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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淮彬等头陀禅杖袭来,离头皮尚有五寸之际,突地拧身滑步,右手玉莲一举,“顺水推舟”莲瓣倒勾,扣住杖身,往右后方一夺,虽未将其脱手,但头陀的身体,却被带着摇晃两下,不禁面现惊诧之容。

  淮彬笑道:“我说如何?还是把名号说出来吧!”

  头陀略为怔神,杰杰怪笑道:“我乃五台赤霞尊者,小辈叫何名字?”

  淮彬笑道:“在下李淮彬,大和尚来此,意欲何为?”

  赤霞尊者道:“我受雪山老魅呼侗之托,来找卧云道长,索讨古玉符。”

  淮彬眼珠一转,心说道:“我何不如此这般,让他们去火并,等师伯身体复原,尔欺我诈,习以为常,那雪山老魅把古玉符夺去,不知隐藏何处?被我们追赶,带伤而逃,却故意让你与我们为敌,他则躲在一边养伤,等他把伤养好,带了古玉符一走了事,再也记不起你个为他卖命的人了!”

  赤霞尊者闻言,略为动容,旋即回复常态,厉声道:“小辈少在本尊者面前耍花枪,雪山老魅乃成名多年的前辈,那能做出这种出卖朋友的事?”

  淮彬察言观色,知赤霞尊者,口头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已动摇,态度越发装出从容不迫,缓缓说道:“那倒不然,你有先人之觅,对我说的话自是听不入耳,但是他身上受伤,藏身处又异常诡秘,总不会是假的吧?”

  赤霞尊者听完,沉吟不语,好似暗想心事般。

  淮彬见他神色就知这和尚已是起疑,心中越发拿稳,笑说道:“我还特别提醒你,呼侗的机智诡诈,武林中人,差不多完全知晓,在他的脑海里,只有利害,没有道义!”

  赤霞尊者被淮彬这几句话击中心病,不由他不信,面露怒容,铜铃大眼,射出凶光,恨声自语道:“可恶!可恶!”

  突然发出宏亮的声音道:“小辈,你这些话是真的么?”

  淮彬从容笑道:“说到此地,信不信由你!”

  赤霞尊者怒气冲天,厉声说道:“发发觉是假,当心你的小命!”

  淮彬笑道:“你如发现我骗你,不妨再到这儿来,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斗个死活存亡。”

  淮彬这样说,一面在坚定赤霞尊者的信心,使他及早离开,与雪山老魅内战,另一方面,他已试出赤霞尊者的武功,凭掌中五莲和白虹剑,足可斗得住,大家叫明拼斗,以免卧云道长受累。

  赤霞尊者,口说一个“好”字,立刻纵身离去。

  淮彬见赤霞尊者的轻功身法,和自己差不了多少,与刚才房上人的身法相较,差的甚远,心中暗道:“刚才那人是谁呢?他来有什么企图?”

  淮彬的脑中,电光石火般闪的一闪,暗中打定主意,管他是谁?反正找上头来的,决不是好路道,如今先把眼前敌人遣走再说。

  赤霞尊者庞大的身子,纵出村外五丈左右,淮彬凝目朝四下打量一眼,不见异样,乃展开水宫壁图上所学“天禽”身法,尾随赤霞尊者身后。

  赤霞尊者乃旁门中有数的高手,淮彬身法虽然轻灵,那能瞒得了他?

  回头一瞥,见淮彬跟来,忙将足步停步,厉声喝道:“你来干什么?”

  淮彬笑答道:“还不是想从你身上,找寻雪山老魅的藏处呀?”

  赤霞尊者,好似心中发急,怒叫道:“如再跟着我,立刻要你的小命!”

  说时,掌中禅杖一抡,装着作势似扑之状!

  淮彬神色自若,方想开口答话……

  突听右侧树林中,发出“嗤”的一声冷笑。

  这笑声,尖锐刺耳,在此万簌无声的深夜里,非但觉得刺耳,更令人心惊!

  淮彬和赤霞尊者,耳目全都灵敏非常,一听笑声,已知是女人所发。

  二人同时面露惊异之色,心说道:“这女人又是谁呢?”

  赤霞尊者,性情急燥,刚想一想,铜铃大眼,瞪着小树林中,暴喝一声,纵扑过去。

  只见一条高大的红影,在树丛中滚转不止,劈劈啪啪树杆折断的声音不绝。

  但是,却不见有人的踪迹。“怪,真怪!”

  淮彬和赤霞尊者的心中,暗暗这么说!

  二人略为叫怪的功夫,又听左边的灌木林中,有冷笑的声音传来。

  这次不仅有笑声,且还有讥讽的笑骂道:“凭你这几下,能奈得了我老人家,岂非做梦?”

  赫然是一个老妇的声音。

  赤霞尊者被老妇这一激,业已动了真火,口中怪叫道:“有种的!现出身来,和我见过高下。”

  说着,手提禅杖,气呼呼的朝左面灌木林中赶去!

  因两者相离有三十多丈,赤霞尊者用尽全力,也得四五个起落,才能到达,所以,赤霞尊者到了灌木丛中,徒使灌木遭殃外,敌人身影,仍然未见。

  淮彬想看看这老妇是怎么样一个人?也随着赤霞尊者赶去。

  落地一看,不见老妇身影。

  他方始懵然悟出,原来第一次在屋顶的人,多半就是她了!

  此时的淮彬,固是惊异发怔。

  赤霞尊者,只气的七窍生烟,对那些树木出气。

  突听前面有三十多丈远,那老妇的声音道:“我老人家此时身有要事,不想逗你玩了,改日有空再补吧!”

  赤霞尊者未等老妇说完,已扑了过去,老妇说完时,双方相离仅五六丈远了!

  只听老妇暴喝道:“不看你还有用处在,今日就容不得你,见面礼拿去吧!”

  老妇话声未落,只听赤霞尊者一声怒吼,庞大的身子从空中摔了下来。

  幸好他武功好,离地约五六尺高,腰微微用劲一挺,双脚噗地,才未摔倒。

  淮彬过去一看,见赤霞尊者的头面上,钉着十余根松针,衣服上也猛上百数根,就像个刺猬一般。

  赤霞尊者正用手不断拨除头面上的松针。

  淮彬见状,大感惊讶!

  心中暗说道:“老妇打出松针时,双方的距离,最少在五丈以外,她能用这么轻的东西,打出这么远,可见老妇的内功,已达飞花摘叶,随意伤人的化境,自己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高人,可惜神龙儿见首不见尾,未能目睹真面,深感遗憾。”

  于是怔怔的站在那儿发愣!

  赤霞尊者把全身的松针除去,回头见淮彬站在他身后发怔,心中有气,厉声喝道:“小辈还不快走,本尊者可不客气了!”

  淮彬见赤霞尊者那么情急,回头看看天色,已经斗转参横,离天明不远,内心关切师伯卧云道长,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笑说道:“谁高兴和你纠缠,这么凶干什么?”

  说完,故意露一手给他看,暗中用劲,足点地面,突的纵身而起,约十丈高,突然将身拆转,两臂平张,施展“天禽”身法中,“灵鹫划空”,“孤雁回环”奇招,掌中玉莲和白虹宝剑,化为两个银白大光球,紧罩下面,围着十余丈地面,回旋一圈,然后才向镇店纵去。

  赤霞尊者见淮彬这一手轻功,他脸上那份诧异,较刚才更甚,好像泥塑的一般,在那儿出神,一直看到淮彬的身形,没失在镇店中,这才提起禅杖离去。

  淮彬回到屋中一看,怪事又发生了,使他手足无措地,怔怔的站在卧云道长床前发愣。

  原来,就在他离开店的工夫,卧云道长失踪了!

  他怔了一会神,急忙探手一摸被子,发现内中余温犹存,知道卧云道长离开房间不久!

  又凝目朝房内注视一遍,并未发现丝毫争斗痕迹,显然卧云道长的离开,并非出于暴力,心始稍放。

  但是,顷刻间,又产生了疑问,他深深地知晓,在他离开的时候,卧云道长仍不能自由行动,为何在个把更次,恢复那样快?同时他是知自己在镇外,为何不来会合,走寸又未留下片纸只字,岂不是太不合情理吗?

  淮彬在水困居六年,观察和判断力,较一般人敏锐,反应亦非常敏捷,一见眼前情形,已经觉察到卧云道长虽未被暴力袭击,但却是被劫无疑!

  他想到了劫持,立刻连想到那戏御赤霞尊者的老妇,她临走寸,不是向赤霞尊者说过吗?

  她因有要事,不愿和他厮缠吗?从时间与老妇轻功来看,只有她才能做得那样干净。“她是谁?

  劫持卧云师伯,又是什么用意呢?”

  淮彬把这两个疑问,在脑海中蒙回思索-会,老妇是谁?他自然无法知晓,但劫持卧云师伯的用意,他算是得到了答案,只不过是为了那块古玉符而已。

  淮彬为了一块古玉符,卧云道长险些儿为此丧命,而且事情尚在不断的演变中,到什么时候,才能告一个段落,谁也不敢预料,他暗暗警惕道,蔡大侠那块古玉符不能随便示人呀!

  万一步了卧云师伯的后尘,应付纠缠都来不及,那能有精力完成梅伯伯的遗命呢?

  不过,这块古玉符,除了三侠和张叔叔外,还得要给一个人看,因为她……我不能瞒着她呀!

  他想到了幻依,那山神庙中,缠绵悱恻的一幕,义涌现他的脑际,幻依的多情,幻依的美丽倩影,几乎把他的心房占据,他恨不得马上和她在一起,情不自禁,自言自语道:“我相信她的心,还不是和我一样,也许她比我还要着急些,说不定她会提早赶到三侠庄去呢!”

  淮彬由于迫急与心上人见面的心驱使,才把他从沉思默想中,回复到现实来。

  他仔细算了时日,感觉离三侠约会的时间,仅有三天半了,如不在三天中,把卧云师伯找到,势必要耽误三侠的约会,如先赴三侠之约,再寻找卧云师伯,时间耽搁太久,卧云师伯身在人手,岂不可虑?

  他为难一阵,当机立断,决定先找卧云师伯,如到了第四日午问,仍无迹可寻,只有赴三侠之约,候三侠庄事了,再踏上征程,继续追寻卧云师伯的下落。

  主意即定,忙从身上,掏出一块五钱重散碎银子,扔在桌上,算是作为店饭之资。

  好在他和卧云道长身无长物,说走就走,当他离店时,已是晨光微露了。

  淮彬来到昨晚老妇戏弄赤霞尊者处,仔细向那些草丛灌木打量,果然发现每隔三十余丈,草尖微有倾折痕迹,一直由左侧灌木丛中,包抄到镇店墙脚为止。

  淮彬见状,不仅解决了第一次闻声追出,不见人影的疑团,旋惊异老妇的轻身功夫,有这么深的造诣?难怪和自己要疑神疑鬼了。

  淮彬追到墙脚后,再也无迹可寻,只得返身纵回发足处,围着灌木林右转,经三十丈的平沙地面,抵达镇店右脚,情况与左面相同,再无线索可寻。

  赌气回到原处,放弃左右两侧,一股劲朝北搜过去,约五十余丈,见右侧不远,颧尖微折向东。

  淮彬见状,如获至宝般,不由精神陡振,顺着东方直追,沿途所见草尖折转距离,仅在二十丈之间,与灌木丛中的距离,相差一倍。

  淮彬沉思想了一想,蓦然醒悟,自言自语道:“原来老妇在灌木丛中,戏弃赤霞尊有的时候,她是单独一人,因此轻功那么高,后来她趁我与赤霞尊者怔神当儿,悄悄由右侧绕回镇店,把师伯掳走,所以转身功夫,大打折扣。”

  于是,毫不犹豫,展开足程,朝东疾驰!

  沿途经过草地,沙土地方,有显明的足迹可寻,午未相交的时候,已来到滋阳县泗水江边,足印忽然北转,乃循着泅水北岸追蹑过去。

  前行三四十里,滂沱大雨,从天而降,将沙滩上所留的足迹,全部冲毁,再也无迹可寻。

  更糟的是,江流忽然成了九十度的转弯,往东而去。

  这时,他眼前摆着两条路,一条是沿江东行,一条是往杨宁的官道,究竟应该走那条路,他一时间也无法作决。

  天上的雨,愈来愈大,全身已成了落汤鸡,竟欲找个避雨所在,南北三方,三十多里,全是一片平原沃土,非但人家房舍,甚至连一株较大的树木都没有,唯有东面十余里地,离江岸约两三里,隐隐有大片房屋,四周还有不少树林围绕。

  淮彬一见,心中大喜,乃加紧足程,冒雨前赶。

  盏茶工夫,已来到桃林丛中的一家镇店,距人口不远有一家招商客店。

  淮彬方欲迈步入店,店小二已满面堆欢,迎至门口,冲着淮彬,躬身施礼道:“呆鸟客官才来呀!小的已等侯多时了!”

  淮彬听店小二见面就叫他“呆鸟”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知道一定在和自己开玩笑,故意命店小二揶揄自己,当然不便和店小二一般见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和颜悦色,笑问道:

  “是谁吩咐你的?此地叫什么名字?”

  店小二见淮彬这般神态,越发相信那红衣女子的话,装着神秘一笑道:“这儿名桃村,至于吩咐的那人,说你知道她,只进到房内,就知道了!”

  淮彬闻听店小二的话,又看了看他面上的神色,心说道:“能和我闹着玩的,在这世间上,只有两人,一是王国华,一个就是她……看店小二脸上的神色,多半是她无疑,但是她为何不与我见面呢?”

  店小二阅人甚多,摺子雪亮,见淮彬沉思暗想,忙说道:“呆鸟客官,赶快随小的来,何必白费心机呀!”

  淮彬自没听见,随着店小二,穿过一条三丈长的走道来到一个天井的正房前。

  店小二笑指房间道:“这是小店独一无二的上房,里面清爽干净,如非有好人心替客官订下,早被人占去了。”

  店小二一面说话,一面取出锁匙开门。

  淮彬首先入目的,只见室中桌上,摆着五六道菜,一壶酒,一杯一筷一碗,正中央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

  尤令他惊讶的是,东西靠壁的床上,放着一个油布包。

  店小二望着他,神秘一笑道:“呆鸟客官,那床上衣包,是那好心人留下的,赶快把湿衣换了,用酒饭吧!”

  淮彬忙把床上衣包打开,内中果有一套与自己衣色相同,大小一样的文士装,甚至内衣裤及鞋袜,无不相同。

  淮彬暗忖她的心思细密,对于自己,可谓“体贴人微”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忙将湿衣脱去,换上干衣,幸而颅上所悬丝囊,因上涂有蜡质的东西,因此滴水未侵,乃将湿衣袋中的玉瓶取出,揣入怀内。

  手触衣袋,似乎感觉内有东西,软软的,光滑细腻,取出一看原来是一方粉红色手帕,刚刚取出,鼻端就闻到一股兰麝幽香,沁人心肺,不用拆开细看,即知乃女儿家的东西了。

  淮彬小心翼翼,拆开一看,那方手帕,约尺许见方,折叠成四叠,仅有五寸大小,上面还写着一些绢秀的小字。

  淮彬仔细一看,开头就是“呆鸟!赁般糟蹋身体,好教人心痛欲裂,为了妹子你应该好好保重。”

  淮彬看完开头这几句话,虽只是寥寥几句,但已经吐尽心声,关切,体贴到了极点,情深爱重,暴露无遗。

  内心中说不出的温暖和感动,那分喜悦,更不用提了。

  于是,淮彬以无限欢悦,万分的感动心情,继续往下看去,只见下面写道:“本想与你见面,骂你几句,无奈师命难违,徒令人柔肠寸断,物为君订下落足之年,备下衣物酒食相待,希善体妹意,更衣进食,酒只四两,聊作挡寒之用,不许增添,慎防因酒误事,至于卧云道长,是被一位前辈掳走,因雨大天昏,看不清是谁?所取的途向,大概是蒙山方面,妹子师命完后,当来寻你,会期前,直到三侠庄相见,如期前无法来,一月以后,妹子决到家父坟前,恭候哥哥驾临,以便令他老人家安心,因为他有你这么一个少年英俊,武功高强的……”

  最后两行是:“他老人家的仇,相信能在我们手中,替他报复!”

  “到时望哥哥早来,免使妹妹惆怅盼望!”

  落款是:“你知道的妹妹拜上。”

  淮彬把幻依的红绢留书看完,喜得心花怒放,把那一方香喷喷的红帕,狂吻把玩一阵,爱不忍释,小心翼翼,贴身收藏起来。

  不忍拂她的一片痴情,立刻按照信中的吩咐,吃喝起来。

  外面的雨,片刻不停,浙沥之声,使人生厌。

  淮彬把饭吃完,店小二恰好前来掌灯送茶,把残菜撤去后,又送来一盆热水,请淮彬洗澡挡寒。

  淮彬见店小二这般殷勤招待,深知是心上人的缘故,不仅对心上人,刻骨难忘,就是对店小二,亦生出好感。

  温言笑道:“多谢小二哥这样的照顾我。”

  店小二把湿衣鞋袜拿起,笑着说:“这是应该的嘛!何况还有那位小姐的再三叮咛呢?”

  淮彬见他拿起湿衣要走,忙问道:“你拿到那儿去?”

  店小二神秘一笑答道:“客官就不用管了,反正你用不着,把它丢掉,岂不可惜?”

  淮彬以为店小二贪小便宜,笑了笑,挥手令去。

  让小二走后,淮彬把房门拴上,洗了个热水澡,觉得全身舒畅很多,穿好衣服,命店小二把浴盆拿去,然后躺在床上养神。

  那雨,一直下到子夜以后,方始减小,但是还没有停歇,沥沥声响,仍是清晰可闻,淮彬空自着急,也无可奈何。

  一夜无话,次日黎明,淮彬一听雨声已止,忙从床上纵起,匆匆结束妥当,叫店小二送洗脸水,并算告饭账。

  店小二坚留他稍待一会,以便弄点早点充饥。

  淮彬即关心师伯安危,复记着三侠约会,全都急如星火,那敢丝毫耽误?

  匆匆取了一块散碎银子,朝店小二手中一塞,立刻闪身出门。

  店小二还待说,店饭钱已付过了时,淮彬已出了桃村的村口了。

  淮彬趁着天尚未明,足上泥泞,尚无行人的当口,倾全力展刀:流云飞逝上乘轻功,双足微点地面,风驰电掣般,加紧往前飞驰!

  辰初时候,业已奔驰百余里,越过了泗水源头,来到仲村。

  淮彬在仲村,随意找了一个饭店打尖,并向店家,打探去蒙山的途径。

  经店家一说,才知打此往东南方走,约三十余里就到了。

  淮彬刚开始吃饭,忽听店门外,传来几声木鱼的声音和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

  声音刚落,又听店伙粗迈的喝骂声音道:”快滚!不要在此讨厌,如不听话,当心剥你的皮!”

  淮彬初闻佛号时,因那声音尖细沙哑,心中又有急事,未能回头观看,听到店伙喝骂,心中感到奇怪,暗说道:“施不施舍,但凭你们,为何对一个出家人,这样粗暴?”

  忙回身掉头,向店外打量。

  但见店外,站着一个大头麻脸,满头癞痢的尼姑,身材约三尺五寸,通体皮肤如墨,偏偏枯瘦如柴,鸟爪般的手上,拿着一个小木鱼,不停地敲打,口中露出编贝白牙,喃喃念佛,看她的年纪,最多才十五,六岁,任店伙如何喝骂,脸上笑容不减,一以黑白分明的大眼,精光灼灼,注视店内。

  淮彬看见这个小尼姑,觉得她虽然奇丑异常,但她那双精光灼灼的睁子,却瞒不了淮彬一双慧目。

  他好似对丑怪姑娘别有好感,忙纵身上前拦住店伙道:“不要对她这样无礼,让我来问问她!”

  店伙被淮彬神采气度镇住,那敢说一个不字,登时改变了一付面容,躬身陪笑说道:

  “客官请回吧!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得啦!何必理她干甚么?她一身这样脏,当心和她接近后,连饭也不能下咽呀!”

  淮彬见店伙唠叨半天,明知他是好意,但是,心中讨厌他的势利眼睛,俊目一瞪道:

  “不用你管。”

  店伙讨了一场没趣,只得喏喏连声走开。

  淮彬走到小丑尼面前,温言问道:“小师父,你住在那儿呀?”

  小尼凝视淮彬一眼,瞪时对他甚为投缘,轻答一声:“蒙山!”

  淮彬精神陡振,笑道:“巧极了,我也要到蒙山去,待会吃了饭,同小师父一道去好吗?”

  小尼大头一摇道:“不行!这么远的来到此地,还得要结缘呢!”

  淮彬道:“募化算不了甚么?银钱在下身边尽有,小师父只管开口好了!”

  小尼笑道“结缘乃是点施主们,灾福,并不是注重银钱,假如为着银钱的话,那不是成了叫化吗?”

  淮彬连忙谢过,从身上掏出五钱重一块散碎银子,递到小尼鸟爪般的手中,笑道:“在下与小师父结个缘吧!”

  小尼口念佛号,将银子接过,在手内略为端详道:“施主银子乃是次品,贫尼不敢要!”

  说着,鸟爪般黑手,握了一握,递回给淮彬。

  淮彬深感诧异,凝神向小尼手上打量,赫然小尼的手上,乃是一把银屑,手刚张开,好似水银般地散落一地。

  淮彬见小尼露这一手内功,大感震惊,想不到她年纪这么轻,内功造诣有这样深厚,结交的心愈切,方欲开口……

  小尼麻脸上一笑,转身就走,霎时,已消失在村口了。

  淮彬本想尾随追去,忽然想起,自己是个少年男子,向一个女尼追赶,众目睽睽下,成何体统?

  于是,回到自己座上,匆匆吃过了饭,算清饭账,立刻展开足程,往蒙山方向而去。

  淮彬遂处处留心,非但不见小尼的踪影,甚至来往的人,亦甚稀少,师伯的踪影,更不用说了。

  直以蒙山山麓,仍是不见踪影,只得循人山途径,拾级而上,到了山顶,情景依然,因这蒙山,并不太高,山阳一带,尚有不少山民居住,略为打量一阵,已知老妇窠穴,决不致在这向阳一面,立刻改弦易辙,往山阴而去。

  淮彬来到山阴,见这儿景物,果较山阳阴晦,荒凉,有的地方,伏莽丛草怒生,闪蔽天日,有的地方,濯濯童山,寸草不生。

  深入十来里,已是荆棘载途,路径绝迹了,其间,还有野兽的吼声传出。

  淮彬武功绝顶,自然不会把这些蠢物放在眼里,但为防万一,乃将白虹剑拔出戒备,越过里许长的一片森林,抵达一个人兽罕到的夹谷前。

  举目朝谷中注视,里面光景,甚为昏暗阴晦,曲折又多,无法看清内中景物。

  淮彬正凝视间,蓦听谷中,有小孩口音,发出嘻嘻的笑声。

  乍听下,觉得声音好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见过,但仓促间,却想它不起。

  淮彬沉思的时候,不过眨眼工夫,忽见谷口,红白光影晃动。

  这些日来,淮彬连遇大敌,经验阅历,增进不少,谷口的红白光影,刚一闪动,右手拔下背上玉莲,同时双足势劲,一招“倒跃龙门”暴退两丈远,凝神注视!

  只见前面三丈多远,站着崂山双魔楚云,楚灵。

  双方这一照面,已经认出对面的人是谁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话都不讲,怒吼一声,登时恶斗起来!

  但见两条红白相间的短小人影,疾如闪电,围着一道三尺长的白虹和一幢寺白晶莹的光球,在谷前上坪萆的翻翻滚滚,厮缠不舍!

  耳中,并听到劲急凌厉的风声,呼呼作响,声势惊人!

  恶斗约半个时辰,双方旗鼓相当,谁也耕何不了谁。

  蓦听杰杰一声怪笑道:“李淮彬小狗可恶,两位千万不要放过他!”

  声到人到,端的神速已极!

  百忙中,对敌双方,齐朝发话人看了一眼,当崂山双魔,看出来人是雪山老魅时,内心固然是高兴万分,而淮彬则知道雪山老魁呼侗的厉害,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中暗说道:

  “今天准糟,仅仅崂山双魔,就难以应付,如时间耽误太久,真气逐渐损耗,尚不免被其所乘,那里抵挡得了这个魔头的夹攻?”

  淮彬的内心中,尽管在着急,但丝毫不敢疏忽,强打精神,倾全力发挥壁图所学奇招威力,与敌人恶斗不休。

  雪山老魅加入战团后,双方情势,陡然改观,淮彬不仅感觉四周压力倍增,几乎迫使掌中莲剑招术,难以发挥全力,同时,更感到雪山老魅的身法,飘忽异常,使人莫测高深,那么大的莲剑威力,竟然奈何他不了!

  已经顿饭工夫,淮彬业已全身见汗,真气运转不灵,已呈不支之势。

  耳听雪山老魅发出得意笑声,说道:“李淮彬这小子,异常可恶,专和我辈作对,如不趁他羽毛未丰的时候除去,实是心腹大患,我们加紧用力,把他早些毁去吧!免得夜长梦多呀!”

  崂山双魔答道:“说得不错,我们弟兄亦有同感。”

  双魔一魅,话声刚落,三人身法,愈形急迫,互相交错环攻,身形更见飘忽,淮彬非但感到四周压力奇猛,而且对于他们的身形,番觉捉摸不定,被迫落在下风,应付艰困,达于极点。

  淮彬正濒临险境,千钧一发的时候,蓦听一个尖锐沙哑的声音说道:“无耻妖孽,敢来我优云谷撒野么?”

  淮彬闻声,精神陡地一振,掌中莲宝剑,施展全力抢攻,以资与来人互相呼应,重创三魔。

  来人语声刚落,忽听叭叭叭三下清脆的声响,紧接着,又是双魔一魅怒吼的声音传来。

  淮彬偷眼看去,只见两条瘦长小乌黑的人影,宛如鬼魅一般,朝一魅双魔,追逐不停,一魅双魔左半脸,红肿好高,怒叫连声。

  一任挥掌向两条黑影猛击,那两条瘦小人影,非但丝毫不惧,反而追扑愈烈。

  一魅双魔,见对头武功这么高,不禁心胆俱寒,防身尚感限难,那里还有能力顾及淮彬呢。

  淮彬目睹那两条瘦小黑影,武功高得出奇,因身形太快,无法看清形貌,不禁万分惊讶,暗忖道:“这两人是谁呢?”

  淮彬的心念未歇,忽又听得,三下清脆的声响和一魅双魔的凌厉声音传来!

  显然的,这三个魔头,又中了一记耳括子无疑。

  蓦听尖锐沙哑的声音笑道:“给你们每人脸上留点记号带回去,才不枉此一行啦!”

  池彬听到这几句话,方才憬悟,这两个瘦小人影中,有一人就是在仲村饭店中,遇到的那个大头麻面小尼。“另一人又是谁呢?”

  他脑海中这么想。

  忽然有个念头,涌现到他的脑际,暗暗地对自己道:“人家为了解救自己,去和三个魔头打得火热,而自己却在一旁袖手旁观,那不是说不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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