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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勾漏人魔白泰与罗喉魔君丁翰两人闪电般已对了一掌,两魔各以数十年性命交修,内家真力推出。

  他们两人均是武林中,俨然一派宗师,胜负不分,看得比性命还重。

  狂飙涌出,轰地一声大震,两魔各晃得一晃撤出三步,俱是气浮血逆。

  只见尘砂漫天卷起,枝叶溅飞如雨,这山崩地裂的响声,立时送出老远,山谷荡起回音,嗡嗡回旋不绝,威势煞是惊人。

  两魔如山屹立,眼内神光炯炯,似毫无所损,其实各自体内逆血浮涌,真气散窜,在调息归元。

  南瑞麟瞥见两魔原立之处,足印陷下半寸,暗暗惊骇不已。

  忽见罗喉魔君丁翰望着自已沉声道:

  “小子,还不为你门下复仇,赶紧用剑剁他。”

  南瑞麟不禁一怔,暗道:

  “我那里有什么门下。”继而恍然悟出命自己用剑剁他,就是趁着勾漏人魔丁翰真气未匀时,除他容易一点。

  心念一动,手中玉螭剑闪电斜飞而起,一式“丹凤朝阳”卷去。

  只见寒芒惊天,银飙排空,凌厉迅捷无伦。

  剑到勾漏人魔白泰身前,突见白泰目内冷电暴射,大喝一声:

  “小辈找死。”双掌倏地推出一片劲气,势如巨浪填海,凌厉无俦。

  南瑞麟猛感身形一震,左掌立时打出“太极神功”,脚步倏然而动,要知南瑞麟此时身兼两家之长,简松隐的“禹龟洛行四十五步”、

  “太极神功”,及酒癫“猿凤剑法”,无一不是精奥难测的绝学。

  但见玉螭剑略一呈滞,复又刺没入魔白泰的掌劲之内,跟着“太极神功”接踵而至,威势好不惊人。

  勾漏人魔白泰虽是血气未匀,却是武林四奇之一,功力罕有其匹,此刻却见南瑞麟功力神奇,不由大为诧异,暗道:

  “此子是何人门下,年岁甚轻,竟能与自已震慑武林的‘两仪真气’抗衡。”心中虽然想着,可不敢疏忽,两手一穿,弹肩嗖地飘后两三丈。

  只听南瑞麟一声清喝,他那“禹龟洛行四十五步”何等神奇快捷,勾漏人魔白泰两足方一沾地,南瑞麟如影随形地跟到,

  “猿凤剑法”尽情施展,出手如同电光石火,猛攻快打,眨眼就攻出十数招。

  勾漏人魔白泰被他迫攻得几乎手忙脚乱,身形乱晃,厉啸连连,他将散窜的气血暂逼在一处空穴上,游身斜窜,让过南瑞麟一剑,两掌一紧,将他那驰誉武林之“两仪掌”展开。

  这一交手,只见满空银-匹练,掌风如啸,近身方圆十丈处,砂石溅飞弥漫,叶草漩空四坠。

  白泰心想:

  “武林四奇名头来得不易,倘败在孺子手上,颜面何存,非要自绝不可。”不禁把罗喉魔君丁翰恨如切齿,若不是适才对了一掌,令自己气血逆窜,又唆使南瑞麟向自己袭攻,功力骤减五成之下,怎能让南瑞麟得逞,目含怨愤,-棱电射。

  这时,罗喉魔君丁翰已把气血调匀,早把两人交手情势判明,他见南瑞麟剑招身法无一不是绝奇的武学,心中大大凛骇,心想:

  “此子若假以数年,武林之内无人能及。”

  丁翰为人狠毒无比,把初见南瑞麟时一点爱才之念全然泯灭,他知勾漏人魔白泰此刻气血未匀,功力骤减,莫奈他何,不如趁机出手将南瑞麟除去,玉螭剑一到手中,不啻似虎添翼,勾漏人魔白泰亦无法保全性命。

  恶念一生,左掌打出数十支“罗喉煞钉”,身形倏然而动,电射飞出,右手五指迅如追风般向南瑞麟执剑右腕扣去。

  南瑞麟瞥见数十根黑芒电疾涌向自己,接着罗喉魔君丁翰五指欺身而到,他知难以兼顾两人夹攻,两足一踹,“神龙八翔”拔起六七丈高下,掉头斜泻而落。

  罗喉魔君料不到南瑞麟身法如此快,心念全盘落空,不由一愕,勾漏人魔白泰“两仪掌力”却迎面劈至。

  原因勾漏人魔白泰人最机警聪明,看出了翰心意恶毒,即起两败俱伤之意,绝不能让丁翰将玉螭剑得了手去。

  两个魔头打在一处,南瑞麟站在一旁不好出手,忽然想道:

  “自己何苦与两个魔头缠着,两人均不是好相识,不如趁机离去,复仇救人要紧,惹这些闲气做什么。”身形一窜而起,已自落在六七丈开外,几个起落,便自隐入枫红丛中。

  罗喉魔君丁翰被勾漏人魔白泰绊住,只好眼巴巴地看见南瑞麟离去。

  这时日方当中,西风侵掠山谷,逐天坠黄飞红中,只见两魔打得难分难解。

  这且按下不提,南瑞麟头也不回,拔足飞驰,眼前秋山景致回异,古木萧萧生寒,千峰飞红万点。

  他此刻那里有此种闲情逸致眺览山景,心里默默思忖:

  “天幸遇见追魂三煞与小琴,不然焉能获悉蛇头白羽箭就是终南门中所为,说不定自己血海大仇是终南飞魔也未可知,愿上苍默佑,赐我能报此仇,及救出袁秋霞,恩怨已了,什么‘降龙真诀’与我何干?”

  他厌恶江湖险恶,才出道已萌退老,继而心中一震,忽转念道:

  “自己答应赶去敦煌,赶上樊玉莲玉珍两女。人无信不立,终南事了,还是赶去为是,只是……”

  他不由把袁秋霞、樊玉莲、樊玉珍串在一处,那倩影万方,娇艳绝世,

  一直盘旋在脑中,不禁喃喃自语道:

  “她们都似曾对我有情,那只好辜负了,但见着面时,叫我如何敢齿?”心头愁绪万千,不知怎样才好。

  他身形涌飞电射之际,蔫然……

  路边林中嗖嗖闪出六七条身影,快速之极,将南瑞麟团团围住。

  南瑞麟忽见眼前红影连闪,警觉够快,探腕亮出玉螭剑,一团银虹挥起,护住身形。

  睁目一瞧,只见七个红衣蒙面人环身围住,不禁剑眉上耸,眸内神光闪射,冷笑一声道:

  “你等彩衣教门下,近来在江湖中倒行逆施,罪不容赦,今日找到小爷身上,意欲何为?”

  只闻内中一个红衣蒙面人,阴恻恻的一笑,道:

  “不为什么?我等只向少侠借一样东西,半年后必当奉赵,如何?”南瑞麟心内一震,暗道:

  “他们莫非又是觊觎玉螭剑,这玉螭剑还有甚么珍贵之处,值得他们如此重视?”

  他正在付思之际,那红衣蒙面人又阴恻恻说道:

  “少侠近日一再向本教手下弟兄挑衅,或迳下毒手,敝教主为全江湖道义,力与容忍,风闻南少侠到手一张黑玉九宫图形,乞借一用,事后必当奉赵。”

  南瑞麟闻言蓦一惊愕,脑际犹同罩上一层云雾,迷惑难解,直猜不出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怀中藏有图形,心料今日非善言可了,当下便微笑道:

  “这事令在下十分难解,尊驾又怎知黑玉九宫图形藏在在下怀内,只怕各位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虚实互用,故布迷阵,使各位落入圈套中。”说着,朗声一笑,扫了七个红衣入一瞥,又道:

  “此次在下是去终南,趁着他们开府之际,寻出血海大仇下落,至于什么‘降龙真诀’,黑玉九宫图形,在下虽耳有所闻,但实在没有兴趣,更丝毫并无关连在内,尊驽恐怕找错人了?”

  那蒙面红衣人似乎一愕,立时扬出一长声桀桀怪笑,令人不寒而傈,笑声一停,又阴恻恻地说道:

  “少侠你别以为这一番话得体,但瞒不了我们,当年敝教二位教主败在黄海三叟手下,敝教犹若烟消瓦解,其实二位教主含垢忍辱,信誓旦旦,直至如今,二位教主业经练成几项绝艺,但仍未信能胜黄海三叟,只有将‘降龙真诀’取在手中,便可稳操胜券,说实在话,降龙真诀中下二册现已作囊中物,可笑蒲家寨卧龙山庄还懵若无知,现今仅差上册在敦煌石窟中,樊琳妖女尚派出二女前往敦煌……”

  南瑞麟沉声道:

  “樊氏二女是负气出走,何谓派往?”

  那红衣蒙面人道:

  “姑不论如何,樊氏二女怀有一张黑玉九宫图真迹,可笑妖女樊琳犹欺骗我等,及解围群雄,自称他与葛巾力士樊稚归隐林下,不问江湖之事,每人散发一张伪图,各凭福缘取得敦煌降龙真诀上册。”

  南瑞麟接口道:

  “尊驾怎知道是伪图,既然知之,何不向樊琳逼取。”

  那红衣蒙面人桀桀怪笑道:

  “敝教目前高手如云,网罗的均系各派精英,上上之选,分布甚广,中原武林中一举一动,难逃耳目之下,卧龙山庄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环而已,我等明知是伪,故作不知,日后水落石出,合他们自知愧悔,故从吹萧人下手……”

  南瑞麟惊诧道:

  “吹萧人赤是你们彩衣教手下?”

  红衣蒙面人摇摇头正待答话,阳光闪耀下,忽落下一条婀娜身影,亦是红色劲装罗服,红色轻绡蒙面,胸前悬着一块黄星玉牌,立在南瑞麟身前一丈远处。

  七个红衣蒙面人朝那红衣妇人躬身一礼。

  那红衣妇人皓腕微摆,示意与南瑞麟说话之人继续说下去。

  南瑞麟见那妇人体态甚是眼熟,似在何处见过,只是想他不起。

  但听那红衣蒙面人继续说道:

  “吹萧人武功上乘,本教二位教主早欲网罗,待我等数日前至卧龙山庄时,吹萧人已离开,不得日又改向樊氏二女情借真图,咸阳途中追及二女,怎奈二女倔强,竟将真图撕碎……”语未了,南瑞麟直觉樊氏二女必遭凶险,大惊道:

  “现在她们在何处?”

  红衣蒙面人阴恻恻地一笑,道:

  “我知南少侠对樊氏二女倾心爱护,现护送在敝教总坛,只要少侠应允借图,立郎释放与少侠见面。”

  南瑞麟不由气望上冲,大喝道:

  “少爷怎是你们勒索的对象,要借图今生妄想,小爷待终南事了,自去天王谷问你们教主要人。”说着肩头一振,望左窜去。

  他这里快,岂料七个红衣蒙面人早有防备,足尖才一沾地,迎面风生,

  一个红衣人五指如闪电抓来,嘶嘶破空生啸。

  南瑞麟斜身一晃,脱出他那指风之外,玉螭剑震腕飞出三点寒星攻去,蓦觉胸后劲风飒然袭体,心中一惊,展出绝奇天下的“禹龟洛行四十五步”步法,戴九履一,转离为坎,如行云流水般,倏然避了开去。

  只听得一声:

  “好俊的身手!”南瑞麟但见七个红衣蒙面人摆成一七星阵式,将自己圈在当中,那红衣蒙面妇人飘身在两丈开外,伫立旁观。

  此时,阳光煦丽,秋风甚劲,七个红衣蒙面人左掌亮翻护住前胸,右手五指托天。凝神蓄势,只见那原与南瑞麟说话之人,左掌微微一摆,沉声说道:

  “既然少侠执迷不悟,不允借图,那么我们七人只好得罪了。”

  南瑞麟冷冷一笑道:

  “好极,少爷也手痒得紧十七位请赐招吧!”他知这恶战必不能免,暗中已觑好逃生之路,他看出红衣蒙面女妇在彩衣教中地位相当崇高,只要她不出手,或可逃生。

  但见七红衣蒙面人同出一声冷哼,身形电飞而出,各人齐攻出了一掌,嘶嘶劲风生啸。

  南瑞麟翻腕一震,银光连闪,“猿凤剑法”已展开,眨眼亦是攻出了七招,身形倏然飞动。

  只觉他那神奇步法,却被那七个红衣蒙面人打出掌劲,逼迫得有点呆滞,阻力奇大,心中一惊,大喝一声,力凝全身,步法穿隙游走,快得无以后加。

  煦日阳光下,只见剑影生寒,芒雨万点,红云乱飞,使人眼花缭乱。

  七红衣蒙面人七星阵式,奥妙诡玄,奇正相生,掌劲如海潮密浪,层层不穷,错非是南瑞辚身负两家绝学,焉能抵敌。

  一盏茶时分过去,七星阵式已变易数次,南瑞麟不由心生急燥。

  要知南瑞麟自被洒癫戈青阳打通了生死玄关,功力骤增,当之武林高人亦不为愧,又得玉螭剑为助,

  不啻如虎添翼。

  但七红衣蒙面人亦是武林中一等一高手,被彩衣教网罗,以七对一,稳操胜券,如非心忌南瑞麟这柄切金断玉的玉螭剑,早展出了毒手。

  南瑞麟正在急躁生烦之际,突闻山谷处厉啸连声,山山相应,划曳长空。

  这啸声来得好快,显然来人功力不凡。

  红衣蒙面妇人露出曼妙语声道:

  “文堂主,勾漏人魔白泰及罗喉魔君丁翰来了!”

  七个红衣人似是一怔,掌势略后,南瑞麟大喝一声,手中剑光大盛,

  一鹤冲天而起,掉头望左面山谷之下飞泻而去。

  南瑞麟一掉头垂眼下视,不由吓得亡魂皆冒,只见下面是百十丈峭谷山涧,谷旁树干斜生,放枝射出正想变换身形,抓住一支树柯,蓦觉胸后微微生麻,便知中了暗器,

  一声不好未了,眼前已是一黑,身不由主地笔下坠,耳中只听得娇喝:

  “文堂主,你们对敌双魔,这少年……”

  因为他身形泻落甚疾,底下说的什么听不清楚……

  他只觉腾云驾雾般,后胸灼热如焚,暗说:

  “这回一定完了!”心底一阵迷糊,忽觉堕在一棉软身子里,托着他如飞急走,随即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人渐苏醒过来,胸后焚热已除,一片清凉,舒透无比。

  睁眼一瞧,只见自己躺着红衣蒙面妇人怀中,不禁面红耳赤,挣扎立起。

  红衣蒙面妇人忽揭去面巾,露出一张艳光日照俏丽绝代的面庞,嫣然微笑道:

  “孩子,你不要我抱了!”

  南瑞麟猛然一震,凝目痴望,直觉口音甚熟,但一时想不出在何处见过这绝世风华的丽人,忽见丽人掌心托着一颗宝珠,彩光流泛,

  一眼看出那是千年琥珀珠,不禁想起那日在卧龙山庄外力战塞外双魔时,

  一朵红云飞落,罩在地上将宝珠劫去。

  想这颗千年琥珀珠由这红衣丽人所劫,却仍然想不出这丽人是谁。

  红衣丽人又道:

  “孩子,真个忘怀了不成,你泻坠峭谷时,文堂主在你身后打出一片五毒飞汁,我只道你身擅移宫换穴之法,料是不妨,不料你神智一乱,不及预防骤为所中,我才飞身而下,幸而我较你先一步落地,不然,岂不是遽尔千古。孩子,以后千万不要想出这蠢主意,你的身手突围而出,是足足有余的。”

  南瑞麟一听,不禁恍然,惊喜道:

  “你就是崔老前辈么?怎么……”他想不出总共了不过离开几天,崔无双就能将鸡皮鹤发变为绮年玉貌,真是匪夷所思,由不得一双星眼瞪在崔无双的脸上。

  崔无双绽露春花般的笑容,道:

  “你忘怀了我会驻颜之术吗?我经你口中得知千年琥珀珠为彩衣教得去,不惜投身其中,恃着铁同铁偕为先师好友,身膺内三堂赤凤堂主,这千年琥珀珠对我复颜必不可缺,获悉琥珀珠被辣手人屠常恩借去,才赶来卧龙山庄,林中见你与双屠交手夺珠,被我在你们猝不及防下得手,只几天功夫已恢复四十年前容颜,现在此珠无用,暂交你手转交原主。”说着,取出红光夺目的琥珀珠,递交南瑞麟手中。

  南瑞麟一手接过,眼露惊喜之色,问道:

  “崔老前辈夺珠之时,双屠大约已猜知老前辈取去,不怕他们回山搬弄是非么?”

  红颜姹女崔无双一时杏眼陡露冷电神光,冷笑道:

  “塞外双屠失去宝珠,绝不敢回天王谷中,自取死路,他们现在说不定,已鸿飞冥冥了。”

  南瑞麟听崔无双语意中,显露出彩衣教教规森严,不禁心惊,忽转念到一事,忙问道:

  “崔老前辈!你可知司空大侠已去鹰愁涧寻你么?”

  红颜姹女崔无双闻言一怔,道:

  “司空大侠是谁?”

  南瑞麟道:

  “就是那孤山一鸿司空谕。”

  红颜姹女崔无双娇靥上突涌红晕,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南瑞麟将详情一一告知。

  红颜姹女崔无双缓缓低下粉头,喃喃自语道:

  “我错怪了他,那日他追樊琳时,我也随着追出,不想迷失方向,三日后返洞苦疾半月,

  一直未见他回来,灰心欲绝,才奔荡江湖,遂种下五十年相思孽债……”

  说在此处,一抬螓首,道:

  “那么我要赶回鹰愁涧去了。”说时,莲足一顿,身形似风,眨眼,已飘出七八丈开外。

  南瑞麟高叫道:

  “崔老前辈……”

  红颜姹女崔无双定住身形,转面问道:

  “你还有何事?”

  南瑞麟大声道:

  “相烦老前辈探听鹰爪手罗浩及樊氏二女等人,是否陷在天王谷中?”

  崔无双道了一声:

  “好。”人像一朵红云般,飙忽如风飞去,转眼,便杳入谷底乱石中。

  谷中风啸如吟,黄叶凋枫似飞雪般飘向谷底,南瑞麟在谷底默默出神,暗道:

  “降龙真诀一书?引起天下武林群欲染指,自己怀中一张黑玉九宫图经为取得敦煌石窟中上册降龙真诀的关键,看来,自己的行径还是隐秘点为妙。”

  他眼中浮出一种忧郁的神情,此去终南不知得报大仇也未,袁秋霞身陷虎口,不禁为她担忧,更忧心的是樊氏二女被彩衣教掳往天王谷,自己分身乏术,亦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定了定神,身形一拔,望谷壁嶙峋乱石口落去,猿飞猱纵,攀越直上崖顶。

  身形才一登上,触目一瞧,只见原来立身之处情景大变,山石崩碎,木树狼藉,两红衣蒙面人躯体僵硬横死在一块山石之下,显而易见自己坠入山谷之后,必有一番殊死的激斗。

  他用手摸了一摸两个红人脉搏,触手冰冷,业已死去多时,遂低喟了声,放手走去。

  只不过走出了百数十步,南瑞麟喉间忽发出了一声惊叫,人跟着望前飞窜而去。

  原来罗喉魔君丁翰坐在一株大树下,背倚在树干上,两目瞪得又圆又大,眼内本来冷电绿色的神色,此刻却黯淡无光,衬着一头蓬发,面色更是苍白。

  丁翰一见着南瑞麟望自己飞窜过来,嘴角咧起一丝安慰的微笑。

  南瑞麟足一落地,就问道:“丁老前辈,伤得很重么?”

  丁翰微笑道:

  “岂止伤得很重,转眼就要归入黄土。”笑意,语意,有说不出的凄凉。

  南瑞麟蓦的泛上一片感触,是同情,是悲哀,自己也不知道,不禁黯然无语。

  丁翰留意南瑞麟神色,暗暗点头,苍白的面颊,又掠上一丝凄凉的微笑,道:

  “小友,老朽在汴洛道上初见你,就知你是个秉性良善的少年,老朽虽名列宇内魔头之一,凶名昭彰,但并不如你所想像的这般凶恶,……”

  说时,中气若断若续,南瑞麟忙从怀中取出三粒黑色药丸,奇香扑鼻。

  罗喉魔君丁翰接过药丸仔细望了一望,倾入口中服下,闭目运气半刻,睁目苦笑道:

  “这药丸虽然灵异,仍然挽回不了性命,最多能苟延两个月光景,却一点真力都妄用不得,不过趁此两月有限时光,为武林中行一功德,还有指望。”

  南瑞麟心中甚是恻然,道:“老前辈可是为彩衣教门下所伤?”

  丁翰点点头,冷笑一声道:“老朽被他们七人以琵琶掌力震伤内腑,但他们其中两人为老朽罗喉煞掌印上,当场毙命,其余均中上罗喉煞钉,充其量跑出百里外,还是无救。”

  南瑞麟问道:“勾漏人魔白泰呢?”

  罗喉魔君丁翰哼了一声,道:“白泰最无出息,一听得降龙真诀上册在敦煌石窟中,便撒手溜走,迳自飞赴敦煌。哼,凭他还居然自称武林四奇之一。”说到白泰溜走二字,

  一脸鄙屑轻视神情。

  南瑞麟惊诧道:

  “这黑玉九宫图形还在晚辈怀中,他无此物可循,怎么寻得到?”

  罗喉魔君丁翰自服下三颗药丸后,声音还原如初,面上神光涣发,

  一点都不像两月后即将撒手尘寰的神情,闻言大笑道:

  “你尚不知白泰为人,自命一代武圣,佯装耿介强傲,轻易不屑与晚辈动手,他方强借小友玉螭剑,为老朽撞破,实在不是意思,现在你若双手献上图形,他也无颜接受,仗着他通晓五行九宫之学,孤身前往,他就是找得藏书之处,大不了一场空欢喜。”

  南瑞麟惊诧道:“这话怎说?”

  罗喉魔君朗笑了一声,示意要南瑞麟坐下,道:

  “这事关系武林最大的秘密,除了彩衣教有限数人,也可说是只有老朽一人知悉,且容老朽慢慢说出。”

  南瑞麟盘膝坐下,与丁翰对面而坐。

  仲秋落日本早,这时不过酉初,金乌已堕,秋风拂林,落叶漩飞,

  一派清秋凄凉情景。

  只见罗喉魔君丁翰双眼仰视苍穹,片片遥飞白云,南归人际雁群,那灰白短须只在风中瑟瑟拂动,眼内露出迷惘的神光。

  半晌,丁翰长喟了一口气,低下头来说道:

  “昔年彩衣教铁同铁偕兄弟两人,以‘琵琶十三式’得一身内外双修的绝顶功力,纵横武林,声威遍布江湖,几乎超越武林各派高人之上,但其野心太大,到处树敌,终于触怒黄海三叟,三叟联手将铁氏兄弟击成重伤,使其兄弟息影敛迹垂百年,不知隐避何处,最近方始在嵩山天王谷设坛创教。”

  丁翰咽了一口痰,接着说道:

  “在此百年期间,武林四奇方崭露头角,虽有几次事故,均经简松隐压平下去,江湖中虽稍有却杀纷扰,却也相安无事,但铁氏双怪此次复出,实关系武林无边之浩劫,只有黄海三叟及简松隐同时出面,或可敉平,老朽却有点力不从心呢?”

  南瑞麟听得如堕入五里雾中,不禁茫然,睁着两只星眼凝视着丁翰脸上。

  罗喉魔君丁翰瞧见南瑞麟迷惑不解神色,轻笑了笑,接着道:

  “铁氏双怪复出,非但将重伤之躯疗好,而且练成一身绝乘功力,只因太畏惧黄海三叟及一奇简松隐。据说卅年前铁氏双怪伤体复元时,在云贵深山中与简松隐印证一次,表面上秋色平分,实际铁氏双怪仍稍逊一筹,于今暗在天王谷设教,心中仍不无畏惧之意,虽说功力精进,安知黄海三叟与简松隐武学不是随日月增长,乃处心积虑图谋‘降龙真诀’,达成一统武林之野心。”

  说时长叹了一口气,落日余晖;漫天流霞映在丁翰脸上,显出一派和祥之色,那里像不可一世的魔头,此时在南瑞麟目中,却是恂恂长者,和霭可亲。

  只听丁翰说下去道:

  “铁氏双怪此次复起,改弦易辙,天下武林高手几有一半被网罗在彩衣教下,各大门派及绿林盛孚人望门派中,均安下眼线……”

  说在此处,蓦听一声阴恻恻怪笑在近闻不远处扬起,丁翰脸色疾变,南瑞麟警觉特快,一声龙吟过处,

  玉螭剑拔鞘而出,青蒙蒙光华飞起一片,将自己与罗喉魔君丁翰护住。

  只见三丈远处树后,倏然闪出一个高颧吊眼,鹰鼻勾喙的老叟,手持着一柄棱牙四刃钢锤,冰冷瘦削的面孔上,泛出阴毒的笑容,缓缓说道:

  “丁翰,本教七位红衣坛主惨死你手,这还不说他,胆敢泄露本教秘密,罪不容诛,这怪不得我丧门吊客慕容森心意狠毒,不念在昔日一段交情,你纳命来吧!”

  在丧门吊客慕容森说话时,罗喉魔君暗对南瑞麟说道:

  “此人功力不可小视,小友你可迳下杀手,千万不可心存悲天悯人心理。”

  南瑞麟点点头,只见丧门吊客慕容森话音一落,即飞身射起,手中一柄四刃棱牙钢锤抡起一道夺目光华,直向罗喉魔君“百汇穴”劈下,似对南瑞麟不屑一顾。

  这时罗喉魔君丁翰,对丧门吊客慕容森雷霆万钩劈来之势,恍若无睹,犹闭目合眸,似老僧入定神状,

  他只倚仗南瑞麟三粒灵药,护住心脉一口真气不散,不能妄动无名,暗暗默祷南瑞麟能除去此獠。

  南瑞麟目睹慕容森一派目中无人之神色,不禁心中大是气愤,手中玉螭剑一抡。

  说时迟那时快,丧门吊客慕容森已扑至近前,右手四刃棱牙钢锤来势不变,仍劈向丁翰“百汇穴”,左手五指随势一沉,金光闪烁,挟着嘶嘶破空锐啸,疾如闪电地抓向南瑞麟胸前致命重穴。

  南瑞麟不敢稍离罗喉魔君丁翰身旁,防遭不测,晃身斜移一步,玉螭剑一招“撩云掩月”,寒芒捷飞迎着来锤截去,左手五指亦是箕张,疾如电火般向抓来左腕扣去。

  要知南瑞麟这一手“分筋错骨”手法,堪说绝奇天下,不但飞快绝伦,而且玄诡无比,根本拿不准他扣来部位,

  一中人体,即封住最近三处穴道。

  丧门吊客慕容森不是泛泛之辈,眼力锐利,看出南瑞麟手法有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蓦地撤退一丈开外,只听“铮”的声响,他那四刃棱牙钢锤撤势缓得一缓,却被南瑞麟玉螭剑撩崩一米粒缺口,不禁由眼内透出怨毒凶光,立在那里打量南瑞麟不止。

  南瑞麟看出丧门吊客慕容森左掌五指,均套上黄铜铸成手指,暗道:

  “怪不得他左掌挥出之际,一片金光闪耀,原来如此。”

  只听慕容森阴恻恻地一声怪笑,道:

  “你这小子胆敢架梁,不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南瑞麟轻喝一声:

  “未必。”玉螭剑宛如惊天银虹,寒芒闪电般展了开来,将酒癫戈青阳绝学“猿凤剑法”发挥得点滴无存,淋漓备至,

  一味快打猛袭、削、挑、截、劈、扫、旋、点、戮,剑字八诀,无不凌厉精湛。

  丧门吊客慕容森冷喝声中,四刃棱牙钢锤挥出,亦是精妙非凡,着着辣手。

  先前慕容森恃着手中四刃棱牙钢锤为寒金缅钢合铸,不怕宝剑利双,虽是南瑞麟玉螭剑,仍然不放在心上,所以毫不顾忌地猛袭丁翰,但自被玉螭剑崩了一个缺口,这再也不敢碰在南瑞麟剑上,稍粘即退。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一上手,即已被南瑞麟抢去了先机,何况又是酒癫戈青阳绝学,经南瑞麟尽力施为,丧门吊客慕容森功力虽是惊人,但此刻却有捉襟见肘之感。

  这时暮色低垂,夜景苍茫,西风侵掠中,只见两道夺目寒辉,涌起浪形光华,挟着破空嘶啸,势如惊涛骇浪,电奔急飙,端的是生死殊斗。

  南瑞麟心知丧门吊客慕容森,必是路遇丁翰罗喉煞钉打伤,垂死的彩衣教红衣蒙面人口中得知丁翰踪迹寻来,他信丁翰所言,此人实留不得,眼见慕容森一招斜截而下,心中生出取险而胜念头。

  待来锤堪至肩际五寸高下时,身形疾的一闪,掠开两尺,手中剑快如急风般望钢锤棱牙一粘,贴在锤身削了下去。

  左手跟着飞出,五指迅如鬼魅搭向慕容森肘腕关节。

  南瑞麟这一出手,实在玄诡异常,大出慕容森意料之外、等他惊觉已是不及,咯啷啷一串脆音响处,钢锤上一面棱牙全被削掉,剑势迅快,惊虹过处,慕容森一条右臂齐肩削落,带着一串血雨,飞出两三丈远处,五指仍紧握着四双棱牙钢锤。

  姜果然是老的辣,慕容森右臂虽被玉螭剑削断,痛欲入骨,仍咬牙闷不出声,但跟着南瑞麟左手五指飞到,扣在左腕曲池穴上。

  刹时血攻内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