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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乾隆二年,晨光熹微,朝曦初上,江西赣州府赣江上游泛来一艘小舟,舟上站定二人,一老一少,老者黑面长-,身着葛色长袍,两目炯炯有神,启合之间,慑人心魄;那少年十七岁上下,生得面如傅粉,猿背蜂腰,穿着白绸长衫,丰神爽朗,俊逸不群,江风吹来,衣袂微飘,映着朝日,端的美极、俊极。

  那老者见江山如画,不自禁的心旷神怡长吟:“孤鹤归来,再过辽天,换尽旧人。念累累荒-,茫茫梦境,玉侯蝼-,毕竟成尘。

  载酒园林,寻花巷陌,当日何曾寻负春?流年改,叹围腰带剩,点鬓霜新。交亲,散落如云,又岂料而今余此身?幸眼明体健,茶甘饭软,非惟我老,更有人贫,躲尽危机,消残壮志,短艇湖中闲——,吾何恨?有渔翁共舟,溪友为邻。”

  那少年听罢忙笑道:“师父,您吟的这首词,恐怕是违心之语吧?

  记得前月在黄山与枯云师伯论剑时,听说武林中将逢杀劫,魔道嚣张,宵小横行,连——三老均有出山之意,弟子怕师父将不能置身事外吧!”

  老者——微笑道:“骧儿,遨游湖山,封剑归隐之志,为师无时无地不曾或忘,现今满人气数未衰,反清复明心愿,不能身践目睹,惟有期诸异日,留待后辈去了。为师十年后决与你师叔归隐,徜徉於山水之间,杜绝尘寰俗事。”

  原来这老者系今日名重武林之“都天神掌”霍玄卫,一身混元气功都天神掌七十二式,堪称江湖一绝,出了名的嫉恶如仇,遇见他伸手就无一个能全身而退,好歹留下点记号放走,故绿林道闻名丧胆,宵小之辈望风而逃。

  那少年名唤岳文骧,系霍玄卫独传弟子,又得师祖辈宠爱,加意传授,练得一身天罡混元气功,七离、太极、都天三种掌法,轻功、兵刃功力同样均臻化境,只是还未出道江湖而已。

  岳文骧听罢霍玄卫一席话也未置答,师徒二人站定舟首眺望河山远景,只见四野树木葱拥,青翠欲滴,水光潋艳,风帆片片,不禁留恋移时。

  岳文骧方说道:“师父,不知道矮师叔还在八境台未?一别八年,他老人家天龙八掌定比前更为神奇精进,到时须引他传授弟子三招两式,不然迢迢千里,一无收-,吃亏太大。”

  霍玄卫哈哈大笑道:“骧儿,你也年岁不小了,怎地这么无礼?师叔就师叔,还添上一个矮子,虽然天龙八掌出手诡异,非有一身小巧绵软功夫,无法尽量施展;须知你师叔从小把武功练舛不从内功方面循序渐进,一味着重小巧身法,躲、挪、腾、移,穷究其妙,中途又侧重外五门武功大力金刚掌,出手阳刚已极,十五年前卢山五老峰一战,受了“哀牢二煞”双掌一剑,自知技不如人,跪在你师祖面前忏悔不起,你师祖不得已才传上这天龙八掌,又传混元气功弥补其外功之不足,这只怪他自小急躁浮进,贪图速成,才把武功练岔,须知武功入门如奕棋,一着之差导致全盘皆输,故而最近师叔少有出手,一出手就上煞招,先发制人,不欲等敌人蹈隙而进。

  你学它做甚?就是学它也不过多一种见识而已。”

  正说着小舟慢慢靠近城垣码头石坡上,舵尾舟子伸首说道:“老爷子,到了。”霍玄卫连忙称谢,回首伸手入怀掏出一锭银子给了船资,步上石级沿城边小路走去。

  岳文骧问道:“这次师叔飞鸽传书,有何急事?弟子见师父看书时攒眉沉吟不语,想必师叔有甚危难之事不得解决么?”

  霍玄卫说道:“这次同你前来,为的应你师叔之邀,说是离赣江汇合处卅里储潭之内,发现百年前天山名宿洞玄子在那水眼岩石内存放一石匣,内中存放一册太清秘笈,及一口龙泉宝剑,这秘笈内载有多种绝传武学,其中太乙形分一○八路掌法,先天太极无形气功专门克制“哀牢二煞”九毒阴风掌。当年你师叔吃了二煞大亏,恨之刺骨,故发现此宝,及隐身赣州八境台等候机缘,意欲取得二宝之时,再按照那本秘笈将其中所载之掌法气功练成,报那双掌一剑之仇,后来得知要练那掌法气功,非自幼练过少阳内功不可,前面说过你师叔自小把功夫练舛,将无法把那掌法气功演练精纯,玄关灵窍不能打通人身三十六路大穴,血脉也不能正反顺逆流行,一不小心即有走火入魔之危,考虑再三,见你根骨独厚,且自幼得师祖师叔心爱,灵药仙丹,外敷内服,有心造就一武林奇材,加意传授少阳内功大乘禅功,武功一点也没藏私,后来又得“天山神翁”传你天罡定门气功,七禽掌法,武林不传之秘集诸你一身,说是这部太清秘笈及剑一到手,秘笈即转赠与你带回山去,与你师祖参研,学成命你代报前仇;八年前此事为师已知端绪,目前这宝物出土消息,不知为何业已传入江湖?不仅有正派人士觊觎,一般武林败类,魔道崽子均欲染指,风闻冀南四-,黄河水道金鹰帮内三堂香主及“巫山三鬼”“中条七怪”业已动身赶来,你师叔见事已迫在眉睫,这才命飞鸽传书邀请终南三老及为师前来相助。”

  岳文骧问道:“既是师叔知道秘笈所在,为何一等十二年还未取出?”

  霍玄卫回答:“十二年前你师叔泛舟路过储潭之上,那日恰好八月中秋,月涌天际,水面映月,鳞蛇飞舞,异-非凡,不觉兴起,就在下游驻舟,飞身至潭边岩上留连观赏;原来赣江是章、贡二水夹流赣州至北门汇合,聚流卅里至储潭处遇峭璧岩山挡住,向左流出,故储潭之水最湍,江边均是悬岩峭璧,水-至岩石上形成数十漩涡,水流逆向,且潭水奇寒,水性极好之人,也不能停留水中一时半刻,这漩涡也是奇景,一漩即数十丈深,的是罕见,你师叔看得入迷,陡见对江石壁受漩涡影响,水平面漩低几近一丈左右处,隐约显现出数行字迹,不禁好奇,及施展达摩一苇渡水身法,飞渡过江,用壁虎功贴紧山壁看那题字,见那壁上刻着数行篆文,只缘水力过大-激甚久字迹已是模糊,隐隐看出是:“太清秘笈,宝剑龙泉,百卅年后,留赠有缘,太乙神掌,少阳始传,壬辰之日,十五月圆,九九正中,出土万全”四十字。后面署着“——洞玄子勒石题字。”

  你师叔看罢不禁狂喜,知那本太清秘笈系晋代葛洪手抄留下,昔年江湖杀孽多半是为争夺此书而起,谁要参透此书,即可独步天下、称雄武林,内面不仅载有各种武功、太乙掌法图解,还有各种灵丹妙药制炼之法。乃转回赣州留在八境台内,当一名香火老道,每夜均去储潭寻那置放秘笈之处,以便下手,不过每次都是废然而返,於是遍翻历书,方知壬辰之日就是今年九月十五,只是九九正中,不知是何涵意?你师叔每月上旬十五夜之期均须往储潭一次,参解九九正中隐秘,最初并无发现,后来始瞧出那水面漩涡到了十五月华中天时,可增至八十一数,最奇的是九个聚在一块,摆成九宫方位,正中一个就是水流最湍急处,可惜的是,正中一个每月十五夜均非在同一位置,故而无从着手,大概非至今年九月十五无法取出,洞玄子可谓洞晓仙机,吾等均落入他的算中。”

  说罢一声慨叹!又道:“好在今日已是七月中旬,尚有两月之期,可以从容布局。”说着已步入北门内,往左沿城边石级踏上城墙,走向八境台去。

  那八境台筑在北门靠东城上,正是赣江汇合处之上,风景幽美,台高二层,外可俯瞰赣江远处,每当夕阳西下,归帆点点,清风徐来,陶神怡人,大热暑天,八境台内,极为凉爽,当地因靠近粤省,土着均喜饮茶,老老少少们来至台内、台外-一个坐位,泡上一杯酽茶,沉缅终日,香火老道见生意奇佳,又兼卖酒菜,那岳文骧的师叔就在这儿当香火,自己酿的酒,卤的菜,可以称色味双绝,故一传十,十传百,远近闻名,雅俗共赏,商贾文士,贩夫走卒,趋之若鹜,三朋四友,聚在一起摆龙门阵,不至午夜,休想散去。

  却说二人走至台内,见那正殿轩敞宽畅,正中供着吕纯阳神像,神案上-卦俱全,老柏檀香,芬芳触鼻,中间拱梁上悬有一块“吕祖神殿”匾额,笔力浑厚,似是名家手笔,殿角四周俱是摆的茶座儿,已是坐满了人,一片喧闹鼎沸,嗑了的空瓜子壳儿,丢得满地都是,右后殿角边摆了一张红木桌,上面放几个瓦盆,盆中均系卤菜,卤牛肉、猪头、酱鸭、酱干、鸡子等物,侧首地上放着可以容纳四十斤酒的一把大锡壶,桌旁站定一位矮老道,头上梳着纯阳髻,身着一件灰白色道袍,长眉细眼,面上透着精神,嘴旁两撮短-,正在哪里装模作样,照顾生意。

  矮老道名唤左湘,廿年前名震陕甘,一手双箭金丸,百不失一,尤以大力金刚掌独步武林,虽嫉恶如仇,但生性诙谐,故赢得“笑面韦驮”绰号。

  矮老道一见二人进来,拿眼一瞪冲向岳文骧道:“小娃儿这儿没有空位,光瞧有啥用?要吃、要喝上楼去”

  岳文骧一听剑眉一耸,心想:“这位师叔,真会装神弄鬼。”

  霍玄卫微笑道:“久闻八境台风景奇佳,酒菜双绝,我等慕名而来,既是如此,就请鹤驾引路吧。”

  左湘带领二人上楼引进自己卧室重行见礼,随笑道:“师兄,一别八年,路上辛苦吧!闻“巫山三鬼”“黑无常”萨炎“活——”史-“恶判官”邵太素率领门下,业已前来布下眼线暗桩,乘机劫取,好在尚未知小弟一切真相,暂时可保无虞,那“关外五-”也想来淌这浑水,陆续赶来,小弟业经邀来五位好友相助,尚嫌人手不够,顾此失彼,现在你们赶到,此事大可放心,不过这几日发现很多生面孔,正邪均有,我看这回又要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不可。”说罢一把执着岳文骧双手,双眼一-说:“骧儿,你是愈长愈俊了,不是你师父随身在后,我还不识你是我的好师。”

  文骧俊面一红道:“师叔,您好。”

  霍玄卫笑道:“湘弟,你也真是,八年不见,假老道变成真老道了,一开口就嘟嘟嚷嚷说过没完,有甚么事稍停再说,倒是我们有点饿了,你去叫小-随便端些东西上来充-,再说你也要到下面去照应照应,时间久了免得有人疑心。”

  左湘呵呵一笑道:“你们要吃还不容易?我就去拿,我看你们是不是嘴馋,为吃而来。”说完话“登登登”的下楼去了。

  一会小-端上饭菜,二人也真饿了,来一个风卷残云吃个精光。

  饭后师徒二人正在房中谈心,忽听下面人声叫嚣,争吵不休,忙倾耳一听,只闻一个粗野喉咙在嚷:“你这臭老道,为啥瞧不起人?有酒卖给别人不卖给佛爷,难道佛爷不给酒钱?”

  随听左湘回答道:“大和尚,您错怪人了,蒙您照顾小老道生意,谢也谢不及,还会把财神爷往外推不成?既然大和尚不忌荤腥,酒菜现成,随你捡吧!”

  又听那和尚道:“少说废话,先切上一盘熟牛肉、一只酱鸭,再拿好酒来,佛爷先给十两银子,说不定您佛爷吃得高兴,还要在这儿打住十天半月,将来一并结账吧!”

  左湘不迭连声称谢。师徒二人听说,霍玄卫对岳文骧道:“你到下面楼下去瞧瞧看,那人是谁?要是那邪魔外道,不妨惩戒他一下,命他知难而退。”

  文骧点头遵命,忙即下楼。

  这时楼下殿内、殿外游客愈来愈多,适已时近晌午,游客大都要了些酒菜吃喝着,小侠文骧眼光一瞥,见殿角窗旁端坐一位头陀正在大吃大喝,吃相实在难看,长相更显凶恶,环眼大鼻,狮子嘴,满面于思,身着黑色玄边僧袍,足踏多耳麻鞋,背上斜搭着一个蓝布包袱,凹七凸八地形似兵刃之流。

  岳文骧尚未打定主义用何方法将这头陀激出殿外,相机下手,只见左湘忽地折向身边来,微声道:“骧儿,你手痒是不?那野和尚正是“中条七怪”老四花头陀“毒手鬼掌”法明,包袱内藏着一对合铜赤钢制的恶鬼手(又名仙人掌)他来这必有所为,用法激至郊外擒住逼出口供之后,再把他毁了,免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文骧颔首即在茶座中穿过,走向法明桌旁挪一把椅子向法明对面坐定:“大和尚,在下来得太迟,座位已是挤满,我看你一人也用不着这么大的桌子,我俩凑和一点吧。”

  法明环眼一瞪大喝:“混账!佛爷平身喜欢单饮独酌要你凑和则甚?

  瞧你面孔准是兔子相公,青天白日,也敢招揽生意,真是胆大,佛爷爱的是姑娘妞儿们,就是讨厌偷桃断袖这么一套,趁早滚开,少来惹厌,免佛爷性起,将你丢向江中喂王八去。”

  小侠文骧一听,不禁粉脸涨得通红,心中火起,又见四座食客目光瞧着自己,更加脸上受不住,不由大骂道:“贼秃,你讲的不像人话,看你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令人呕心,有种的,随少爷去殿外比划比划。”随说随将一碟花生米用上三成真力泼向和尚脸上。

  法明猝不及防,被泼得满面生花,刺痛彻骨,暴跳大吼,将身一扑伸手就抓,只见小侠身形一晃,人已纵出窗外,法明猛然一怔!心想:“这小狗好快身法,今天怎么走了眼?看他一点显不出异样,既敢叫阵,想必是甚高人门下?只怪自己一时大意,放着正事没办,与这小狗闹甚么?真要是为此引出几个中原老狗,那才划不来呢!”

  不由微生悔意,继一想:“凭小狗这点年纪,能耐再好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不如略费手脚惩戒一下放走了事,彼此均顾全颜面,也好下台。”心意一定,将身后那支恶鬼手取出,一个“黄莺出谷”跟着穿出窗去,随着小侠一前一后奔向城厢旷地。

  岳文骧回首立定拿手一指说:“法明,你道少爷不认识你?久闻你淫恶凶残,今天遇着你少爷,要你好看,不是在先有人讲情,刚才即立毙掌下,你这要说出此来做甚?奉何人所命?一一说出,本少爷能体念上天好生之德,暂且饶你不死。”

  法明一听,不觉环眼大睁骂道:“无知小狗不知道在哪里学会三招两式,也敢卖狂?佛爷来此管你何事?你道佛爷怕你不成。”说罢猛下杀手,右手恶鬼手一招“黄蜂出巢”迎面拨来,左掌身随掌动,恍地急伸两指直戳小侠“命门”穴。

  岳文骧见他这般恶毒,出手即欲置人与死,心中大怒,身形左转,右掌一招“金鹰舒爪”将五指一扬用上五成真力,疾取法明命、督二穴,法明赶忙左手斜挡疾变一招“毒蟒翻云”右手鬼掌递出,直向文骧左腿刺去,说快真快,法明左手尚未将劲使透,已受文骧凌厉掌风扫中左胸,只觉隐隐作痛,逆血上涌,不觉大吃一惊!忙一伏身,双足点地“飕”的一声直窜出三、四丈外,暗-躲过掌袭,即要纵身图逃,只觉双眼一花,岳文骧已笑盈盈站定面前。

  法明见逃跑之计已被识破,一声大吼,破口大骂:“小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左手又将身后另一支恶鬼手取在手中,双手施展开来,点、刺、砍、拨无一招不是毒着。

  小侠一味游斗,不即不离,要知法明这双恶鬼手浸淫几近卅年,将乃师“骷髅魔君”卅六路骷髅杖法演变在内,化为八八六十四手,诡怪恶毒,尤其是恶鬼手上一双手指内蕴剧毒,一着人身,若无独门解药,一个对时,周身红肿溃烂而亡,多少武林人士,遭其所害,故赖以成名。

  那法明心想速战速决为妙,小侠一个照顾不到,即可乘隙而逃,招式一紧,一时手影如山,狂飙扫袭有如厉鬼惨-,震慑心魄。

  岳文骧见他招数诡异,心想:“贼秃果然有点门道。”掌势一变,施展乃师所传“都天神掌”出招不疾不缓,看似无力,其实十丈方圆之内均被掌劲罩住,直逼得法明连连倒退。

  廿招后法明手中恶鬼手已见迟缓,额角流汗,气喘如牛,小侠见他业已无能为力,放声长笑,一个“潜龙升天”将身纵起二丈左右,突变“鱼鸢入水”身法,右手袭向法明,突出一招“一-无极”劈去,左掌一招“怪蟒摆尾”收势一拨,将法明一对恶鬼手夺下“砰”的一声,只见法明被文骧一掌劈至三丈开外,倒在尘埃,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文骧飞身过去,在法明“背心穴”一拍,只见法明悠悠醒转,口鼻眼角均流出一丝鲜血,双目一睁,脸色狞恶骂道:“小狗,你要折磨你家佛爷,今日留得三寸气在,定要报这一掌之仇。”

  小侠笑道:“贼秃死在临头,还要口舌逞强!你究竟来此做甚?奉何人命令?如再不说出,小爷可要点上你“七阴穴”了。”说着,右手着势就要向法明耳根戳去。

  法明一听,见势不妙,忙叫:“我说,我说。”

  原来“七阴穴”是人生三大绝脉之一,一经点上,浑身上下,如虫行蚁走,骨骼-缩,痛痒难熬,片纸附身,也都痛彻心脾,比死还要难过,哭B

  三日,口吐黑血而亡,端的厉害。

  此种上层点穴,非有精湛内功,甚难拿准,休看岳文骧小小年纪,秉赋、根骨无一不是上乘人才,得他师祖太虚上人倾囊相授,文骧也真聪明,一学即会而精,大有青出於蓝之势,遇上师祖友辈来山盘桓,也乘机请益,故岳文骧所学渊博,而最可贵的是将江湖七大门派独有武功融合一炉,一出手即变招,任谁也难以看出他是何门何派?

  且说法明一见小侠着势欲点他的“七阴穴”哪能不胆寒心裂?只得说出此来缘由,强吸一口真气,缓缓说出一席话来。

  “太清秘笈”出土一事,十二年前只有左湘一人发现,隐秘在心,除霍玄卫外,任谁都没吐露口风,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也是合当有事,三月前,当初月如梳时,左湘每晚均在储潭岩石边左右徘徊,预为之计,思考怎地下手?

  恰好“中条七怪”老大“白骨阴魔”焦灵,老三“黑煞手”孔宣粤东寻仇归来,路过储潭之上,见一黑影纵跃如飞,飘忽江边岩石之间,一刻儿东、一会儿西,约莫一个更次,犹豫良久才飞身往南逸去,两怪见状甚是可疑,彼此商量,说黑影身手不凡,轻功已臻化境,在此徘徊,似是寻找甚么物件模样?我等二人不如在潭上、潭下探视,一明究竟,未必不能找出一点端倪。

  两怪商定,即分开查探,搜索颇久,未能发现甚么可疑痕迹,两怪心下颇是狐疑,焦灵说:“黑影前来,必是有为,倘若如此,明晚黑影必定再来,我兄弟俩目前闲着无事,不如去到府城找一客栈歇息,明晚在潭上隐窥,观察黑影动静。”孔宣当即同意。

  次晚两怪再来储潭,左湘已先抵达,两怪身隐岩上见那左湘动作,情景一如昨日,孔宣甚是不耐烦,当即与那焦灵商议:“这样耗磨时辰,有何用处?不如由小弟前往,将来人擒住,用刑逼出究竟,岂不省事?”

  说罢即要纵身下去。

  焦灵忙不迭用手拉住轻喝:“老三,你做事就是这样-莽,看来人身法武功,即凭你我二人之力,未必就可手到擒来,万一兔脱,徒然结怨,小不忍则乱大谋,大可不必,不如俟他去后,我等再行探视,如尚无发现,明晚且跟踪

  来人,找出他落脚之处,调查来龙去脉,稍费时日,当可明白,你急甚么?”这才将孔宣捺住。

  又是一个更次,左湘返去,两怪才纵身下来,在左湘停留之处一再搜索,焦灵做事,一向阴沉,谋定后动,不像孔宣飞扬浮躁。左湘一连两晚在此停留弥久,必有重大事故,聚精会神仔细探索,一似左湘情形,竟给他发现洞玄子勒石之处,乃吭声长啸,将三怪引来。

  两人瞧完字迹,焦灵不由大惊道:“太清秘笈出处,听乃师“骷髅魔君”早年无意提及,愚兄紧记在胸,倘等来人取去,日后我辈必难生存,壬辰之日,九九正中两句,煞费疑猜,一时不易参透,我看来人必是等待时机,况取书时也不会单人前来,谅必邀请同道高手相助,非我等二人所可力敌,我想明、后二晚,等他返去时,跟踪

  来人身后,一明究竟,俾有发现,即相机下手,否则第三日,为兄留在此地看守,三弟即速返山,普传绿林帖,邀请双煞、三鬼等同道高手赶来夺取,共同参研,日后计诱那些自命侠义道人士,一网打尽,你看可好?”

  当下两怪商定即返城歇息。

  接连两晚,焦灵、孔宣二怪一左一右跟定着左湘,在郊外丘陵地带,此时明月斜射,松涛如潮,只见三条黑影此起彼落,前后奔驶而来,刚近城边时两怪互相做一手势,将身定住,左湘双手一张,飞身上城恰是大鹏展翅,落足时一点声音都没有,身法之美妙,两怪几曾见过?

  等两怪再跃上时,已然不见左湘踪影,两晚均是如此,两怪只得作罢。

  以后焦灵也去过八境台数次,并未发觉左湘就是储潭觅宝之人,左湘不要看他平时诙谐玩世,行事却谋定后动,机灵仔细,每晚出来,均黑帕蒙面,夜行劲装,故而焦灵认不出来,但左湘也未知宝藏秘密被两怪知悉。

  第三日一大早,孔宣急返中条,发出绿林帖,邀请双煞等人前往赣州相助,此事全照大怪焦灵所嘱行事,极端稳秘,殊不知所-非人,那孔宣火躁毛包脾气,纸里藏不住火,见人就宣扬,一传十,十传百,风声一漏,江湖上远近皆知,一窝蜂儿似的赶来意图染指,即是不能到手也想分一杯羹。

  等法明说完小侠已明-敌我大概,即说:“秃贼,活罪虽免,死罪难饶。”随将手指一点死穴,法明头一歪即行死去,在身上掏出一个小磁瓶,倒出白色粉末,弹在法明身上,不一会化为一滩黄水。

  法明和孔宣同来赣州实已数天,同在隆盛客栈落脚,不想因今天贪图口腹,遇见这位小煞星,也是作恶多端,落得个-横荒郊,形消骨散。

  岳文骧正欲离去时,蓦觉身后微风飒然,带着一丝地轻微冷笑声,忙即回顾,只见身前两丈开外站定三人,两男一女,两男俱是道髻黄冠,年岁五十上下,一人面如古月,三绺长-,另一清癯长脸,颔下光净净地,死板板地,一点笑容都没有。

  那位姑娘,年华大概廿左右,长身玉立,穿着粉红色劲装,背上斜插一柄长剑,垂着翠绿色双穗,外罩白绸披风,容貌艳丽,月眉春山含翠,杏眼秋水无尘,瑶鼻朱唇,双颊微红,肤如凝脂,端的容华绝代,天仙化人,只是眉目之间隐含煞气,这下把小侠看得怔住了,心想:“这位姑娘好美啊。”

  姑娘见小侠紧紧盯住她,嘴角微现笑意,盈盈双目也向小侠面上溜去。现且不说这一对少年男女意乱情迷,在方寸之间互通款曲,忽听面如古月老道说:“阁下何人?年纪轻轻,怎么出手这么阴绝?致人於死,又毁-灭迹,难道是你师长教你如此么?”

  岳文骧听说“哼”的一声冷笑道:“在下岳文骧,三位何人?恕在下眼生,邪盗恶匪,人人皆得而诛之,况吾等既学武术,当以锄奸去恶为务,死者系“中条七怪”老四法明,生前作恶多端,淫恶凶残,在他手下丧生者,不计其数,今天为在下击毙,替无数冤魂出气,也不为过,如今道长替他出面说话,莫非法明与道长有其渊源么?”

  那面如古月老道一听说死者是法明,面上略现惊容,瞬即平复,微笑答道:“贫道金鹰帮天龙堂主诸子坤。”右手一指清癯长脸老者说:“这位天虎堂主赵君玄。”左手摆向那位姑娘:“此位天凤堂堂主南宫翠娥,死者既是法明,死无可逭,贫道三人,路假此地,偶睹此事,问问而已,不过方才见阁下不凡,想必师承高明,贫道见猎心喜,不觉技痒,欲与阁下印证数招武学,谅不致推却吧?”

  岳文骧心下微微的一震,心想:“久闻金鹰帮网罗的都是江湖知名人士,声威骇人,面前三人,都是内三堂堂主,武学定高不可测,我虽不惧,一与过招,定分胜负,胜也不好,败又有损师门威望,这下怨可结定了。”遂拱手答道:“幸遇高明,久闻贵帮卧虎藏龙,人才济济,道长更是武学绝伦,在下萤末之技哪能相比?既道长定欲赐教,却之不恭就请赐招吧。”

  一席答话,不卑不亢,深为得体,诸子坤深觉此少年儒雅从容,答话有礼,殊为爱重,诸、赵二人在武林辈分甚高,人也正派,不过行事有点乖僻,善善恶恶,皆以先入为主,平生无大恶,只性喜护犊,十年前金鹰帮主“通臂神猿”侯

  ="创立金鹰帮时,虚怀延揽,尊以兄礼,答允帮中大小事体,半由作主,二人见情不可却,应承下来,担任内三堂堂主,这次前来赣州,半为“太清秘笈”半为追捕叛帮舵主“分水犀”尤天贵而来。

  却说南宫翠娥在一旁,不声不响,一双妙目只注定小侠,见他生得面如冠玉,剑眉入鬓,鼻若悬胆,齿如编贝,一张脸微笑时尤带稚气,着一袭白绸长衫,宛若临风玉树,真个人品不凡,实在可受,姑娘不觉心生爱意,种下情苗。

  此刻姑娘见那诸子坤要与小侠动手过招,忙说:“诸堂主,法明如逢我等,亦必置之於死,现若与岳英雄过招,日后武林风闻传说,必云我等助纣为恶,况我等尚有他事何苦为匪人张目?来日方长,此后俟机再向岳英雄讨教吧。”说罢向小侠嫣然一笑。

  诸子坤见姑娘说话有理,当即颔首向小侠笑道:“幸遇阁下,本欲缔交,奈尚有急事待办,贫道只好拜别了。”说罢三人一拱手,转身一跃,纵向树林中横越而去,霎时行踪

  顿杳。

  岳文骧口吐长气,微一摇首,心想:“今日若非南宫姑娘相护,虽未必惧他,恐一时也未能善罢?”不禁对姑娘顿生好感。

  男女之间,情愫微妙,就为此一面之缘,情孽牵缠,以后发生许多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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