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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两雄并峙

  百了神尼目睹舒翔飞愕然神色,微笑道:“一切详情,自有郑施主日后细说,翔儿你手中的可是孟姑娘来书么?”

  舒翔飞闻言忙道:“正是孟姑娘所书,请恩师一阅!”说着双手递上。

  百了神尼接过详书一遍,略一沉吟道:“孟姑娘心思慎密,料事必然无差,眼前已知雷音谷确系钟离春衣钵传人,不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翔儿,为师现传授你一宗绝学,务须谨记潜心参悟。”

  郑奇立时向众人示了一眼色退出室外转至另室落坐。

  风尘侠丐乐宸望了郑奇一眼,道:“舒长沛失踪亦是钟离春所为么?”

  “无疑是他所为,但并无实据!”

  醉济颠郑奇答道:“我等猜测,钟离春发现了百了神尼废庵他往,情知有异,不得已改弦易辙,计诱舒长沛欲逼问百了神尼下落,怎奈舒长沛自己亦不知。”

  “郑兄是说舒长沛仍活在人世,只囚禁他处!”

  “老醉鬼与你老叫化一样的想法,神尼顾及舒氏母子安全潜隐京师足迹永不履出庵堂半步,查明舒长沛之事付托了老醉鬼及梅九龄!”

  郑奇叹息一声道:“所半天外双妖为梅九龄设计除去,坠下万丈悬崖粉身碎骨,惟‘白眉蜂尾’两种霸道已极歹毒暗器怎会落在桂婆子母女手中的,所幸‘白眉蜂尾’亦被舒老弟盗来,桂婆子母女似叫化子没什耍弄,致有黄土坡之失。”

  金湘童寒及两中年女尼只在一旁静静倾听不则一声。

  乐宸唉了一声道:“桂婆子母女何不擒之,不难问出‘白眉蜂尾’得自何人手中,或可证实天外双妖是否确已伏诛?”

  郑奇瞪了乐宸一眼,道:“老醉鬼怎么不知,无奈天不从人愿,桂玲玲一往深情,对冯云帆爱极,不料于商邱醉八仙客栈冯云帆为其妹云燕找来,因其母身罹奇疾,至他处相求一味药草,乞得后其妹先行赶回四明,冯云帆返回商邱获悉桂婆子母女与诸葛明师徒前往潮音古刹遂急急暗蹑其后……”

  乐宸长长哦了一声道:“老化子明白了,定是冯云帆发现桂玲玲水性不定,与柳占魁眉来眼去,禁不住生心厌恶,黄土坡茅舍中虽激于侠义之心解救桂婆子母女,但桂玲玲赤裸袒诚,冯云帆故避不相见,桂婆子亦不知所踪。”

  郑奇哈哈大笑道:“曹孟德有言生子当如孙仲谋,老醉鬼不如……”

  言犹未了,乐宸已自须发飞扬,瞪眼骂道:“老醉鬼,你敢讨老叫化的便宜,不怕老叫化将你抽筋割皮!”

  金湘童寒及一双中年女尼,不禁面现笑容。

  乐宸忽转面向一双中年女尼抱拳一揖道:“老叫化尚未请教两位少师太禅号上下如何称呼?”

  “不敢,贫尼菩尘!”菩尘立起合掌为礼道:“师妹名唤菩提!”

  乐宸道:“原来是菩尘菩提两位少师太,老叫化失敬了!”

  这时,两个丐帮弟子送来酒食,另准备几味素肴。

  郑奇酒瘾大发,一口气倾饮了数杯,尚意有未尽。

  乐宸道:“老醉鬼猴急什么,今日穷叫化投桃报李,美酒佳肴应有尽有,神尼传授少侠绝学为时谅非短暂,浅饮轻酌如何,穷叫化尚有事不明,还望诸位见告。”

  郑奇一杯在手,只觉其乐无穷,迷着小眼笑道:“别说是你穷叫化不明白,即使我这老醉鬼只觉其中疑窦仍多,犹感丈三金刚浑然摸不着头脑,你我为何相随舒少侠奔波江湖,目的即是追寻真象使之水落石出。”

  “这个穷叫化知道!”

  乐宸目露疑容道:“然而剑典玄篇之说始终令穷叫化不……”

  郑奇瞪了乐宸一眼,道:“看来你不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不行了,妤,老醉鬼告诉你,梅九龄在巫山绝顶藏云崖养伤九年,笔录剑典玄篇确是真情,惟剑典玄篇梅九龄书录的仅及一半,其余乃涅盘坐化禅门老僧所遗佛门绝学,暗命老醉鬼携来京师带交百了神尼。”

  乐宸愕然久之,道:“如此说来,江湖传闻都是以讹传讹了。”

  郑奇冷笑道:“你老叫化白活了大年岁,尚不如三岁玩童,这叫做故布疑阵,以假乱真。”

  乐宸自负心计卓绝,智比诸葛,看来不过是萤米之光,怎可与中天皓月差相比拟!

  说着满满斟了一杯,笑道:“老叫化敬各位一杯!”

  风尘侠丐乐宸谈锋甚健,亦庄亦谐,与菩尘菩提两位少、师太及金湘童寒等人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足足三个时辰过去,舒翔飞容光焕进入室中,望菩尘菩提二尼深深一揖,道:“二位师姐,恩师命小弟来此召唤!”

  二尼立起说声告辞,走至舒翔飞之前无限怜爱凝视了一眼,同声道:“翔弟保重,有缘再行相见!”

  双双出室而去。

  风尘侠丐乐宸听出话中涵意,霍地立起,张口欲言。

  金湘微微一笑道:“乐前辈无须惜别,神尼去之已达,引后江湖道上终有相见之期!”

  话虽如此,在座诸人心底不禁泛上依依难舍之感。

  口口口

  夕阳残照,柳丝笼翠,江水滔滔,城廓如烟。

  岳阳楼上游人如鲫,平台右廓摆设十数张方桌,供来往游客歇足吃茶,眺赏壮丽山川,如画景物。

  东隅一张茶座上坐定一锦袍老者,貌像清癯,须发漆黑,双目炯炯有神,凝视那碧绿江水,风烟幻变,面前放着一壶龙井,一碟瓜子,一碟花生,咬取瓜仁,喝饮香茗,微风振荡须发,神态悠闲之极。

  暮色苍茫之际,忽见一黑衫中年人飘然走来,欠身坐在老者之侧,低语道:“孟姑娘尚未离舟,仅遣出吴胜四人查探邢无弼全无忌两人下落,除吴胜外,其余三名均为属下心腹,并无丝毫可疑之处。”

  老者双眉微皱,道:“知道了,你去吧!”

  俟黑袍中年汉子离去后,老者忖道:“环儿初涉江湖,定然不致染上诡诈习气,莫非阎子明之言有点不尽不实。”

  岳阳楼游客渐稀,老者取出茶资留放桌间,正待起身离去,突见一青衫少年走来,竟在对首坐下,朝自己微微一笑,

  老者不禁一怔,仔细打量对首少年一眼,只觉对方年约十五六上下,虽不英俊,却也五官端正,然举止平板,面目阴冷,令人-望不禁油然泛起畏慑之感,忖道:“此少年怎地有股煞气直冲眉宇,望而生畏!”

  这时茶博士已自奔来送上一壶香茗及花生瓜子各一。

  少年冷冷-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何妨稍坐?”

  老者更是一惊,道:“你我陌不相识,老朽此刻尚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那少年哈哈朗笑道:“阁下乃名震武林,喧吓江湖的骚雄巨擘,何见惧在下江湖末学无名小辈!”

  老者心头-震,道:“尊驾认出老朽来历?”

  “不错!”那少年沉声道:“如在下眼力不差,阁下定然就是雷音谷主!”

  老者正是雷音谷主,此刻他反而心底平静无波,泰然自若,剥食了一粒花生后,微笑道:“尊驾日光实锐利,居然认出老朽,请问尊驾来历?”

  那少年答道:“在下全无忌!”

  雷音谷主闻知对方便是全无忌,内心震骇无比,望了全无忌一眼,微微颔首道:“原来是全少侠,老朽十数年来足迹未覆出雷音谷半步,如今再出,全少侠队何认出老朽,请道其详?”

  全无忌冷冷一笑道:“阁下在紫阳村现过身,故而在下相认!”

  雷音谷主闻言大感困惑,全无忌所言虽然不错,自已确然去过紫阳村,但即是雷音谷弟子也不知自己面目长像,全无忌

  何以能认出,其中必有原因,当下沉声道:“老朽确然去过紫阳村,但未暴露身份,全少侠除非有未卜先知之能,否则此话似不尽不实。”

  全无忌笑了一笑道:“谷主似认在下之言极其重要,何妨容在下把话说明,在下于豫鄂途中无意相过童年总角之交陈大贵,竟为贵谷届下误认作马员外,在下略施惩戒后了以释去,不知此事谷主可有耳闻?”

  “老朽已得传讯获知!”

  “在下一时好奇,为知马员外究系何许人,值得贵谷高手劳师动众,是以尾随暗蹑窥扣得马员外名马文俊,于叶庄震变前为强敌所困逼不得自绝身亡,尸体亦为强敌携走,但谷主仍心疑马文俊尚在人世,故遣人去紫阳村马文俊故居接听虚实,并谎报马文俊舟过巫峡触礁舟覆身亡。”

  雷音谷主骇然变色道:“是本谷弟子泄漏走口的?”

  “天池逸叟郝连方!”

  “如此说来郝连方李豪即为少侠所伤?”

  “并非在下,而是邢无弼!”

  “邢无弼为何暗算他们两人?”

  全无忌倏地面色一寒,沉声道:“此话离谱太远,谷主何不迳问邢无弼!”

  雷音谷主不禁语塞。

  只见全无忌冷冷一笑道:“那日紫阳村马府醮祭,盛况空前,引者盈门,络绎不绝,马文俊妻儿女悲动之际,除童稚无知外,相识者无不动容凄然欲泪,即贵谷属下亦皆戚然,惟独谷主在灵堂上面色漠然如冰,眼神内流露出愤怒之色。”

  雷音谷主闻言心神暗凛,忖道:“这少年果然厉害!”

  淡淡一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无怪全少侠名动江湖,一再挫辱邢无弼,但何以能知老朽在岳阳楼?”

  全无忌道:“此无他,凡事多留心而已,邢无弼更胜于在下,不然邢无弼何以能在盛全福客栈认出雷音谷弟子!”

  说明略略一顿,又道:“在下面见谷主之意无他,眼前邢无弼怂恿隐世已久的魑魉再出相助为恶,不久江湖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雷音谷主道:“少侠莫非有劝老朽相助之意么?”

  雷音谷主老脸一红,道:“少侠身手委实高强!”

  “谷主错了!”全无忌道:“如是在下偷取谷主身旁之物,尽可鸿飞杳杳,一走了之,为何尚向谷主说破,岂非愚不可及!”

  雷音谷主不禁一呆,道:“那又是何人所为?”

  全无忌道:“并非在下及同道所为,其他恕难奉告!”

  言毕飘然而去。

  雷音谷主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知已身在危中,急急离了岳阳楼,来到江岸,只见那艘孟翠环所乘的舱舟仍停泊在岸旁。

  船主夫妇安详的跨在船弦,与邻舟船夫谈天。

  这对夫妇虽是雷音谷门下,却不识雷音谷主,目睹雷音谷主走来,船主忙道:“客官,这船已被人包下,请至船行探询,自会与客官安排!”

  此时此地雷音谷主更不愿暴露身份,抱拳笑道:“老朽是拜望孟姑娘来的,有烦通禀!”

  船主夫妇面色突变,雷音谷主忙取出一面令旗,道:“老

  朽乃本门中人,请勿误会!”

  只见这一对老夫妇错愕失色,老者忙道:“请入舱叙话!”

  雷音谷主随着老者进入舱内,只见并无孟翠环由大姑等一千手下已无踪影,不禁暗道:“不好!”

  船主低声道:“片刻之前本谷弟兄来此传谷主门论,命孟姑娘等速赶往孔家大院!”

  雷音谷主面色大变道:“那传命之人是何形像?”

  船主把那人形像装束描绘了一番。

  雷音谷主一听,道:“不错,果是谷主传令之人,老朽立即赶向孔家大院!”

  出得船舱,掠向江岸一路疾奔,只觉处境笈笈可危,为何自己心腹亲信矫传论命,其中必有原出,心下甚是后悔,不该盛气凌人,把全无忌得罪-怒而去,不然,全无忌言犹未尽,未必落得满盘皆输的惨局……

  孔家大院距岳州城南十里,三面环山,西濒洞庭,地形险雄,庄院宽敞,极绕庭园之胜,亭楼祟阁,甲第连云,尤以万顷波光,干帆风影,栖隐在此令人胸襟浩阔,尘虑尽涤之感。

  庄主孔庆安乃一方之雄,家财巨万,洞庭本淮扬帮势力范围,却不敢招惹孔庆安,一则孔庆安为峨眉名宿,武功已臻炉火纯青,人称铁掌金盘,膝下七子二女,三四两子弃武修文,服官在外,两女亦是朝延命妇,财大势雄,双方均以礼相待,互不侵犯,多年来得以相安无事。

  雷音谷主赶至孔家大院,孔家庄众及武师对他毫不以为礼,一反常情,漠然如冰,及至见到庄主铁掌金盘孔庆安,孔庄主到还尽地主之礼,满面笑容相迎,道:“谷主,你那属下及约请助拳的高手,均为孔某移更别庄,事非得已,谷主请瞧!”

  手持一封岳州公文。

  雷音谷主接过一瞧,大意谓:“府衙据密报雷音谷实为一盗匪渊数,风闻盗魁竟落足于孔家宅院,疑系谣言,否则不但于令郎官声有碍,而且清誉难保。”

  孔庆安面露歉疚之色道:“敢怒而不敢形于颜色,忙道:“岂敢,但不知尊府别庄在何处?老朽远来作客,决不敢连累庄主,一俟赶至别庄后立即撤离。

  孔庆安道:“孔某别庄离此不远,翻过-山即至,约莫六七里途程,孔庄命一庄丁与谷主带路。”

  雷音谷主抱拳揖谢道:“日来相待之情,容后图报!”

  孔庆安哈哈一笑道:“你我相交并非一日,无奈孔某有身家之累,不然怎会为德不终!”

  立命一庄丁为雷音谷主带路。

  雷音谷主心内怨毒已极,换在乎日,孔家大院定血洗屠戮,鸡犬不留,无奈此刻他已成丧家之犬,危机四伏,正如全无忌所言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焉敢再结怨树敌,强忍着满腔怒气,与孔庆安作别离去。

  他这一离去后,大厅屏背忽转出醉济颠闻奇,道:“庄主为何与此恶人相交!”

  孔庆安道:“事实上孔某并不知他就是雷音谷主,而且雷音谷主亦是新近喧吓武林之事,在此之前他非但无恶名在外,并有恩于孔某,如非你这老醉鬼,孔某甚难拉下这张脸来对他如此绝情。”

  郑奇正色道:“贤弟,你我俱出身江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大基业废然-旦尚犹自可说,累及家人未免愧对列祖

  列宗,不过贤弟虽使你倾向何方,总免不了麻烦。”

  孔庆安宏声大笑道:“大丈夫设身处世埋应明辨是非,择善固执,孔某就是不冲着你老醉鬼的交情,何至与他沆瀣一气!”

  郑奇道:“老醉鬼尚有事在身,一待事了还要再来扰你叫坛‘碧罗春’”,说着一鹤冲天拔起,刺入夜空中,迅逾飞鸟,倏忽之间身影已自杳失……

  雷音主随着那名庄丁赶向别庄而去,内心越想越气,怒州潮涌,几次欲伸手抓向那名庄丁追问究竟,他认为岳州知府怎知自己隐在孔家大院,而且也不致小题大做,其中别有隐情,及至看真庄丁轻功身法不禁大禁,只觉此人身法之高已入化境,与自己之隔仅数步远近,但他永无法追及,骇然出声道:“朋友请留步!”

  那名庄丁霍地停身,旋身转回道:“谷主呼唤小的,想是有事吩咐么?”

  雷音谷主微笑道:“朋友身手之高,与目下武林高手相比并无逊色,为何屈身庄丁?”

  那庄丁冷冷一笑道:“小的这点身手算得了什么?人贵知足,庄主相待情如手足,安家度用一无所缺,真要在江湖上立名扬万,逞强好胜,到头来还是南柯一梦,黄土附身,奉劝谷主,去在别院后慎勿逗留,速撤回雷音谷,邢无弼手眼通天,说不定谷主现已在监视之下。”

  语毕倏的转身疾奔而去。

  雷音谷主怒在心头,腾身追去,冷笑道:“想不到孔庆安竟惧怕邢无弼一至如此!”

  那庄丁竟充耳不闻,迳自向前飞奔。

  一先一后,形如弹丸跳掷,翻越一重峻岭高峰之后,庄丁手指山麓篁竹掩映间微现火光之处道:“谷主,竹林中有灯光之处就是孔家别庄.珍重再见!”

  语音未落,身已拔起五六丈高下,腾身弹射,疾如鹰隼,投向来路峰下电泻而下,瞬即无踪。

  雷音谷主心头暗感骇然,腾身扑望那片竹林业中。

  甫近庄墙,即闻一声朗朗大喝道:“来者何人?”

  雷音谷主忙道:“申延英么?是本座赶来,阎总护法到了么?”

  暗中疾闪出一黑衣老者,躬身抱拳道:“原来谷主到了,总护法已到得多时!”

  扬手打出一物,疾射如箭投入院墙内土草上。

  吧的一声,冒出一团黄色烈焰,迅即灭去。

  雷音谷主与申延英疾掠入庄,即见总护法阎子明率领十数人奔出相迎,凝目扫视了一眼,只见有烂沧五鸟在内,忙抱拳道谢赶来相助,随即望了阎于明一眼,沉声道:“何雷呢!”

  阎子明答道:“何雷奉谷主之命急召小弟率众赶来此处,又匆匆赶去江岸召唤孟翠环等人赶来,但去之已久,尚未见返回。”

  雷音谷主钢牙暗挫,未便明言何雷矫命,分明是何雷中了对方圈套,面色一变道:“速撤出此处?”

  话声中,只见一条身影由院墙外抛起,宛如断线之鸢般坠在距身三丈开外,落地重响,须臾才发出一声痛苦心脾惨呼。

  雷音谷主面色一变,疾跃而出,抓起那人,只见正是何雷,身负重伤,浑身血污,目泛悸容,厉声道:“何雷,本座待你不薄,为何矫命召唤总护法及孟翠环赶来孔家大院?”

  只见何雷目中喷出怒焰,道:“谷主不是你在同兴酒楼上亲口向属下嘱咐的么?”

  雷音谷主才知自己一举一动无不落在对方谋计中,只觉危机已间不容发,如不速离,必葬身此处,厉喝道:“快走!”

  突闻院外传来一声清澈长啸,随着夜风飘传开去,谷鸣回应,接着又起应和啸声,此起彼落,袅袅不绝。

  雷音谷主面色一变,道:“来不及了!”

  阎子明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小弟已布设奇门禁制,立即发动,必不容来犯者全身而退!”

  雷音谷主道:“如此有劳贤弟了,本座先救治了何雷后再作计议!”

  五指抓住何雷,掠向庄屋内而去。

  他猛然省悟出何雷并非自己带伤逃来孔家别院,必是对方挟来掷入院内,无疑对方来人甚众将庄院园住欲雍中捉鳖,冷笑一声,暗道:“老夫岂能让鼠辈称心如愿。”

  匆匆掠入内室,端详了门窗摆设一眼,迅疾布设了一座玄奥奇门禁制,再徐伸右掌按向何雷命门要穴。

  何雷本奄奄一息,经雷音谷主以本身真力实输入穴,睁启眼睑,泛出黯淡神光,摇首凄然一笑道:“谷不必费事了,属下已然脏腑糜碎,回天乏术,谷主人恩,只得来生图报了。”

  雷音谷主道:“那孟翠环她们现在何处?”

  何雷道:“与属下同行奔来,途中遇袭,属下重伤倒地昏迷时,孟姑娘等人仍在激烈拼搏中。”

  语声渐弱,何雷口中已沁出许紫黑血液。

  何雷谷主急道:“来敌是谁?你为何人所伤?”

  何雷欲言无力,目中神光转淡,挣扎出声道:“邢……无……弼……”

  语声微弱依稀可辨,又是一口黑血溢出,奄然垂首气绝。

  雷音谷主面现狰狞之色道:“邢无弼,本座倘不把你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

  这时,院墙外仍是啸声彼起彼落,游走无地,并无来敌入庄侵犯。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啸声犹是飘回夜空,忽远忽近,令人心惊胆寒。

  蓦地。

  院墙外忽传起怪异笑声,声如哭嚎哀鸣,倏转嘶哑,力竭声嘶。

  申延英听出有异,暗道不好,招手示意澜沧五鸟中老四钱智宏,道:“你我去庄外察视,必是本谷暗桩中了暗算!”

  钱智宏一点头,双双腾起,望笑声传来方向掠去。

  身形落地,只见一雷音谷手下手扶巨竹,弯腰张口笑声不绝,眼角含泪,嘴角鲜血狂溢。

  钱智宏知为人点了笑腰穴,右掌迅拍了穴道一下。

  那知他不强行解穴还好,这一拍反而笑得更急促,眼耳口鼻均内冒出鲜血,渐弯腰如暇,笑声转微至不可闻,倒地卷曲死去,五官扭曲变形,月色星光照映下,神态狞恶恐怖。

  无疑这点穴手法奇奥之极,钱智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申延英面色苍白,低声道:“宅外共安了六处暗桩,恐俱已无幸,你我是否尚须探视一眼。”

  钱智宏道:“端视申兄之意!”

  申延英道:“我等同门义共生死,只恐连累了钱四爷!”

  钱智不禁冷笑道:“我澜沧五鸟并非无名之辈,何惧这些只知偷袭暗算见不得人的屑小鼠辈!”

  申延英忖道:“此时此地还敢出口狂言,真不识时务!”

  他已知今晚凶多吉少,留得命在,已属傲天之幸,他二人均是武林中一等高手之列,平日心高气傲,目无余子,无奈申延英有种不吉的预兆,因对手太强,迅急一拉钱智宏疾跃而去。

  果然为申延英不幸而言中,五处伏桩个个惨死,均为削尖竹桩刺穿胸膛毙命。

  申延英骇极喝道:“速回庄院!”

  双双掠回宅院身入奇门后,只听拍拍两声钱智宏双颊挨了两记重的。

  钱智宏只觉眼冒金星,火辣辣地奇痛,立时肿起老高,不禁厉叱出口,倏地旋身,但见眼前人影乍现,正是那威震江湖的鬼刀无影邢无弼。

  阎子明布设的奇门禁制,玄奥无比,邢无弼竟能如入无人之境,申延英不由自主地机伶伶地猛打寒禁。

  接着,邢无弼身后纷纷闪现十三邪魔,内中一人正是白骨门练魂堂主青面鬼王崔南星。

  邢无弼目注钱智宏,面带不屑笑容道:“你澜沧五鸟在武林中虽非无名之辈,也不用口出狂言讥刺邢某为鼠贼屑小,两记耳光聊施薄惩而已!”

  钱智宏气极面如血,肺腔欲炸,双掌猛推出一股狂飚罡劲撞向邢无弼而去。

  邢无弼身形已自疾飘开去,斜刺里闪出一个面目森冷的青衣人接着钱智宏,另一黑衣老叟攻向申延英而去。

  四人捉对儿猛拼激搏,风旋四外,沙尘扬空,威势骇人。邢无弼率众分向扑去。

  雷音谷总护法阎子明坐镇奇门中央,耳闻拼搏喝叱之声四起,已知邢无弼率众攻入奇门,不禁忧心如焚,忖道:“谷主为何不遵他自身诺言赶返雷音谷徐图大计,一意孤行,才有今日之失!”

  忽闻邢无弼阴恻恻冷笑传来,心神一震,只见邢无弼已现身眼前,道:“你那奇门禁制破绽百出,为你谷主丢人现眼。”

  阎子明冷笑道:“敝谷与邢老师无冤无仇,苦苦追逼为何,你道老朽真个惧怕你不成?”

  邢无弼沉声道:“夸言无益,武林之内强存弱亡,胜者为高,邢某意欲领教雷音谷绝学,阎子明,请出剑吧!”

  阎子明大骇,阎洪本是他真名,除雷音谷主知之,并无第二人知情,事实上他也不遑多所思虑,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取胜。

  胜才有生存之望,武林人物最重胜负之念,名望越高,越寄望求胜。

  阎子明一心求胜,先发制人,长剑疾振挥出,一式“空谷聚雪”,只见剑飚寒潮叠涌,盖天匝地,密集如涛袭向邢无弼而至。

  他这一式发出,宛如长江大河般攻出,即滔滔不绝,似缓实速,剑气重逾山岳。

  邢无弼心中暗骇,忖道:“雷音绝学果然不同凡响!”

  忖念之间,刀出如电,施展开来。

  两人拼至激烈处,只见发光纵横,流芒奔空,风雷疾啸,狂飚如潮。

  五十招过去,双双互轩辙,但双方无-招不是幸辣歹毒,险不容发。

  他们俩人均急于求胜,不无心浮气燥之念,邢无弼刀招突变,势若石破天惊,阎子明亦打出一粒弹丸般暗器。

  阎子明弹丸般暗器是衡破山涌刀势飞向邢无弼身前。

  邢无弼大骇,左掌劈出-般排空掌力。

  那知撞击之下,弹丸立即爆裂,炸出一蓬烈焰,激射千万激星,热焚炙人,邢无弼发须衣袂为射来火星沾上,立时燃烧起来。

  邢无弼忙就地一个翻滚,但刀势未竭,一刀“天际飞虹”划出。

  只听阎子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肩头顿被划伤一道刀口,身形猛腾而起,月夜星辉下宛如一头飞鸟刺空疾掠而去。

  邢无弼被火星烧去发须一大片,青衫亦呈露多处破孔,目光怨毒已极。

  突见青面鬼王崔南星等人,四面八方飞掠而来,无-不带有残伤,率宋十三邪仅余下九人,心中已自了然雷音谷主非易与之辈。

  崔南星道:“雷音谷果是劲敌,格毙六人馀众均带伤遁去。”

  邢无弼苦笑道:“我等也折了四名高手,但雷音谷主始终未最露面,不知何在?”

  崔南星诧道:“雷音谷主不是由孔家宅院来了别庄么?为何未见,此人不可让他逸去,不然予我等阻难甚大。”

  “对,绝不能任雷音谷主逸去!”

  暗中忽传来清朗语声。

  邢无弼听出语声极为熟悉。不禁面色一变,喝道:“尊驾何人?何不现身出见!”-

  株参天古木之后缓缓出现一条身影,飘然走来。

  邢无弼认出是全无忌,阴阴-笑道:“原来是全老师!”

  全无忌抱拳微笑道:“邢老师别来无恙?”

  邢无弼答道:“你我无须客套,请问全老师来此何故?”

  全无忌道:“邢老师明知故问,你我来到孔家别院目的相同,不过迟来片刻,已然动手相拼。在下自然不便插手!”

  邢无弼道:“那么全老师何不寻觅雷音谷主,反作壁上观。”

  全无忌朗声大笑道:“邢老师真是聪叫反被聪明误,试问雷音谷主是何等样人?怎能容之故即是守候雷音谷主,此刻看来雷音谷主必去之已远。”

  邢无弼冷笑道:“如此说来,雷音谷主更为人所不齿?”

  全无忌长叹一声道:“此话虽然不错,殊不知雷音谷主老奸巨滑,邢老师难道不知他是施展声东击西之策罢了!不过他还是晚去了-步!”

  言下似不胜惋惜。

  邢无弼耳闻全无忌之言,含混不明,闪烁其词,不禁大惑不解,诧道:“雷音谷主之声东击西,他去向用意全老师必然知情,可否见告?”

  全无忌深地凝望了邢无弼一眼,叹息道:“春雨楼头,无比娇艳,转眼化为一片灰烬!”

  邢无弼不禁面色大变,他乃心细如发之人,假咳了一声道:“全老师说雷音谷主晚了一步,此言何解?”

  全无忌淡淡一笑道:“邢老师深仇大敌是谁?难道尚要在

  下明言么?”

  鬼刀邢无弼脑中猛然涌泛诸葛明身影,禁不住脊骨寒生,面泛苍白,道:“诸葛明!”

  “不错!”

  全无忌冷然答道:“春雨楼虽在严密防护下,但仍然无法幸免诸葛明毒手,慎防雷音谷主与诸葛明双双携手,若此,天地虽大,邢老师恐无容身之地!”

  邢老弼不待全无忌话了,大喝一声道:“走!”

  月色迷茫之下,只见十数条黑影,矫捷如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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