有足印,古兰香转身一看叫道:“这正是云凤妹的足迹,我们到里面看看。”

  他们从墙头翻进,姚秋寒转向旁侧走廊,古兰香直入中堂后间。猛地,听到古兰香“哇”

  的一声哭将起来。

  “凤妹!凤妹!你为什么这样……”

  姚秋寒急急赶到后堂,只见古兰香伏身在岳云凤身上放声大哭,姚秋寒亦不禁凄然泪下。

  原来此时的岳云凤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好像是已经死去多时的人了。其实他们那里知道岳云凤,是在林外吃了那种“睡果”,将要死睡七日。且睡着了,就跟死人一样的面孔,因水果在她身上血液中重新发生新陈代谢,幸好岳云凤是处女之身,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不过这样一来,岳云凤睡醒后,将会倍增功力,受益无穷。

  古兰香这时目见岳云凤状如死人,误以为她轻身自杀了,不禁悲怜不已,伤心欲绝。

  “风妹啊!你怎么这般傻啊?你为何要轻生啊?”

  姚秋寒此刻也是乍见岳云凤形态,满怀悲痛,冲昏了脑智,他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她。因她曾经对自己表示过爱,以岳云凤坚贞的爱情,可能是她要成全自己和古兰香的爱而自己牺牲了。想到此处,姚秋寒竟然也痛哭出声,伸手欲要抱岳云凤的娇身。

  蓦地一声轻喝传来,道:“不要动地,傻子!她是睡着了。”

  这缕语音,清晰悦耳,古兰香和姚秋寒都听到了,蓦地转身看去,哪知四周空空荡荡,杳无人迹,哪里有人。

  两人心神一定,暗自体会说话人的话意,猛地想起果树树林外那个牌上字迹,“沉香甜果美,一吃七日睡……”想到此处,古兰香轻唤了一声,道:

  “云凤妹,可是吃了那果子,要睡七日夜?”

  姚秋寒微微点首道:“但愿如此。”

  古兰香抬首看了一下四周,轻声说道:“这个地方像是一处神仙别府,定然住着世外高人。”

  姚秋寒道:“嗯!只是咱们没有福缘拜谒那前辈高人。”

  古兰香道:“我们是否在此等侯凤妹睡醒?”

  姚秋寒点头道:“理应如此,但只怕冒犯了仙颜神居。”

  古兰香幽幽叹了一声,道:“这个我们只有日后再向这座神仙别府主人请罪了。”

  两人心想:“这番活,刚才那发声的前辈高人,一定听到!如果那奇人不喜欢自己等在此住居,就会出声阻止,或是现身遂客。”于是,二人等待了良久,不闻反应,只有决定在此地照顾岳云凤醒来为止了。

  山中无甲子,韶光易逝,姚秋寒和古兰香在此一住,便是七日夜过去了。七日夜中,岳云凤没有苏醒,也没有发现另外可疑人物动静,就是岳云凤亦是状如死人。这一下,古兰香和姚秋寒不禁暗暗焦急。

  “寒弟,据我看来,凤妹可能凶多吉少了。”古兰香皱着眉头说。

  姚秋寒轻声嗟叹道:“若照山风老人立碣牌语看来,她应该在这时候醒转,但一个人在醒转之前,躯体各部份会发生变化,凤妹却是肌骨寒冷,脸若白纸,难道……”

  下面不吉利的语言,他不敢再说下去了,凄声嗟叹而已。

  古兰香凄凉说道:“凤妹若是这样长眠不起,我如何能偷生人世……”说到这里,她的语音己哑。

  姚秋寒沉吟有顷,突然伏下身子,将鼻子在岳云凤身上嗅闻了一下脸色微变说,道:

  “如果凤妹生机早已断绝,她肉躯之身,经过七日夜,该会产生腐气。但目前她的躯体,不但没有腐尸之气,却微微散出一股香味,这证明她并没有死去,气机也没有断”。

  古兰香闻言忙弯腰蹲下,以鼻嗅闻一下,果然距离岳云凤躯体半寸间,似乎有一股带着淡香的气体,绵绵不断由她体内泛送出来。

  古兰香惊讶道:“凤妹的气机果然未断,这种呼吸法,乃是佛家中一种最具上乘玄奥的‘蛇眠呼吸’心法。呼吸间不靠心脏气血运转,而假借体内各路经脉自然吸收日月精华,听说这种功夫练成后,会炼成金刚不坏之身,陆地神仙之流。”

  姚秋寒道:“既然如此,我们从今日起,要日夜不休,轮流守护她,免得遭受意外的突袭。”

  古兰香点头道:“不错,她现在全身骨骼,血气,仍在新陈代谢。脱骨换胎之下,最是脆弱,只要外物轻轻一击,便将肢碎骨敢。咱们应该日夜护法她才对。”

  这一发现,竟使古兰香和姚秋寒,各自紧张起来。他们不敢擅离岳云凤房屋半步。二人日夜不眠不休的护守岳云凤。

  七日夜的时间,又过去了。就在第十六日的深夜,三更时分……姚秋寒和古兰香共同守着一盏枯黄油灯,脸容泛出憔悴之色。

  兰香姊姊,你初病刚愈,半个多月来又日夜不眠,我看你还是去休息一会吧!”

  “唉!寒弟,我还能够支持得住,现在所担心的是凤妹昏昏沉沉现象,不知还延续多久?”

  姚秋寒道:“我们每日探查她气机,总是没有起另外变化,目前只有这样呆守下去。”

  “咦?是谁?”古兰香突然发现窗外凝立着一条人影,娇声叱喝着。

  姚秋寒随着叱喝声,转首望去。果然窗外月影下,屹立着一条人影,状似幽灵魅影。

  “阁下是谁?深更半夜,侵进私家宅院,有何贵干?”

  姚秋寒沉声喝问着,人很快的移闪到窗下,古兰香则挫腰跃到室门口,两人机警敏捷的守住了这间房屋两个入口门户。

  在他们二人移身的同时,那青衣人影不见拳足移步,却快逾奔雷闪电,一下子飞上窗口。

  姚秋寒见状惊骇无伦,暴喝一声,掌如灵蛇吐舌,疾向来人胸口劈去。

  青衣人影似乎不理睬姚秋寒这一掌直击,将整个身子迎了上去,飞身跃下窗口。

  姚秋寒似乎没想到对方会不闪不避直迎自己拳掌,冷哼一声,将已击出的右掌功力提到极限,左拳横里斜劈而出。

  以姚秋寒当今功力而论,他这一拳一掌,就是杨妃姬、柯星元等天下一流高手,也不敢忽视。

  但这青衣人影,却像似丝毫未将姚秋寒拳掌放在眼内,当姚秋寒那强猛无俦内劲吐出的当儿,只不过身躯略微一晃,姚秋寒拳掌竟然全部落空。

  姚秋寒平生间,可没遇上这种高人。在万般惊骇中,他仍然保持极端镇静,身若陀螺,疾向右后方旋退出去。原来姚秋寒恐怕对方在避过自己拳掌之时,会施以凌厉绝伦的致命反击。果然在姚秋寒向后旋出的同时,青衣人影袍袖轻拂,击出了一招。

  “尊驾是谁?若再不出声,可要……”

  紧张气氛,不能容纳一发寸间,姚秋寒语音未完,青衣人影已游身到眼前,拂袖轻描淡写挥击了过来。这一击,可以说奇奥到令姚秋寒想不出退避的招式。说时迟,那时快,但听闷哼一声……姚秋寒已经被击倒……

  自青衣人影冉冉飘来,到姚秋寒被击倒地,这段时间,简直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古兰香还没有意识到怎样帮助姚秋寒,对方已经击倒了爱郎。

  一声惊厉的叱喝……古兰香莲足轻点,势如燕子翦水,娇躯凌空截击而到。青衣人影根本不把古兰香凶猛的来势放在眼内,但见他拂袖轻飘,一道极巨罡指劲,无声无息迎面击到。

  古兰香无法选择躲避这一招,玉指连弹,运出最具上乘的天罡指劲,迎击过去。可是古兰香那三缕锐如利剑指劲,射中青衣人影,丝毫不发生作用,反而她感到前胸遭受一种极巨压力,重如泰山撞上,使她浑身动弹不得,有如电触,全部麻痹。

  就在这一刹那间,一支手指轻轻的由她腹侧‘气结穴’疾划而过。古兰香闷哼半声,人己软瘫于地。不过她穴道受制,人并没有昏迷,眼见青衣人影如行云流水,一下子到了岳云凤睡卧处跟前。古兰香心中大急,欲要呼喝出声,苦于穴道受制,未能如愿,她转眼对姚秋寒看去,姚秋寒好像也遭受到同样钳制,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神情忿怒,惭愧,惶急……

  这时候青衣人影微然打量了岳云凤几眼,缓缓蹲下身子,盘膝席地背向古兰香、姚秋寒二人而坐。此刻,室中那盏枯黄油灯,早在青衣人影进来时已经熄灭,室中一片漆黑、昏暗。

  所以,古兰香和姚秋寒,没有办法看到青衣人影另外那些动作。

  虽然二人同时感到青衣人影似乎不太凶恶。但姚秋寒和古兰香仍然不放心,各自运气欲要自解受制的穴道,那知古兰香一运气,却感到气极消散,一点力气也没有。

  姚秋寒的情形,就跟古兰香不一样了。他气极一运,“波”

  一声珠爆脆响,姚秋寒周身骨头好象粉碎了一般,随之气血流畅,真元充沛,丝毫不见损伤。他一怔之下,挺身急跃了起来,就在这时,传来一声轻喝道:

  “莫要妄自举动。”

  这喝声,充满威严,令人有种不敢抗拒的力量,姚秋寒心神一震,忙将要冲出的身子阻止下来。他看见青衣人影手不住的在岳云凤身上移动,不禁心头泛怒,喝道:

  “你在干什么?”

  青衣人影似乎不闻姚秋寒的喝声,姚秋寒又出声喝道:

  “阁下再不出声告知来历,示明意图,我可要得罪了。”

  语音刚落,“睁”的一声,姚秋寒伸腕撤出那柄无名飞龙剑,一弘秋水明辉映射满室。

  这下他看清了青衣人,面蒙青巾,颚下白髯如雪,不用猜想已知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姚秋寒所担心的是看他动作轻浮,双手游走在一个黄花闺女身上,不免有所戒意,既见到他是位老人,脑海里灵智一动,已知老人是在为岳云凤医疗什么病疾。

  “快将宝剑还鞘,她体上肌肤不能遭受半点光线刺激。”

  姚秋寒听了此话,呆愕一下,仍然将宝剑回鞘,问道:

  “高人尊姓大名?”

  这时室中又告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映射而入的淡弱辉光,蒙蒙能见青衣人的影子而已。

  “捕风捉影,无影无形。”

  老人轻缓吐出这八个字。姚秋寒眉头一皱,道:

  “晚辈天生愚笨,难解语意。”

  突然后面传出古兰香轻叹一声,道:“寒弟,这位前辈高人乃是山风老人。”

  姚秋寒回首望去,原来这时候古兰香也穴道自解,移身站在他身后三尺。起先姚秋寒还不明了古兰香话意,仔细一推忖,不禁恍然大悟,心中无比钦佩她的机智聪敏,竟能一下猜出老人的名号。

  山风老人突然说道:“你们能在我预计的时间里,提早半个时辰解脱受制的穴道,功力火候,实已达到纯青绝境。”

  古兰香轻声一笑,道:“末学后进,怎能比得上山风老前辈。”

  山风老人道:“她三天后就会醒转过来,在天亮之前,切勿点燃灯火,好好守护她,山风去也!”

  语音一落,倏地,平地刮起一阵轻风。姚秋寒和古兰香感到眼睛一花,再望室里,山风老人已经人影无踪,御风而逝。

  古兰香和姚秋寒被山风老人那种旷绝千古,举世无双的惊人武功震慑住了。二人呆呆站立了良久,方听姚秋寒叹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非亲眼目睹,我真不相信人类能修炼到这种玄奥至极的功夫。”

  古兰香笑道:“他是神仙,不是人。”姚秋寒点头道:“是啊!我想凡人绝对不能修练这种功夫。根据我的见闻,从来也没有听到过前辈高人中,有号称山风的人。”

  古兰香见他傻里傻气的说着,禁不住娇脆的长笑一声,道:“我看你怎么这般傻,尘世间哪有神仙,那只不过是他的武功,巳修至绝奥玄境而已。不错,武林中向来未闻过山风老人这名字,但我觉得他似乎是个厌倦江湖,息隐山林的武林豪杰前辈。若是他说出真姓名,咱们还是能从群雄传里寻出他。’

  姚秋寒哑然一笑,道:“我刚才真的相信他是神仙不是人。唉……云凤妹,能得山风收容门下,日后她武学的成就,真是无可限量了。”

  古兰香道:“云凤妹三日后醒来,她武功造诣,我敢恳定绝对远胜过咱们两人数倍,这种奇缘,亦可说是我道武林有幸了。”

  姚秋寒道:“待三日后,咱们就可由云凤妹嘴里,得知那山风老人是谁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消逝了,自从山风老人离去的次日,岳云凤本是苍白的脸色,变成洁白如玉,雪白之中带着润红,似乎较往昔更加娇艳美丽。她那静止的呼吸,也变为正常。

  这时就像是一个甜睡的美丽公主。

  她整整的睡了三日三夜,在子夜时分,岳云凤终于苏醒了过来。

  “凤妹,凤妹!啊!风妹真的醒过来了……”

  充满喜悦、欢愉的叫声,在岳云凤耳朵中响着。她睁开了睫毛底下的眼珠,看到面前的两张脸,愕了一会,脸上立刻露出一丝笑靥,道:

  “兰香姊姊,姚相公,你们好!”

  她那句姚相公,听得使古兰香眼泪夺眶而出,咽声说到:“风妹,你原谅我……”下面的语音,已成了滚滚而落的热泪。

  岳云凤看到古兰香悲伤情形,内心也无比的难过。但是她对姚秋寒的爱,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深刻,她知道自己将会永远永远忍受那爱情的煎熬。她此时心底中,暗暗的叫:

  “岳云凤啊!岳云凤,你既然成全了他们的爱,为什么你还要插足其中呢?爱情是自私的,绝不能容纳第三者,你放弃他吧!放弃他……”

  这时姚秋寒心中何尝不是极端痛苦,岳云凤那句“姚相公”使他惭愧,使他内疚,……

  他和古兰香忘记了询问山风老人来历,忘记了叙述岳云凤离开后的际遇。他们沉缅于情爱漩涡中……复杂错综而矛盾的情怨,充满他们心胸底处,他们不能挥剑自断千缕情丝,不能各以智慧来选择处理,只有永远尝受这种情怨煎熬。这情形,各人心中晓得,时间愈长,他们之间的矛盾,会愈隐愈深,但又有什么办法?……

  深山幽谷,夜静如水,除了风声,周遭死寂一片。蓦地一声厉嗥,遥遥的传了过来。

  这声嗥叫,虽然距离太远,音量不大,但在这寂夜里,尾音却是清晰可闻,惊心动魄,那是一个人临死前的呼号。

  姚秋寒,古兰香,岳云凤心头各自一震,脸上变色,如梦初醒。

  “兰香姊姊,那是不是人类临死前的哀号?”岳云凤抬首出声问着。

  古兰香点头道:“不错,这声惨嗥,显示出那人临死的一刹那,非常的痛苦。”

  姚秋寒道:“咱们快过去看看!”说着话,姚秋寒迫不及待转身就走。

  “慢点!”古兰香很快的出声叫住了姚秋寒。

  “兰香姊姊有什么事?”姚秋寒停步回头望着她,怔愕着。

  古兰香黛眉深深皱了起来,道:“寒弟,你听出这声厉嗥发自何处吗?”

  姚秋寒一怔道:“是那所神秘的草庐。”

  其实,以姚秋寒等三人当今的武功,大家都能辨出那缕惨嗥厉叫,是发自那一个所在。

  古兰香沉声说道:“惨叫声,是证明草芦中有人被杀,或是杀了人,若以草庐中的缺手书生和虎娘的武功而论,他们绝对不会遭受意外……”

  古兰香一顿停住,岳云凤很快接下去问道:“兰香姊姊,是说缺手书生在杀人吗?”

  古兰香点点头道:“凤妹猜的不错,所以咱们还是不要干涉这件事,以免使缺手书生跟咱们产生误会。”

  姚秋寒道:“兰香姊姊见解虽然很对,可是缺手书生等,也有遭受人家攻击的可能。”

  古兰香摇头微微一笑,道:“不信咱们现在过去看看,我刚才叫住你,乃是要提醒你不要鲁莽从事。”

  说着话,三人展开轻功,风弛电掣一般顺着湖畔,直向座东的那所神秘茅草院落奔去。

  不稍片刻工夫,三人已经抬首可见茅草院落座落于湖畔。四周死寂的可怕,不闻人声,风声。

  黑压压一片,不见灯光,这种情形,不禁使姚秋寒等三人生出一丝阴森恐怖的感觉。

  三人虽然各到了竹篱笆之外,却不敢冒然翻身越入。姚秋寒看了古兰香一眼,询问她的意见,古兰香皱眉沉思一会,压低声音说道:“反正都要进去一观究竟,不过咱们要尽量避免人家撞见。”

  说着话,古兰香首先越进了篱笆。姚秋寒、岳云凤随后面入。三个人很快的在房舍周围转了一圈,不但没有遇到任何人,就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当然更没有了惨厉叫声。姚秋寒等人知道第一栋草茅中,守坐着那位虎娘,本来想过去一探究竟,却被古兰香阻止了。

  “寒弟,那虎娘耳朵非常敏锐,千丈之内,风吹落叶声,她都能够听清楚,咱们还是不要过去。”

  说罢,三人转身走到最后一进院落的花园里。倏地,一缕轻细的脚步声,由假山之后传了过来。古兰香伸手拉着姚秋寒和岳云凤,很快的闪身躲在一丛花树之后。这缕脚步声传来得很怪,好像是由地底下传来的,姚秋寒等三人皆是见识多广、聪明机警的人,他们知道这所茅草院落,一定有着地下室。脚步声从假山之后,经过三个人躲藏处的花丛,一直向一栋房舍走去。很明显的,对面那座院房,就是地下室的出入口。

  姚秋寒和古兰香、岳云凤,镇定着心情,要看看走出来的人,到底是谁?他们等待着。

  终于脚步声进入了房室,声音反而变大了,“依呀!”

  两扇紧闭的房门打开,缓步走出一个人来,星月光下,只见他浑身血迹,右手中拿着一把染满鲜血的屠刀,鲜血仍然顺着刀锋下滴,那情形好不吓人。尤其这人的脸上,仍然满罩杀气,双眼精光四射,凶狠恶煞。

  姚秋寒、古兰香、岳云凤看清了那人,心底处不禁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果然正是缺手书生。他真的在杀人,情况好像非常凶恶。缺手书生到底杀了准?会不会那个虎娘?因为在姚秋寒等三人心中所知道的,这座神秘孤院中,除了缺手书生和虎姑之外,就没有第三个人。

  缺手书生步出门口之后,就呆呆的站在那里,独臂倒握屠刀,双眼遥望云空,双睛的煞气,随着时间,慢慢的消逝了。代替的,是一脸悲怆、失望。那双虎目,竟然闪动着晶莹泪光。身躯显示出非常痛苦的颤抖……慢慢的,他这股激动的情绪,方才遏止下来。

  在这半个时辰里,姚秋寒、古兰香、岳云凤三人,屏住呼吸静观动静,他们知道缺手书生定然发生了一件什么重大的事情,而使池冷酷杀了人,可是杀了人之后,他满心后悔,失望,悲伤。

  叮当!一声,缺手书生突然将手中的屠刀,掷落地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三人出来吧!”

  这句话,听得姚秋寒等三人,面面相觑,心中震动不已。

  他们慢慢的走出花丛,同时对缺手书生躬身作礼,道:

  “晚辈等打扰了老前辈,敬请宽宏大量。”

  缺手书生挥手道:“不必多说废话了,刚才我就要去找你们三人,嘱附你等,尽速离开此地,现在你们既然来了,就赶紧走吧!”

  他这番话,虽然说得很清楚,但此时,姚秋寒等三人听来,却感到一片迷糊。

  岳云凤说道:“老前辈,你要叫我们离开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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