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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失手震情郎 娇娃心碎 隔墙窥春色 侠女神伤

  上文燕凌云于括苍山落魂殿,被机关铁爪所擒,女侠凌云燕与玉观音,恰好适时双双赶到,正以所得“阴符玉牒”为要挟,强胁玄阴掌门放人,彼此尚在讨价还价之时。

  不料猝然燕凌云,忽地纵声一阵“摄魂长笑”,并自脱钢爪,直飞老鬼冷清秋适才所坐的石翕以内。

  这种事,却一时大出玄阴帝君料外,且因我们的小书生,一笑之威,乃聚集苗岭老魔所传全力,非同小可,使他心神一震,连出手拦阻都没有来得及。

  惟有凌白二女,一见立刻喜不自胜。

  读者也许要问,何以燕凌云,此时能自行脱险呢?

  因为当他被擒时,只不过一时疏忽,如今已觑得分明,乃是误中机关铁爪所致,且认定埋伏枢纽乃在石翕以内。

  所以便乘玄阴老鬼离座,注意力集中二女,削器无人*纵之时,忍痛反腕暗摸到铁爪弦索,以六阳神功溶断,飞抢落魂殿核心重地所在了。

  自然,主要的因素,还是亏他在卧龙岗八卦庄研习机关埋伏,颇有所得之故。

  不过玄阴帝君冷清秋,究不愧为当代魔头,一派之尊。

  虽然眼见自己形势已大是不利,腹背皆是敌人,虎视眈眈,极难应付。

  但仍沉着不乱,脸上惊容也一闪即消,反扮成一副毫不为意之色,阴恻恻的斜睨燕凌云一笑道:“好小子!果然还颇有点门道!被你识破本殿这所‘金鼎神爪’机关。”

  随又怪眼一扫二女,续道:“哼!看来尔等‘阴符玉牒’,当更不肯先交还老夫了。”

  这句话,也正道破凌云燕心意,颇使二女一时未有适当话语作答,楞了一楞。

  并且说时迟那时快,陡见玄阴老鬼,又双袖向长明灯微拂。

  立刻便全殿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更阴风顿起,鬼哭神嚎,天旋地转,宛如全洞陆沉一般。

  这一着,倒出乎燕凌云和二女意料之外。

  尤其我们的小书生,赶忙急呼道:“二位贤妹,快运功护身休得妄动,且让愚兄先破掉老鬼这点埋伏再说。”

  这原不过是一眨眼之间的事。

  最是女侠凌云燕,在此乍惊变故之中,正赶忙一层所练“干天罡气”,护住同伴玉观音白凤英之时。

  蓦地陡觉掌中微震,一只“阴符玉牒”,已被人乘隙在昏暗中夺去。

  是故不由立刻一声娇叱,反腕便一掌向前劈出。

  同时在她心念中,抢夺“阴符玉牒”,分明为玄阴老鬼蓄意所为,对此强敌,也就不免用上十成功力,试想她的火候何等精深,这一掌岂同小可。

  因此顿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震,并杂有闷哼之音响后,马上光亮一闪,殿前殿后各现出一条灯火辉煌的甬道。

  且洞中石翕石台金鼎,皆杳无踪迹,两侧全是黑越越深窟,阴森寒冽,浑不似适才景象。

  燕凌云已不知何在?

  祗入目殿前甬道口上,赫然侧立玄阴老鬼。

  并见他怪眼一扫凌云燕,冷冷的亮声道:“你这小妮手!倒是得有不少天都老儿真传,难得,难得!”

  随又目腼殿左深窟摇摇头续道:“只是经验太差!可惜一掌却把那根骨绝世姓燕的小子,打下我这座古称‘封龙洞’,现名‘阴风地狱’之中,从此永世却不能超生了。”

  他虽然口出讥言,但神情却带有十分惋惜之色。

  接着更微叹一声,略闪即不知去向?

  这种话,听在二女耳中,一时如同疾雷轰顶,心胆皆裂!

  因为这座落魂殿机关已破,心上人仍毫无踪影,显然老鬼所言颇有几分可信,加上她们恍悟适才所闻闷哼之声,既非敌人,定为误中燕凌云无疑。

  尤其当二女闻言,慌不迭飞身纵到深窟之侧探查时,兀自仍听嗡嗡回声不绝于耳。

  分明意中人确是被卷落其中,一点不假。

  此际,首先玉观音白凤英,珠泪夺眶而出,立向凌云燕哭喊一声道:“凌姊姊!请你保重,燕哥哥既遭不幸,小妹也不愿独生了。”

  随即不待语落,便踊身向阴风地狱一跃。

  当然,这时凌云燕姑娘,芳心之苦痛,更必远胜于玉观音白凤英,原因燕凌云之失,乃是直接为她所造成啊!

  试想她,本是千里迢迢来救斯郎,如今心上人反为自己所伤,其失悔,自怨,肠断可知!

  不过这位凌姑娘,终是一个具有绝大智慧之人,虽暗中无限悲怆,但心神仍一点不乱,且手疾眼快。

  是以一见白凤英惨然意欲殉情,便迅即一伸玉掌抓住,含泪急道:“凤妹妹且慢!姊姊一时不慎,误陷燕哥哥,该死的是我!只是他生死尚在未定之数,吉人或有天相,咱们不妨慢慢设法同下一探,先尽尽人事,然后再说好了。”

  接着又谆嘱玉观音,紧伏自己背上抱牢,立在罡气护身之下,一提真气,施展“蹑空蹈虚”绝学,纵入封龙洞中。

  果然这所“阴风地狱”,其名不虚,宽广径丈,下临无际,宛如一座冰窖一般,冷得使人透骨生颤。

  饶是二女有干天罡气护身,仍觉奇寒难耐。

  幸而凌云燕,胆大心细,足下虽然蹈空步虚,但仍不时以双掌发出真气,激荡洞壁,藉反震之力,留身缓缓下降,只苦内中冻云蒸腾,一片昏暗,二目毫无作用。

  如此下落约莫千丈,洞势方由垂直渐形倾斜。

  也顿使凌姑娘略得喘息之机,放下身负的玉观音白凤英,双双再携手摸索前行。

  但觉足下颇是润滑,四壁却犬牙交错,且阴风厉吼,寒焰重重,极是可怖!

  说真个的,设非二女都有一股殉情决心,置生死于度外,这等险恶的地穴深渊,何人敢于尝试。

  并且若无凌云燕这份绝世奇能,也早就血肉寒僵,粉身碎骨了啊!

  她们行行复行行,仅感历时甚久,沿途丝毫都未发现心上人征候,更不知是日是夜。

  尤其石窟幽窄,必需伛偻屈身前进,极耗精力。加上二女久无所得,渐次由希望而失望,肠断心伤,愈感十分疲惫。

  幸而不多久,只觉一阵寒潮激荡后,眼前突现亮光。

  同时女侠凌云燕,也精神一振,立刻紧携玉观音,足下微一用力,便抢到光亮之处。

  入目却见乃是此行地穴尽头,悬崖上一个石隙出口。

  并闻水声震耳,其下轰隆不绝。

  更四顾峭壁连云,奇峰插天,右侧飞漯悬空下泻,如倾万斛,汇潭漾碧,喷珠溅玉,冷气沁人。

  最是谷中水雾蒙蒙,寒潮阵阵,因风回转,尽向二女立身洞口投来,宛如长鲸吸水一般。

  敢情这就是括苍山“封龙洞”之所以成为“阴风地狱”的由来了。

  而且抬眼东望,朝曦初升,金光灿烂,水天相接,沧溟无际。

  因此白凤英姑娘,不由首先啊呀一声道:“凌姊姊!难道咱们在地穴里已经过了半日一夜不成?这又是什么所在啥?”

  这时凌云燕,秀发散乱,玉容憔悴,妙目一味向洞口下方搜寻,闻言甚是心神不属的随口答道:“谁说不是!假如燕哥哥果落此洞,既然内中无踪,料想也必由此脱险啊!”

  自然,她这种判断,也不无道理。因为地穴大仅容人,设或燕凌云伤亡其中,又怎会毫无所遇哩!

  于是玉观音白凤英,顿时兴奋的接口道:“但愿如姊姊所言。”

  并随又幽幽的一叹道:“小妹只怕,咱们又中了玄阴老鬼诡计啊!”

  分明这亦极有可能。

  是以女侠凌云燕,不禁紧锁蛾眉,默不作答。

  半晌,才长叹一声道:“凤妹妹!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时,弄清此间乃是何处,查寻一番再说。”

  接着便二人一同,从洞侧施展“壁虎游墙”绝技,不下反上,爬登悬崖巅顶,找了一个向阳平坦之处憩息。

  且沐浴在阵阵山风,和煦朝日之下,一扫半日穴行困倦。

  同时瞥见不远约峰腰,升起一缕炊烟,显然必有人家。

  不过二女,虽是一整日水米全未下喉,此时已饥肠辘辘,-仍不觉其苦,兀自运目向四下搜索,希望能发现一点心上人踪迹。

  如此又过了良久,无如她们刚出的洞口,下临深潭,左右全是峭壁,连悬崖上都无丝毫线索。

  是故二女,不由十分失望,颓然神伤!

  可是不想正于此际,忽闻左近有对语之声传来,隐约似听一个如同狼-的口音道:“好人啊,咱们难得相会一次,合师如今怕不也在和今早那迷路的漂亮小子打得火热,那有闲管得你来呢?……”

  随又听有人嗲声嗲气的娇笑答道:“不嘛!原来你把我引来,是想大天白日打坏主意呀!

  那可没这样便宜事哩?”

  显然这是一对即将野合的男女了。

  照说这一双对语男女,说话都是不堪入耳。

  但其中那“今早迷路漂亮小子”八字,一为二女所闻,却登时精神一振,认定必是心上人无疑。

  尤其凌云燕,马上立起身形,故作大声向白凤英道:“此间飞瀑倒是不差,只是潭水寒气大重,这隆冬季节,观赏颇不相宜啊!”

  并即携玉观音,移步循声向侧方走去。

  本来在她用意,一则是惟恐对话男女做出不端之事,自己两姊妹,难以入目,所以出声希图惊散。

  再则也是想急于打听意中人,故而赶忙现身。

  果然,她这一着十分有效。

  马上十多丈外,一座大石之后,走出一男一女。

  那男的约莫四十多岁,一身道装,背插长剑,生得浓眉大眼,满脸横肉。

  女的体态轻盈,红裙绿袄。虽然已是徐娘半老,但却涂脂抹粉,打扮得十分妖娆,骚媚入骨。

  最是那中年道人,一见二女,立刻便色眼眯眯,宛如苍蝇见血,迅即咧嘴抢步相迎呵呵大笑道:“我道是什么人在此,原来乃两位仙子临凡,贫道这可造化不小?”

  不清说,这野道必非端人,定当是色迷心窍,误认二女可欺了。

  试想女侠凌云燕,与玉观音白凤英乃何等之人。对他这等风言风语丑态,那能看得入眼。

  尤其凌姑娘,见状登时面凝秋霜,凤目一睁,威棱棱的娇喝问道:“尔等何人?此间是何地境?适才所说迷途少年现时何在?快从实向姑娘们说来。”

  她劈头就对人家不假颜色,话更单刀直入,毫不客气。玉观音亦面带不屑之容,昂然俏立在后。

  虽然如此,但她们在外型上,终是两个弱不禁风的少女,何况又在这人烟稀少祟山峻岭之中。

  因而不仅不使人生畏,反招得对方又哈哈一笑。

  且那位妖媚妇人,更一扭腰肢,抢先走近几步,咯咯一笑道:“哟!我说你这位小妹妹,倒凶来稀嘛!请教别人也该有个礼数啥?”

  接着又一指自己鼻尖道:“老姊姊吴媚娘,人称赛飞燕,就住在这不远的芙蓉峰下,今早那迷路的漂亮小相公,许就是二位同伴吧?他现正在庵中作客,极得家师喜爱呢-走,我引你们相会去?”

  并立向那中年道人,桃花眼一斜,撇撇嘴道:“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随更瞒脸堆笑,又迈几个春风俏步,走近二女亲亲热热的道:“此地就是天下闻名的雁荡‘大龙湫’哩!两位小妹妹,都是花朵般的人,既然游山,也该多带几个仆从才是,这里有的是坏人?今天幸亏碰到我这生平最好客的老大姊啊!咱们走罢!”

  她这一番话,尤其是“大龙湫”三字,只听得女侠凌云燕不禁一愕-暗忖:“大龙湫乃是北雁荡山,距离落魂崖,怕不已有百里之遥了啊!”

  并且尽管心头对那妖媚妇人极是厌恶,但为了探查意中人,说不得也只好暂时隐忍,拟即随同前往再说。

  连白凤英也是一般心意。

  可是不料她们正将举步之时。

  却见一旁中年道人,忽然凶睛一翻,向那自称名叫吴媚娘的妇人,嘿嘿一笑道:“臭婊子!我招魂使者冯渊,一向待你不薄,过去也有言在先,彼此互不干涉,怎的今天安心要坏我好事,是何道理?此地可由不得你咧!”

  显然这野道,是眼见两个送上门的美人儿,即将被老相好生妒引走,大为情急,生恨不惜破脸了。

  同时那个赛飞燕吴媚娘,亦毫不示弱,闻言顿时双手一叉水蛇腰,停步侧身反唇相讥道:

  “姓冯的,老娘生平就爱管这点闲事,你待如何?”

  不过那招魂恶道,却似乎对这妇人颇有顾忌,脸上颜色变了几变,终于不和她再作正面继续冲突。

  马上冷哼一声,便侧身仲臂采爪,闪电般的,冷不防向二女抓来。

  不但快捷无比,而且身形步法,都显得功力大不等闲。

  分明在他心意,乃是将二女当作一般之人,为了避免和赛飞燕无谓料缠,拟即抢走了事。

  说来也许这恶道是孽报已到,此次却恰好碰在钉子上。

  但觑女侠凌云燕,还未待他近前,便娇叱一声道:“狗贼道敢尔!”

  且玉掌仅微微向外一挥,便见招魂使者冯渊,闷哼一声,一个庞大身躯,直飞过岩顶,落下深潭之中。

  自然这等结果,不死也必重伤无疑了。

  尤其如此一来,立将那位赛飞燕吴媚娘,惊得呆若木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因而玉观音白凤英,立刻一声娇喝道:“贼婆娘走呀!识相的快替我姊妹领路,饶你不死!”

  这原不过顷刻之间的事。

  只见那妖媚妇人,闻言定定神,先向龙潭中投了一眼,才木然缓缓答道:“你们这场祸可闯大了,这姓冯的乃是此间龙湫羽士齐天乐爱徒,他武功高不可测,怎肯干休,恐怕连我也脱不了干系啊!”

  这种话,听在凌云燕耳中,亦忆起仿佛曾闻乃祖说过,昔年东海群魔曾有齐天乐其人,不想却隐迹此间,倒是大意不得。

  只是她,一则是初生的犊儿不怕虎,再则也是艺高人胆大,虽然略有警惕,但仍毫不在意的,接口向赛飞燕喝道:“废话少说,任他何人,只要犯在姑娘之手,就决不轻饶,还不快走!”

  并随又秀眉微蹙,续道:“我且问你,今早那少年相公,是不是姓燕?”

  自然这也就是她的精细处,想把事情先查实在一些,否则自己姊妹,全是黄花闺女,假如找上人家门要人,结果寻到的,却是个不相识的少男,那岂不是笑话。

  这时,已是阳光普照,入目四外,千山竞秀,万壑争幽,左右飞瀑流泉,汇为一潭碧水,波涛变幻,景色无限美好。

  但这都不在二女心下,她们此际,唯一的,只希望从赛飞燕口中,探出意中人确息,是以悉皆注目静听。

  刹时,只听那吴媚娘,毫不迟疑的答道:“不错!正是这个姓。好像名儿上还有一个云字,二位就随我去吧!”

  由此看来,绝然必就是我们的小书生燕凌云无疑了。

  于是二女,不由马上精神一振,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立刻愁颜大解,相视嫣然一笑,喜孜孜的随在赛飞燕身后,向侧方里许的,一座峰峦走去。

  不过雁宕山天生奇境,绝壑如瓮,深不见底,峰崖回合,处处险障,虽是眼看距离不远,可是攀登绕越起来,却极费时。

  三人一直飞纵了顿饭光景,才抵达峰下。

  也许是适才云雾蒸腾,未看清所致,此际眼见这所孤峰,竟是十分奇特,不仅高耸入云,更是自顶至踵分裂为二,其间相距咫尺,并含一圆石如珠,怪不可言,(笔者按,此即雁荡有名的奇景含珠峰。)峰麓有一座观宇,环境极是清幽。

  而且赛飞燕吴媚娘,顿时回顾二女道:“请二位暂在外稍待,先让我禀报一声。”

  接着便不待答言,抢步入内。

  照说,这也是礼应如此,所以二女毫不见疑。

  不料片刻,却由内走出七八位全真道侣,人人都怒容满面。

  尤其领先的,乃是一个赤发黄须,三角眼,塌鼻削腮,骨瘦如柴,猴头猴脑的青袍老道。

  更是那赛飞燕吴媚娘,也相随在侧。

  并走出观门,就一指二女道:“喏!把冯师兄打下龙潭的,就是这两个小丫头!”

  至此,女侠凌云燕和玉观音,才恍悟乃为妖妇所愚。

  敢情她是为脱自己干系,把二女骗到龙湫羽士齐天乐的老巢里来了。

  只见那前行的瘦老道,闻言幌悠悠又走几步,然后驻足一翻怪眼,目光如同两道冷电,从头到脚扫视二女。

  半晌,才一捋黄须,沉声喝道:“大胆女娃!何人门下,竟敢在我龙湫羽土禁地撒野,还不快跪下领罚!”

  原来这乃是老怪齐天乐本人亲出了。

  他大刺刺的颇有气派,几位徒众肃立身后,好像还不愿亲自出手呢!

  是以凌云燕,首先傲然一撇嘴,冷笑答道:“好大的口气,姑娘们要是不呢?”

  随又秀眉微挑,织手一指赛飞燕吴媚娘娇喝道:“贼婆娘,趁早乖乖的引姑娘们前往芙蓉峰,否则稍时便有你的好受,别作梦,这几个牛鼻子,可唬不倒人呢!”

  二女岸然并立,毫无惧色,尤其凌云燕姑娘,一张小嘴,半点都不饶人。

  本来老怪龙湫羽士,闻赛飞燕禀报,说是有两个极厉害的少女,前来寻衅,招魂使者冯渊阻挡不住,只一招便被人家打下龙潭,生死不明等语。

  他原就不信,所以亲出查看。

  虽然适才眼见二女都是根骨极佳,清丽绝伦,但如此年轻,要说自己爱徒连一招都不能招架,实在万无此理。

  加上他与芙蓉峰人妖“半半仙姑万素贞”,素本不睦。

  因而一听凌云燕之言,就不由心中一动。

  马上侧顾吴媚娘阴侧侧的一笑,这也无异是说:“你这婆娘,倒会找挡箭牌,嫁祸老夫。”

  可是他一向自尊自大,人家既已上门,且言出不敬,又下不了这个台。

  并目睹二女姿容绝世,绰约如仙,顿生不良之心,欲图擒获以充下陈,不愿失去这庄淌来的好买卖。

  何况乃徒冯渊,久出未归,折辱量不会有假,也不能置之不问。

  故而立又向二女轻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在本真人面前还敢放肆,真是胆大包天!”

  接着更张目一扫左右徒众道:“快把这两个小妮子,擒回观中处置!”

  于是立有一个浓眉凶眼,身材硕壮的中年道士,应声跃出道:“弟子通玄遵命!”

  并马上大踏步上前,向二女一点手喝道:“小丫头,还不随道爷进观领罚?”

  同时人随声起,双掌揸开五指,一招“飞鹰捉兔”,分向二女当胸抓到。

  不但出手轻薄,最是疾如闪电,风声飒然,凌厉非常!

  看来这通玄恶道,虽是不无戒心,但就同时分袭二人行动而论,显然仍颇轻敌。

  并且龙湫老怪,一双鬼眼,也死盯着二女。

  大约他必是想看看对方还手,究竟是何家数了。

  不想事情却十分怪?-

  见二女目睹来势,仍安详俏立,静如山岳,手都不抬,只凌云燕姑娘,口角微带鄙夷之色,秀眉略扬。

  顿时那位通玄恶道,伸出的双掌,在近她们尺许之外,便如同碰在一堵铜墙之上,痛澈心脾,赶忙倒退不迭。

  分明这是女侠凌云燕,利用护身干天罡气反震,给恶道一些颜色了。

  自然龙湫羽士齐天乐,亦是个识货之人,见状立刻神色陡变,一面口中咦了一声喝道:

  “徒儿不可轻敌!”

  一面又趋前数步,二目威棱棱的向二女沉声道:“你这两个小妮子,究系何人门下?快说与真人知道。如若彼此称有渊源,我也可以从宽发落,否则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因为他眼看如此情形,显然对方年纪轻轻,内功火候已臻化境,并练有道家护身罡气一类玄功。

  且暗忖举世此种之人,寥寥可数,也非友即敌,必需问明白才好处置。

  不过女侠凌云燕,却闻言冷冷的答道:“凡事只有是非曲直,姑娘素不愿以师门唬人,这些废话何用!我也不愿再为已甚,识相的快命赛飞燕贼妇,引我姊妹去芙蓉峰了事。”

  她这种话,原意乃是以寻心上人为重,不愿在此多作无谓料缠,所以口气并不过份逞强。

  照说龙湫老怪,既素骄妄,即便如此,也骑虎难下,又那能甘心自失脸面,由敌人上门伤人,扬长而去哩!

  可是说也不信,他闻言怪眼一转,登时点点头道:“也罢!既然尔等与芙蓉峰万道友早有过节,本真人如不让你们先作了断,亦显得太不近人情,反正你这两个小妮子也逃不出雁宕山去?有帐稍时再算还不一样?”

  并立一指侧方数里之遥的一座峰峦道:“喏,那就是芙蓉峰,和合庵便在向阳的麓下,尔等去罢。”

  这老魔头也真怪,他不但马上作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迁就二女,还不惜亲自指点途径呢。

  说来这也就是他的老奸巨滑处,因为老怪既心疑芳邻嫁祸,又见二女功力奇高,绝非易与。

  是以顿时心生一计,立即把强敌依旧转移到芙蓉峰去,以图坐使鹬蚌相争,收渔人之利了。

  此际只苦了那个妖妇吴媚娘,眼见已弄巧成拙,即将受制敌人。

  因此立即冷不防,纵身便向回逃逸,没命的飞窜。

  同时二女亦马上在后尾追,且正中心怀,不虑迷途。

  加上妖妇果不愧赛飞燕之名,轻功竟是十分高明。

  是以三人如同流星赶月一般的,幌眼就到达目的地。

  但见峰下一片浅谷,形如仰盂,四周小溪环绕,流水淙淙,其间遍植绿萼红梅,发出阵阵幽香,无限清丽。

  并觑梅林中,有一座白粉墙,朱门翠瓦兰若,建筑十分精美。

  而且目睹赛飞燕吴媚娘,仓慌越墙飞入其内。

  自然既已找到地头,二女便不再尾随。

  且转觉此间景色出尘,可能主人也并不俗。

  半晌,庵门启处。走出一位面色丰润,两只水汪汪大眼的半老道姑,后随两个玄裳少女。

  并一见二女,就满脸堆笑亮声道:“适闻小徒归报,谓二位姑娘寻找同伴到此,快请小庵待茶!”

  她态度极和善,话也说得颇是中听。

  加上二女究竟年轻见闻不广,摸不清对方底蕴,虽然暗觉有徒如斯,此间必非善地-

  一时却不便查问,只好唯唯喏喏,相随而入。

  且触目庵中,到处陈设华丽,温暖如春,芬芳扑鼻,不类玄门清修之所。

  最使人不解的,是不见一具神像。

  尤其那中年道姑,将二女引到一间宛如大家闺阁的精舍落坐,便神秘的一笑道:“二位姑娘,对小庵可还满意否?”

  并随又不待答言,点点头续道:“老身最喜与人结缘,不论男女施主,一来我处,无不皆大欢喜呢!”

  这是什么话?尤其二女来比目的,乃在寻找意中人,其他那能入耳。

  因此女侠凌云燕,登时接口问道:“令徒曾说,我姊妹同伴燕相公迷途到此,如今何在?”

  同时玉观音白凤英,也从旁急急插口道:“我燕大哥既然到此,现在何处嘛?”

  在二女心意,因为此间悉是女冠,如照心上人往日守礼避嫌习性,决不会在此多留,恍疑又已他往。

  不料主人却目光略扫二女,微微一笑道:“说来也是奇缘天定,过去也本有渊源,令兄今日已成了我们的娇客了呢!”

  此言一出,二女不禁立刻愕然一楞!

  一时“奇缘天定”,“过去本有渊源”,以及“娇客”这些字眼,尽管绝不肯信,但仍如同利锥一般,直刺她们芳心。

  且那位女道姑,更目射异彩,续道:“既然二位都不是外人,那就先看看他们洞房花烛,咱们再叙如何?”

  并随即信手一推身侧案头陈设,露出半尺方圆一块透明晶镜,通视隔室。

  二女一入目,便不由满面飞红。

  最是女侠凌飞云燕,马上玉容陡变,一拉玉观音恨声道:“凤妹妹!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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