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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足碧蜍

  鼎鼎大名的“瘦金刚”孙一尘竟肯甘心认败?委实大出场中所有群雄意料,包括冷静旁观,对于孙一尘一举一动,均细加分析的熊华龙、司马-在内。

  熊华龙与司马-方自对看一眼,孙一尘又向诸葛兰含笑叫道:“朱老弟,如今‘金环、匕首、药方’等三件宝物,为你一人所得,真是足以流传江湖,成为佳话的了!”说至此处,转过身去,目注姜夫人道:“姜夫人,那柄匕首,已是朱楠老弟之物,你且借给我赏鉴一下!”

  一来孙一尘态度甚佳,不便拒绝,二来姜夫人又觉得“瘦金刚”三字,威望颇高,不至于下流无耻地借看赏鉴为名,来个夺宝遁走!

  故而,孙一尘才一提出要求,姜夫人便连连点头地,接口笑道:“孙大侠既要赏鉴,老婆子当然遵命!”

  边自说话,边自走到鼎边,把那柄长约尺二,色若烂银的匕首取出,向孙一尘双手递去。

  熊华龙悄向司马-道:“老弟小心,准备拦截,孙一尘这老魔头莫非动了下流无耻之念,想来个劫宝而遁?”

  司马-皱眉说道:“大概不会,倘若如此,‘瘦金刚’三字,必为人所不耻,他怎样在江湖再混?”

  他虽然这样判断,但两道冷锐眼神,却仍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瘦金刚”孙一尘的一切动作!

  只见孙一尘接过匕首,略加拂拭,并屈指轻轻弹了两声,点头赞道:“好锋芒,好宝物,姜夫人真不愧是当今宇内的第一铸剑能手!可惜你从此封炉……”语音微顿,目注诸葛兰,朗声叫道:“朱老弟,今夜姜夫人的三宗武林异宝,为你一人所得,虽属传誉江湖的佳话,但也必大为招忌!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弟务宜好好小心保存,慎防江湖鬼蜮!”

  这番话儿,又是仁人长者劝勉之词,其中绝未含有任何阴毒意味!

  诸葛兰有口难骂笑脸人,只好抱拳笑道:“多谢孙大侠明教,在下绝不会令这三件宝物,落人江湖败类手内!”

  孙一尘笑道:“好,老夫言尽,就此告辞,朱老弟善自珍重!”

  说到“善自珍重”,那柄匕首,脱手而出,化为一道银光,向诸葛兰足边掷到!

  若是意存暗算,自然掷往脸面胸腹,如今是掷向足边,诸葛兰遂知孙一尘此举,只在试试自己胆量,不会存甚恶念。

  心念打定,巍立如山,对于那道银光,视若无觉,根本不予理会。

  “铮”然脆响,火石四飞,那柄匕首插入诸葛兰身旁山石,深没及柄,果未伤着她半点皮肉!

  孙一尘哈哈大笑说道:“好!好人品,好武功,好胆识!

  这真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可惜……““可惜”二字才出,人已凌空飞起,化为一片黄影,飘下了“百宝崖”头!

  这位“瘦金刚”一走,所留给群雄的,只是纷纷猜忖他在“可惜”二字以后的未完话儿,究属何意?

  诸葛兰也觉孙一尘做张做致,必有阴毒花样!

  如今,竟未耍花样地,就此走去,倒大出诸葛兰的意料之外!

  她正自目送“瘦金刚”孙一尘背影,心中一片迷惘之际,姜夫人业已走到她的身边,低头去拔那柄深没石中的匕首!

  司马-直至此时,灵机方动,急忙大声喝道:“姜夫人,那柄匕首之上,可能染有剧毒,你千万碰它不得!”

  一语虽足惊人,但出口却略略嫌迟,姜夫人的右手五指,已自握住匕柄!

  匕柄才一触手,一丝麻意,便告沿臂直上。

  姜夫人是位大大行家,自知不妙,牙关咬处,电挥左掌,凝足功力,硬把自己的一只右臂,齐肘生生截断!

  姜夫人右臂才断,司马-已以一粒“解毒灵丹”,喂向她的口内,并立即出手如风,在姜夫人肩上连点三指,暂时截断了通心血脉!

  这手法,用得及时,一来可防止姜夫人失血过多,二来更防止万一姜夫人截臂稍迟,仍有余毒,越过手肘,窜向脏腑!

  诸葛兰大为吃惊,一面取出身带灵药,为姜夫人敷药,一面皱眉说道:“奇怪,孙一尘是‘瘦金刚’,不是‘毒金刚’,他这借观匕首,电疾淬毒的下流阴谋,到好像是申屠豹的惯用技俩?”

  司马-点头笑道:“朱兄猜得有理,小弟认为申屠豹定与孙一尘同来,只因曾遭朱兄正义之斥,不好意思出面,才与孙一尘,一在明处,一在暗处,合力有所图谋!孙一尘于匕首柄上,所淬剧毒,威力既强,又复无形无色,定是那‘毒金刚’孙屠豹,事先交给他的!”

  诸葛兰对于司马-所扮施玉介,似乎仍存介意,扬眉问道:“你是从何看出匕首柄上有毒,而作如此推测?”

  司马-笑道:“朱兄,你适才向‘瘦金刚’孙一尘叫阵之际,他是否失神未闻,并未立时答你问话?”

  诸葛兰点了点头,司马-又复笑道:“像孙一尘那等功力,那等骄狂之人,决不会未听见朱兄叫阵之语,并怯于立即作答,故而,小弟断定他当时失神之故,可能是正有潜伏党羽,在向他耳边,暗送‘蚁语传声’……”

  诸葛兰想不同意司马-的见解,但终于被他说服,“嗯”

  了一声说道:“你这推断,有点道理!”

  司马-是聆音察理,鉴貌辨色的玲珑剔透人物,他早就看出诸葛兰所扮朱楠,对自己略存戒意,遂把语音神情,均放得十分和霭地含笑说道:“一来,常言道:‘物以类聚’,申屠豹与孙一尘同属凶邪人物,臭味相投!二来申屠豹既在‘怀玉山’中出现,则这种贪鄙凶人,怎会不意存觊觎地来参与姜夫人这‘封炉赠宝大会’……”

  姜夫人经司马-、诸葛兰一个服以解毒灵药,一个为敷伤止血之后,已告无恙,苦笑一声,摇头叹道:“今夜大概是我命中大厄,以致前两日便常觉眼跳心惊!如今仅断一臂,已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诸葛兰不等姜夫人说完,便自轩眉叫道:“姜夫人,你且宽怀养伤,我立即追杀孙一尘、申屠豹这两个无耻老贼,为你报仇雪恨!若让他们能活过一年,我就不叫粉……”

  “粉黛金刚”的第一个“粉”字才出,这位“粉黛金刚”,便自知失言,玉颊一红,身形闪处,化为一线蓝光,飞向“百宝崖”下!

  姜夫人叹息一声,目送诸葛兰的美妙背影,怅然说道:“粉什么呢?这位朱楠老弟,英武中隐含妩媚,似是易钗而弁,女扮男装?她更身怀罕世内家绝艺,莫非就是‘粉黛金刚’诸葛兰吧?”

  司马-颔首笑道:“老婆婆猜得不错,‘瘦金刚’孙一尘业已不弱,再加上有个穷凶极恶的‘毒金刚’申屠豹,和他狼狈为奸,诸葛姑娘纵令身怀绝学,此去也险阻必多!在下就此告辞,我要与熊老人家赶去暗暗为诸葛姑娘,打个接应!”

  姜夫人点头说道:“事不疑迟,老弟赶快前去,但还有一件东西,你要带走!”

  说至此处,从鼎中取出张药方儿,递向司马-道:“这张药方儿,烦老弟转致诸葛姑娘,至于那柄匕首,因尚须消毒,可请她月后便道来取!”

  司马-点了点头,接过药方,便与“风尘酒丐”熊华龙二人,向姜夫人告别,匆匆赶去,为那位“粉黛金刚”诸葛兰暗打接应!

  ********

  “粉黛金刚”诸葛兰因姜夫人无端遭祸,断去-臂,心中委实愤恨异常,意欲立即追寻“瘦金刚”孙一尘,“毒金刚”

  申屠豹这两个万恶魔头,为姜夫人报仇雪恨!

  但她纵下“百宝崖”后,仅越过一座峰头,便双眉皱锁,止步卓立。

  第一种原因是迷惑,第二种原因是惆怅。

  迷惑的是自己虽要迫寻“瘦金刚”孙一尘,和“毒金刚”

  申屠豹,但茫茫海宇,莽莽江湖,却到哪里去寻?哪里去找?

  惆怅的是自己在参与姜夫人这“封炉赠宝”大会之后,除了获得赠宝以外,心扉也添了一个影子!

  这影子不是女人,是男人,就是化名施玉介,和她同以“天心”对“剑道”的“玉金刚”司马-!

  诸葛兰觉得奇怪,自己一向心中毫无男女之念,游侠江湖以来,不知会过多少英俊男子?从来也未留有丝毫印象。

  但这施玉介除了身材挺拔,英姿勃勃以外,容貌颇为猥琐,连寻常女子,都未必肯对他垂青,自己起初还对他有点讨厌,如今怎会深印心扉,撇他不开?放他不下?

  诸葛兰越想越不服气,倚壁而立,微阖双睛,执意要把施玉介忘掉!

  谁知才阖双睛,施玉介的影子不单未淡,反而更浓,仿佛站在面前,向诸葛兰微微含笑?

  诸葛兰自然而然地,耳根热了起来,玉颊红了起来,芳心之中,也莫明其妙的乱了起来!

  她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心潮不静,幸亏这现象不是发生在片刻之前,否则难免败在“瘦金刚”孙一尘的百招以内,或是中了他的恶毒暗算!

  诸葛兰想得面红耳赤,心中并极为烦乱之际,目中却瞥见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股白烟,在一片峭壁之下,间歇性的,连续升起数次。

  诸葛兰目光瞥处,心中好生奇怪!

  因为时已深夜,不应再有炊烟,而炊烟亦应袅袅上升,不会中有间歇的时腾时辍。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这东西既非炊烟,又复非云非雾,却是何物?

  诸葛兰好奇心起,立即闪动身形,向那白烟腾处的峭壁之下驰去。

  她人在高处,看那峭壁甚近,其实足有里许距离,中间并隔了一道深壑。

  六七丈的涧壑,难不住这位身怀绝艺的“粉黛金刚”,诸葛兰轻拧柳腰,一式“俊鹘穿云”,转化“神龙渡海”,便自到达对岸。

  诸葛兰目中又有所见,耳中亦有所闻,甚至于连鼻中亦有所嗅!

  目中所见的,是又有两团白烟,连续升起。

  耳中所闻的,是一种颇似沉酣鼻息的“呼呼”怪声。

  鼻中所嗅的,是随风飘来的一股酒香,但酒香之中,又杂右-种淡谈奇异腥味!

  由于距离接近,诸葛兰看出那白烟不是成股,而是成团,并似从峭壁之下,喷射而起?她根据所见,再加上嗅得酒香之中所杂的淡淡腥味,不禁心中一惊,暗忖:难道这峭壁之下,是出了什么罕见蛇虫?或奇异毒物?

  诸葛兰既起此念,不敢大意,遂先在鼻孔中,抹了一些上好避毒药粉,然后再转到上风方向,向峭壁悄悄掩去。

  果然,她所料丝毫不错,那片峭壁之下,正有一只奇异毒物!

  这东西全身碧绿,形若蛤蟆,但却仅有三足,一足在前,两足在后,那只前足是当胸挺生,看去比两只后足,还要粗壮有力。

  怪物身躯,足有磨盘大小,两片阔腮,偶一掀动之间,便有成团白烟,向上喷起。

  诸葛兰人在壁顶,看出这只怪物双目凶光,正一瞬不瞬的凝注壁下,大口之中,并时有馋涎流出。她悄悄略换位置,顺着怪物目光所注之处看去,只见峭壁之下,有一深黑洞穴,洞口方圆数尺。

  类似沉酣鼻息的“呼呼”怪声和酒香,均从洞中传出。

  呼声依然,但酒香却因接近之故,异常浓冽,诸葛兰生平几乎还没有饮过这等美酒。

  诸葛兰看清情状,心中遂作了一种忖度。她忖度的是有人醉卧洞中,怪物遂被酒香鼾声引起,只不知有何顾忌?尚未进洞逞凶而已。

  诸葛兰是义侠心肠,既已发现这种情况,自然是救人第一!

  要想救人,必先诛怪,问题只在于对这全身碧绿的三尺奇巨蛤蟆,究应如何下手?

  诸葛兰看出这只怪物,除了那只前爪坚硬如钢,仿佛颇具威力之外,最厉害的便是阔腮之中,所喷毒气。

  因为白烟沿壁上升,所过之处,壁上绿苔,均已呈现枯黄颜色!

  怪物既具奇毒,若是近前行诛,自有相当凶险!如今,自己既已高踞壁顶,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居高临下,施展暗器,把这只看似奇毒异常的怪物杀死!

  “粉黛金刚”诸葛兰生性光明,一向不用暗器,但此时身边倒有相当厉害的合用物,便是刚自“百宝崖”上,获得姜夫人所赠的那只“红线金环”。

  诸葛兰心意既定,遂从右腕之上,悄悄摘下那只新得“金环”。

  这时那只三足奇巨蛤蟆,似已情急不耐,后足轻轻一蹬,便向壁下洞口,纵近少许。诸葛兰看出怪毒物,慢说被它冲进洞去,就是对洞中喷上几口毒气,洞中人也绝无生理!故而她一见怪物有所行动,不禁心头大急,“金环”立即出手。

  她因这怪物形状奇特,从来罕见,生恐将“金环”分散以后,威力减弱,无法致其死命!遂在出手之际,不分而合,把六十九圈“风磨铜丝”,所合成的那枚金环凝足内家真力,向那三足奇巨蛤蟆的脑门打去!

  那三足奇巨蛤蟆,为酒香所诱,全神贯注洞中,怎想得到奇祸从天而降?

  诸葛兰发环手法自是奇准,加上怪物又不及闪避抗拒,便在脑门之上,挨个正着!“风磨铜丝”,本已无坚不摧,再加上诸葛兰所凝内家真力,便是一块“金刚石”,也将被生生击碎!

  只见金光一落,“波”然巨响起处,漫空血雨立飞!

  这只三足奇巨蛤蟆,形象虽颇凶恶,却颇为脆弱,并不禁打!

  金环落处,不单把怪物的脑门打裂,连它全身也都尽化血雨,爆散消失!大蓬血雨散后,适才怪物所踞之处,只留下两件东西。

  一件是深嵌地下石中的那枚“风磨铜环”。

  另一件则是怪物那只前爪,想是怪物死时负痛,五只爪尖,均深深抓入石中!

  诸葛兰见怪物全身尽爆单是这前爪未消,不禁有些诧异!

  就在她诧异之间,一条人影,突自峭壁下的洞穴之中,电闪而出!

  这人是个灰衫斑发老人,身材颇为滑稽,又矮又胖,宛若肉球,醉眼乜斜,全身上下,仍不断散发那奇香酒气!

  他出现以后,瞥见满地血雨,和竖立石上的那只怪物前爪,不禁神色懊丧,连连顿足叹气!

  诸葛兰见状大愕,飘身从壁顶纵下。

  那又矮又胖的斑发老者,似知杀怪之人,是在壁顶,故并不惊奇,只向诸葛兰看了两眼,皱眉说道:“老弟台,常言道得好:”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你……你何必多管这场闲事?“诸葛兰苦笑说道:“游侠江湖,本为打抱不平,济救民物,老人家醉卧洞中,怪物凶踞洞外,在下既然遇见,怎能袖手不理?”

  矮胖老人叹道:“老弟不知内情,确也难怪,只是这样一来,却把我一番心血,付诸流水!”

  诸葛兰愕然道:“老人家此话怎讲?”

  矮胖老人说道:“那只怪物,名叫‘三足碧蜍’,腹有‘丹元’,若能生擒活捉,将其‘丹元’*出,可以炼成专解各种剧毒,起死回生的武林圣药!但此物极为性烈,只一受伤,自知难活之下,必将全身爆散,不令它那珍贵‘丹元”落入敌手!“诸葛兰微带歉意地目注矮胖老人问道:“此物既然如此性烈,又怎样才可生擒?”

  矮胖老人答道:“这‘三足碧蜍’,最嗜美酒,却又一饮便醉!我特地费尽苦心,搜来两坛难得的‘猴儿酒’,藏在洞内,它只一进洞,必会畅饮醉倒,听我摆布!”

  诸葛兰看出这矮胖老人的一双乜斜醉眼之中,隐蕴*人精芒,知是武林高手,遂皱眉问道:“既然这只‘三足碧蜍’,有如此价值,老人家怎不在我出手之前,及时喝止!”

  矮胖老人愧然叹道:“这是定数,委实不能错怪老弟,只能怪我自己!”

  诸葛兰闻言愕然,那矮胖老人摇厂摇头,失笑说道:“那怪物虽然嗜饮,我却更爱杯中之物,面对‘猴儿美酒’,久等怪物不来,在酒香诱人之下,我竟熬不住,自己先尝一些!因酒味太过香醇,一尝以后,弄得我无法自制,遂把那本是准备灌醉‘三足碧蜍’的两大坛‘猴儿美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诸葛兰听得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我明白了,老人家是用计不成,反而灌醉了自己!”

  矮胖老人苦笑说道:“老夫生平嗜酒,从未醉过,因那‘猴儿酒’后劲极强,两坛之量,又有四五十斤之多,遂使我得尝生平第一次的大醉滋味!但……”

  诸葛兰道:“但些什么?老人家似乎话有未尽?”

  矮胖老人叹道:“老夫是从昨夜醉起,一直醉到适才,方被怪物自震‘丹元’的爆声惊醒,在这一场大醉之后,误了我两件大事。”

  诸葛兰扬眉问道:“在下鲁莽出手,杀死怪物,只是误了老人家一件大事,还有一件,是什么呢?”

  矮胖老人答道:“耽误了我去参与一次武林盛会!”

  诸葛兰眼珠一转,又复问道:“是不是姜夫人在‘百宝崖’土,所举行的‘封炉赠宝大会’?”

  矮胖老人点头答道:“正是此会,但老夫参与‘封炉赠宝大会;之意,不在夺宝却在救人!”

  诸葛兰莫明其妙,瞠目问道:“救人?老人家此语怎解?”

  矮胖老人双目之中,神光微闪说道:“因为我知道‘毒金刚’申屠豹,‘瘦金刚’孙一尘也要参与此会,这两个恶煞凶神一到,与会群雄,必然遭殃,甚至连姜老婆婆也可能遭遇不测!我和她多年至交,特地赶来照拂,谁知竟贪饮醉倒……”

  诸葛兰听至此处,接口笑道:“老人家放心,姜夫人确实中了申屠豹和孙一尘的无耻毒手,但性命无恙,只断了一臂而巳!”

  矮胖老人闻言一震,目注诸葛兰道:“老弟,你曾经参与姜夫人所邀请的那场‘封炉赠宝大会’?”

  诸葛兰指着深嵌地下石中的那只“风磨金环”,含笑说道:“老人家既是姜夫人多年至友,定然认识这只‘红线金环’,在下若未参与‘封炉赠宝大会’,此环从何而得?”

  矮胖老人起初确未注意到嵌在石中的那只“金环”,闻言之下,目光立注,口中并“咦”了一声!

  诸葛兰看出他面有疑色,扬眉问道:“老人家惊疑什么,你觉得有何不对?”

  矮胖老人的两道炯炯目光,仍盯在那只“风磨金环”之上,皱眉说道:“这只‘金环’虽似姜夫人昔年故物,但上面却缺少了一点东西!”

  诸葛兰微笑说道:“老人家是说那三圈‘淬毒红线’吗?

  在下因觉争胜武林,首重功力,施展暗器,已属从权,不宜于暗器上,再复淬毒!故而在得环之时,当着姜夫人及与会群雄,业已把那三圈‘淬毒红线’毁掉!“矮胖老人闻言,抚掌赞道:“老弟光明磊落,胸襟可佩……”

  至此处见诸葛兰正自缓步上前意欲拾取“金环”,遂急忙喝道:“老弟稍待,这只环儿,如今尚沾手不得!”

  诸葛兰及时缩手,目注矮胖老人问道:“老人家为何阻止,是不是生怕环上沾有‘三足碧蜍’毒汁?”

  矮胖老人点头笑道:“当然,‘三足碧蜍’便是被这金环,击裂头脑,无法再活,才愤怒得自爆‘丹元’,环上岂会不被毒汁沾满?”

  诸葛兰秀眉微蹙,叹息说道:“照老人家如此说法,这只由六十九圈‘风磨铜丝’,所合成的精妙金环,今后竟不能再用,成为废物的了!”

  矮胖老人连摇双手,含笑说道:“不然,这只金环只是暂时不可沾手,等环上毒汁阴干以后不仅可以再用反而越发奇妙……”

  诸葛兰双目之中,神光一闪,扬眉叫道:“老人家,你忘记了,这环上本来就有三圈‘淬毒红丝’,尚且被我毁去,我怎肯再用这带毒暗器?”

  矮胖老人向诸葛兰投过一瞥赞许眼色,双翘拇指,“哈哈”

  笑道:“老弟心地光明,固足令人钦佩,但这环上剧毒,却与其他剧毒,大不相同!”

  诸葛兰愕然问道:“怎么不同?”

  矮胖老人答道:“环上毒汁,等阴干以后,便可沾手,不见血不会发生作用,对于普通人,虽毒力绝伦,但对于已中其他毒力,生命危殆之人,却反会以毒攻毒,发生解救妙用!”

  诸葛兰“哦”了二声,矮胖老人又复笑道:“换句话说,老弟这只金环,以后可分作六十九次使用,每次只消用一圈‘风磨铜丝’,割开中毒人皮肤,再向液中旋转一周,多半便可挽救下一条性命!”

  诸葛兰闻言之下,大喜说道:“这样说来,一只‘风磨金环’,竟可救得六十九条性命,真成了无价之宝!”

  矮胖老人笑道:“老弟若是不信我的话,不妨随意挑个机会,试验试验,好在‘风磨铜丝’共有六十九圈之多,便平白用掉几圈,也无所谓。”

  诸葛兰看出矮胖老人的双眼之中,神光极正,遂也含笑说道:“老人家说哪里话,在下对于老人家这种有益生灵的渊博高明指教,哪有不信之理?”语音至此略顿,又向矮胖老人全身上下,略一打量,轩眉问道:“老人家身具异相,又复性嗜美酒,莫非就是‘十二金刚’中的‘醉金刚’方古骧方大侠吗?”

  矮胖老人点了点头,微笑答道:“老弟眼力真好,老夫正是方古骧,我虽有‘醉金刚’之号,生平尚未醉过!想不到这次贪饮了两坛‘猴儿酒’,竟致一醉如泥,耽误大事,否则,姜夫人也不会被‘毒金刚’申屠豹、”瘦金刚‘孙一尘等,害得断去一臂!“说至此处,目注诸葛兰笑道:“我们谈了半天,尚未请教老弟怎么称谓?”

  诸葛兰虽知“醉金刚‘方古骧是正派大侠,仍不肯吐露真实身份,含笑答道:”在下姓朱,单名一个楠字。“方古骧笑道:“朱老弟如此英年,又是初出江湖,竟能在申屠豹、孙一尘等手下,争得这‘风磨金环’,真是难得!但不知姜夫人意欲赠人的另外一柄匕首,和一张奇验药方,落人何人之手?”

  诸葛兰有点不好意思地微笑说道:“这三件东西,都……

  都归我一人所得!“

  方古骧大感惊奇地诧声叫道:“朱老弟,你独得三宝的过程,定极精彩,能不能说来给我听听?”

  诸葛兰见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只酒瓶,送向口中,不禁失笑说道:“方老人家,你宿醉方醒,怎么又要饮酒?”

  方古骧笑道:“这叫‘还魂酒’,不能不喝一些,何况朱老弟争胜群豪,独得三宝的这桩故事,又定是极好的下酒妙物!”

  诸葛兰觉得这位‘醉金刚’颇有趣味,遂觅块洁净山石坐下,把自己参与“封炉赠宝大会”经过,向方古骧叙述一遍。

  方古骧听得津津有味,等诸葛兰把经过讲完,他又把瓶中酒儿,喝得瓶底朝天,点滴不剩!

  诸葛兰目注石上金环,含笑问道:“这环上所沾的‘三足碧蜍丹元’,要多少时间,才可干透?”

  方古骧举起衣袖,拭去唇边的淋漓酒渍,怪笑答道:“要一天时间,但朱老弟不会白等,我还可送你一件奇妙兵刃!”

  诸葛兰略感惊奇,扬眉说道:“方老人家,你要送我什么兵刃?”

  方古骧指着紧紧抓入石中,矗立地上的那只“碧蜍”前爪,微笑说道:“就是这只‘碧蜍前爪’,等到环上丹元,完全阴干,这爪上皮肉,也完全化去,只剩下森森白骨!”

  诸葛兰笑道:“照这五只爪尖,深抓入石的情况看来,纵然只剩白骨,也必极为锐利!”

  方古骧摇头说道:“皮烂肉干,筋络也化,爪尖深抓人石,无法取出,老弟所能利用的只是一根锤形腿骨而已!”

  诸葛兰听他这样说法,讶然问道:“既无爪尖,区区一根腿骨。却有何用?”

  方古骧道:“老弟莫要轻视了这根腿骨,它无物不毁,无坚不摧,纵然把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力,练到十二成火候,也禁不住此骨猛力一击!”

  诸葛兰眉峰一蹙,自语说道:“糟糕,要等一天……”

  方古骧接口问道:“老弟何以不耐?莫非你另外有急事?”

  诸葛兰银牙暗咬,恨声说道:“我是恨透了‘毒金刚’申屠豹和‘瘦金刚’孙一尘的卑鄙无耻,狠毒下流,要想追寻他们,为姜夫人报那断臂之仇!”

  方古骧“哦”了一声,笑道:“朱老弟是怕在此耽误了一天时间,便无法寻得这两个魔头?”

  诸葛兰目闪神光,颔首说道:“江湖莽莽,尘海茫茫……”

  方古骧不等她往下再说,便自笑呵呵地,摇手叫道:“朱老弟放心,耽误一天无妨,包在我老酒鬼身上,准替你找到申屠豹、孙一尘这两个魔头就是!”

  诸葛兰闻言大喜,妙目流波地,向方古骧看了一眼,扬眉问道:“方老人家,你知道这两个魔头的巢穴所在吗?”

  方古骧举起酒瓶嗅了一嗅,但因瓶中酒尽,只得无可奈何地,揣向怀中,缓缓说道:“申屠豹、孙一尘两个老魔,并无固定巢穴,但我根据目前事实,加以推断,认为他们的踪迹所在,不出二处!”

  诸葛兰眉峰一展,急急问道:“这两处是什么地方,敬请方老人家明教!”

  方古骧怪笑说道:“一处是这‘怀玉山’深处的‘骷髅洞’,那另一处是‘幕阜山’中的‘迷魂谷’!”

  诸葛兰道:“申屠豹和孙一尘这两个老怪,要去这‘骷髅洞’‘迷魂谷’则甚?”

  方古骧含笑答道:“因为‘骷髅洞’中所住的‘骷髅老怪’魏三奇,是申屠豹、孙一尘的多年至交,他们既到‘怀玉山’,不会不去探望。”

  诸葛兰诧声问道:“这‘骷髅老怪’魏三奇,既与申屠豹、孙一尘等,是一丘之貉,却怎的未起贪心,去参加‘封炉赠宝大会’?”

  方古骧笑道:“老弟问得有理,因为魏三奇获得一种邪经,苦炼之下,走火入魔,两条腿儿,有点行动不便!”

  诸葛兰点了点头,扬眉问道:“那‘幕阜山’的‘迷魂谷’呢?是谁之居?又和申屠豹、孙一尘等,有何关系?”

  方古骧道:“朱老弟记得曾在‘封炉赠宝大会’之上,与你争夺‘红线金环’的‘追魂伽女’戈妙香吗?‘幕阜山迷魂谷’,就是她的巢穴!”

  诸葛兰颇表惊奇地,皱眉问道:“据我看来,戈妙香与孙一尘并非素识……”

  方古骧接口笑道:“老弟有所不知,孙一尘生平有寡人之疾,戈妙香又是出了名的荡妇淫娃,以前不识便罢,如今既已认识,孙一尘怎会不想尝点甜头?戈妙香也必会乐得布施,拉拢这位‘瘦金刚’,借张自己声势!”

  诸葛兰听得方古骧谈起男女之事,不禁玉颊微红,岔开话头,向这位“醉金刚”,皱眉问道:“方老人家既知申屠豹、孙一尘可能前去‘骷髅洞’,和‘迷魂谷’,定必也知道这两个地方,是怎么走法?”

  方古骧摇手笑道:“朱老弟不必细问,我陪你同去走走。”

  诸葛兰闻言大喜,向方古骧抱拳称谢说道:“多谢老人家,只是劳累老人家长途跋涉,在下未免过意不……”

  方古骧“呵呵”一笑,截断诸葛兰的话头说道:“朱老弟千万莫要如此说法,一来我与姜夫人,也是多年至交,帮你为她复仇,是理所当然之事,二来……”

  说到二来两字,突然停口不语,只是咧着一张嘴儿,向诸葛兰不住怪笑。

  诸葛兰觉得他笑得有点怪异,不禁秀眉微轩,目注方古骧道:“方老人家,二来怎样?你为何不说下去?”

  方古骧咂咂嘴唇笑道:“二来我不会白跑,这一路之间,朱老弟少不得要请我痛痛快快地,大喝几顿好酒吧!”

  诸葛兰失笑说道:“奉请老人家喝酒,还不简单,只望老人家莫要喝得像这次的镇日醉卧,误了事儿才好!”

  方古骧笑道:“朱老弟怎的轻视我酒量起来,你忘了我说过这是生平第一醉吗?”

  诸葛兰微笑说道:“常言道:‘酒逢知己干杯少’,老人家既有杜康之嗜,可曾遇见过杯中强敌?”

  方古骧摇头答道:“没有,但我知道有个江湖人物,酒量极好,若是有缘相遇,非和他拼个高低不可!”

  诸葛兰眼珠一动,扬眉问道:“方老人家,你所说酒量极好的江湖人物,是不是‘风尘酒丐’熊华龙?”

  方古骧点头答道:“正是,朱老弟认识他吗?可不可以设法替我们拉拢一场不醉不休之会?”

  诸葛兰微摇螓首,含笑答道:“我不认识熊老化子,但这位‘风尘酒丐’,也是姜夫人‘封炉赠宝大会’的座上之客。”

  方古骧双眼一瞪,搓手叹道:“可惜,可惜,想不到这两坛‘猴儿酒’,竟耽误我三件大事!”

  这一老一少,两位武林奇侠,谈得颇为投机,不知不觉间,夜过天明,已到了第二日的卯牌时分。

  诸葛兰目光偶瞥,看见“三足碧蜍”的那只前爪,业已皮肉尽化,变成了一根长约尺半的锤形白骨。

  她虽听方古骧说明这根“白骨锤”,威力异常凌厉,但未经亲手试验,心中总略觉不信!

  故而,她一见骨上皮肉已朽,便举步上前,拾将起来,向一块斗大山石随手击去。

  诸葛兰并未凝贯多强真力,却听得“砰”然巨响起处,那个斗大山石,居然应手立碎!

  方古骧呵呵一笑,扬眉叫道:“朱老弟,我的话儿如何?

  这根‘三足碧蜍’身上的‘金钢骨’,是否比任何‘钢锤’,都来得厉害多多?你若以内家柔劲施为,并有‘存皮朽骨’之妙,是专打一切横练的好兵刃呢!“诸葛兰经过试验,证明威力,确对这根“白骨锤”甚为喜爱,遂一面收入囊中,一面向方古骧笑道:“方老人家,这根碧蜍爪骨上的皮肉既化,那环上‘丹元’,想也干透了吧?”

  方古骧走到近前,细看几眼!方伸手把嵌入石内的那只“风磨铜环”取起,微笑说道:“想是此处山风甚大,故而把环上‘丹元’,提前阴干,老弟拿去看看,与你未发出时,是否略有异样?”

  说完,便把那只沾有碧蜍“丹元”汁液的“风磨铜环”递过。

  诸葛兰接过一看,看出嵌在石内的小半环,色泽依旧,但露出地面的大半环上,却多了一种非经凝神细看,不易发现的淡淡绿色!

  她指着这大半金环,向方古骧轩眉问道:“方老人家,这环上淡绿色泽,是否‘碧蜍’丹元所化?”

  方古骧点头笑道:“正是,那小半环上,本来也复沾有,却因尚未阴干之下,便自嵌入石中,致将环上‘丹元’汁液磨去。”

  诸葛兰从金环之上,取下一圈细如人发的“风磨铜丝‘,目注方古骧道:”方老人家,这风磨铜丝太细,所沾’碧蜍丹元‘汁液,又不完整,只用一圈,便足以解毒救人吗?“方古骧微笑答道:“那‘碧蜍丹元’灵效极为神异,对付一般毒力,仅用一圈,便已足够,万一遇上力量特强的罕世剧毒,最多连用两圈,也决无不解的了!”

  诸葛兰取了二三十圈“风磨铜丝”递向方古骧,嫣然笑道:“此物既具解毒奇效,老人家不妨也在身边带上一些,以供济世活人之用!”

  方古骧也不客气,取了十圈“风磨铜丝”,把其余的退还诸葛兰,怪笑说道:“多谢老弟,我取十圈已够,老弟即若自己用不完时,还可留来赠送其他志同道合的武林好友!”

  诸葛兰收起这只还胜五十九圈“风磨铜丝”的金环,向方古骧叫道:“方老人家,‘白骨锤’已得,‘丹元’汁液已干,我们如今可以前往‘骷髅洞’找那‘骷髅老怪’魏三奇了!”

  方古骧点头说道:“我们走吧,那‘骷髅洞’离此不近,并在绝涧之下,路途颇不好走呢!”

  语音一了,这两位武林奇侠,便立即展开身法,向“怀玉山”深处赶去。

  途中,方古骧似是存有试探诸葛兰功力之意,跑得电掣星驰,用出了内家极上乘的“千里户庭”身法!

  诸葛兰相当慧黠,懂得方古骧之意,遂既不争先,也不落后,始终和这位“醉金刚”方古骧,跑了个并肩齐步。

  连翻过几座山头,饶是方古骧展尽“千里户庭”身法,仍未能把诸葛兰抛下分毫。

  方古骧长叹一声,止步笑道:“一代英雄让少年,朱老弟竟具如此身手,若非有特殊原因,我真会以为你就是‘玉金刚’司马-呢!”

  诸葛兰听得一怔,目注方古骧,扬眉问道:“方老人家,是什么特殊原因,你竟肯定我不会是‘玉金刚’司马-的化身?”

  方古骧微笑答道:“因为我与那位‘五金刚’司马劲,见过几面。”

  诸葛兰“哦”了一声,接口问道:“这位‘玉金刚’,究竟是何等人物?”

  方古骧笑道:“名若其人,风神如玉……”

  诸葛兰摇手说道:“我不是问他的貌相,是问他的文才武功?”

  方古骧一翘左手拇指,扬眉答道:“武则胸罗万有,文则学究天人,否则,四海八荒的武林人物,也不会把这位出道未久的司马老弟,推为‘十二金刚’中的强中强手!”

  诸葛兰听得双眉连轩,目闪金芒,脸上也流露出异样神色!

  方古骧看他一眼,含笑问道:“朱老弟,你大概颇想结识这位‘玉金刚’了,他日若有机缘,我替你们引见引见!”

  诸葛兰冷笑一声,摇头说道:“我不想结识他,却想斗斗他……”

  方古骧愕然一惊,皱眉说道:“朱老弟要斗他则甚?莫非你……你与这位‘玉金刚’司马-,竟有什么过节?”

  诸葛兰随手折下崖边一段松枝,轩眉答道:“我与他无甚过节,只是想看看这位‘十二金刚’中的强中强手,究竟能强到什么地方?”

  说完,屈指一弹,松枝破空飞出,“夺”然深深钉入两三丈外的石壁之内!

  方古骧见诸葛兰无意中又显露了一手神功,不禁“哈哈”

  大笑说道:“老弟太意气了,你与‘玉金刚’司马-,真所谓当世武林中的祥麟威风仙露明珠,应该彼此相亲相爱,订为至交才对,怎么可以……”

  诸葛兰不等方古骧说完,便自冷哼接道:“他是‘十二金刚’中的强中强手,我……我哪里高攀得上?”

  方古骧笑道:“朱老弟莫要生气,所谓‘十二金刚’,又非定额,只要人才辈出,何方增加为‘十三金刚’‘十四金刚’?

  即令名额不能增减,我这‘醉金刚’也可自愿退出,由朱老弟补缺继任。“诸葛兰目注方古骧,带笑问道:“方老人家,你要让位给我吗?我算是什么‘金刚’?”

  方古骧看出诸葛兰生性极傲,不肯服人,遂微笑说道:“据我看来,老弟的人品武功,不单不在司马-之下,也凌驾于其他‘十一金刚’,干脆我就送你一个外号,叫做‘盖金刚’吧!”

  诸葛兰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方老人家,你真会损人,这‘盖金刚’三字,太狂太傲,若一流传,我必然成为众矢之的斗争对象!”

  语音至此微顿,目光如电,向四外一扫,扬眉笑道:“方老人家,你为何不再施展‘千里户庭身法’,于此止步,莫非快到骷髅洞了?”

  方古骧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左前方一道雾郁云涌的山涧说道:“那‘骷髅老怪’魏三奇所居的‘骷髅洞’,就在这深涧之下!”

  诸葛兰向深涧略一注目,微笑问道:“既到地头,怎不下去?老人家是否打算谋定而动?”

  方古骧点头笑道:“申屠豹、孙一尘这两个老怪若是不在‘骷髅洞’中,自然没有问题,万一均在,再加上魏三奇师徒为助,对方实力颇强,我们应该先决定动手策略!”

  诸葛兰秀眉一挑,目闪神光语道:“我们且假设两个老怪均在,方老人家请应付魏三奇师徒,把申屠豹和孙一尘,留给我来应付好吗?”

  方古骧颔首笑道:“老弟委实傲得可爱,你若能独自胜得申屠豹、孙一尘两个老怪,便名副其实地,足够‘盖金刚’了……”

  诸葛兰接口说道:“老人家以为我斗不过他们?”

  方古骧摇手笑道:“老酒鬼绝无此念,我这一双醉眼,尚称识人,只望老弟‘惧敌之心不可无,娇敌之心不可有’,动手时尽量谨慎,防范对方于真实武功不敌时,无孔不入的下流手段就是!”

  诸葛兰悚然受教,点头说道:“老人家金玉良言,诸……

  朱楠受益匪浅,我知道申屠豹、孙一尘名非幸得,只是想斗斗他们,决不敢存甚狂妄骄敌之念!“方古骧见了诸葛兰的说话神情,扬眉笑道:“老弟慧根极深,修为又高,只要灵明一朗,不为任何嗔念所迷,任何诡恶,皆不足惧,我们下涧去吧!”

  说完,当先缓步,引领着诸葛兰向那如云雾旋涌的山涧走去。

  才一进入雾影,诸葛兰便瞥见涧边石上,摆着三只相当狰狞可怖的骷髅头骨。

  她指着这三具骷髅头骨,向方古骧问道:“方老人家,这些骷髅头骨,是否魏三奇老怪标记,用来吓阻一般山民猎户,不许轻易下涧?”

  方古骧一面与诸葛兰同穿云雾,在悬崖绝壁间,驰下深涧,一面笑道:“正是,倘若有人不买帐时,于第二次再见骷髅之际,必生凶险怪异!”

  诸葛兰闻言,秀眉一挑,目光四扫地寻找骷髅踪迹。

  方古骧含笑叫道:“老弟不必找了,依我估计,要快到涧底之际,才会再度有所发现!”

  果然,他们下降了三十来丈以后,在近涧底处的一片墨黑峭壁之上,又发现了一具骷髅。

  这具骷髅与先前不同,先前摆在涧边石上的,只是头骨部份,这次嵌在壁间的,却是整副骨骼!

  诸葛兰向方古骧轩眉笑道:“方老人家,我们走近一些好吗?我要看看凭一具九泉朽骨,能作些什么古怪?”

  方古骧见诸葛兰说话之际,向自己暗施眼色,知他已有提防,遂点头一笑,未加拦阻。

  诸葛兰缓步走去,距离那片墨黑色峭壁,尚有六七尺时,突见两蓬黑色细芒,从壁间骷髅掌心,疾射而出!

  这种袭击,本极突然,但诸葛兰获得方古骧的警告在先,遂早就有了准备!

  所谓准备,就是诸葛兰暗运玄功,在身外布起了“无形罡气”!

  两蓬乌金细芒,才一射向诸葛兰身前,便被“无形罡气”

  消灭得无影无踪!

  这种“无形罡气”,极耗真元,诸葛兰先声夺人之下,知道对方心胆已寒,遂收去“罡气”,目注墨黑峭壁,含笑叱道:“打算暗箭伤人的无耻东西,替我滚下来吧!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穿了一身黑色骷髅衣,藏在墨黑峭壁的人形洞穴之中,装神弄鬼?”

  诸葛兰话音落处,一个奇瘦无比的黑衣人,果从壁上纵落。

  离开墨黑背景,使人看得分明,这人是穿了一件连头包没的紧身黑衣,衣上并用嶙粉等物,绘出了整副骷髅骨架。

  黑衣人相当识趣,知道诸葛兰、方古骧均是绝顶高手,遂一抱双拳,朗声问道:“两位似非无意下涧,不知是否见访家师……”

  方古骧不等他再往下说,便即接口答道:“我们正是特地来找‘骷髅老怪’魏三奇,你是否他门下弟子?”

  黑衣人躬身答道:“在下谢复,请教老人家等,怎样称谓?

  才好转禀家师,出洞迎接。“

  方古骧道:“谢朋友去告诉你师傅,就说昔日天池旧友,有事相访便可。”

  谢复已从诸葛兰身上,识得厉害,哪里还敢-嗦,赶紧喏喏连声,进入涧底壁下一个深黑洞穴之内。

  诸葛兰嘴角一撇,目注方古骧晒然说道:“其徒如此,其师可知……”

  方古骧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其徒如此,其师不然,‘骷髅老怪魏三奇’,得了一部邪经,虽然苦练之下,真气略岔,两条腿儿,有点行动不便,但功力相当诡辣高明,可能不在申屠豹、孙一尘……”

  话犹未了,“骷髅洞”中,业已传出一阵“嘿嘿”怪笑,并有个苍老语音说道:“我魏三奇昔日天池旧识,这又是哪一位呢?”

  方古骧悄向诸葛兰含笑说道:“老弟,你听见魏三奇‘又是哪一位’之语吗?足见申屠豹、孙一尘业已来过,只不知走了没有?”

  诸葛兰方一点头,一个瘦小枯干的黑衣老人,已白手拄双杖,由谢复陪同,从“骷髅洞”中走出。

  这位“骷髅老怪”,名符其实,长得真如一具活骷髅般,仿佛只剩下张人皮,包贴在骨骼之上。

  他一见方古骧,不禁失声叫道:“方兄,想不到竟会是你?

  我在这‘寒风涧骷髅洞’中,寂寞已久,居然突告热闹起来,有‘十二金刚’中的绝顶人物,接连光降!“方古骧明知故问地怪笑说道:“除我以外,还有谁来?”

  魏三奇闻言一怔,竟未立即答话。

  方古骧目光炯如电射地,凝注在这“骷髅老怪”魏三奇的脸上,沉声问道:“魏老怪物,你怎么吞吞吐吐?我问你除我之外,还有谁来,是不是‘毒金刚’申屠豹、‘瘦金刚’孙一尘这两个?”

  魏三奇点了点头,皱眉说道:“不错,方兄既然提起他们两个,大概不是为我而来。”

  方古骧怪笑说道:“你莫管我为着谁来,只请告诉我申屠豹和孙一尘两个老怪物,是否还在‘骷髅洞’?”

  魏三奇这回却毫不迟疑地,摇头答道:“没有,他们来虽来过,却立即辞别,我因寂寞已久,再三强留,都留不住。”

  方古骧偏过头去,向诸葛兰含笑叫道:“朱老弟,这魏老怪物人虽不太正派,但却有桩好处,就是从来不说谎话,申屠豹、孙一尘,既未在此勾留,我们还是早点赶去‘幕阜山迷魂谷’吧!”

  诸葛兰点头同意,方古骧遂向魏三奇略一抱拳,怪笑说道:“魏老怪物,我们就此告别!”

  魏三奇不等方古骧话完,便即皱眉叫道:“不行,你们这些老朋友们,不能如此吊我胃口,一个个老远跑宋,又一个个拔腿便走。”

  方古骧怪笑道:“我身有要事……”

  魏三奇腋下夹杖,左手微摆,截断了方古骧的话头,扬眉笑道:“有事不如有酒,方兄是今之刘伶阮籍,难道不知‘万事不如杯在手’吗?”

  一个“酒”字,听得方古骧喉头连动,咽下了两口馋涎,目注魏三奇道:“魏老怪物,你有什么好酒?”

  魏三奇怪笑答道:“好酒多呢,我幽居寂寞,以此解闷,有三十年的‘女儿红’,四十年的‘茅台’,五十年的汾州‘竹叶青’!”

  方古骧听得简直馋涎欲滴,向诸葛兰陪笑问道:“朱老弟,你说我们是立即赶往‘幕阜山’?还是先在……在此叨扰魏老怪物两杯酒儿再走?”

  诸葛兰一来因自己若未遇见方古骧,根本不知申屠豹、孙一尘下落,二来又见了他酒瘾大发的这副馋相,遂含笑说道:“方老人家在此先过过瘾吧,我若要立时就走,你不恨死我吗?”

  方古骧“哈哈”一笑,轩眉赞道:“朱老弟,你真是懂得情趣之人……”

  语音略顿,转对魏三奇叫道:“魏老怪物,你听见没有?

  我们决定在此扰你一杯,你把那些‘女儿红’‘茅台’‘竹叶青’等,统统拿出来吧!“魏三奇也颇为高兴,向他徒儿谢复,含笑说道:“复儿,你去拿酒,并把那两只‘盘龙白玉杯’,和我的‘骷髅杯’一齐拿来!”谢复躬身领命,走进“骷髅洞”内。

  方古骧遂为魏三奇、诸葛兰二人引介,并向魏三奇“呵呵”笑道:“魏老怪物,你莫看这位朱楠老弟,年岁轻轻,但一身功力,却极为惊人,我送了他一个外号叫做‘盖金刚’呢!”

  诸葛兰闻言逊谢,魏三奇则点头说道:“我一见便知朱老弟宝相外宣,英华内敛,是当代武林中的芝兰麟凤!但不知你们两位,要找申屠豹、孙一尘,究竟为了何事?”

  这时,谢复已搬出杯盘酒菜等物,陈设在“骷髅洞”外的一张天然石桌之上。

  诸葛兰与方古骧,用的是上好白玉雕镂的“盘龙酒杯”,魏三奇用的则根本是一具从天灵开洞的骷髅头骨!

  诸葛兰因魏三奇的那只“骷髅杯”太以特别,不禁向他多看几眼!

  酒共三种,三人恰好各嗜其一。

  诸葛兰饮的是比较轻淡和平的“女儿红”,魏三奇饮的是烈酒“茅台”,方古骧饮的则是比较最年久香醇,“山西汾州”

  的“竹叶青”酒。

  方古骧因酒味极佳,甚为高兴,三杯落肚之后,遂把自己与诸葛兰,要找寻申屠豹、孙一尘的缘由,毫不隐讳地,向魏三奇细说一遍。

  魏三奇听完经过,皱眉说道:“这种举措,不太光明,申屠豹、孙一尘虽然是我老友,此次前来,又送我一只极为珍贵的‘骷髅杯’,我也无法昧着良心,代他们有所辩护!”

  方古骧一举手中“盘龙白玉杯”,狂笑叫道:“魏老怪物,我素知你虽属左道旁门,但尚有一根直肠,和几分侠气,来来来,我老醉鬼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魏三奇向方古骧看了一眼,失笑说道:“方兄休耍花样,你哪里是敬我,无非是借词喝酒而已!”

  说完,一举“骷髅杯”与方古骧互相饮尽。

  诸葛兰秀眉微挑,含笑叫道:“魏老人家,在下有一事请教!”

  魏三奇笑道:“朱老弟有甚话儿,尽管直说,魏三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诸葛兰指着他手中的“骷髅杯”道:“魏老人家刚才说这只‘骷髅杯’,极为珍贵,但不知贵在何处?”

  魏三奇摩搓着手中那只“骷髅杯”,面含微笑地缓缓说道:“这只‘骷髅杯’,又名‘骷髅壶’,是用人的‘骷髅头骨’所作……”

  诸葛兰点头说道:“用‘骷髅头骨’作为酒壶酒杯,似乎只可说是‘别致’,尚谈不到‘珍贵’二字。”

  魏三奇笑道:“这‘珍贵’二字,是专门对我而言,若对旁人来说,确如朱老弟之论,只是‘别致’而已。”

  诸葛兰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莫非是与魏老人家的‘骷髅……’外号,有关联吗?”

  魏三奇摇头答道:“与我‘骷髅老怪’的外号,并无什么关联!只因这具‘骷髅头骨’,是我一个素极痛恨之人的六阳魁首!”

  方古骧“哦”了一声,怪笑说道:“原来是申屠豹、孙一尘这两个老怪,替你报仇,并把你仇人首级,作成‘骷髅酒壶’送你!”

  魏三奇听出方古骧在这几句话儿之中,蕴有讥讽之意,遂苦笑说道:“方兄,不是我要别人替我报仇,只因我习炼‘九幽真解’时,把气用岔,两腿行动不便,遂懒得万水千山,寻仇雪恨!申屠豹与孙一尘大概也知我此憾,才特意杀人留头,制成‘骷髅壶’送我!”

  方古骧皱眉说道:“魏老怪物,那‘九幽真解’,既把你害得苦了,你还……”

  魏三奇不等方古骧往下再说,便自接口笑道:“岔气僵腿之事,是真解习练时,我自行不慎所致,但如今已得真髓,发现这册‘九幽真解’上所载武功,威力颇不弱呢!”

  诸葛兰笑道:“魏老人家,你把‘九幽真解’中所载绝学,表演一种,给我们开开眼界好吗?”

  魏三奇向方古骧看了一眼,逊谢说道:“不单方兄是‘十二金刚’中的大大行家,连朱老弟也是武功盖世的人中麟凤,我……我虽略有所得,也……也不敢在江前卖水!”

  方古骧饮了半杯“竹叶青”,怪笑说道:“魏老怪物幽居甚久,气质有点进化,竟懂得谦虚起来?其实武功之道,谁又能绝对盖过谁去?我倒和朱老弟有同样意愿,想看你表演上两手功夫,作为下酒之物!”

  魏三奇因“骷髅‘中已空,遂又加满了”茅台“美酒,含笑说道:”既然方兄也是这样说法,我就略为施展一手’九幽寒宫掌力‘,以求教高明便了!“说完,便自凝聚气劲,欲待施为。

  方古骧向魏三奇脸上,略一注目,忽然摇手叫道:“魏老怪物且慢,我……我有话要问你!”

  魏三奇道:“方兄有何指教?”

  方古骧指着他手中所执的“骷髅壶”,双目神光电闪,轩眉问道:“你这仇人,住在何处?”

  魏三奇应声答道:“是住在四川岷山,一来间关万里,二来蜀道多艰,我才未去寻仇,方兄突然问此则甚?”

  方古骧继续问道:“你这仇人,有何特征?”

  魏三奇愕然不解,目注方古骧道:“特征?方兄此语是……”

  方古骧双眉一扬,“哈哈”笑道:“假如投有特征,你怎么知道这具骷髅头骨,是你所恨深仇的六阳魁首?”

  魏三奇被问得一怔,皱眉说道:“这……这……这是申屠豹和孙一尘,专门为我送来的……”

  方古骧哼了一声,哂然说道:“他们难道不能随意在无数荒坟中,挖个骷髅骗你?”

  魏三奇想不到方古骧竟有如此说法,不禁眉头深皱,苦笑叫道:“方兄,骗人要有目的,申屠豹和孙一尘老远跑来,骗我则甚?”

  方古骧好似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我正在研究,这两个阴刁毒辣的老怪物,为何跑来骗你?”

  魏三奇诧声叫道:“方兄,你能确定他们是骗我吗?”

  方古骧点头答道:“大概可以确定,我来问你,你既说你这仇人,住在‘四川岷山’,是不是昔年与你互结深怨的‘白鹿仙翁’莫大寿?”

  魏三奇连连点头,含笑说道:“不错,这些当年旧事,瞒不了方兄!”

  方古骧问道:“申屠豹和孙一尘,说是在何时何地,杀了莫大寿呢?”

  魏三奇答道:“他们说是在今年三月,特意为我去往‘岷山’寻仇,在‘白鹿潭’边,把莫大寿杀死!”

  方古骧“唔”了一声,把杯中酒儿饮干,双眉高挑,纵声狂笑!

  魏三奇讶然注目,向方古骧问道:“方兄狂笑则甚,是我有甚话儿说错了吗?”

  方古骧嘴角一撇,哂然笑道:“我于十天之前,尚在‘鄱阳湖’畔,见过‘白鹿仙翁’莫大寿,你却说他于三月中,便被申屠豹、孙一尘杀死,岂非天大笑话?”

  这几句话儿,把这位“骷髅老怪”魏三奇,听得目瞪口呆,满面惊异神色!

  方古骧又饮了半杯香醇无比的“竹叶青”汾酒,目注魏三奇,怪笑说道:“魏老怪物,你如今大概知道我适才所说可以确定他们是骗你的原因了吧!”

  魏三奇脸色如冰,皱眉不语!

  方古骧道:“魏老怪物,你在想些什么?”

  魏三奇牙关一咬,恨恨答道:“方兄既于十天之前,曾在‘鄱阳湖’畔,见过‘白鹿仙翁’莫大寿,则申屠豹、孙一尘随便挖了个死人骷髅,前来骗我,已是千真万确,我如今是在揣测他们如此做法,目的何在?”

  方古骧正欲答言,诸葛兰一旁笑道:“依我看来,目的不外有二!”

  魏三奇向诸葛兰举杯敬酒,陪笑说道:“朱老弟请抒高论,魏三奇洗耳恭听!”

  诸葛兰伸出左手食指,扬眉笑道:“第一个目的,可能性较小,就是申屠豹与孙一尘无中生有,用假莫大寿的‘骷髅头骨’对你欺骗的目的,是在讨你欢心,博你高兴!”

  魏三奇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可能确实太小,因为我幽居古洞,与世无争,对于申屠豹孙一尘毫无利害关系,他们根本不必挖空心思,编造谎言来取悦于我……”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诸葛兰道:“朱老弟,他们的另一目的……”

  诸葛兰不等魏三奇说完,便即接口笑道:“另一项目的说来恐怕不太好听。”

  魏三奇笑道:“朱老弟但说不妨!”

  诸葛兰道:“另一项目的,恐怕是动你脑筋?”

  魏三奇闻言一愕,皱眉说道:“动我脑筋?我如今业已穷得像具半截活骷髅般,既无财又无势,还有甚脑筋可动?”

  诸葛兰举起“盘龙白玉杯”来啜了一口“女儿红”,微笑说道:“魏老人家,你难道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语?”

  魏三奇目中精芒电闪,瞿然问道:“朱老弟此语何意?莫非你认为申屠豹和孙一尘,觊觎我的‘九幽真解’?”

  诸葛兰颔首笑道:“刚才的可能不大,如今的可能不小……”

  魏三奇接口说道:“他们若觊觎我的‘九幽真解’,无非镜中摘花,水中捞月,只是一场幻梦!”

  方古骧见他手中还执着那只“骷髅壶”,不禁失笑叫道:“魏老怪物,这‘骷髅头骨’既非‘白鹿仙翁’莫大寿所有,则对你来说,又毫无珍贵之处了!”

  魏三奇一举手中骷髅,便欲往地下摔去!

  方古骧摇手笑道:“魏老怪物莫要乱发脾气,你刚才不是说要表演‘九幽寒冰掌’力,让我和朱老弟开开眼界吗?何妨就利用这具骷髅头骨,施展施展?”

  魏三奇点头说道:“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就略为献丑,请方兄与朱老弟,不吝高明指正!”

  说完,转面对侍立身边的徒儿谢复叫道:“复儿,你把这只‘骷髅壶’,放置距离我丈五左右之处,壶中要盛满‘茅台’美酒!”

  谢复躬身领命,把那只“骷髅壶”,放到距魏三奇一丈四五的一块平石之上。

  在谢复摆置“骷髅壶”之际,方古骧暗运“蚁语传声”功力,向诸葛兰悄然问道:“朱老弟,你当真是想欣赏魏三奇老怪的九幽寒冰掌吗?”

  诸葛兰秀眉微轩,也以传音密语传道:“我哪里会有欣赏他什么‘九幽寒冰掌’的兴趣?只是想看看魏三奇老怪,是否业已身中奇毒,无法提聚真气?”

  方古骧笑道:“老弟的想法,竟与我不谋而合,你是否认为申屠豹在那只‘骷髅壶’中,下了无形毒物?”

  诸葛兰点头笑道:“那是自然,魏三奇以为是仇人头骨,势必用来饮酒解恨,他若中毒死去,那‘九幽真解’,岂不便为申屠豹、孙一尘等两个老怪所得?”

  他们密语至此,目光瞥处,见那“骷髅老怪”魏三奇,业已双睛微阖,提聚玄功!

  蓦然间魏三奇双目一睁,但并未有甚神奇功力施出,只是目光萎顿已极地,从嘴角间浮起一丝凄惨苦笑!

  方古骧动作如电,一指疾伸,便把魏三奇当胸点倒!

  谢复在旁,见状大惊,急忙上前意图抢救,诸葛兰却向他摇手笑道:“你放心,方老人家不是想害你师傅,是阻止毒力蔓延,要救你师傅一命!”

  这是,方古骧业已取出一圈“风磨铜丝”,把魏三奇左腕,略微割破,用铜丝转了一周,使丝上阴干的“三足碧蜍丹元汁液”,化入他血液之内!

  这种解毒之法,太以罕见,使谢复看得满心惊疑。

  他自知一身功力,比起方古骧、诸葛兰来,相差太远,不敢莽撞,只是诧声问道:“方……方老人家,你……你用这金环……”

  方古骧微笑说道:“老弟不必惊急,我这金环之上,淬有特殊圣药,才用来化人你师傅血液之中,祛解他所中剧毒!”

  说至此处,为魏三奇略诊脉息,知道碧蜍丹元,果具神效,魏三奇所中奇毒已解,这才一掌轻落,把这位骷髅老怪的穴道拍开。

  魏三奇也不知方古骧为何用“风磨铜丝”把自己左腕割破?双眉深皱,目注方古骧道:“方兄,你……你这是……”

  方古骧暂时也不加解释,反向魏三奇问道:“魏老怪物,你方才不是要表演‘九幽寒冰掌’吗?怎又吝于施为?”

  魏三奇苦笑答道:“我发现我突然身中奇毒,根本无法提聚真气内力,性命也危在顷刻!”

  方古骧笑道:“你知不知毒从何来?”

  魏三奇方一摇头,忽似有所醒悟,指着那具骷髅头骨,失声说道:“我……我明白了,这种奇毒,是……是藏在那只‘骷髅壶’内!”

  诸葛兰一旁笑道:“对了,老人家以为这是仇人头骨,定必用来饮酒泄恨,终于中毒遭祸,那册‘九幽真解’,便成为申屠豹、孙一尘的囊中之物了!”

  魏三奇牙关一咬,摇头叹道:“多年老友的竟会如此害我,这种世道之心,有多可怕?我……我死得太不甘……”

  方古骧不等这位“骷髅老怪”话完,便自“哈哈”一笑,接口说道:“魏老怪物,你不要怕死,常言道:‘好人不长寿,歹人祸害一千年’,你虽非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却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你死不了的……”

  魏三奇叹息一声,颓然说道:“方兄不必对我安慰,我知道我最多只能再活上片刻光阴,当世武林之中,有谁能解得了‘毒金刚’申屠豹的毒门暗器?”

  诸葛兰微微一笑,扬眉叫道:“魏老人家莫要悲观,你所中奇毒早解,我们还等着看你表演‘九幽寒冰掌’呢!”

  魏三奇因知“毒金刚”申屠豹的用毒之能,盖世无双,遂不信自己所中奇毒已解!

  但略一体察之下,竟觉适才发现的中毒奇异迹象,确似已告消除!

  方古骧见了他的惊异神情,怪笑叫道:“魏老怪物,赶快施展你的‘九幽寒冰掌’吧,我保险你业已内力能提,真气能聚!”

  魏三奇姑妄试之,右掌微扬,向一丈四五以外的那具“骷髅壶”,凌空击去!

  一股奇寒劲气,宛如浪卷涛翻,“呼”然出手!

  石上“骷髅壶”,应掌裂成五六碎块,看得方古骧、诸葛兰双双鼓掌,由衷喝彩!

  相距一丈四五,击碎一具骷髅头骨,并不足奇,奇就奇在骷髅头骨碎裂成五六块后,其中所盛的茅台酒,竟已变成了一块奇香四溢的晶莹酒水,并丝毫皆未毁损!

  方古骧饮了一杯“竹叶青”,点头赞道:“魏老怪物确非昔日吴下阿蒙,你这九幽寒冰掌,威力极强,轻重劲头,也拿捏得朽皮存骨恰到好处!”

  魏三奇发现自己奇毒果祛,功力已复,不禁惊喜万分地,向方古骧抱拳问道:“方兄,你方才以金环割腕之举,竟……

  竟是施展奇妙手段,为我解毒?“

  方古骧这才把风磨铜丝上沾“碧蜍丹元”的解毒妙用向魏三奇解释一遍。

  他们正在说话,诸葛兰忽一倾听,压低语音向方古骧皱眉叫道:“方老人家,涧上似有动静?莫非是申屠豹、孙一尘这两个老怪,转来观看魏老人家的中毒情况?”

  魏三奇牙关略挫,恨声说道:“一定是这两个心狠手辣的无耻老怪,方兄与朱老弟,暂请回避一下,我要充分欣赏这两位多年老友,狰狞面目!”

  诸葛兰秀眉双轩,目闪精芒悄向方古骧道:“方老人家,这才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我们且到‘骷髅洞’,略为回避,但这次却千万莫要让这两个万恶老怪溜了!”

  方古骧点头一笑,与诸葛兰双双闪身藏向骷髅洞中。

  这时,洞上业已极为清晰的传下有人纵落之声。

  方古骧目光一转,暗运蚁语传声功力,向魏三奇耳边叫道:“魏老怪物,赶快命徒儿,把石桌上的酒莱,以及骷髅碎壶、茅台酒冰收去,以免露出破绽!”

  魏三奇立加嘱咐,命谢复收去各物,并从洞中取出一具长方形的铜匣,放在石桌上。

  片刻过后,两条人影,如烟而坠!

  不出所料,来人正是“十二金刚”中的“毒金刚”申屠豹和“瘦金刚”孙一尘。

  魏三奇此时斜倚石桌,愁眉苦脸,装出一副勉强支持的萎顿神色!

  申屠豹先与孙一尘交换了一瞥得意眼色,然后佯作关切地,向魏三奇诧然问道:“魏兄,你……你怎么了?”

  魏三奇呻吟不答,谢复苦着脸儿说道:“启禀两位师伯,我师傅饮了几杯酒儿之后,不知怎样的突然身感不适,好像是生了什么重病?”

  申屠豹目中微闪厉芒,与孙一尘二人,同向魏三奇的身边走去。

  魏三奇仿佛缓过一口气来,双目微睁向申屠豹、孙一尘低声问道:“申屠兄、孙兄,你们怎么去而复转?”

  申屠豹阴恻恻地怪笑答道:“多年老友,未忍遽离,才特意和孙兄再来看你一看!”

  魏三奇点头一叹,苦笑说道:“我知道你们定会转来,才特意准备好了东西,在洞外等待!”

  申屠豹闻言一愕,目注魏魏三奇道:“魏兄,你……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定会转来?“

  魏三奇道:“因为……我们老朋友嘛……”

  孙一尘站在一旁,接口道:“魏兄你说你准备好了东西之语,却是何意?”

  魏三奇向这位瘦金刚看了一眼,好似感慨无穷地叹息一声,答道:“我大概寿元已尽,运数当终,好端端的竟生起奇疾,不仅真气难聚,内力难提,脏腑间更五内如焚,不能支持太久!”

  若是真正老友,闻得魏三奇这等伤心之语,定必异常关切,立谋有所解救!

  这位奇瘦无比全身剩下皮包骨头的“瘦金刚”孙一尘,却只淡淡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孙兄活了这大一把年纪,死亦何憾,你应该看得淡些!”

  魏三奇心中恨得咬牙,表面上同意孙一尘所言,点头说道:“我活了这大把年纪,又是身存残疾之人,委实死亦无憾,但在无憾之中,却仍有两桩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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