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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旧地故人

  屋廊的阴影掩遮着君惟明,金尤摩,与“鱼肠煞”罗昆三人,这是一排古老而沉黯的屋宇。黝黑的夜空接着一勾白苍苍,深朦朦的半弦月,在那抹阴影的映遮下,君惟明的面容浮现着一股冷酷与寡情的特异神色,他那双炯亮的眸子,如豹似的闪眨着尖锐而残暴的光彩,假如有人在这时和他照面,只怕会惊慑得连叫也叫不出了!

  现在,他们站立的地方,是长安城福寿大路中段一排古朴幽暗的屋廊下,由这里,可以遥遥看见对面恢宏庄严,金壁辉煌的“铁卫府”!

  此时此地,站在这种地方注视着那原来属于自己掌管的产业,心中滋味不言可知。就象一场恶梦,一场荒诞而可憎的恶梦,说起来简直不敢令人置信,就在那么一个阴谋之下,自己的一切竟然如此快便全换了主人,而此地的一草一木并未曾移变啊,怎的人们的心就都变了?

  上挑的双瞳中闪动着青森森的光芒,又流渗其一种火毒的血红,君惟明的牙关紧咬着,面庞逐渐幻成带着灰绿色的苍白,多少的恨,多少的仇,多少的怨,全在他这惨痛的形态中表露无遗了……

  罗昆悄悄挨近了一点,谨慎的道:

  “公子,府里好安静……”君惟明毫无表情的道:

  “那只是表面,对方的爪牙隐在暗处!”

  看了看自己与君惟明身上白袍,罗昆不由咽了口唾沫。君惟明有个固执的习性,除了在万不得已之下,他不愿意自已手下人,私换别种不能表明“铁卫府”标志的衣衫。当然罗昆知道他的主人坚持这样做的理由何在,在君惟明来说,“铁卫府”的“白锦袍”,它的意义不仅是一件衣袍而已,它更代表着“铁卫府”的光荣、威严,以及传统!

  不过,意义到底是无形的,与现实总不一定能相衬合。就以眼前来说吧,在夜间行事,穿了白袍是太不便了,给敌人发现的机会比穿了黑色衣衫多。但是,罗昆又如何敢说?君惟明所以被称为“魔尊”,他的狂,他的傲,他的硬朗,他的倔强,也就在于此了!

  君惟明沉默了片刻,抬头望了望天空那勾弯月的位置,低声说道:

  “方青谷说是二更时分的那拨巡行者么?”罗昆悄声道:

  “是的,准二鼓敲响,会有一拨四个人的夜巡队由府墙左边绕过来,那四人全是府里的旧属,皆是忠于公子的弟兄,青谷老哥告诉我,直接和他们接头就行了。”君惟明淡漠的又问:

  “用什么方法识别?”罗昆低声道:

  “击掌为讯,三连一单!”君怪明退后了一点,道:

  “这几个可靠么?”罗昆用力点头,道:

  “绝对可靠,经过青谷老哥考验多次,且已传递过不少消息出来了,这四人中还有一个是二贵哥的远房侄子!”君惟明冷凄凄的一笑:

  “只要忠诚便是,我不管他是什么关系,唉!连自己的妻妹都可以背叛,何况他人?”唯唯诺诺,罗昆不敢吭声,旁边,鳖了好久的“毒拐”金尤摩却低咳一下,笑眯眯的道:

  “公子,俺看你心情相当不佳?“君怪明强颜一笑,道:

  “若是金兄身处我位,只怕亦是如此了。”金尤摩两支肥厚的手掌互搓着,颔首道:

  “这是实话,不过,俺劝公子你也别太烦恼。有气出气,有仇报仇,在出气报仇之前,光是烦燥并没有益处。你想想,你在这里自己苦恼,姓童的那个王八羔子说不准正在喝酒吃肉,悠哉游哉呢,这么一比,划得来么?”君惟明不禁笑了,他道:

  “多谢金兄开导,我只是骤然归来,触景生情罢了!”

  金尤摩压着嗓门,呵呵一笑,道:

  “如今视若不见,硬起心肠不去想它,等江山重复,大权回手,那时,要哭要笑不是更爽快得多?”君论明笑笑道:

  “金兄你倒看得开哪!”金尤摩一裂嘴,道:

  “所以我心宽体胖啦。”

  君惟明刚想再说什么,远处樵楼,已传来隐隐二声锣响,其声袅绕,徐徐飘散回大长安城的四周!罗昆低促的道:

  “三更天了,公子!”

  君惟明迅速将目光移转过去,真准时,就在那第二响锣声方才消失之际,已有四条人影从铁卫府左角的高大院墙那边转了过来!

  “铁卫府”内外是冷清的,街道更是一片寂静,夜凉如水,周遭悄然。那四条大汉与踽踽行走履声沉重而缓滞。在这冥无人踪的深夜里,宛如四个幽幽渺渺的无主孤魂一样……

  金尤摩舐舐嘴唇,嘀咕道:

  “这四位伙计怎生那等无精打彩,死气沉沉?就象是三天没吃饭一样,连腰都驼了似的?”君惟明目光凝注着那四名大汉,低沉的道:

  “可能是,他们也属于心绪不佳那一类原因吧?”金尤摩一听君惟明用上了自家的话,不觉失笑道:

  “如是这殷,他们就即将宽怀了。”

  现在,那四个人已逐渐向这边移近,在摇曳的街角灯光照映下,可以看出那四条晕——的影子,全是一色的青衫。嗯,青衫,童刚给“铁卫府”那批旧人们所规定的区别服饰!

  君惟明冷峭的道:

  “罗昆,你可以招呼他们了!”

  罗昆低声答应,沿着屋廊迅速往前移去,片刻后,已听到几响清脆的击掌声传扬在夜空!“拍”“拍”“拍”——

  “拍”!

  那四名大汉骤闻击掌之声,突然一怔,之后,他们互觑一眼,又紧张的环觑左右,发现没有什么可疑事物,才匆匆朝罗昆那边快步行去。

  在全廊的阴安处,罗昆低促的他们交谈几句,始领着这四个汉子往君惟明立身之处过来,五条人形闪动得捷如狸猫,就这瞬间,前后,那四位仁兄已回然消失了方才的懒散沉滞之态!

  罗昆抢前几步,低声道:

  “公子,是他们!”

  君惟明卓立不动,目光闪耀如电,那四名昔日旧属隔着三尺,已认出了他们的放主——传言早已遭害的故主!

  内心的激荡与震撼,可以由他们那四张精练而粗犷的面庞变化上看去,四个人俱在猛一抽搐,颊肉痉挛,热泪夺眶,不约而同的齐齐倒身拜叩,四个人的身子却又抖索不停!

  君惟明踏前一步,语声威严却和熙的道:

  “时值非常,无庸多礼,你们通通起来。”四名大汉爬起身来,满面泪痕斑斑,为首一个三旬上下的精壮汉子,睁着那双水波莹莹的泪眼,咽声道:

  “公于,天可怜见,你老人家大难不死……”君惟明动容的道:

  “你们都好?”这名壮汉伤心的道:

  “自从公子出事之后,童刚接掌大位,先几天还假仁假义,不多久便逐步显露出他的毒子狼心来,非但专横暴虐,作威炸福,将一般老弟兄更不当人看待,动辄囚禁宰杀,酷刑相加,幸运些的也远遣他方,或是远离府外,如今尚留在府中的一批旧人,可以说是提心吊胆,兢兢业业,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他哽咽一声,又接着道:

  “童刚这厮强令我们换下‘白锦袍’另着这身青衫,而穿上青衫的老弟兄们便越发没有地位了,巡夜更,守外府,干重活,当杂役,差不多全是我们的事,平时稍不如他们的意,就连‘大飞帮’或‘独龙教’的小喽罗们也可以随便打骂凌辱,我们等于成了那些人的奴才!”君惟明沉重的叹了一声,低声道:

  “苦了你们……”这名壮汉拭去泪水,又道:

  “公子一去,我们……就好象一群失去爹娘的孤儿……”君惟明温和的拍拍对方肩头,坚毅的道:

  “不要难过,这种阴暗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叛逆者必须灭亡,你们再忍耐几天,‘铁卫府’就将重光!”那人激动的道:

  “公子,我们誓死追随你老,便是豁了命也要将那狼心狗肺,胡言虚语的童刚铲除掉!”君惟明点点头,沉缓的道:

  “很好,你的名字是——”那人连忙道:

  “小的叫田朴,焦二贵焦爷是小的表叔……”君惟明平静的道:

  “焦二贵如今正与我在一起,他应该庆幸有了你这么一个忠肝义胆,不为力屈的侄子!”田朴受宠若惊的躬身道:

  “公子夸誉,小的不敢——”君惟明又拍了拍由朴肩膀,道:

  “田朴,现在府里的旧日兄弟还有多少?”田朴不加思索道:

  “约有五百余人!”君惟明怔了怔,慨然道:

  “记得在我出事之前,府里上上下下的弟兄几近一千工百多人,怎的就这不足两个月的光景,便减少了这许多?”田朴抽噎了一声,唏嘘着道:

  “方才已向公子禀告过了,这两个月来,光叫童刚寻小隙以莫须有之罪名杀害掉的弟兄便有三百多人,被他逐离出府的也有两百多人,其他两百多人亦全七零八落分派到外地去了……”君惟明恨得一挫牙,道:

  “好歹毒的手段!”罗昆也双目赤红的道:

  “这厮全是排除异己!”君惟明强忍愤怒,又道:

  “田朴,方才你说旧日弟兄们派在外府司职?”田朴忙道:

  “是的,从前院公子往日用来待客的‘五全厅’开始,一直到‘雁楼’、‘白楼’、‘巧楼’、‘凤楼’、‘丹楼’、‘魂楼’,童刚全交给‘大飞帮’的人把守,再朝后面,公子昔日用以议事的‘千霸堂’则清一色由‘独龙教’的人马警戒,除此之外,‘雁楼’、‘白楼’更加派了‘独龙教’的好手轮番司勤,严密防卫……”君惟明冷静的道:

  “‘大圆牢’与‘血牢’可是由‘大飞帮’的人把守?”田朴点点头,道,

  “是他们的人把守……”君馆明双目中煞光暴射,又道:

  “那么,你们只能在‘五全厅’的地域里活动了?”田朴伤感的道:

  “公子说得是,昔日的那批老弟兄只能在‘五全厅’前面活动,守着那六排平瓦房舍及一片方地,四块园圃……就便如此,还有‘大飞帮’或‘独龙教’的人随时监视,有如防贼……”君惟明恨恨的道:

  “童刚住在哪里?”田朴“唉”了一声,摇头道:

  “这厮奸狡得很,他住在哪里根本不一定,有时他住在‘千霸楼’,有时留宿‘丹楼’,有时却待在‘巧楼’,除了他那些心腹爪牙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晚上确实的留宿地方……”君推明心中刹时涌起一股熊熊火焰,咬牙切齿的道:

  “说不定他住在‘雁楼’或‘白楼’的时间更多!”

  田朴猛一惊,他晓得“雁楼”乃是君惟明的未婚妻费湘湘所居香闺,而“白楼”则是君惟明胞妹君琪居住之所,而费湘湘、君琪两人与童刚间的暖昧关系,在“铁卫府”里已成为耳语事件,正在悄悄传扬,只是大家都不敢明言直说罢了。男女之事最难保密,任是童刚如何掩隐,也往往在无意间流露出来。尤其于此情此景之下,“铁卫府”的一批故人俱皆有心,童刚和二女间的言谈举止。只要稍微异常,即入人眼,何况他们还真的有着这种龌龊勾当呢?岂又能纸包火?田朴还以为他们的魁首不知此事,因而一直不敢胡说,现下君惟明骤然点破,倒反使田朴震骇莫名了!

  田朴嗫嚅着,惊慌的道:

  “公……公子你老也疑心到了?”君惟明冷冷一哼,道:

  “不仅疑心,我且有人证!”田朴惊骇的道:

  “如此说来……公子,这件大家全猜疑很久的事情……约莫,呃……约莫是真的了?”君惟明双目带血,暴烈的道:

  “真的!”一侧,罗昆严厉的瞪着田朴,狠狠的道:

  “混帐东西,不准再提此事!”田朴猛一哆嗦,面红耳赤的躬身道: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罗昆转朝君惟明,悲愤的道:

  “公子,此仇必报,此辱必雪,尚乞公子莫以此伤身伐:心!”君惟明惨然一笑,沉痛的道:

  “罢了!”为了要使空气缓和一点,金尤摩只好拉过田朴,粗着嗓子问道:

  “来来,俺来问,你这糊里糊涂,楞头楞脑的浑小子——”罗昆在旁叱道:

  “见过金爷!”田朴慌忙施礼,金尤摩笑呵呵的道:

  “俺问你,你方才说君公子的旧属尚有五百来人。这五百来人当中,有多少是忠心不二,誓死效忠你家公子的?”田朴一挺胸,断然道:

  “全部!”金尤摩猪泡眼一翻,道:

  “不会错么?”田朴坚定的道:

  “金爷,小的可以用脑袋担保!”笑吟吟的直点头,金尤摩又道:

  “那么,‘独龙教’与‘大飞帮’在府里各有多少?”田朴想了想,道:

  “回金爷,‘独龙教’的人约有二百,‘大飞帮’可多了,怕也在五百人上下,但‘独龙帮’的人手虽少,一般来说,却尽多能者。据小的知道,他们的好手以序分为:‘四白龙’,‘八角蛟’、‘十二凶’、‘十七雕’、‘二十狼’、‘三十七雄’,他们的教主是‘紫胡子’凌欣——”金尤摩呵呵低笑,道:

  “‘紫胡子’与俺也真是有缘,十一年前俺和他为了一票红货闹得天翻地覆,十一年后,看样子俺又要和他消遣消遣了……”他说到这里,又道:

  “小子,说下去!”田朴舐舐嘴唇,续道:

  “‘独龙教’除了这些高手之外,其他一些角色也十分不弱,个个都有两下子,说句不怕丢人的话,金爷,就算他们的寻常角色,也能敌住我们这边的三四名弟兄!”金尤摩颔首道,

  “难怪他们人数较少了,却端的是艺高胆大哪!”田朴接着又道,

  “另外‘大飞帮’的能人也不少,他们的帮主是‘白虎’刁忌,属下六堂,一坛子分为‘寒松堂’、‘银翅堂’、‘五雷堂’、‘尚义堂’、‘紫旗堂’、‘青刀堂’,党上亦各有强手多人。如今,除了‘寒松堂’、‘银翅堂’与掌刑资之‘墀坛’所属留驻府中之外,其他全分派到四周各地去掌理我们原先的基业买卖去了!”一边,罗昆插口道:

  “公子,老么告诉我,在‘洛阳’的那个‘大飞帮’堂主就是他们‘尚义党’的堂主,那个家伙称为‘鞭绕三山’叫丁罕!”君惟明冷冷的道:

  “他们‘五雷党’堂主曹敦力在‘麟游’’‘紫旗堂’堂主贺云峰在‘铜城’,剩下‘青刀党’堂主不知派在哪里!”罗纪小声道:

  “‘五雷党’堂主受制于我,‘紫族堂’那姓贺的已经归天,根本不能算数了。那‘青刀堂’堂主所在之处,到时候一问曹敦力就知道了。”君惟明微微颔首道:

  “田朴,你可知道‘大飞帮’、‘五雷党’堂主‘冷面双环’曹敦力此人么?”田朴忙道:

  “知道此人,他就在今天凌晨才风尘仆仆,面无人色的赶来府中,听说他们驻守的地方出了乱子,让人捣了个一场糊涂!”君惟明冷冷一笑,道:

  “你们知道是谁干的?”田朴目注君惟明,惊喜的道:

  “可……可是公子?”君惟明淡淡一笑,道:

  “不错,田朴,曹敦力住的地方在哪里?”田朴沉吟的道:

  “十有九成是在‘魂楼’,如今‘魂楼’拨给了大飞帮的一些首要居住,‘凤楼’拨给‘独龙教’的好手们盘桓,‘巧楼’则由‘凉山派’的一般人留住。童刚那厮自己占着一幢‘丹楼’,他身边有几个寸步不离的硬把子亦就陪同他住在一起。童刚换到哪里宿夜,那几个人也跟着换到哪里……”君惟明摆摆手,道:

  “曹敦力若是住在‘魂楼’,我们可有法子通知他一声?就说我来了,叫他马上出来相见?”田朴大吃一惊,呐呐的道:

  “什,什么?去通知曹敦力,说公子来了?这,这……这不是等于向敌人告警了么?”一边,罗昆不耐烦的道:

  “曹敦力已经归服了我们。当然,这是要绝对保密的,你们如能设法令他出来一见,可以免掉我们今晚不少麻烦!”君惟明补充道:

  “我们今晚来此,目的是要搭救衣彪!”田补闻言之下,兴奋的道:

  “好,起三更的时候,将有我们的老弟兄由前面大厨房送宵夜到‘魂楼’,去给那些龟孙子们享用,那时可以觅机暗告曹敦力,出来谒见公子,只不知公子要他到哪里相会?”君惟明略一沉吟,道:

  “前府的,‘妍园’怎么样?”田朴连连点头道:

  “那里最好,公子,非但地方僻静,少有人至,而且更在公子旧属守卫之下,不会被敌方爪牙发现……”君惟明道:

  “就是如此决定,我们在‘妍园’等候曹敦力到来!”田朴躬身为礼,道:

  “小的这就回去安排交待——?”君惟明又沉声道:

  “此事须找个仔细可靠之人,且不可张扬宣泄,以防对方耳目!”田朴忙道:

  “遵谕。”说著,他刚想转身,却又停住,谨慎的道:

  ‘但,公子如何进府?是不是要小的暗中将公子到来之事告诉现在司勤守夜的一干弟兄?”君短明摇摇头,道:

  “这个你不用烦心了,我们自有方法,我们今夜来此之事不要多为人语,免露形迹,你只叫曹敦力速来‘妍园’便可!”

  田朴恭谨的答应,回身带着他三个弟兄快步行去,他们方才离开,君惟明一招呼罗昆与金尤摩横过对街。

  三个人藉著黑暗的掩蔽,迅速朝“铁卫府”宏伟高耸的院墙移近,那纯以白云石堆砌而成的围墙,从上面看上去是如此雄浑而广浩,给入一种窒息、威下感觉,它静静的持立在那里,就好象一片永不摇撼的山屏!

  金尤摩压著嗓子,道:

  “君公子,翻墙进去么?”君惟明点点头,道:

  “是的。”后面随着的罗昆有些迷惘的道:

  “公子,有三处暗门可以进去呢……”君惟明闪动着双寒凛的眼睛,道:

  “不错,但童刚也会知道那三处暗门。”很快的,他们三人已贴到“铁卫府”前府的院墙石基之下,君惟明四周打量了一会,语声平静而冷漠的道:

  “罗昆,从暗门进去当然方便,但童刚那边也必会想到这一层上,他们一定能判断出凡是府中故人若欲潜回,大都将循此捷径。因此,极有可能他们在这三道暗门里设下陷阱,不过,我们却不上这个当!”罗昆低低的道:

  “昔日公子可曾告诉姓童的这三处暗门所在?”君惟明冷冷的道:

  “这并不重要,费湘湘、君琪,以及雷照几个人全知道,他们知道,和童刚晓得又有何异?”君惟明说到达里,又朝左右察查了一遍,低促的道:

  “罗昆,你先上!”罗昆一掖袍角,又将披肩长发挽在颈间,小声道:

  “公子,我开始了!”

  “了”字方出口,罗昆瘦削的身形平地拔起,双臂在半空中猛挥,“呼”的一声,他已扑到高有四丈的院培顶端!

  俯在墙顶的罗昆屏息如寂,朝里面仔细察看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来向外示意——

  几乎就在罗昆的手臂刚刚挥动,君惟明与金尤摩已到了他的旁边,三个人全俯贴墙顶,一声不动——

  君惟明目光尖锐的逐处搜视,边细声道:

  “没有岔眼的事么?”罗昆小声的道:

  “没有。”

  现在,君惟明发觉除了在五十步之遥,一排砖房旁边有两名青衫大汉在抱刀守卫外,附近并没有其他桩卡,墙下是一小方园圃,顺着这里往左走十尺,就是那片布置得相当巧雅宜人的“妍园”了。

  金尤摩悄悄的道:

  “下去吧?”君怪明点点头,道:

  “金兄,你与罗昆请随后。”

  君怪明说着,一个翻滚拄下坠去。但是,就在他的躯刚刚滚下的一刹,他的双脚已猝蹬墙面,宛如一溜闪光,刹那间已凌空射入那边的“妍园”,行动之快,简直无可比拟!

  金尤摩赞叹的吸了口气,也如法泡制。别看他块头大,身手却是这殷迅捷,腾跃之间,亦已紧跟着,罗昆又快又急的随后跟到,但是,他却没有前面二位那种轻功造诣,就这一施展,已微微红了脸!

  三个人全隐伏在一座花架之下,花架上攀的是“黄钟花”。如今时值深秋,那些澄黄娇丽的美嫣花朵已凋零,仅剩下虬结萧条的长梗枯枝罢了……

  身形伏下之后,他们立即四处探视,严密戒备。好一阵子,君惟明才收回目光,悄然道:

  “没有埋伏!”金尤摩肥厚的下颔颤了额,道:

  “这地方好大,乖乖,简直和王宫差不多了!”君惟明微微一笑,道:

  “大事定后,金兄,我将亲引你随处观赏!”金尤摩笑了,小声道:

  “俺先谢啦……”他接着又道:

  “光是建造府第,君公子,只怕也耗了你不少心血钱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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