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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碧阴寒果

  王求实和齐正连对着帮主大放悲声!

  “启禀老帮主,我们武功尽失,还说什么调遣!”

  “啊?!”尹继维听得一怔,道:“你们莫不是中了巨灵教的‘迷罗鬼丹’之蚕蛊毒?”

  “正是”二人齐声道:“一旦发作,痛得属下九死不得一生,如今已成废人!”

  “老夫也曾有过先例!”尹继维笑道:“多亏得谢贤弟妙手回春。两位不必悲伤,只须求助谢贤弟,不愁毒性不除。”

  王求实、齐正连听帮主如此说,连忙对着谢羽晔双膝跪下道:“求大侠救我等一命!”

  谢羽晔正自想着公孙师伯之死和自己得遇恩师的一段往事。两人突然向他跪下,弄得他猝不及防,连忙把他们扶起。

  “小弟一定尽力治好二位的病毒,不必多礼!”

  尹继维命人把几个“巨灵教”的奸细押走,然后招呼帮众齐回总舵。

  其时,庄园里热闹非常,进进出出手的人熙熙攘攘,有的在清理帮务,有的打扫庭院厅堂,准备设宴款待众人。

  尹继维命人通知各分舵主来总舵聚会,然后要人打扫一间大房间,让羽晔为王求实和齐正连医治毒伤。

  大厅右边,马鸿凡在为那些受红绫女“地幽无回芒”所伤人疗伤。只见他从皮囊中拿出一块磁石,在伤口上轻轻按摩,磁石一会儿就将“回芒”吸出。“地幽无回芒”细于麦芒,芒身淬毒。好在毒性一般,敷上药物即可。不一刻,马鸿凡已将受伤众人身上的“地幽无回芒”尽数吸出,伤口敷上软膏,口服解毒药丸,心知过是一二日即可痊愈。

  谢羽晔用了两个时辰,方把王,齐二人身上蚕蛊毒除去,欲清净体内污浊之气,还要七八个日子,主要靠他们自己内功凋息清除。

  “丐帮”帮众见两位舵主身中奇毒,谢大侠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排除了身上的毒性,并帮助他们恢复了武功,个个笑逐颜开,对谢大侠更是敬若神明,立即摆酒接风,庆祝帮主复返。

  丐帮”,恢复旧制,昔年声威不衰。

  酒席筵前,“丐帮”众长老纷纷向谢羽晔敬酒,“丐帮”酒宴与众不同,都是摆在地上,与会人蹲着宴饮,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伸箸夹菜,不能翻选,挟着什么菜就吃什么菜。这些规矩,早在“玉珠洞”时,尹继维即对谢羽晔详细说过,马鸿凡和顾全均是江湖道上的大行家,这些规矩焉有不知!惟有凌无灵和司徒蕙怜—窍不通。司徒蕙怜虽然不习惯蹲着吃饭,毕竟大家闺秀,显得温文尔雅,各样菜,不过点到为止,约略尝一点。加之她观察细腻,早把众人的动手看在眼里,不致越轨。

  无灵就不同了,蹲着吃饭,对于她已经很不习惯,碗里的鸡、鸭、鱼、肉都是大块大块的,她偏爱吃小块的瘦肉。筷子在碗里翻个不停。尹继维没话说,其他“丐帮”众人,和她们坐在一起的都是长老,是帮中有身份的人,因她不是“丐帮”中人,又是随同谢大侠来的贵客,所以并不计较什么,倒是谢羽晔觉得她有失身份,蹲在地上不便动作暗示,只不时用眼睛望着她。

  无灵觉得他眼神有异,连忙仔细观瞧,啊!原来众人的筷子都是直来直往,菜碗里不许打停留。她好生奇怪,偷眼—看别个席上,俱是如此。心道:“难道化子吃饭还有这般讲究,险些失了体面,等下还得问问老哥,要讨他一下公道,有什么事先不告诉人,差点闹了笑话。”当下,依法施为。

  谢羽晔满意的望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使无灵颇为受用,当下报之盈盈一笑。

  司徒蕙怜看在眼里,心中不觉一酸,暗忖:“他们兄妹真是心心相印,谢兄不知可否有小妹妹在心里!”意欲—试。

  遂举箸在手,绞棍般的在莱碗里翻来复去的搅拌个不停,谢羽晔侧目一看,心知她有寂寞有感,便微微转头望着她,会心的笑了笑。这笑容在蕙怜看来,既开心又狡黠,当即回眸掩笑,秋波含情。

  饶是无灵无意观阵,只是刚才被羽晔提醒,收敛了先前的任意妄为,目中无人,四顾周围,发现二人眉目传情。她是闲不住的人,正愁无事可做。这一发现顿时她心血来潮。她坐二人中间,立即双手合什在鼻前,切断了那悠悠深情。

  “小妹妹想家吗?”尹继维笑道。

  谢、司徒正自羞涩难堪,生怕她当今点穿,下不了台。尹继维这一来正好解围,羽晔连忙接口。

  “妹妹莫不是想念师父?”

  无灵本欲回敬尹继维两句,羽晔哥哥的说话,倒真的戮动了她的情怀,想起自己离别师父数月,师父孤独一人留在庵中,情况不知。她自小父母双亡,是师父把她一手抚养成人,她与师父之间,既有师徒之义,又有母子之情。当初离别师父时,泪如泉涌,不能自制。直到遇见了羽晔哥哥,才心有所寄。如今经羽晔哥哥无心提起,她毕竟是初涉世事的小姑娘,不知不觉间泪如雨下。羽晔此语意欲转移的注意力,岂料无意戮到了她心事,深感内疚,连忙劝慰她。

  “好妹妹,有机会我们都伴你去看师父,不要伤心。大家正高兴咧,别扫了大家的性子!”

  凌无灵顿觉自己失态,忙不叠地擦干眼泪,望着老哥哥一笑。

  “老哥哥做了帮主,再不能和我们一起游玩了,我真的舍不得!”

  尹继维听她如此一说,顿时大笑起来。

  “哈哈‘丐帮’可不比别的门派.帮主用不着天天守在这里。先前我还记挂帮中残局未了。如今‘丐帮’已复,老哥哥心愁已了。天天都可以伴随你们周游天下。”

  “帮中若是出了什么事呢?”无灵问道。

  “‘丐帮’消息最灵,到处都有帮中弟子,又有飞鸽传书,随时随地都能知道帮内事情。”尹继维道。

  “那太好了!”无灵笑道:“老哥哥就跟我们在一起。有你在,我们大家都很愉快的。”

  酒醉饭饱之后,大家撤席畅谈。虽然仍是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比之蹲着吃喝到舒服得多。

  众人坐着蒲团上悠闲闲叙。谢羽晔道:“‘长山派’与‘邛莱派’眼下还在贼人手里,我们必须想法救一救。”众人连连称是。

  原来,“长山派”在山东蒙山一带,“邛莱派”在山西的中条山中。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马鸿凡道:“‘邛莱派’的位置离甘肃贺兰山的‘巨灵教’总坛较近,已受‘巨灵教’控制,‘邛莱派’有事,‘巨灵教’断不会置之不理。我们一来对‘巨灵教’的情况无甚知悉,二来此行人数有限,一旦动手胜负难决。不如东去‘长山派’,然后调集各路人马围剿‘巨灵教’时,顺道解决‘邛莱派’的问题。”

  众人觉得他言之有理。

  “长山派”乃山东境内的一大门派,虽不及天下六大门派,也不可小觑。尤其山东境内,派内黑白两道的高手云集,掌门万焕山,诨号“云里追魂”,他的“风云剑式”在江湖上威名显赫,有人称是山东第一剑客。他手下的四大金刚,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望。

  至于他何以受制于“巨灵教”,颇令人费解。有人猜测他是受了“巨灵教”的笼络,甘服臣下;有人说他受了“巨灵教”要挟,不得不听命于“巨灵教”;更有人干脆说他与“巨灵教”早有联系,本是“巨灵教”的人。如此等等,众说不一。

  他们当下决定,在此休息三两天就启程。人数仍然不宜太多,还是他们五人。

  谢羽晔道:“让凌无灵和司徒蕙怜也去。要她们留下来是办不到的,弄不好反是出事,更不好办。”

  他们在太原体息了四、五个日子。无灵缠着羽晔传授“无影幻风”身法,蕙怜在旁边慢慢习练无灵教授她的“映波门”的剑诀要诀。尹继维陪着马鸿凡和顾全天天饮酒谈心,闲话江湖逸事,抽空料理帮中事务。

  谢羽晔也抽空把“丐帮”复帮的详情,写在一块白绢上,然后卷放在一个形若圆钉的锡泊做成的小圆筒中,拴在随带身边的鸽腿上。

  铅黑色的鸽子凌空展翅,绕空盘旋一周。向“丹心寨”方向飞去。

  望着渐渐消失的鸽影,他们一行七人辞别“丐帮”向山东蒙山进发。

  这时,凌无灵的“无影幻风”轻功已经初成。也亏得她日夜不息的苦练,居然不下尹继维。

  尹继维哈哈大笑,道:“你羽晔哥哥毫不保留的传授了你‘无影幻风’轻功,老哥哥可是你的大师兄了。”

  无灵听他如此戏言,把嘴一抿。歪着头,佯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大师兄得有点气派,可不能成天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

  “老哥哥。”羽晔也装作认真地说道:“你就成天苦着脸,闷声不响地跟在师妹后面。

  让她叫你‘苦心神丐’得啦!”尹继维又是哈哈一笑,凌无灵瞪了谢羽晔一眼,娇嗔道:

  “用不着你多嘴!”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倒也安闲自在。谢羽晔成了大忙人,本欲陪几位年岁大的在一起,多学些江湖见识,怎奈无灵老是叫他,要他指导轻功。他不得不跟在二位佳人身边,调教她们,后来干脆就不离左右的跟在她们身边,免得两头不着边际。

  走了几个日子,待过了“泅水”,己近蒙山,准备找一个小镇子住下,慢慢的打听“长山派”的确实位置和内情。

  这日,众人起了个大早,一路向东而行,但大气晴朗,万里碧蓝,偶尔有一片轻纱般白云在空中浮荡。幽幽南风拂面,沁人心脾,使人精神怡然。

  刚刚走到小山谷中,只见两边林木葱翠,山并不高,却比较陡峻。正在行进中,突然两旁山中一声轻啸,从树林中跃下三二十劲装大汉,穿着红、绿、黄、白,灰等各种服色的衣裳,人人手持兵刃,横眉怒目,一副凶霸霸的样子。

  谢羽晔原以为是山中响马,并不介意。马鸿凡他们四人,均同声“咦”了一声道:“小心!”立即止步。无灵和蕙怜听他们惊呼,当即站住。只有羽晔还在前面行若无事地慢慢走他的路,似乎并不介意。

  “晔贤弟,快止步!”尹继维急声大喊:可是,已经迟了,丛林中出来的人,立即将他们分割包围。这些人似乎有备而来,每三个或者四个人包围一个。包围谢羽晔的四个人.他只认识那个曾在“丹心寨”被老哥哥点倒的靳奇瑜,穿一身红衣衣服。另一人着蓝色长袍的特别醒目,鹰鼻鹞眼,个头高大,浑身都是毛,好像一个大猩猩。

  旁边站着一个穿黄袍的和尚,光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胎色红润,只是眉眼带煞。站在谢羽晔正前方的,是一个五短身材,年约五旬开外的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得多,脸色白净。若不是眼角和上额密布的皱纹,至多只能看得四十岁年纪。此人文士打扮,徒手站在路中央,望着羽晔笑嘻嘻的仿佛接待贵宾似的。

  “谢盟主的,久违了!在下姜铁庵,‘巨灵教’教主。听我教中弟子传言,你要统领天下各门各派剿灭我‘巨灵教’。不知是讹传,还是阁下确如如此野心?今天老夫要亲自问个青红皂白,免得误会。”

  “‘巨灵教’多行不义,激起天下武林同道的公愤!”谢羽晔正色道:“在下不过受天下英雄之托,替天行道罢了。‘巨灵教’倾覆在即,难道还不自知!”

  “放肆!”靳奇瑜听得勃然变色,大声道:“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尔以为还是在‘丹心寨’,由得你逞能!老夫今天老实告诉你,本教教主率同夏护法,冬护法,亲自下山捉拿你,还不自缚谢罪,若有半个‘不’字,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后悔无及!”

  谢羽晔听说“巨灵教”教主和夏,冬两大护法亲自出马,心念电转。看眼前的形势,对方意在群殴中以众击寡,实在是一次偷袭,绝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的。看来一场血战不可免。

  他的四个对手中,只有靳奇瑜这老头子曾经见过—面。他既是堂主身份,武功恐怕以他最弱。其他三人皆是“巨灵教”中顶儿尖儿的绝顶高手。他丝毫不敢大意,当即沉不住气来。

  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靳奇瑜的这番言词,他心中透亮,不过是在激起他年轻人的恐怕和愤怒,使他沉不住气。谢羽晔何等机警,焉得上他的圈套!

  “各位远道而来,”谢羽晔慢长斯礼地沉声道:“想是志在必得,那就一齐上吧,何必再逞口舌之能!”“这可是你自己口出狂言!”姜铁庵冷冷说道:“怪不得我们不讲规矩,上!”

  形式完全是那邪派魔道的窃贼手段。四人立即分作前、后、左、右位好方位。姜铁庵话刚落音,左右秋冬二给随即发难,自左右以一掌。

  谢羽晔不慌不忙,待掌势近身,左右手同时快如闪电般推出一掌,“砰”“砰”两声,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各各后退五步,羽晔在这招上只用了五成力道。就在他双手掌拒侧面攻击时,前后招式也同时发动。

  看起来,四方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动攻势。姜铁庵用的是一招“黑虎掏心”,拳势呼呼生风,凌厉无比。靳奇瑜用的是“阴阳鬼爪”中一招“彩蝶穿花”。谢羽晔此时双手两边分开不及收回,纵身而起,使前后一字直击鸳鸯腿,前击后踢。但见他身子落地,左右复又攻到。

  这样的一分一合,把谢羽晔围在核心,轴心般分受四人进攻,毫无喘息余地,如此下去久战必败,而且败得将不堪设想。

  必须打乱这分进合击的方位,才能破解他们的招式。心念及此,谢羽晔并不接招,待秋风和尚掌式近身至数寸我处,突然一矮身形,转身滑步,闪到秋风和尚身后,伸右脚一招“小姑踢毽”,击向秋风和尚臀部。秋风和尚招式用到,收式不及,随机应变地来一招“饿狗窜裆”,从冬面苗主腋下滑出,“砰”一声响,冬面苗主的右掌堪堪击成羽晔右脚尖上,震得冬面苗主手臂酸麻,向后侧倒纵而去。

  这一招险到极处。谢羽晔矮身滑步拿捏的正是时候,恰恰双掌逼近身边的瞬间,对手换招不及,突然施为。这一着移开换位,谢羽晔已占了主动。如今,身子已在靳奇瑜的背后,慌得靳奇瑜急欲转身,却见谢羽晔左掌推出。靳奇瑜可没有达到秋风和尚收发自如随心应变的境界,恰被击正着,打得靳奇瑜身子飞了起来,和身向姜铁庵扑去。姜铁庵身形一闪,意欲转到羽晔面侧面,与秋、冬二人呈三分鼎足之势。

  他知道靳奇瑜受伤不轻,片刻之间恢复了不了元气,必定丧失了攻击力,因而弃他不顾,转而变换方位。谢羽晔焉有不知,遂展开“无影幻风”轻功,早移到了冬面苗主身后。四个人且攻且守,端的是飞沙走石,日月昏暗……

  其他几个圈子里也正自鏖战炽热,以司徒蕙怜那里最为吃紧,虽然只有两个人围攻她,怎奈七人中以她的武功最弱。

  她的“风云十三刀”式,原是乃尔父自幼一手调教出来,用得娴熟无比,后来改用剑式,修习无灵授她的“映波门”式,时间不长,加之又要学“无影幻风”轻功,故未能精到。谢羽晔还传授给她一套“龙翔十九式”,因而杂七八的学了不少,如今初用长剑与人过招,继而用“映波门”的招式,一时难以适从。这样的刀剑杂施,弄得她招式零乱,心里已有几分慌乱。好在她出手杂乱,对手也难于招架,摸不清她的套路,双方暂时平手。

  凌无灵被四个人围着。小姑娘心高气傲,听得说‘巨灵教’教主亲自出马,顿时精神抖擞,只希望与羽晔哥哥近身,像“盘石山庄”那样,两人联手合力拒敌。

  对于似乎也害怕他们联手,而且也似乎知道这两个小青年,在七人中武功最高。围攻他们的人都是顶尖高手,哪里能容她与羽晔近身。四个人死死围住她,各施绝招,使她无能遂愿。激斗中,她忽然瞥见蕙怜姐姐联手围攻,出手散乱,若是久战必败无疑。心中打定主意,羽晔哥哥不要紧,应速去救援蕙怜姐姐。

  小姑娘豪气干云,自己身陷重围,毫无气馁,还想到别人安危,可谓“巾帼须眉”。想是如此想,手中剑式一紧再紧,进展不大。对手并不畏她凌厉阴沉的“两仪九幽神剑”式,他们以快攻快,使她无隙可乘。对方毕竟是四柄剑,她的招式冉快,以一敌四,兀自占不了上风。

  也是她佛至心灵,悟性大发,“黑石岭”的一幕陡现眼前。当时,谢羽晔把“凌空摄物”

  手法贯注在“龙翔十九式”中,交相施为,瞬息之间,把四支长剑夺在手中。那时,她尚且还不会“无影幻风’轻功,现在自己何不如此这般呢。

  心念电转间,主意已定,顿时剑式迟缓下来,她在“盘石山庄”和“四海武会”,多次习练过羽晔哥哥授给她的“凌空撮物”和“龙翔十九式”,虽然个中奥妙无穷,遇着了她的要强的倔性子,居然能随手运用,虽然谈不到招式之精妙娴熟,好在她“无影幻风”轻功已经实成,一时时辰之前还在习练,现在就汤下面,说不得正好比此紧急关头冒险一试,她的剑式渐缓,对手以为地气力衰竭,不堪久战。当下喜不自胜,意欲速成速决,四人配合默契,手中剑式加快,如寒雪花飞舞,把无灵裹在核心。好无灵,突然身形一闪,快如风驰电掣,右手出剑拆招,左手连挥,刹那间,对方已有两人剑脱手。她向来对巨灵贼子决不容情,那两人剑脱手,头也飞出老远。余下二人吓得心胆俱寒。凌无灵哪容他们迟疑,左右手再施妙法,但见它长剑疾进,拳脚并施,另外两人相继一命呜呼。

  无灵目的已达,心中好喜,想趁热打铁,转身猛扑向蕙怜缠斗处。蕙怜此时败相毕逞,危机四伏,无灵来得正是时候,这两人与围攻她们的四人的武功大相径庭,无灵此时正是锋芒正露的时候,数招之内便将二人了帐。

  正当凌无灵和司徒蕙怜稍喘口气,耳边忽然听到了“轰”的一声巨响,有如一声闷雷,注目细看,原来谢羽晔与姜铁庵对了一掌。羽晔摇摇晃晃仿佛酒醉般后退了一步,姜铁庵身后三人奇怪地站在他后面,均是右手搭在前一人左肩之上。响声,四人均退后三步,最后面的靳奇瑜和秋风和尚已仰面躺在地上。

  原来几人正自难分难解之时,靳奇瑜已白盘膝坐地,初初地凋匀内息,立即加入战团。

  姜铁庵大吼一声,把“万血煞功”发动真气提聚右手,满面紫胀,周身热气炙人。后面三人迅急排成雁行一字。姜铁庵与谢羽晔对了一掌,姜铁庵已用了十二成真力,加之后面三人的真气贯注,威力何等猛烈,足以碎石移山,不把谢羽晔击面肉饼,也要震断的心脉。

  料岂谢羽晔不过稍稍只后移一步,这份功力当真惊世骇俗!惊得那姜铁庵几人半天做声不得,再战下去自己几人非死不可。当即撮唇轻啸,腾身窜入林中即没,转瞬,连围攻尹继维四人的十多个巨灵贼,俱已跑得无踪迹。

  场上抛下了十具尸体,除了尤灵和蕙怜二人杀倒的六人外,尹继维结果了二人,马鸿凡和顾全各击毙一人。

  大家纷纷议论正自得意,忽见谢羽晔缓缓倒在当场。

  刚才,谢羽晔与姜铁庵双掌—接,只觉对方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般向自己潮涌而至,周身血气翻涌,兀自抗拒不止,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炙烤般疼痛难忍,身子急向后退去。腿、腰和背撞在一块巨石上,把那巨石向后平移数寸,方止退势。忽然,他感到口中一甜,一股腥气直各上涌。谢羽晔极力咽下这口鲜血。他知道自己一旦吐血,定然栽倒。他一人倒下不打紧,随行几人也性命难保,在这形势万分严峻之际,他决不能倒下,因此,他拿出平生气力拼命支撑身体,兀立如山,双眼定定地望着姜铁庵作势欲斗,将姜铁庵数人吓跑。

  他们一走,谢羽晔真气顿泄,口中鲜血狂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凌无灵见状,吓得魂飞天外。几个起落已到羽晔身边,见羽晔嘴上身手沾满了鲜血,双眼紧闭。无灵双手颤抖地抓住他的右手,急急嘶声哑气地大叫:“羽晔哥哥,哥哥,你……

  你醒醒,我是珑儿。”

  羽晔毫无感觉,脸色如酒醉般,满面酡红。急得她不知所措,大哭起来。

  蕙怜这时也来到近前,双膝跪下,顾不得男女之大防,平时娴静沉稳的性情早飞到了爪哇国。她双手握住羽晔左手,连连摇晃,见他毫无知觉,不禁伏在羽晔肩上抽抽噎噎地大放悲声。

  他们这一哭,顿时提醒了尹继维。哭声若让巨灵贼听到,则坏了大事。他急忙向马、顾二人交代几句,匆匆向姜铁庵数人逃遁的方向迫去。

  “两位姑娘不必太过悲伤,我们想法快施急救!”马鸿凡柔声说道。

  马鸿凡盘膝坐地,无灵连忙扶起羽晔。马鸿凡摇手说道:“别动,让他就这样躺着。受伤之人,初时不易动他。”话毕,右手抓住羽晔腕脉,半闭双眼,凝神探悉他的脉络。过了盏菜时光,才睁开眼睛,在羽晔胸腹间接摸了摸。

  “怎……怎么样,不……不要紧吧!”凌无灵迫不及待地问他。

  “不碍事!”马鸿凡沉静地点了点头。他的脉膊跳动只是很微弱,说明内伤不轻。但胸腹间并不异状,只是有灼热之感,真气在血脉中作怪。至少没有震断心脉与内脏。”

  这时,尹继维急急走了回来,躬身在羽晔怀中摸出一个皮荷包,倒出一粒“九天清机宝丹”。对无灵二人道:“快服侍他吞下!”

  无灵一怔,自己刚才悲痛过甚,竟然忘记了给羽晔哥哥服此灵丹,当下好生惭愧。忙忙把丹丸放在羽晔口中。羽晔口齿紧闭。好不容易,蕙怜帮她撬开牙齿。

  “他已不能吞服!”马鸿凡道:“需得姑娘口度,用真气把丹丸逼入他咽喉。救人要紧,姑娘请不必犹豫!”

  凌无灵毫不迟疑地将“九天清机宝丹”放入自己口中,蕙怜慢慢把羽晔的头轻轻扶起,无灵口对口,迳劲把灵丹射入羽晔咽喉,然后轻轻地抚摩他的下颔和喉头。

  尹继维看看羽晔,仰面长叹道:“高其倬不放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羽晔腹中咕咕声响,众人俱各喜形于色,知道丹丸在羽晔身上已经在起作用。一刻钟过去,羽晔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羽晔哥哥,你觉得心中舒坦吗?”无灵急道。羽晔点了点头,复又闭上眼睛。

  “让他休息一会儿吧,”尹继维道:“我们也来核查一下行止。”

  顾全顺着周围地面观察,他指着一处地面对马鸿凡道“马兄,你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地面望去,只见谢羽晔先前立足之处,有两个深约数寸的脚印。马鸿凡转面一瞧,口中惊诧地咦了一声,发现羽晔立身处后在有一巨石,高达丈许,巨石居然向后移了数寸。

  “羽晔有神功护体,本不致受伤太重,怎奈对方力道太强,巨力的力量把他震得向后撞去,竟把这偌大的岩石都移了位!”

  “他后背和腿脚是否受伤?”顾全问道。

  “不会的,”尹继维肯定地说道:“他若将内功真气尽集于手掌,内伤不致这样重。但后方失去神功护体,腿骨和背脊骨必然折损,那就遭了!”

  “帮主此话,其意安在?”顾全一时不得其解,遂诧异地问道。

  “试想,他既然背脊骨和腿骨折损,也就不能用于斤坠稳住身形.自然当即倒下。被巨灵贼识破,不单他的性命难保,那时,你我众人也在劫难逃!这正是晔贤弟智高一着,心机过人处:未曾登舟先寻落水之计。敌人谋定而动,来势又猛,不能不防!”尹继维道。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俱各毛骨悚然,忆及后果心有余悸。心中暗忖:“若不是谢大侠临危不惧,智退凶顽,不但咱们一千人性命难保,恐怕天下武林都要遭一场浩劫!”不由自主地对谢羽晔侠肝义胆的超人灵智肃然起敬。江汉九一直沉默不语,此时慨然生凝。

  “姜铁庵何以有如许盖世奇功!我以谢大侠英雄了得,今日惨败,实在令人费解!”

  “‘丹心寨’谢大侠一掌,几乎把春护法击毙,他的掌力何等威猛!今日虽然是‘巨灵教’四大高手齐出,断不敛如此小济,奇怪!”马鸿凡心存疑惧地说道。

  尹继维约略忖片刻,说:

  “他们此时拼掌力之时,你们看到没有。其余三人,俱是右手搭在前一人左肩上。似乎是四个人的内力凝集于姜铁庵一人之手,方有如此推山移石的惊人力道。”

  “吧。”马鸿凡望着他,沉沉地点了点头道:“帮主如此一说,倒提醒下在下。早年听师父说起西域有一种‘万流归一大法’,能把数人的内力贯集于一人。谢大侠功力再强,如何能敌得四在顶尖高手的合力相拒。”

  “我也有此感觉,主有上面的想法。经你如此一说,使老叫化茅塞顿开。他们四人显然是用了‘万流归一大法’,患欲一掌击毙谢弟。只是见他死自不倒,巍然屹立当场,合四人之力尚奈何不了他,这份功力才吓跑了他们。我方才在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出十数里之遥,发现了他们远去的身影,这才放心回来。”

  “也亏了谢大侠这份定力,生生地吓退了这伙贼子。他们是有为而来。预先在此埋伏了许多的高手,企图一举成功。”马鸿凡笑道。”计划不可谓不周详。”尹继维接口道:“连哪几个人围攻谁,都是预先谋划好了的。”

  “他们的消息好灵通!”谢羽晔轻声说道。众人见他开口说话,都围了上来,蹲身探视,见他脸色慢慢转白,又复红润起来,知他身体己开始慢慢复原。一直蹲在他身边未动的凌无灵,始而露出笑容。

  “羽晔哥哥,你觉得通身气血舒畅吗?”

  谢羽晔望着她微微一笑,抬手轻拂她的鬓发道:“你哭得好凶!不要紧的,我刚才约略凋息了一下体内气血,倒无滑滞碍,只觉四肢绵软无力。”

  尹继维连忙又把一粒“九天清机宝丹”放在他口中,说道:“再服一粒,‘九天清机宝丹’气血就能旺盛出来。”谢羽晔依言眼下丹丸,闭目休息。

  “我看是那‘鬼影子’在作怪!”尹继维接着方才羽晔的话继续说道。

  “什么‘鬼影子’?马鸿凡好奇地问道。

  尹继维遂把“四海武会”审问尤达岩的详细过程讲了出来。“此人可是一个祸根!”马鸿凡听他说完,连忙果断说道:“咱们非得除掉他不可。”

  “恐怕此刻他就在附近潜伏着啦!”江长老很不放心地说道。马、尹二人相视一笑。

  “不会的,姜铁庵尚且吓跑了,他还有那个狗胆子在这里吗?”

  “时间不早了,”尹继维道:”我去弄点食物大家充饥,马鸿凡兄去周围找找,看看有无合适的处所,大家歇息一夜再说。”

  说毕,二人分道扬镳,过了有半个时辰,马鸿凡回来了,说后面山腰有一洞,洞深数丈,弯弯曲曲,七人足以存身洞中。当下,只等尹继维回来,一同前去。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尹继维方才回来。他背上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中居然有烧鸡、烧鸭、包子、馒头,还有两瓶二锅头,众人自然饱餐一顿。

  尹继维边叫边说,原来他在山下,遇到了这里“丐帮”分舵的几个四袋、五袋弟子。打听之下,知此地名“断魂崖”,地处蒙山之南。听说他是“丐帮”帮主“百叶神丐”尹继维,天下乞丐谁个不知,那个不晓其顶顶大名,连忙给他弄了这许多好吃的东西。尹继维要他们急忙回分舵报信。把消息尽缺送到“丹心寨”。

  饭后,众人起身朝后面的山腰洞中走去。谢羽晔由尹继维双手轻轻托起,无灵和蕙怜护在两旁。

  山洞曲折迂回,洞口稍窄,尽头宽敞,足有丈许见方。尹继维把谢羽晔平平地放在地上。

  尹继维道:“我们来帮助羽晔贤弟运功疗伤。”说毕,他让无灵和蕙怜,将羽晔身子慢慢扶起。尹继维和江汉九二人,双双盘膝坐在他的后面,一人出一掌抵在他后心助他运功。

  谢羽晔双手放在膝上,入定调息,慢慢发动“紫府神功”真气缓缓向前运转。但觉尹、江二人真气涌入体内,周身气血流转加快,迅速走遍全身一百多处穴道。一个时辰后,马鸿凡和顾全替换他们,继续运功调息。

  凌无灵也嚷着要发功助羽晔疗伤。尹继维道:“晔贤弟的真气是阳刚之气,你们的内气偏于阴柔。若助他行功,效果不及我们。这样吧,夜晚你们两人,好好在他身边服侍,我们去休息。”

  无灵挽着蕙怜,二人走到洞口为他们护法。无灵站在洞口,右手提剑,左手提气戒备,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凝神以待。司徒蕙怜也不怠慢,一心注意周围的动静,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过了足有两个时辰,方听得尹继维招呼他们:“两位小师妹进洞来休息片刻。”

  他们走进洞时,谢羽晔已自坐在地上进食。无灵连忙像小孩子一样蹲在他身边笑道:

  “感觉饥饿,伤势已无大碍!”

  谢羽晔握着她白玉般没腻娇嫩的小手,笑了笑。转面又望着蕙怜,点头微笑。

  “你们也够累的,快吃点东西吧。喝一杯,补一补流失的眼泪吧!”

  “谁流了眼泪?”无灵瞪着他佯嗔道。话出口,自然有失,立即俊面泛红地低下了头。

  “哈哈,自你们眼睛里流出来的,不是眼泪,是汗水!”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就你话多,不怕失了帮主身份!哼,为老不尊!”无灵似笑非笑的恨声道。

  蕙怜抿着嘴笑道:“老哥哥见羽晔哥哥伤势好转,心里高兴起来,又说几句消遣话,逗乐子啦。”

  众人均觉这司徒蕙怜沉静稳重,出语谦恭有礼,颇有教养,只是武功弱了一些。比起凌无灵,各有所长。尹继维更觉为信,心道:“两个天使般的女娃娃,实在可爱,性情各有千秋,羽晔心属何人,实在难定。”

  众人说笑了一阵。自上午与巨灵贼子拼命战斗,到此刻都未好好休息。尤其羽晔受伤,大有心情特别紧张,现下心情轻松,颇有些疲累。尹继维命众人好好休息。他们四个男子在洞口边睡觉,轮值守值。命两个女孩子在这里服侍羽晔,无事不要外出。

  谢羽晔今天受伤实在不轻。他本不识“万流归一大法”,虽曾听恩师提及,终未识得此法。今日与姜铁庵对掌,意存试探,究竟“万血煞功”内功有何威力。就是那最后一掌也仅仅出了八成真力。岂料对手四人,联手施出“万流归一大法”,四人内力合而为一,齐齐地向他招呼过来。双掌接实,陡觉对方真气有如江河怒涛向自己体内汹涌奔突,情知不妙,其时晚矣,心中五脏六腑沸腾翻转,全身大烧大燎血脉愤胀。暗忖,这“万血煞功”功,不单力道刚猛,而且灼热异常,以他这样的绝世深厚内力,尚有不堪忍受之感,等闲高手连这股灼热之气也难承受。他想:“如何抵御这股灼热之气,破解他们的‘万流归一大法’的奥秘,值得—探。”

  若回“天盆峰”恩师居处探询一番,不仅路途遥远,他这身伤,非是—两天能够复元。

  虽得老哥哥他们四人运功助他疗伤,增强了内力气血的运转。但是对手真力太强,自己一时大意,心脉已然震伤,得慢慢调息十天半月,并且要服几济补药以增血补元。

  一旦离开,珑妹非得缠着他同去。再则,师父也未必亲身经历,老人家虽然于武学一道博大精深,谢羽晔自信恩师已将心中所学,毫无保留地对他倾囊相授,如再去打扰,未必有什么新的收获。惟有自己苦心孤诣去探究,非得探出个水落石出。

  凌无灵完全把羽晔当作自己的亲哥哥,心中甚至觉得比之亲哥哥更亲,已是自己至亲至近的人。一切动作全无顾忌,凡是他所喜受的,她都觉得亲近可爱。他喜欢蕙怜,她也喜欢,直把她当作姐姐一样地看待,并不排斥蕙怜姐姐给羽晔哥哥的那份深情厚意。

  蕙怜此际为照顾羽晔,已恢复女儿身。她对羽晔确实情深意切。谢羽晔不单外表英俊、武功高强,更兼生性善良,为人仁义。“四海武会”那夜,她—见谢羽晔和凌无灵亲密无间,她如坠冰窖,火热的心为之—冷。及至后来谢羽晔待她并无异样,而凌无灵对她热情大方情逾姊妹,她心方安。

  不过,她毕竟是成熟的少女,比不得天真无邪的凌无灵,虽不想在感情方面独占有鳌头,却时时在为获得那甜蜜的情趣而暗暗努力,品尝那一杯青春的琼浆玉液。

  她自知武功不及无灵,遂日夜苦学苦练,下定恒心迎头赶上。又常在情愫的意境中一试魅力的锋锐。她知道女性魅力的价值不全在武功,而在绵绵的浓情蜜情之中。她却没有凌无灵那股任性放肆的感情。她感情的招式含蓄而温柔,使谢羽晔觉得她这份感情回昧无穷。这样,在这阒无人迹的洞室侍候羽晔,轮到她时,她用手握着着他强劲有力的手,轻轻在他身上按摩。他醒了,她微笑着轻声安慰他。

  “羽晔哥哥,好了吧!多可怕呀,大家不能没有你呀!你是顶天柱。我更不能没有你!离开你一天我都生活不好。你看今天一天,我……我们简直就失了魂……”

  声音如莺啼雀鸣,清脆悦耳。语音真挚,娓娓动听。

  羽晔一觉醒来,眼见她含羞带笑,出语委婉情深,娇娇嘀嘀。一时心意荡漾,如痴如醉。

  蕙怜慢伸玉臂,轻柔地揽起他的头颈,柔夷绵软地摩挲着他的面庞,顿感酥痒舒坦。他们的脸挨得那么近,他能感觉到她微微喘息的气息如兰香气拂面,异香扑鼻,禁不住脸红心跳。

  心里在甜丝丝里冒出一缕柔情。

  “你待我真是太好了!”羽晔轻声道。

  “你待我更好!”蕙怜轻声娇笑道:“你授我高超武功,你的任侠义胆使我由衷地钦佩,今天要不是你,我们大家都完了。和你在—起,我感到幸福愉快。”

  羽晔微笑着点了点头,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躺在身边的无灵的乌发。

  “还有珑妹,也和我们在一起,大家生活真快乐。”羽晔道。

  蕙怜听得心中微微—痛,仿佛在她身上戮了一下,怪不自在的。她漆黑发亮的眸子久久的停在她的脸上,心道:“无灵在他心中的位置是既定的,谁也无法移动分毫!”遂微微一笑。

  “珑妹永远在你心中,小妹可没有她这分好福气!”

  “你也时刻在我心中,大家都是一样的好朋友。”羽晔笑道。

  两人卿卿我我地过了一个时辰。蕙怜见羽晔身体疲倦,面现不支,慢慢服侍他躺下休息。

  轮到无灵守值时,羽晔正在沉沉熟睡。无灵并不去打扰他,只是自个儿坐在他身边,看他脸色的红时白,呼吸时快时慢。知他伤势不轻,虽无险情,要得康复,还要好好调息一段时间。又见他眉头微皱,呻吟有声,知道他内伤发痛,心中好不酸楚,似乎痛在她的心中,不知不觉间怜怜泪下,情不自禁跪在地上,双手合什默默祷告,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音菩萨!保佑我的晔哥哥早日康复,珑儿日夜为您老人家烧香礼拜!”

  这样自顾自地跪在地上祈祷了一阵,转身坐地,想摸摸他,又怕惊动他。想探探他脉息,听听他的心脏跳动情形,又怕弄醒了他。左也不是,右也不好,简直是无所适从。她干脆站起身子,在他身边轻轻踱来踱去,脚步虽轻,还是把谢羽晔惊醒了。他睁眼一看,见她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不禁好笑。

  “珑妹,你休息一下吧,看你累坏了怎么办?”羽晔道。

  听他说话,无灵连忙蹲下身子,望着他,说道:“累坏了,只要你好了就成。”

  “好,很好!”羽晔好笑道。

  “嗯,好什么?”无灵矫嗔道:“你内伤不轻,千万要注意休养,不要逞强。来,再服一粒‘九天清机宝丹’。”也不管羽晔同意不同意,连忙自他怀中摸出皮荷包,取一粒丹丸放在自己口中,不知是有意还是谨遵马鸿凡的嘱咐,俯身面对羽晔,口对口把“九天清机宝丹”和着她的唾沫,射入羽晔的咽喉。

  “珑妹的口水好甜咧!”羽晔笑道。

  “但愿你吃下去就好!”无灵一板正经地说。羽晔望着她一怔。

  “怎么,你方才流泪啦?”

  无灵急忙转过身子,一边擦眼睛,一边说道:“没有,没有,”怎奈越揩眼泪越如断线珠子般流个不停,她是何等耽心晔哥哥的病吗!羽晔心中一热,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珑妹!”羽晔急道:“为兄不要紧的,至多休养几天就好了,别忧心太重,损伤了你的身体!”

  “你……你受伤不轻,”无灵嘤嘤啜泣道:“千万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羽晔开始不过是说笑逗乐,岂料她这般认真!急得他连忙会起身子,把她轻轻揽在怀中,为她轻轻拭泪,面般抚慰她。

  “妹妹不要操心,我方才已运气调息,虽有内伤,但未伤筋脉,并无大碍。要不了几天就能复元。你不要急坏了身子,好吗!要听哥哥的话!”无灵遂止住眼泪,把头埋在他的手上,说道:“我听哥哥的。”复又把羽晔扶得躺下,自己坐在他的头边,水灵灵的大眼睛静静地俯视着羽晔。

  “哥哥!你我都是孤儿,世上再没有了亲人,没有人心疼我们。自打遇到你,我就觉得你是至亲至近的大哥哥,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你。‘盘石山庄’离别后几个月,我为你朝思暮想。茶饭无心,未曾有一时半刻的心安。你受伤,我的魂儿都不在身上了!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能有半分折损。”

  “哪一个是你的朋友,对你好,我就喜欢他尊敬他。老哥哥对你爱护备至,我就非常尊敬他,我说话做事都听他的。蕙怜姐姐心疼你,我就喜欢她,把什么武功招式都教给她,将来在师父面前,还要请她老人家收她做记名弟子。全是为了哥哥你呀!你要出了差错,我还能活下去吗!”

  谢羽晔听得这番衷曲心中百感交集。看她平日任性活泼,心直口快,好像城府不深。今日听她披肝沥胆的一番表白,方知小姑娘内心情愫深沉,热情如火,早巳把一颗芳心扑在他身上,情不自禁地握着她的双手,轻轻喊了一声。“妹妹!你……你对我情深似海,我永远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一片真情实意,即是海枯石烂也永不变心,若……”

  无灵连忙用嘴深深地吻了他一下。

  “用不着发誓!感情是凭心而论,赌咒发誓反倒使洁浄的深情套上了锁练,变得苍白而没有生气。我只要你喜欢我,真心实意地喜欢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此刻,羽晔忽觉心血喷胀,似乎觉得周身气血流畅,内伤已愈似的,精神抖擞地坐起身子叫一声“珑儿!”把她的纤纤玉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浑身颤抖,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好久好久静不下心来。

  他暗道:“她是我心中的神,是仙女下凡!老天把她安排在我的身边,让我终身福缘不浅,感谢老天对羽晔的恩宠!”

  他激动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珑儿,我们去洞外走走,散散心,我的病全好了!”羽晔欣然说道。

  无灵扑身在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动不动,定定地望着他。

  “不!晔哥哥,不要过于心动,肝气太甚,于病情有害无益。还是躺下休息,散心的时候多的是,何必急在一时。”

  谢羽晔听了,他感到奇怪,他们相处这么多日子,自来都是他说服她,她听他的。今天怎么他倒像驯服的小弟弟,什么都服了她的,而且是他三言两语就被说得心悦诚服。她说的在情在理,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成熟了,全没有了往日那个野性十足的小姑娘影子。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珑儿稳重沉着,俱事胸有成竹,简直就是一位知事识体的大姐姐。

  他幸福地把她搂抱起来,盘旋起舞,忘乎所以。无灵任其施为,只是微笑着伏在他宽阔起伏的胸膛上,体味着这令人心醉神摇的梦幻般的意境。

  此时此刻,谢羽晔的心中只有凌无灵,凌无灵是他心中的爱神。其实,他们动作虽轻,还是把睡梦中的蕙怜闹醒了。她睁眼一看,见他们拥抱着在那里旋转起舞,止不住怦然心动。

  不错,无论怎样,无灵仍是他最喜欢的人,自己竭尽心智也不能夺魁。她不禁有些儿心灰意懒,于是倦装熟睡。

  第二天,尹继维吩咐江长老和顾全随他外出,继续观察,看附近可否有祠庙一类的地方,可供羽晔疗伤。其余三人仍留在山洞守候羽晔。

  羽晔已能行走自如,他要出外走走,尹继维坚决不允。临走,再三交代无灵,千万不能让羽晔走出洞口一步。

  “否则,拿你是问!”尹继维—改平日嘻哈哈,严肃地对她说。

  “我又拴不住他的腿,他想出我有什么法子呢?”

  羽晔笑了起来。“我偏要出去,看老哥哥如何治你?”

  “谢大侠。”马鸿凡笑道:“笑话归笑话,尹帮主的安排自有他意,切切不可违拗他的意思。”

  “马大侠不用担心,他们老哥少弟意在摆布我和蕙姐姐。你想想,他敢出去吗?”无灵连忙笑着对马鸿凡说道。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谢羽晔坐下来运功调息。过了一个多时辰,尹继维他们方才回来。

  只见江长老身上背着一个大背篓,里面装满了食物。

  “尹帮主可找到了好地方的?”马鸿凡问道。“找到了,”尹继维道:“就在这山的后面,有一座大山峰,峰顶有一所‘清云观’,观中老道名清云真人,年已七旬开外。道长性情执古,初时不见,经不住我细叙衷肠,方始应允。大家吃饱喝足,准备上路。”

  这顿吃吃了不少时候,自昨晚进食到现在已近午时,早饭中饭中一餐吃,更兼有了好酒,尹继维几个人细酌慢饮,足足占了两个时辰。

  吃完饭,众人走出洞一天,天气阴沉,估量已经过午。尹继维和马鸿凡急着要抱羽晔上山。忙晔说什么也不答允,尹继维无奈,只好叮嘱他切忌用轻功,以免触动伤势。

  山上树木蔽天,枝繁叶茂,山上仅仅一条崎岖小道,蜿蜒而上。几近山门,只见寺院周围云遮雾绕,恍如悬在空中的仙山琼阁,“清云观”三个烫金大字,分外醒目。正是七月天气,云薄雾淡的季节,这里却是云烟雾罩。

  “清云观”屋宇高大,围墙内松柏挺拔,古木参天,好一派仙山胜境。山风吹来,八五所觉,只有树叶飒飒出声,步入其间顿觉神清气爽,意境豁然。抬眼望去,只见“百臂金刚”

  顾全与一精瘦烁矍的白发灰袍老人,站在山门外台阶上面,铵接众人的这位灰袍老人正是清云真人。

  谢羽晔见这老道童颜鹤发,慈眉善目,一派仙风道骨之态,顿生好感。

  “晚进谢羽晔,惊动仙驾,乞望道长海涵!”谢羽晔躬身长揖道。

  “大侠免礼,山野匹夫何言惊动!”清云真人笑道。只见他双手在羽晔面前轻轻一拂,羽晔只一股柔和的力道把他托住。老道内力造诣不凡,别人不知,羽晔可感觉到了。

  当下,众人一一与老道见礼。清云道人邀众人到上房用茶。

  众人上房坐定,有一小僮端来几杯香茗,茶水呈碧绿色片片叶法向上。羽晔抿了一口,觉清香可口,沁人心脾,连道:“好茶!”

  “大侠对品茗可有兴趣?此乃杭州西湖‘灵隐寺’的‘龙井’茶!”清云真人笑道。

  “晚进对品茗—道毫无所知,只觉这茶清香润口,故情不自禁赞美几句。”羽晔道。

  “老朽观阁下眉宇间泛紫色之气,恐是内伤不轻。老朽略晓些许岐黄之术,待老朽为阁下诊息脉络,不知大侠意下如何!”

  “多谢道长为晚辈进巧妙手,谢还来不及。那有不允的道理!”羽晔点头笑道。

  “大侠年岁不高,礼仪周到,难得,难得!”真人颔首笑道。话毕,右手搭在羽晔的腕脉上,闭目凝神.片刻之后,方自睁开眼来。

  “大侠脉博跳动有异,杂有振颤余悸,可见心脉受损,气血流转异常,需静心调息。振颤余悸乃受热毒之侵。什么人有如此功力,使大侠受伤至此?”

  “晚辈学艺不精,致招此厄。”羽晔笑着摇了摇头。清云真人肃然站了起来,在室中慢慢踱步,遂说道:“大侠不必过谦,老朽虽区区不才,却知大侠内功以臻化境,即使此刻受伤之身,体内真气泛涌,也远非一般高手可比。对手若非震岳撼山之绝世神功,绝难损大侠毫厘!”

  羽晔见他言之凿凿,字字句句人木三分,当下把他与姜铁庵对掌的真实情况,详细道出。

  听完他的说话,清云真人连连摇头。

  “不对!据我所知,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就是练成,恐难及大侠,何况他现在不过九层功力,这个……”

  尹继维当即把他与马鸿凡的怀疑说了出来。老人嗯了—声,沉默片刻之后方才开口:

  “这就对了,真不知他们从何处习得这‘万流归一大法’?”

  羽晔心道:“老道方才说那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只有九层主力,不知他如何知之?”

  也不便多问,只闷声不响地望着他,清云真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

  “大侠心有疑惑,老朽暂时不便明言,以后便知。”

  这时,童子来报饭菜摆好。

  清云真人即刻邀众用膳,道:“各们大侠屈尊用膳,斋食简慢,还请各们包涵!”

  羽晔在“清云观”住了几天。清云真人每日为他作一次诊断。余下时间,自己默运玄功,调息疗伤。有时就在上房与真人谈论武学精典,老道果然武学精深,羽晔获益不浅。

  尹继维诸人见老道心存厚道且学识渊博,对羽晔优礼有加,甚不宽心。于是准备离开一段时间,一来为羽晔觅药疗伤,二来打探外面的情形。

  那一日,羽晔独自在外屋调息疗伤,尹继维单独和真人在老道禅房坐谈。

  “尹帮主,谢大侠的伤势料来无妨。只是元气受损,需服上好补品方能事半功倍。至于势毒只需多多调息,老朽给服几济驱除热毒的草药,加上本身内力调息,不久可逾。”

  “补品以何物为佳?”尹继维问。

  “自然好不过长白山的人参,恐怕一时难得。”真人道。

  “唉!长白山离此数千里之遥,一时如何能去。”尹继维道:“只有慢慢寻觅。或从大都药店中购买,或派人去找,到长白山,再快也得月余时间。现下时局紧追,只能推迟些时日了。”

  “也只好如此了。”真人道。

  岂料隔墙有耳,凌无灵见羽晔哥哥运功调息,恐有人妨碍他,一人站在居室外面为他护法。羽晔的居室紧邻真人禅房。刚才两人的谈笑,无灵听得清清楚楚。她想,羽晔哥哥伤势不轻,要想他早日复元,自己何不去一趟长白山。虽然路途遥远,也正是她练习“无影幻风”

  的绝好时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为了羽晔哥哥,自己跑—道路又有何妨。小姑娘哪里知道,仅仅是路远,老哥哥何以会束手无策,这中间有多少意想不到的困难,关山险阻谈何容易。

  也是她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心里怎样想就怎样做。

  当下,背着老哥哥与老道闲话长白山之事,巧妙地打听到了长白山的大致路线,也不与人商量,偷偷易钗而弁。临行,匆匆与蕙姐姐说了几句,无非是要姐姐尽心服侍好羽晔哥哥,日后做妹妹的再行报答,云云。

  待尹继维等人知晓,已去了几个时辰,追之不及。尹继维急得顿足。

  “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武功高强,恐不碍事的。”顾全安慰他道。

  “她武功虽高,一个女孩子独行在外,多有不便,何况长白山地处北国,天寒地冻。即使到了那里,现下正是夏末秋初的时候,不是挖参的季节,一时又到哪里去找人参呀,唉!”

  马鸿凡也急起来了。

  “她既有此心,也难为了她!”尹继维无可奈何地说道:“看她的造化吧,或者是吉人天相也未可知。好在现在天气不冷,不至受冻。”

  “只能这么说了,”马鸿凡附和着说:“帮主何不飞鸽传书,请北方‘丐帮’的人帮她一下。”

  “我何尝没有想到,只是出了山海关,已非北方‘丐帮’的地盘。她已得羽晔‘无影幻风’轻功的真传,奔行神速,恐怕飞鸽传书,也快不了她多少,照顾得了她吗?只是,这孩子任性,心急火燎的又怕她惹事生非,真要能避开事端,一心施为,倒也无所谓……”尹继维急急说道。

  “依老朽看,”清云真人笑了笑,说道:“这个娃娃极有心机,对大侠一片真心,决不会闹事的。只是,诸位切切不可对谢大侠吐露真言,以免扰了他的心神,有碍疗伤。”

  “前辈言之有理!”马鸿凡点了点头,道:“我们异口同声,只说她受师命召唤,下山去她师父那里,料谢大侠不会疑心的。”

  放下这里众说纷纭的事,单表小姑娘凌无灵一人离开“清云观”,施展“无影幻风”轻功,独施神威,奔行如飞。走济南衡水,不几个日子过了天津卫,待过了山海关直趋奉天。

  沿途晓行夜宿,专找寺庙庵庙借宿,尽寻老太老妪问路,避开人多处,尽寻荒野僻径。

  也不理会别人的聒噪,尽施“无影幻风”轻功。为了一个信念,她的性子变得异常温和,与人见面未语先笑,她本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女扮男装之后,俨然是个美少年,人见人爱,她又多是与姑娘,大姐、老妪打交道,别说出事,连口角也未发生。走了几千里路程居然一帆风顺,算是得小姑娘事谨小慎微,加之北方人热情,待人和气,给了她许多方便。

  到得通经,已近长白山。无灵这下作了难。不要说如何寻觅人参,连人参是什么样儿,她也浑然不知。只听说长在长白山上,恐怕遇到了人参也不知道。何况,长白山连绵数百余里,人参又藏在何处?她想,只好爬到最高的山上再说。

  可怜北国天寒地冻,虽是初秋,山顶仍然白雪皑皑。她发动“九幽阴气”施出“无影幻风”轻功,并不觉得寒冷。止住身形,仍有寒意。她还没有练到谢羽晔那般寒暑不侵的至高境界,更何况一路晨霜带露,艰辛无比,身体够疲累的。饶是她内力雄厚,也是难熬。

  看见山腰上有几人腰缠粗绳,在悬崖边往上爬,不知干什么。一时好奇,止住脚步观看。

  “小伙子,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望着她问道。

  “我……我在这里玩玩!”无灵一时不知所措,喃喃地随口答道。

  “姑那巴子!什么地方不好玩,你跑到这长白山顶上来了,定是踩盘子的小胡子!”旁边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声如洪种大声吼道。他一口东北话,说得又快又脆。无灵听不太清楚什么“踩盘子的小胡子”,只知道他说自己不该到这里来玩。是啊,明明自己失言,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玩呢?连忙转口说话。

  “这位大哥,我是为了给家兄治病,远道千里,来长白山找人参的。”

  中年听罢,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咋的这么糊涂,这是什么时候能挖到人参吗?”

  “看你这熊样儿,人参在你脚下,我也甭想知道啦!”青年人也兀自笑起来。

  在下的人都爬上来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其中有个年岁稍大的黑汉子笑着告诉无灵,“挖人参是这个时候,须得冬天腊月才找。况且一个人不行,得有帮手。你别净听人胡胡说,长白山有人参。我们这里挖人参的,一个冬天都难挖一支。你最好是到挖人参的人家打听一下,有卖有没有,或者到通化、长春那些个大地方的成药店,出重金买一支。为兄治病,心倒是好的,可你路子走得不对呀!”

  无灵这回听清楚了,正是听清楚他的话,心也寒了。她身无分文,吃饭都靠乞讨,或者摘野果充饥,那有重金去买人参。

  这……这可怎么办好?她急得几乎要哭起来。心急神滞,一时没了主意,呆呆地立在山上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人见她发呆,渐渐走了。

  无灵慢慢一想,觉得还是应走到前面再说。于是,又迈步向前。这山真是极高,过了这山又见那山更高。看看日已偏西,再走可没有宿头,到处是白白的雪,饥寒交迫,怎么办?

  正当她边走边寻思时,耳听前面钟声宏亮,急步向前,只见前面山坡上有一座寺庙。无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往山门闯去。走到离山门数丈距离远近,突然听得一声大喝:

  “谁?”随着声音,从高高的树上跳下一人,年龄和她差不多,个头比她大了几乎一倍。

  那少年人跳下树来,站在无灵面前。

  “你是干什么的,到哪里去?”

  “这位大哥,小弟想进这寺庙休息一晚。”凌无凌面带笑容,毕恭毕敬地说道。

  “谁是你的大哥,佛门圣地焉是尔小贼住宿之处,滚!快滚蛋!”少年大声吼道。

  “你怎么出言不逊。佛门圣地,难道我是坏人么?”无灵此时也有点着恼,忙说道。”

  “不是坏人!难道还是什么好东西!”少年人蛮不讲理地说道。

  “你敢骂人?!”无灵真的火了:这十来在,她还是第一次发脾气,也是头一次遇到什么不讲理的人。

  “妈拉巴子,骂了你又敢怎样,还想动手吗!”少年人双手插腰,大刺刺地说。说罢,走一前来给了无灵一掌。无灵向旁边一躲,就势搭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带,一招“顺手牵羊”。

  少年人猝不及防,被他拖出好远,“扑”的一声,一个扑地啃草趴在地上,好一会才站了起来。

  “妈拉巴子,你真敢动手,看我宰了你个免崽子!”说话之间,手中多了一把牛耳尖刀。

  转身朝无灵当胸就刺。无灵不闪不避,待刀近身,突然伸手用食、中二指捏住刀背,任他使劲夺刀,那刀仿佛铸在无灵手上,兀自纹丝不动。“你……你施的什么法术?!”少年人道。

  他以为无灵个子小好欺侮。岂料她仅两根指头就捏住了他的刀背。无灵待他再次用劲夺刀,手—松,少年正自用了吃奶的劲力猛力夺刀,力道一去,少年人收势不住,就势向后跌坐地下,痛得他直哼哼。

  这少年是个愣头青,忍痛自地上爬起来,复又挥刀再上。正这时,有人在山门口大吼一声“住手!”

  无灵转身看时,见一光头和尚站在山门口。年纪不小,满面皱纹,长长的白眉特别显眼。

  无灵见他面现慈悲,又是一个和尚,量非坏人,当下双手抱拳,对着老和尚深施一礼。

  “老前辈,乞恕小生失手,多有得罪!”

  老和尚见她说话有礼,当即一笑。

  “姑娘到此,不知是为了何事?”

  无灵一忖,这老和尚好厉害的眼光,怎么一见之下就知自己是个女子。当下也不隐瞒,遂道:“小女子自山东而来,为的是寻药与家兄治病。”

  “请进里面叙话。”老人道。

  无灵巴不得他如此说,连忙欣喜地走进院门,奔丰石阶,抬头一看,门上的匾额上“白玉寺”三个大字,跃入眼帘、因为树叶掩映远处看不真切。老人推开大门,直把她引到客房。

  无灵坐在房中感觉好生暖和,小沙弥又端上了一盅热茶,无灵将一杯茶一饮而尽,感到浑身舒服了许多。

  “姑娘尊姓大名和师承来历,可否见告老衲?”老和尚问。

  无灵盈盈一笑。

  “在下凌无灵,乃‘寒月庵’寒月神尼门下弟子。”

  和尚听得一惊,当即问道:“啊!敢莫是那‘映波门’的寒月神尼?”

  “正是她老人家,前辈认识师父么?”无灵点了点头,笑道。

  “岂止认识!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啦!”老和尚也点了点头,两手合什道。

  凌无灵听得一怔,心中暗喜。心里道:“莫不是我有缘遇着了师父的故人。”当即问道:

  “前辈可否告诉小女子个中因缘?”

  老和尚深深叹了一口气,掏出了他藏在心中多年的一段往事。

  “三十年前,老衲游戏风尘,在江南一带混荡。一日,无意间闯到一个大山洞中,见一人浸在一大盆潭水中练功,每隔半个时,上面两个僮子把一赤身裸体的人,推入盆中,那来人本是闭目合什坐在沸水中,突然伸手抓住来人,扭断掉下之人的脖子,用口对着咽喉吮吸……”

  “旁边已有几具尸体,显是吸干了血的人的尸体。听僮子说,是在练什么‘万血煞功’气功。看得老衲又惊又怒,恼怒中不慎碰着了一块石头,被那坐在盆中练功的人发现了。他陡然睁开血红的眼睛望着我。”“‘我在练功时,见者非死不可’!”那人立即自盆中跃出。

  我焉能怕了他,当即与他斗了一百个回合。怎奈那人武功高强,越战越勇。手持一把大砍刀,使得风雨不透,好生了得。老衲渐渐招架不住,边斗边向洞外移去,到得洞外那片草坪中,已经是勉力支撑,拚全力招架。那贼子毫不容情地痛下杀手猛施一招‘力劈华山’,其势如泰山压顶,乃是—招三式的封门绝招,躲闪无门。看看无能招架,老衲闭目等死。

  “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耳听一声娇叱,兵刃交碰之声尖利刺耳。睁眼一看,见一中年尼姑,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正与那人大战,两人杀得难分难解。此时性命相关,若这女菩萨有失,老衲焉能有命在,当下也顾不得江湖规矩,他不仁我不义,立即加入战团,以二敌一,那人虽不致落败,可也占不了多大便宜。二百招过后,那人见一时难下,不想再打下去。”

  “今日便宜了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待日后大功练成,饶不了你们,暂且寄存两颗狗头!”

  说话之间,一招“大浪淘沙”逼退双剑,身形一闪,已自进洞去了。我们也没有追赶,迅急离开现场,走出十来里地。

  “估计已脱险境,我当下对中年女尼深施一礼,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攀谈之下,方知她是‘寒月庵’的寒月神尼。我当即告诉她练功人的情形。”

  “‘此人叫姜铁庵,那是他练功的禁地,阁下如何闯到这里来了。以后恐怕难以在此存身,必须得远走高飞,免招杀身之祸!’”

  “这样,我在她的‘寒月庵’中逗留了几天,知道她也在练功,生怕打扰她,只得就此离开中原,转瞬已经三十年了,你师父可好?”

  “师父很好!”无灵说道:“我已离开她老人家快半年了,嗯,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衲道号‘冰玉’,人称‘冰玉禅师’,这个寺庙就叫‘白玉寺’,寺中只有几个小和尚,几位大徒弟已离师下山。方才与你争斗的,乃是寺中新收的小徒弟。不知小姐家兄有何疾病,到此寻何药方?”

  凌无灵只得把谢羽晔如何联络天下英雄欲剿灭“无灵教”,又被姜铁庵四人施“万流归一大法”和“万血煞功”功所伤,欲觅补药之事,前前后后和盘托出。

  冰玉禅师聆听之下,略一思忖,遂道:“无灵贤侄,哪‘万血煞功’功,功力端的了得。

  想来你师兄受伤不轻,尤其‘万血煞功’乃是了活人的鲜血在沸水中练成,热毒上身乃顽疾,终身难得断根。虽食人参保元健身,却不能祛毒散热。”

  “这样吧,我自离开中原,在此‘白玉寺’三十年,得到前辈异人传授,练成‘玄冰禅掌’。也是听你师父寒月神尼言及‘万血煞功’的灼热毒性而起,专克热毒。我把它传授给你,以报当年你师父的救命之恩。”

  凌无灵不无遗憾地叹息道:“大师穷三十年道行习练而成的盖世神功,晚辈何以在短期内,能练成‘玄冰禅掌’呢?”

  冰玉禅师一笑.说出了一番道理。

  “贤侄果然心机过人,此言大有道理。只是,我已将‘玄冰禅掌’演绎提炼成了‘玄冰神功’贤侄武功根基深厚,只要把‘玄冰神功’的心法口诀传授给你,然后在我后山的冰窟习练三、五个日子即可初成,以后慢慢在水中,习练一二年则大功告成。”当下,玄玉禅掌极为详细地把他三十年来,由初学至功行圆满,然后逐渐将其精华参详演绎而成“玄冰神功”。贤侄武功根基深厚,只要把‘玄冰禅掌’的心法口诀,由繁缩简,进而深入浅出的过程,—讲给无灵。听叫得无灵心驰神往,当下,双膝下跪,即行拜师大礼。“师父在上,徒儿凌无灵参见师父!从今往后,无灵就是您老人家的记名弟子!”话毕。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

  冰玉禅师也不谦让,待无灵行过大礼,哈哈大笑地扶起凌无灵。

  “好、好!徒儿起来,何用记名,你乃是我的第一个大弟子,只回你寒月神尼在前,老衲意在报恩,是以权作记名弟子。以前的徒弟均未传授。只为心法初成。现在寺中弟子不知他们的悟性如何。方才老衲观你武功根底极深,时间紧迫,当有此一想。也是你不远万里,为兄觅药,情义实在可嘉。感动了为师的心!”

  凌无灵初练时只觉寒气砭骨,心身不由一颤。待气行三十六周,才运转自如,慢慢与体内““九幽阴气’”融为一体,寒气渐渐,气血通畅。

  原来这“玄冰神功”最宜女子习练。女性本身内息带阴,加之无灵体内“九幽阴气”阴柔有余,一经接触“玄冰神功”所练之真气。迅速合二为一,变为她自身真气。这样连续运功数次。每次约两个时辰,便觉通体舒泰。真气在体内急速流转,让人沁人心脾。舒服之极。

  这样习练看她练功时面色红润,气息正常。颇常奇怪。心道:“难道她有先天‘玄冰真气’的根底.何至功行神速如斯!”

  这样习练几天后。冰玉禅师她来到后山的一个岩洞。他把无灵轻轻放在篓中用绳吊下去,洞深数十丈、名日“冰窟”。其实无冰。只是底下之水奇寒。无灵坐在篓中、待水漫至咽喉。

  伸手拉了拉旁边一根小绳,小绳连着上面的铜铃,铃一响。上面即停止放绳。冰玉禅师在洞口亲自为她护法。

  凌无灵坐在水中关闭静修“玄冰神功”。初一入水,只觉水中寒气透心凉。她定了定神,立即把所学“玄冰神功”发动,使气血巡遍周身,静静调息,继续使“玄冰真气”与“九幽阴气”融汇一体。血气在周身慢慢流转,把水中阴寒之气吸人体内,—次又一次地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反觉周身暖融融的,异常舒服。这是因为她把阴冷寒气阴入体内,使体内气温与外界相差无几。况且她自知有神功护体,真气在血脉把玄寒凝聚而不伤机体。

  人—舒服,无灵觉得水中挺好玩,又正是功行圆满开关之,心情旷达,童稚的顽性又露出来了,无形中在水中伸拳踢腿地动作起来,弄得藤篓摇摆不定,吊篓的粗绳也跟着晃荡起来。冰玉禅师以为她快开关,只是不知她为何没有拉铃,却把吊绳弄得摇晃不定,心生诧异又怕发生意外,忙运功把真气逼成一线,施“蚁音传声”与她联系。

  “贤侄休动,是否已开关?”

  “已开关,徒儿感觉很舒爽,想到水中去玩玩。”无灵也用“蚁音传声”说道。

  冰玉禅师喜道:“好!千万小心!”

  无灵得了师父的允许,心中高兴,立即自篓中窜入水底。她几曾见过水,更不会游泳,只觉水中好玩,就在水中伸拳踢腿地乱划一气。

  水下是新奇的世界,有不少鱼儿来游去,让她感觉非常有趣,一时童心勃发,—意向水中潜去。冰窟其实是座深数丈的冰泊寒潭。待她潜入潭底,人已游离原来的位置数十余丈远,但觉潭底越来越宽敞,越来越明亮,她仰头向上看,却是黑黑的有如锅底。再看下面通明敞亮,遂寻着亮咣游夫,近前一看,底下有许多形如荷花的鲜红蕾破石而出。数一数,有十数朵之多,中间一朵特大,有如她的头颅。

  凌无灵看得好生欣喜,竟不慌不忙坐下来,静静地观看,仿佛元宵节观赏花灯似的,细细观瞧。原来那些花蕾并非静止不动,它们在向上微微移动,只是动得极慢,而且,一直到露出下端枝茎。然后,那朵大荷花慢慢张开。啊呀!越开越明亮,最后露出一粒鲜红的珠子,有鸡蛋黄那么大那么圆,只是更加鲜红且光华夺目。

  凌无灵不管利害祸福,伸手把那颗卵黄似的珠子摘了下来。这一下可不得了,仿佛牵动了机关,所有花蕾郡缩进了石缝,转瞬踪迹全无。这颗珠子周围张开的花瓣也顿时黯然失色。

  只有她手中的这粒圆圆珍珠光彩耀目。无灵利时想起了羽晔哥哥在天盆峰的际遇,心想自己今天不可坐失良机,急忙把那颗珍珠放在入口中吞下。

  珠子仿佛光滑的抹了油,放在口中滴溜溜的一转就到了腹中。只觉腹中咕咕轻响。潭底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连忙盘膝坐在水中的石块上,运气调息。她有些失望,因为她腹中降了感觉清新的舒服之外并无异样,也无羽晔哥哥说的心脉气血发胀之感,心中好生没趣,无精打彩地站丁起来。

  她这一站不打紧,只觉身子轻了许多,好像陡生双翅,剑鱼破水,向来路疾射而出。要知她此时离开原来的位置已有数里之遥,居然毫不费劲片刻之间,就到了篓边。

  她轻轻钻进篓中,把头伸出水面吐了一口气。她枉水中凭借潜运真气调节内息,体内浑浊之气凝聚腹中未出,防碍了她真气的调运。如今把这般浊气吐出,猛然感觉体内清明舒爽,气血狂放奔放,轻柔灵动,使她飘然地如痴如醉,有如到了瑶池仙境,好不怡然安泰。

  无灵何等机灵,并不放过这稍纵即逝的瞬间,立即盘膝篓中,闭目入定,调匀内息,使真气在体内运行,体内真气纯净之极,有如琼浆玉液般柔和和而劲疾,在血脉中涌流,不断把各处真气汇集,收敛了先前那般狂放奔突的野性,气势越来越磅礴,越来越猛涌,势不可挡地冲关过穴,冲开了任、督二脉。

  凌无灵这时感觉浑身劲力奇强,似乎能在空中腾云驾雾,比之气血喷张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哪里知道,她所练的是至阴至柔的“玄冰神功”和“九幽阴气”,功行圆满之时,大异于羽晔的“昊阳神气”。小姑娘心里一高兴,任性顽皮的童雅性情又冒了出来。

  她也不拉响铃,两手轻轻地抓着吊绳,提一口真气,向上一纵,只听“嗖嗖”轻响,有如飞鼠上梁,不消片刻即至洞口。

  冰玉禅师正不知她如何过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动静,心中兀自不安。他只知无灵活泼懂礼的性格,焉知她任性大胆的脾气!眼见她这般轻灵地窜出洞口,喜白不胜,也自心中一怔,看她这身法劲力大异于前,心想,也许她在”冰窟”中有什么奇遇。他连忙急步上前。

  “徒儿,想是大功告成,何以这般的欣喜若狂?”冰玉禅师祥和的笑道。

  无灵望着师父嫣然一笑,忙不叠地把洞中所遇的种种奇事,一口气说了出来,冰玉禅师听得哈哈大笑。“贤侄真是吉人天相!你一片诚心不远万里觅药为兄治病,感动了菩萨,特恩于你,你今日食的是‘千年碧阴果’花名‘寒石芙蓉’,每十年开花结果,本是冬秀极寒时节开花,难道夏秋季节开花结果的。有句谚语道‘百年碧阴果,千年难逢夏秋花’,其果纯净,效力远胜冬季的‘千年碧阴果’。此果功效可将体内真气凝聚提纯,排除所有污浊之气,使人免疾祛毒,继而使真气冲关,内力大增,百毒不入,寒暑不侵,自然能够延年益寿。

  最可贵的是,这股纯净的真气,能够护住你的心脉,即使遇到再强的手,震碎了骨骼,心脉都无恙。看,你现在浑身湿透,却无寒意。否则,你断不致毫无寒意地跟我说话。”

  “师父说得不错!”无灵“格格”笑了起来,说道:“徒儿好像夏天从池塘里上岸,丝毫投有冷的感觉。”

  “好了,”冰玉禅师笑道:“看看你这身打扮,快去内房把你自己的衣服换上。休憩一夜,准备回去助你师兄疗伤。”

  无灵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不觉又笑起来。她穿的乃是寺中师兄们的旧衣服,又大又肥,简直像个蛮婆。当下,急忙跑到内室换上自己的衣裳,依然是易钗而弁。

  “贤侄,我这里存有—根百年老参,送给你带回去,为你师兄调养身子,你我师徒一场,送给你作一份礼物吧!吃罢饭,为师还要试试你的功力。”

  凌无灵急忙离席,对着师父躬身下拜,行三跪九叩大礼,以谢师父授艺之恩,赠参之德。

  饭后,师徒二人来到山门外,直至无灵初来,与那少侠动手的地方。

  “贤侄,你可将真力凝聚掌心,向那树击去。”无灵依师父之言,发功运气,提起右掌向那棵一人合围的大树,狠狠击去,用了十二成功力,“轰!”一声大响,那树竟被她掌力震断。无灵兀自呆立当场,想不到自己的掌劲有这么大。饶是冰玉禅师见多识广,也自感叹不已。

  “贤侄,你真是福缘不浅,‘千年碧阴果’奇效神速,你已大功告成!”

  正说话间.一只大黑熊呆愣愣的向他们扑来。大黑熊力大无穷。本是冬天觅食害人,何以夏末初秋,食物丰富的时候出来,无灵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冰王禅师预先让寺中弟子埋伏山下,箭射黑熊,激怒这熊瞎子,引它至此,特试无灵功力。

  冰玉禅师遂对无灵道:“贤侄,与它对一掌如何?”

  无灵毫无迟疑的向黑熊迎去。黑熊挥掌猛击她的面部。无灵右手伸出,迎住黑熊击来的掌势,双掌接实,“嗤嗤”轻响,开始黑熊还对着她龇牙咧嘴,不一会,“哼”的倒在地上不起,有如一段木头僵直不动,无灵近前细细一看,那黑熊已僵死当场,全身血肉均已冻僵,连口鼻中急喘的气也凝成了一层薄冰。

  “贤侄,这‘玄冰禅掌’端的!”冰王禅师正色道:“长白山的黑熊能耐奇寒,居然被你的‘玄冰禅掌’的寒毒活活冻死。记住为师一言,今后与人过招,切不可轻易施为,即使失手,也要给人服食解药。”

  “解药!受此掌伤有药可解么?”无灵道。

  “自然有解药。”冰玉禅师点了点头道。当即走到黑熊身边,在它胸口摸了摸,感觉有一丝热气,忙撬开熊口,把一粒碧绿丹丸用指力弹人熊的口腔,运功在熊颈下拧了拧。过了一会儿,那熊慢慢苏醒,四肢动了一动。又过了盏花光景,黑熊慢慢自地上抓起来,蹒跚地向山下逃遁。无灵轻轻叹息了一声。

  “贤侄有何疑难未解?”冰玉禅师问道。

  “徒儿方才不过与那黑熊对了一掌,黑熊冰僵但内府未受损?”无灵疑道。

  “你的掌力太强,先震得黑熊五脏六腑受损,气血运转不灵继而寒气入体,哪能不冻僵。

  受伤的内腑反被寒气护住,而未继续受震。‘驱寒丹’使内腑复元。倘若是人的话,还得调息一段方能复元、你看它蹒跚的步伐,可知其内伤未愈。所以,你与人过招时不得轻易施为。”“‘驱寒丹’就是方才施用的解药?”

  “是的,这里有几粒你随身带着备用,‘驱寒丹’乃是几味草药伴人参汤熬制而成,为师当告诉你配方和熬制的方法。那支百年老参均不可全部给你师兄服食,否则,不但无益反而有害。俗话说‘物极必反’补药过甚则成疾。你师兄服食人参后,看他身体康复,精神百倍时,就不要再食用。余下的你留作人参汤,熬制‘驱寒丹’。”冰玉寒师一口气把人参的妙用和忌讳告诉凌无灵,并把那制作“驱寒丹”的方法详尽告诉了她。

  凌无灵再谢师父的谆谆教诲,立言谨遵师命。

  “只是”无灵有些为难的说道;“若遇着那巨灵贼子,请恕徒儿无情。小徒与那‘巨灵教’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徒儿本名‘珑’后为报父母血海深仇,才改名“无灵’的。”

  “珑儿,为师险些丧命于姜铁庵刀下,为避报复,远僻边荒,焉能要你容忍巨灵贼子的所为!不过要你不乱杀无辜。父母大仇焉有不服之理!”

  “师父!”无灵转悲为喜地说道:“徒儿此一去,不知何时能来看望你老人家。何不到南方周游一番,与我师父寒月神尼见上一面。”

  “珑儿!”冰玉禅师长长一声叹息,说道:“为师何尝不如此想,怎奈琐事繁杂,一时难以脱身。”实在是他害怕姜铁庵的报复,深知姜铁庵的厉害。又听说“巨灵教”在冀鲁豫一带活动猖厥,更不敢轻举妄动。这些话,如何能对无灵提起,只能以琐事缠身相推托,怎知无灵心直口快,一番话把冰玉禅师说得高兴起来。

  “师父此时到南方,一来巨灵教到处活动,地面不得安宁;二来我们急着剿灭巨灵贼,师父寒月神尼还在闭关静休。等我们破了‘巨灵教’,想必师父也己开关,各方事了,小徒再来接您老人家去南方走走,您看好吗?”无灵道,冰玉禅师听得心下甚喜。

  “珑儿所言正合老夫之意,只是不用麻烦你来接。消灭‘巨灵教’乃何等大事,为师焉有不知。时间一到,自会前来知会诸位武林同道。”

  一夜无话。第二天,凌无灵粗粗收拾了一下,即告别师父冰玉禅师匆匆奔回路返山东蒙山“清云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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