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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心香脉脉情意浓

  铁门外就是通道,这是第一间囚室,第二间就是杜希言曾被骼髅所困的那一间了。但走道上的壁间,挂着一盏惹得很旧的纱灯,昏黄的光线,这一点点光线,已足以照亮了通道,以及透入室中。

  杜希言提气轻身,跃起两尺,一手勾住墙上铁钉,凑近纱灯查看,很快就飘落地上,面现笑容。

  余小双一面望着通道人口,一面低声道:“怎么样?”

  杜希言道:“早该加油了。”

  余小双道:“那么快躲起来。”“不要了,唉。云散花居然不回来。”

  余小双道:“或者她已没有时间回来。当然我们希望神佛保佑,她没有被敌人找到;她真勇敢,对不对?”

  杜希言道:“是的,她智慧过人,同时多才多艺,就算碰上敌人,也能从容遁走,你不要替她耽心。”

  余小双道:“你刚才睡熟之后,我一直打坐运功……”

  杜希言插口道:“小双,这盏油灯马上就会熄灭,这件事表示某种意义,非常重大,你能不能猜得出来?”

  余小双摇摇头,道:“我猜不出,我……”

  杜希言又道:“好,我告诉你,我们这就开始行动,搜查整个妹窟,运气好的话,便可以为世除害。”

  余小双大吃一惊,想说的话通通忘记了,睁大双眼道:“为什么?你有把握赢得邪法么?”

  杜希言洒脱地笑一下,道:“我不懂得邪法,自然没有可赢之道。老实说,我甚至以前全然不相信有邪法的存在呢!真是可笑……”

  余小双不明其故,讶道:“什么事好笑呢?你现在承认世上真有邪法了吧?”

  杜希言道:“我不知道,这白骨教的妖人,把我弄糊涂了,我觉得好笑的是,我这刻心中还不肯承认世上真有邪法,因为那不是理智所能容忍接纳的事,换言之,我们想不通其中道理,所以只好来一个不承认了!”他深思冥索地沉默了一阵,又道:“其实‘邪恶’可以算是一种力量。一个人若然发展到‘邪恶’到家的地步,加以特殊的修炼,以及应用种种外在条件,例如地形、水火、骷髅等物,便可以发挥出神秘的力量,也未可知。

  余小双道:“你得知道,我对世上种种事物,不惯绕几个圈子去想,只是觉得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

  杜希言道:“你这样也好,免去了不少麻烦。”

  他举步行去,一面道:“敌人断断想不到我施展一种奇毒,现在全窟之人,定必已陷入昏睡之中………

  余小双跟他走去,一面问道;“你怎生下手的?”

  杜希言道:“早先我和云散花谈论‘用毒’之事时,提及‘风力传毒’的法门,此一法门,既然有些妖人未曾受制,当然不能再使用,唯有改施别的方法,例如以刀针等物,直接把毒力传人敌人体内……”

  他们已走到外面的房间,杜希言住口,倾听一下,又道:“你也看得出,咱们焉有机会与妖人会面,而将毒力直接传入他们体内,所以这法子也是不行。”

  余小双道,“那么还有什么方法?”

  杜希言道:“方法当然有啦!例如把毒素染在墙壁门上,使敌人的手一碰,毒力马上就从皮肤侵入。”

  余小双道:“你一定使用此法了?”

  杜希言道:“不,其实下毒之道,最常见的还是利用食物,你难道忘了?”

  他拉开房门,走出外面的通道。

  余小双跟出去,一面道:“但你那有机会下手?”

  杜希言道,“本来我一下子还想不到,及至去取水进,这才醒悟可以利用食水传毒,既稳妥,对象又不限于一个人。”

  余小双道:“哈!这真是绝妙好计,奇怪的是我们都没想到。”

  杜希言道:“技术上当然有不少困难,例如药物的配搭,必须加以变化,始能适应此一新的情况,又如贮水的所在,究竟是用大缸呢?抑是在石地上开凿水池蓄水?这些都能影响药物的效力,非弄明白不可。”

  余小双道:“唉!这门学问大复杂了。杜希言道:“我去找水,顺便查勘一下,发现此间用水,是承接泉水,以竹管输运的,于是我改变配方,将毒放置在主要的大水管内,此药是不断的散出毒力,时效可延长到一个时辰之久,这样,即使妖人们不用贮水池中之水,而是从管中直接取水应用,也得着了我的道儿。”

  余小双道:“听起来简单,但事实上复杂极了。”

  杜希言道;“还有就是此药的药性,不会马上发作,因为如果马上发作,可能执役之人,已经通通中毒倒下,因而不能把食毒的茶水或煮成的食物,送给那些有地位有力量的妖人食用。”

  余小双道:“是呀!这一点大重要啦!”

  杜希言道:“此所以我刚才与你等候了好久,那是一段真正使毒的时间他似乎路径极熟,转入一个宽大的房间内,从一道小门出去,又是另一条通道,余小双忖道:若然是我势必想不到这个宽大卧室的房间,竟可通到另一条通道的,他的本领真高明。

  杜希言的声音又传人她耳中,道:“你或会想到,我怎知妖人们有没有中毒倒下,失去了行动之力呢?这个答案,就在早先那盏油灯上得到的。”

  余小双道:“告诉我吧,别叫我猜啦!”

  杜希言笑道:“好,好,我告诉你,那盏油灯已应该来添油料,否则熄灭厂,就变成一片黯黑,伸手不见五指,这等任务,必定执行得十分严格。但是那盏纱灯,已经枯干了,可见得如果妖人们不是中毒倒下,就除非是业已倾巢而出,不在这个洞窟之内了。”

  余小双舒一口气,道:“原来如此,那么我们快点搜索全窟吧!”

  杜希言道:“好,跟我来……”

  他们又穿过两个房间,来到一座宽大的厅堂内,但见四周放置着七八具石棺、另外又有六七具白骨森森的骷髅,倒在地上。

  这座厅堂内,尚有一些应用之物,一望而知此地是白骨教议事的处所。在右侧的一张石桌边,有两个人躺在地上。

  桌摆着茶壶,两只杯子内,茶水尚温。

  杜希言停步一看,道:“他们至少得昏睡上六个时辰之久,这两人留守重地,身份大概不低。”

  地上的两名妖人,虽然失去知觉,双目紧闭,都显露出使人恶心的邪恶味。

  杜希言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交给余小双,道:“这是妖人的剑,甚是锋快,你负责下手,一一把他们杀死,不留一个活口。”

  余小双接过长剑,点点头,走到妖人的身边,举剑欲刺,可是她的姿势并不能帮助她,那把剑迟迟不落。

  杜希言道:“喂!现在不能拖延时间,快点!”

  余小双惊恐地向他瞧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我下不了手。”

  杜希言道:“为什么呢?”

  余小双道:“太残忍啦!他们已没有抗拒之力……”

  杜希言道:“你这话甚是,杀死一个没有抗拒能力之人,实在有违咱们江湖道上的规矩,我说得可对?”

  余小双道:“正是这样……”

  社希言面孔一板,冷冷道:“可是他们如果有能力反抗的话,咱们就只有听候宰割了,因为他们使用的方法手段,都是使咱们没法子还手的。”

  余小双含颦道:“是……是的,我也知道……”

  杜希言道:“他们也不会给我们公平机会,你也知道此理的话,那就赶快下手,不必犹疑。”

  余小双急促地呼吸几下,才道:“他们都是‘人’啊!杀死两个人,唉多么可怜……”

  杜希言道:“可怜?你可怜他们?”

  余小双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我这样没错呀!”

  杜希言道:“我却认为你错了呢!”

  余小双道:“那就请你指教……”这一刹那间,她突然感到与他竟是距离得那么遥远。

  这个感觉,使她感到非常难受,差点儿掉下泪来。

  杜希言道:“我的看法与你不同的地方是,我不认为他们是人,他们是已经失去‘人性’的魔鬼……”

  余小双怔了一下,道:“是啊!他们是魔鬼!”

  杜希言道:“我们如果杀死他们,只不过替世人除去两个恶魔而已,因果报应这方面,暂且不论,只谈‘良心’,亦可得到安慰而没有愧疚。”

  余小双点头寻思,没有作声。

  杜希言道:“我们即使不为世人,但以我们自身而言,至少我们相信自己有安然活下去的权利。而这些妖人,硬是把许多有权活下去之人杀死,还留下骷髅摆弄,用来杀害其他的人。你想想看,我们为何不可以反抗,把他们杀死?”

  余小双叹一口气,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得,可是要我真个下手,便不行啦!唉!我现在才知道我没有一点用处。”

  杜希言道:“你只不过很少经历过艰危而已。”

  余小双摇摇头,道:“不,我承认我懦弱,也很糊涂,例如有一些害过我的人在事情过后,我对他们也不怎样记恨……”

  杜希言道:“这恐怕是你天性仁慈之故,我可不大容易忘记仇恨的。”他微笑一下,又道:“虽然我在反击之前,尽力宽恕对方,设法使自己不要感情冲动,可是到了我反击的时候,我就毫不迟疑了。”

  他伸手拿过余小双手中之剑,凝视她一眼,道:“你可会感到我是个冷酷无情的?”

  余小双连连摇头,道:“不,不,你是坚决果断和勇敢的人,我很羡慕你的性格,因为我就办不到……”

  杜希言安慰地点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不该让你动手的,因为杀人之举,徒然使你内心永远失去平静。”

  他突然出剑,迅如闪电般刺向那两个妖人,剑尖吞吐之间,已分别刺中两名妖人的要害,当场殒命。

  他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举步行去。但后面的余小双,却体会得出杜希言对她的体贴,心中又感激,又温暖。

  杜希言走得很快,好像此地已来了好多次,甚是熟悉,若然是不知他精通“土木之学”

  的人,一定大为疑惑。

  这时他们又停步在一个房间内,靠内壁有一张大床,这刻罗帐深垂,灯光照在帐上,无法看得见床上的情形。

  杜希言掣出月魄剑,剑身映射出特别耀目的光华,他戒备地走近床前,余小双也步步紧跟,睁大双眼瞧去。

  杜希言猛可挥剑,光华闪处,把整幅罗帐都削下来。

  他们顿时看得见床上儿情形,那是一幅甚是淫猥的景像。敢情是一对赤裸的男女。躺在一起。

  那个男的是壮年人,虽然闭目昏睡,可是眉目间仍然流露出邪恶意味,正如早先被杀的两人一般。

  那个女儿倒面向着墙壁,所以一时看不见面貌。

  她那赤裸的躯体伸展开,平卧床上,是以整个躯体,皆可一览无遗,那个男的也像她一样地仰卧不动。

  杜希言皱皱眉,心想这等情景,还是别让余小双瞧的好,当下转眼向她望去,打算叫她避开。

  却见她粉脸含羞,涨得通红,但她不但没有避开,甚至没有挪开目光,而是继续向床上瞧着。

  床上那等景像,莫说她这个未见过世面的少女,即使是饱阅沧桑之人。看了也怦然动情。

  社希言深深呼吸一下,才抑制得住冒上来的情欲。

  他剑交左手,右手疾伸,一把抓住那个白骨教的妖人,拖落地上,这时,他已顺手点了他的死穴,一脚踢人床底。

  余小双透一口气,道:“这个男人真可怕………

  杜希言随口道:“是么?”心想这妖人既然可怕,你为何还看个不休?

  余小双又道:“他虽然不动了,但仍然有一种奇怪邪气,使我整个人不会动弹,甚至连眼睛也设法子挪开……”

  杜希言一楞,道:“是这样么?”

  余小双停歇了一下,这才羞怯怯地道:“事实上还不止如此……我当时心跳得很厉害,有一股欲望想使我躺下床去,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杜希言讶道,“哎!我的天,这个妖人如此厉害,居然能使你感到情愿把自己奉献给他,这家伙真是该死……”

  余小双轻轻道:“你会不会笑我?”

  杜希言道:“当然不会,你现在觉得怎样了?”

  余小双又停了一下才道:“你要不要我讲真话?”

  杜希言道:“要,你说吧!”

  余小双嗫嚅片刻,道:“我还是想往床上躺,但希望你也能陪我躺下去杜希言大吃一惊,同时心中也感到十分刺激,他点点头,道:“这太奇怪了……”心中却想道:她已受某种淫邪的力量侵入,是以情欲火炽,不像平日矜持自制,我这刻苦是搂抱她,甚至侵犯她,她都不会反抗的。

  这个念头,正是他感到“刺激”的来源。

  现在的情势,与上一,回和云散花在山洞内的情况有点相似。那时云散花在黑暗中换衣,却不知杜希言夜能视物,把她看得一清二楚。在那等漆黑一团中,杜希言不必装作,可以毫无忌惮地尽情欣赏她的肉体。

  余小双现在虽然看得见,但她心智已受制迷惑,杜希言可以任意放肆,正如在黑暗中瞧看云散花一般。

  他们仍然站在床边,余小双的身躯突然靠向杜希言,她这个动作,生像是火种落在火药上一般,顿时“轰”一声,点燃了杜希言满腔的情焰欲火。他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肢,略略一紧,余小双已完全贴靠在他的怀中,接着四唇相触,紧紧的黏在一起。

  过了一阵,杜希言忽然发觉他们已躺在床上。

  此外,他碰触到床上那个裸女光滑的身体。顿时又泛起一阵奇异的刺激,但同时之间,头脑也清醒了。

  这是因为他记起一件未做的事,那便是他要瞧瞧这个裸女是谁?会不会是多妙仙姑李玉尘?

  早先他正是要看清她的面貌。

  可想不到顷刻之后,他居然上了床,躺在这个裸女身边,还碰触到她的肌肤,这个女人的身体,平空助长了他的情欲。

  好在这个女人正在昏睡中,因此她决不晓得在她身边发生些什么事情,即使被人侵犯,她亦不会知道。

  杜希言头脑间真的有点迷迷糊糊了。现在他只是依照动物的本能,准备进行一件事情,别的都不想了。、余小双玉面红得非常可爱,双眼朦胧,一味向杜希言身上黏去。

  杜希言看见她在解开她自己的衣服,很快就已经半裸了。她的白晳的肌肉,在灯光下映出耀眼的光芒。

  杜希言突然身体一震,猛可坐了起身。

  余小双一点也不注意他突兀的动作,仍然在解褪衣裳,转眼问,下裳已经脱掉,露出雪玉浑圆的大腿。

  杜希言看了一眼,不由得“咯”一声吞口唾沫,这等景象,实在太诱惑人了使他十分难熬。

  他闭起双眼,用力地摇摇头,顿时好像清醒的多了,当下伸手抓住她双掌,使她不能动弹。

  这时,杜希言仍然闭起双眼,口中说道:“小双,我讲话你可听得见?”

  余小双微微娇喘地道:“听得见呀!”

  杜希言道:“那么你小心听着,我们都被魔鬼侵袭,已失去理性了。”

  余小双道:“这儿没有魔鬼呀!”

  杜希言道:“在床底下有个死人,你可知道?”

  余小双道:“他死了么?幸亏我们看不见。”

  杜希言道:“他为何死的?”

  余小双道:“不是你点了他的死穴么?我猜应是如此。”

  杜希言道:“我问你的是,他何故会被杀死?”

  余小双道:“他是白骨教的妖人,作恶多端。”

  杜希言道:“不错,但假如我们在这个地方,不能控制理智,严守机防那么我们就比那妖人好不了多少,对不对?…

  余小双一怔,道:“话不是这样说,我们跟他不同呀!”

  杜希言道:“为什么不同?我们并不具备苟合条件,尤其是在妖窟中更不能受邪法的影响,失去我们的理性啊!”余小双口气已软,道:“我……我还是不大懂。”杜希言道:

  “世上之事,往往要看环境才决定好与坏。换言之,同一件事,在某些时候是好的,但在另一种情形之下,却变成坏事。”他直到现在,还是闭上双眼,不敢瞧看裸露的身体。不问可知余小双的色相,是多么的诱惑人了。杜希言接着又道:“我们换一个地方,这件事的意义就与现在大不相同。唉!但愿你能同意我的看法。”余小双咬牙皱眉,泄露出内心的挣扎。

  过了一会,才道:“是的,我同意你的话。”杜希言道:“既然如此,你快把衣服穿好。”

  余小双如言穿衣,杜希言还是不敢睁目。余小双穿着好,跳下床去,道:“你干吗还不动呢?”杜希言这才敢睁眼,当下也跳落地上,道:“这张床一定有古怪。”余小双定一定神,道:“是的。”她想起自己早先放肆地脱去全身衣裳之事,大为羞耻,红晕泛上娇靥。

  杜希言又道:“照这样看来,咱们还会碰到类似的邪法,对不对?”他一边说话,一面小心翼翼地向那张大床望去,

  目光到处,但见那个皮肤如雪,曲线诱人的裸女,仍是那样展开四肢地仰卧着,姿态甚是狂野。

  她虽是动也不动,却能予以一种强烈的“刺激”,使人目光不愿移开,甚至想大叫一声,扑上床去。

  杜希言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

  余小双正注视着他,是以把他的表情变化,完全瞧在眼中,当然她也能了解这是情欲高涨的征象。

  她没有出声,心中也没有想法子应付这等场合。她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个男性,瞧他将有什么行动。

  杜希言感觉得出自己正向情欲的深渊驰近,已经快要到达深渊的边缘。现在他正须悬崖勒马,以免掉下去。

  他内心正在作情欲”与“理性”的激斗,虽然这个裸体女子给予他莫大刺激,但他的对象,不是这个裸女,而是余小双。

  最可怕的是他深知余小双,一定不会抗拒他,假如他向她侵犯的话。

  只不过弹指工夫,杜希言面部涨红了。但他业已渡过情欲巨浪的顶峰,正一步步的向岸上行去。

  余小双轻轻道:“你怎么啦?”

  杜希言透一口气,道:“我很好,现在已没有什么了,咱们走吧!”

  余小双柔顺地道:“好,往那里走呢?”

  社希言道:“那边有一道隐藏起来的门,以我猜测,门内必是一条甬道,这条甬道上,一共有五间这种房间,这一间也是其中之一。”

  余小双道:“哦!每一间都可以踏出甬道,是不是?”

  她跟杜希言行出,还未踏出门外,忽然扯住了他,道:“哎!我们忘了瞧瞧那个女的是谁。”

  杜希言道:“不会是熟人?”

  余小双道:“你意思说她不会是李玉尘么?”

  杜希言道:“正是此意。”

  余小双道:“你如何晓得?”

  杜希言道:“因为这个女子年纪很轻。”

  余小双道:“原来你己看过她的面们了。”

  杜希言道:“我没有,但这个女子的体态和肌肉,显出青春年少,李玉尘纵然驻颜有术,看上去只有甘许三十岁的人,但她终究不是当真年轻的人呀!”

  余小双道:“这话甚是,不过我觉得还是看一看的好。”

  杜希言迟疑一下,才道:“不用啦!”余小双恍然地哦了一声,道:“那么我去瞧瞧,你是不好意思,我知道。”杜希言缓缓道:。“我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对那张床有点害怕,不瞒你说,刚才我几乎把握不住而失去理智呢!”余小双道:“我看见了,但你终于战胜了邪法,使我十分佩服。”她停一下,又道:“你说得对,我们犯不上冒险,还是往前走的好。”杜希言却不举步,并且摇摇头,道:“不行,咱们这样做法,等如逃跑一般。”

  余小双感到困惑,道:“那怎么办呢?”

  杜希言决然道:“无论如何,咱们须得借这邪法,磨练意志,同时也得想法子破去邪法,不可任它存在。”

  余小双道:“随便你吧!但只怕邪法不是我们破得的。”

  杜希言已下了决心,回转身子,向她凝视地道:“当然这是毫无把握之事,但咱们定须一试,因为咱们往后去,一定还会碰上这等邪法的。”

  余小双温柔地向他微笑一下,道:“你怎样做我都听你的。”

  杜希言慰切地道:“我要你全力帮助我。”

  余小双吃一惊,道:“要我帮忙你?我没有听错么?”

  杜希言道:“你的力量很大,只是你自家不知道而已。”

  余小双道:“我有什么力量?”

  杜希言道:“当我被邪法所迷,有点不能自恃之时,你赶快提醒我,或者是拒绝我的侵犯,便足够啦!”

  余小双垂下头,轻轻道:“但我心中不想拒绝你啊!”

  杜希言叹一口气,道:“这正是最要命的地方。”

  余小双仍然垂着头,道:“我心中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

  杜希言没有说话,心中却想道:“这就更要命了,我要她助我抗拒邪法诱惑的魔力,她的态度却变成与邪法合作,我如何受得了?”

  事实上他现下虽然头脑清醒,可是心中仍然存留着欲念春情,这并不是说杜希言的“定力”太差,而是事实上像余小双这么美丽的少女,谁不想占有她呢?所以他心中的欲念,只不过被邪法刺激得高涨起来而已。

  这等情势虽然给杜希言带来困扰,但另一方面,他又隐隐感觉到讨论下去,似乎对击破邪法大有帮助。

  他放软声音,道:“小双,我刚才对你说过,我们在妖人邪法影响之下。若是做出苟且之事,那就与妖人毫无区别了,你可还记得这番话么?”

  余小双道:“我记得。”

  杜希言道:“‘邪’与‘正’的意义,不过是‘应该’或‘不应该’而已,对不对?”

  余小双道:“对呀!做坏事,走邪路,就是做不应该之事而已。”

  杜希言道:“这就行啦!咱们没有任何理由,在这儿做出越轨的事,假如那样做了,我们的心灵,永远受一种邪恶力量控制。因为我们的理性,抗拒不住邪法,便也等如被邪法所制了,对不对?”

  他演绎出这个结论,自知已是千真万确的道理,再对也没有了,顿时大喜,心知已经找到破邪之法。

  余小双道:“是的,是的,我们不可失败。”

  杜希言奋然道:“也不可逃跑,否则邪法的阴影,会永远留在心灵中,时时俟机而动,这亦是十分可怕的事。”

  余小双与他一样,完全被这个理论说服了,当下道:“好,我记得提醒你不要失去理性,我们到现在为止,仍然是好朋友,而没有其他的关系。”

  她嫣然一笑,宛如春花盛开,既美丽,而又纯洁。

  杜希言从她的笑容中,突然获得勇气信心,当下大踏步向大床行去,眼光毫不畏缩地投向那个裸女。

  他怀着欣赏的心情,忖道:“这个女孩子美得很,这等情景,实在叫人难以忘怀,但最可惜的是她已受尽妖人蹂襕,只不知我能不能救助她跳出火坑?”

  杜希言的念头,忽然转到救助这个裸体女子之事上去,心中顿时充满了同情,以及凛然磅礴的侠义之气。

  他走到床边,停步叫道:“小双,过来一下。”,他的目光已找到一堆衣服,所以叫她过来替这个裸女穿着。

  余小双急急道:“不行,不行。”

  杜希言讶道:“怎么啦?你走不动么?”

  余小双道:“不是走不动,而是……而是……”

  杜希言皱眉道:“那是为什么呢?”

  余小双道:“我怕我们……又忍不住……”杜希言这才会过意来,道:“不要怕,我只是要你替这个女的穿衣服而已。”余小双道:“但那张床……”杜希言道:“没关系,我们有许多事要做,都是很重要的,岂能被‘情欲’牵制,而事事都有顾忌?来吧!救人要紧,也许她身世非常可怜,而遭遇又如此的悲惨。如果我们不救助她?谁会救她呢?”余小双听了这话,马上消失了一切的疑虑,很快走到床边,顺手已把衣服拿过来,一面说道:“唉!你说的是,她或者是被妖人掳劫的,正如我的遭遇一样。”她心中充满了“救人”的慈悲之意,别无杂念。虽然已爬上那“邪恶”的床铺,却没有丝毫异感。

  她很快就替那个女孩子穿上衣服,回头道:“现在怎么办?”杜希言道:“我给她嗅吸一点药末,她马上就会回醒,可是这么一来,须化费许多唇舌询问和解释等,将会耽误时间。我们暂时不管她,等搜遍妖窟,出来时经过此处,才顺手救醒她。你说这样好不好?”

  余小双道:“我不知道,你既然这么说,一定没错。”她给他以一个甜蜜纯洁的笑容,便跳落地上。他们开始继续冒险的搜索,在另一个房间内,又见到两名昏卧的妖人,杜希地毫不心疑,都给点了死穴。在另一个石室内,有三个妙龄女子,面貌都颇好看,身段甚是丰满。

  她们分别昏卧在床上、椅上和地上。

  她们身上都有衣服,甚是华丽,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条皮鞭。

  杜希地迷惑地道:“不知是何缘故,我不想救她们。”

  余小双欣然道:“啊!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那就好了。”

  杜希地道:“她们看来都不是好女人。”

  余小双道:“是呀!妖里妖气的,恐怕不是好东西。”

  杜希言拿起那条皮鞭,一面观察,一面说道:“此鞭特别的细小,想是专供女子使用。

  鞭身上泡过药物,抽在皮肤上,会增加数倍痛楚之感。”

  余小双道:“她们拿来打谁呢?”

  杜希言游目四顾,道:“反正不会拿来抽打那些妖人就是,让我们再搜查下。”

  他向角落走去,那边有一道门户,门扉紧闭。

  他把门闩托起,拉开木门,目光到处,但见门内乃是一处宽大的洞窟,四壁和地面都很粗糙。

  窟内点燃着八支火炬,熊熊火光,把这个洞窟照得还算明亮,但见四下堆放许多人骨,发出阵阵刺鼻的怪味。

  余小以已到了杜希地身后,她只看了一眼,就把面庞贴在他背脊上,不敢多看。口中骇然道:“哎呀!这么多人骨,真可怕。”

  杜希地道:“不但有很多骨骼,还有六个妇人,看这情形,这间洞,竟是白骨教的庞大制造工厂呢!”

  余小双道:“制造什么呢?”

  杜希地道:“制造恐怖和罪恶。”

  他停一下,又道:“直接的说法是制造可怕的骷髅,这些人骨,都分门别类地堆放着,骷髅头骨是一堆,四肢亦都分开,还有躯干等等。这些妇人们逐一拼合为一具完整的骷髅。”

  余小双大有余悸地道:“这等工作,给我再多的工钱,我也不干。”

  仕希地道:“她们也不愿于呢!”

  余小双统共只看过一眼,现在仍然不愿往那恐怖的场所望去,口中问道:“你怎生得知广

  杜希言道:“因为这群妇人们,脚上都有锁炼,可知已是失去自由的人。同时我已省悟出那条皮鞭的用途了。”

  余小双道:“对,对,如果不是强迫,谁也不愿在这种地方,干这种活。”

  杜希地道:“你在外面等一等,我进去解救她们。”

  余小双却没有走开,仍然扯住他背上的衣服,跟他走人这一座宛如地狱的洞窟内……

  那六名妇女,有的俯仆。她们身边都有一个水壶。每人相距约是六尺,看来各人的工作都不同。

  但总之她们最后便将这些散开的骨头,联结成一具完整的骷髅。用的是一条很细的泡制过的上好麻线。

  她们的年纪看来都超过五十岁,手脚布着皱纹,头发白的很多。

  杜希言大为恻然,道:“小双,她们在这儿已不知做了多少年苦工啦!”

  余小双道:“是呀!这里气味怪难闻的,我只要做一天就非死不可。”

  杜希地道:“瞧,有一个背上衣衫尽裂,露出鞭答的痕迹,任何人被这条鞭子一抽,没气力也不敢不做。

  余小双道:“真的这么厉害?

  杜希言道’你可要亲自试一下?

  当然他不必等她的回答,逞自蹲下去,抓起锁炼查看,接着命余小双出去,在那三女身上搜寻钥匙。

  她很快就拿了一束钥匙进来,杜希地为她们一一打开,然后取出解药,在她们鼻子下涂抹上一点。

  六个妇人先后打个喷嚏,接着回醒过来。

  她们一看杠。余二人站在前面,登时都骇得发抖,人人都急忙低头拿起骨头,继续做工。

  杜希地道:“你们不要做啦。

  那六名妇人骇得滚伏地上,连连叩头,余小双大惑道:“你们怎么呀?

  杜希地看看手中的鞭子,登时省悟,便朗声道:“我们是白骨教的仇人,现在是解救你们的,外面有三个女子,似乎不是好人。

  那六个妇人叩头的动作都慢下来,可是仍然不敢抬头。

  余小双柔声道:“起来吧!你们脚上的锁炼都弄掉啦!

  她们一看果然已经自由,当下便信了大半,于是先后抬起头来,打量这一对年轻的男女。

  其中一个说道:“我们可以出去么?

  枚希地道:“当然可以,如果你们认得路,还可以自行逃出这妖窟。”

  他们一面说,一面退出外面房间。

  那六个妇人沉默地对望了一阵,终于走出来。

  杜希地丢掉手中的鞭子,道:“我们还得四下搜索,你们认得路逃出此地么?

  一个妇人道:“我们认得……”

  她转眼向那三个女子望去,眼光中尽是恨毒的火焰。

  只听她又道:“我们以前都是侍女,做错了事情,便被罚到这儿做工,这几个妖女,天天鞭打我们/

  杜希地道:“你们做工多久了?”

  那个妇人道;“大概做了五六年啦!”

  杜希言又道:“你今年几岁?”

  那妇人道:“三十二岁。”

  杜希地又问其他的妇人,也都是三十岁左右而已,他向余小双道:“我明白啦,她人是被骨头的臭气和无限的折磨,弄得如此苍老憔悴的。

  余小双惊道;“真可怕,三十岁的人能够变得这么老么?

  杜希言道:“这可不是证据么?

  这时其中一个妇人奔上前,拾起皮鞭,向那三个昏迷中的女子用力抽挞她们,那条鞭子十分厉害,马上衣衫破裂,皮开肉绽,沁出鲜血,她的动作相当敏捷,手上颇有气力,有一次甚至把一个女子抽得翻滚出数尺之遥。

  杜希地没有制止她,因此,当她手停之时,其余的妇人争着拥上去,捡过鞭子向三女挥打。

  她们那一副凶残含恨的样子,使余小双不忍卒睹。而那三女,很快就全身皆血,看来已经活不成了。

  社希地等她们都停止了,才高声道:“你们的仇恨泄完了没有?

  一个妇人应道:“唉!如果有机会刺杀那些妖人的话,贱妇就算送了性命,也是甘心。

  另一个妇人道:“我们样子长得还可以的时候,所有的妖人都奸淫我们。而整日还不得休息地服侍他们。

  余小双尖声道:“这些万恶妖人真是该死!

  她声音中充满了对妇人们同情,也含蕴对妖人们的强烈痛恨。

  那些妇人都感激地望着她,其中一个点头道:“谢谢你,姑娘,你也是女性,所以晓得这中间的痛苦。

  另一个妇人恨恨道:“试想那些妖人在奸淫我们之时,心肝宝贝地乱叫,但满足之后,就完全不认识我们了,稍稍有点错误,便又打又骂。

  杜希地举起一只手,示意她们安静,才道:“其后你们的遭遇更加悲惨痛苦,这是我们都可以想像出来的,所以你们不用多说了,现在是行动的时候。

  他逐一打量这六个外貌宛如老妇的女人,接着又道:“你们都学过武功,对不对?

  她们齐齐颔首,眼中都射出一种热切的希望。

  杜希地忖道:“她们已猜到我的想法啦!

  当下慎重地道:“想座妖窟,你们都很熟悉,对不?

  她们都应了“是”。

  杜希言道:“那么我们一齐动手,把所有妖人杀死,一个都别留下,这些妖人虽然有邪术,不是人力所能抗拒。可是现在已被我制住,个个昏迷不醒人事。

  她们发出低低的,深沉的欢呼声,听起来宛如一群野兽在咆哮似的。

  杜希地又道:“还有三件事,你们好生听着,记在心头。”

  这时连余小双也替她们感到不耐烦了,着急地道:“什么事,快说呀!

  杜希地肃然道:“第一件,咱们不是妖人,所以不可学他们那般残忍冷酷,该杀的才杀。万万不可乱杀人。”

  她们都想了一下,才恭敬地答应了。

  社希地又道:“第二件,你们不管多么饿和渴,但这洞窟内任何食物和水,都不许取用,你们千万记住。

  她们不是笨人,这一点马上就明白了。“第三件是我有几个人要带走……”他形容出李玉尘、凌九重和许公强夫妇的形貌,又道:“这些人有的是我的朋友,被妖人困住,有的是我的仇人,非带出去,加以处置不可。…

  她们无不认真地答应,记在心中。

  杜希地又道:“这个洞窟乃是按照五行生克之理,分为五个主要的部份。现在已有一部份被我搜过,剩下四个部份,我们八个人,分头前往。”

  八个人分四队,每队两人。杜希地自然与余小双在一起。

  他选择的中央戊土宫,那一定是白骨教主素尸神君坐镇居住之所。

  杜希地预先告诉余小双,并且道:“你最好先到外面等我。”

  余小双摇头道:“你知道我决不会管他的。”

  杜希地叹口气,道:“是的,那么我们走吧!

  他们往前行去,穿过两个房间,杀了三名妖人,最后,来到一座宽大高敞的厅堂,壁间供着一些神像。

  这些神像,都是狰狞奇异的样子,一望而知并非正正当当的神道。

  杜希地拦住余小双,道:“这座厅堂,就是白骨教的神殿,咱们这一踏人去,有没有危险,可见分晓。

  余小双道:“我们已经历了不少危险,是么?”

  杜希地点点头,道:“但这一处,有点不同。

  余小双道:“怎么不同法?杜希言沉吟一下,才道:“反正咱们非进去不可,现在还是不要多说的好。

  他紧一紧身上的“月魄”剑,首先跨人去,余小双也跟着进去。人殿才走了三四步,后面传来“砰”的一声。

  这一下响声既震耳,加上厅堂的回声,使人不禁感到一阵恐怖,回头看时,厅门已被封住。

  那大概是一块钢板,把门口封堵得没有丝毫缝隙。

  杜希地道:“小双,你可曾注意到外面的甬道?

  社希地道:“这边一封闭,另一边墙上就会出现门户,这样跟踪而来的人,就想不到我们被困在这边了。…

  余小双哦了一声,道:“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杜希地道:“让我查勘一下再说。”

  杜希地的声音和态度都沉着和平静,这使余小双感到安心不少。

  这座神殿前半截还有些巨大儿香炉,两边壁下,则放置着石棺,每一边有四具,可不知棺中有尸首没有。

  内半进光线比较黝暗,并且有四级石阶,到处皆是奇形怪状,狰狞可怖的神像,有大有小。

  有几具神像是站在地上,比常人还要高大,神态迫人。余小双一瞧,心生畏怖,当真不敢走进去。

  杜希言走动的范围很狭窄,也没有到内进的殿上。

  瞧看了好一阵,才道:“小双,咱们退路已断,因此,我们势必要往前走,找寻出路,对也不对?”余小双道:“是呀……”她虽然极力镇静,但她天性娇柔茬弱,所以还是露出惊怯之意。杜希地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别怕,我自信可以找出办法,虽然我好像在询问你,但其实这是我思索推论的过程而已,绝对不是无法可施。他停歇一下,又道:“这座神殿,与素尸神君的居室,一定是紧贴着的。所以我们还有机会找到这个恶人,把他诛杀,为世除害。”余小双怯怯道:“但我们如何出去呢?杜希地道:“这一点暂时用不着伤脑筋,我们先研究诛杀素尸神君之事。我认为他现下也在昏迷中,你猜呢?”余小双元奈寰道:“我一点都猜不到。杜希地道:“这素尸神君练有一身邪法,又有武功,而此地又是他悉心布置的险地,因此,他决计不怕咱们侵入,反而高兴才对。”

  余小双道:“他高兴或反对,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广杜希地道:“关系可大啦!如若他应该高兴的话,则咱们一进来,他就大可以现身出来,把我们擒下。”

  余小双哦了一声,若有所悟地道:“照你这样说来,他没有现身,便表示他已在昏迷中了?

  杜希地道:“正是如此,你瞧我猜得可对?

  余小双道:“但愿真是如此。”

  她不说“对”或“不对”,可见得她对这个妖人,十分畏怖,以致不敢作任何判断。

  杜希地道:“假如这素尸神君尚在昏迷中,则咱们当急之务,便是如何能趁妖人未醒以前,把他找到。

  他所说这一句,眼中不知不觉闪射出焦急的光芒。可见得他计算过时间,晓得所剩有限。

  余小双觉察了这一点,连忙道:“那么快找呀!

  杜希地道:“急也没有用,要知素尸神君本身既练有邪法,又有武功。则他这座神殿,平时一定不会把‘封闭殿门’的机关打开的,现在他既是打开,可见得他自知支撑不,定会失去知觉,这才借重机关埋伏之力。”

  他停顿一下,又道:“因此之故,咱们找寻他的寝所之时,一定会遇上危险的机关。”

  这就是他的结论,听起来似乎不希奇,但如若不是事先得到这个足以确信的结论,行动之时,定然更为危险。

  他仍不行动,再度转头回看,过了一阵,才道:“本来在这等山腹岩洞之内,由于不是有计划的盖建,而是依照天然形势开凿,所以纵然精通土木之学,也查不出素尸神君的寝处,然而我仍有一点线索可寻,那就是从通风和通光的路线查看出位置来。”

  他举手指着外殿的石壁,道:“那边有四具石棺,而对面壁下亦有四具石棺,这便是通风系统。左面的石棺,则是掩饰用的。”

  余小双道:“只不知人口在什么地方?”

  杜希言道:“只要知道方位,就不难找到人口,你站在这儿别动,我过去打开棺盖,瞧瞧棺中的情形。

  他小心翼翼地行去,到了右壁下的石棺前,突然泛起一阵依稀曾见之感。

  他寻思一下,倏地记起了初入“天罡堡”之时,也曾见过这等形式的石棺,还被许公强骇个半死。

  如今他与那时大不相同了,不但武功高强,同时又读了无数秘典异书,囊中也带着许许多多奇怪工具,包括好多种性质不同的“毒药”,随时可以变成毒药高手,或者是夜盗千家的人物。

  他自个儿摇摇头,暂时抛开心中的感受,先向那四具石棺打量。最注意的是棺盖与棺身之间的缝隙。

  他毫不费力地查看出其中有两具石棺,觉得有时时打开的痕迹。而另外两具,则似乎从未打开过。

  杜希言微微一笑,掣出宝剑,设法插入其中一具从未开启过的。试试看能不能把棺盖撬开。

  他试了一下,就晓得可以移开,只须把一个暗锁打开就行了。于是他在囊中取出一套小工具来。

  他沿着边缝摸去,果然在靠墙内那一面,找到了一个小小的们洞,可供锁钥插入。他先用钢丝试一试,然后选择合适的工具,试行开启。

  余小双忍不住走过来看,但见杜希言一面倾听,一面转动手中的工具,弄了一会,发出“滴搭”一响。

  杜希地抬头欣然道:“好,锁已打开,希望里面真是通风的设备,这一处应该是输送空气的人口,另一具则是排气的出口。”

  他指指其他两具石棺,又道:“这两具棺内,必有极厉害的物事,以我想来,不外是毒蛇毒虫之类,或者是以邪法操纵的奇怪东西。…

  余小双骇然道:“那就不要打开它们。

  杜希地道:“你站远一点,我要打开这个棺盖啦!

  余小双迟疑不迟,道:“可会有危险么?

  杜希地道:“如果是我设计,就极为危险,我一定装置爆炸力极强大的机关,任何人一打开,就和石棺一起炸为飞粉。

  余小双扑上去,急急拉住他的手臂,道:“那么你还要于什么?

  杜希言轻轻推开她,一面道:“我只是说我设计才会如上。”余小双道:“万一人家也装了炸药,如何是好?”

  杜希言道:“那我也不知道啦!余小双伸手抓住他,不让他开棺,道:“不,你另外找那入口吧,他们总不会在这个石棺进出啊!

  杜希言一来不愿太拂逆她的好意,二来也觉得开棺之举太以危险,当下放弃了开棺,向内殿行去。

  他到了那几级台阶下面,便停下脚步,说道:“咱们越过这些石阶,就踏入内殿范围。

  以我看来,内殿的埋伏,比石棺还要危险些。”

  余小双又拉住他,道:“那么索性不找也罢!

  杜希地道:“假如咱们不趁这机会,深入虎穴,把妖人的主脑杀死,将来永远没有这种绝佳机会了。”

  余小双道:“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做呢?…

  壮希地道:“因为我们有能力,同时我们又有理想,崇尚正义,痛恨残暴,此外,我还有私人的理由,对不?

  余小双道:“唉!我们如果只是平凡的人/

  杜希言耸耸肩,道:“自古形势比人强,咱们已在这等环境之中,做了这等样之人,便只好照着应走的路走去。”

  他的目光在地面上扫来扫去,又道:“你瞧,地上铺着的都是径尺的方砖,一共有三种颜色。在这三种颜色的方砖上,只有一种色彩,表示安全。这是二对一的机会。

  余小双心中慌成一团,要知她虽然经历过不少危险,但那都是糊里糊涂就陷在其中的,而不是像这刻那么明晰清楚寰感觉得出来。

  换言之,她不但预知杀身之险就在眼前,而且还不可以避开,这是更令人恐惧不安的因素。

  杜希地又道:“任何懂得布置机关埋伏之人,定要考虑到被人探测之举,是以必有预防,咱们就算探测得出来,也必定逃不了毒手。因为这等情况,是设计之人,早就计算过的,你说是也不是?”

  余小双道:“我不知道。

  声音显然有点颤抖。

  杜希地道:“那道人口门户,必定在靠墙边的一尊巨大神像后面,我就算能安然抵达神像之前,也不易躲过这尊神像袭击的威力,当然那也是一种埋伏。”

  余小双回头向殿门望去,道:“你能打开那道钢板么?

  杜希地摇摇头,道:“那是障眼法,谁也打不开的,但另有通路可以出去。

  余小双忙道:“你嗤笑我也好;骂我也好,我还是要你找出通路,快快离开。”

  杜希言道:“现在你已知道这一进内殿的危险,所以也情愿我冒险打开石棺,我告诉你。只要不爆炸,我就可以使躲在密室中的人,无法活命。

  余小双道:“我们再找机会除去素尸神君,不比现下冒险好么?

  杜希地道:“下次?那里还有下一次?素尸神君这回如若不死,定要出山,与鬼王魏湘寒勾结,大乱天下。

  余小双道:“这个责任要我们负么?”

  社希地道:“你得知道,我非杀死鬼王不可呀!

  余小双楞一下,道:“这话可是当真?

  杜希地道:“难道我还会骗你,我如若不是要杀死这个高明的人物,我早就修习武功,而不须去学什么土木之学,绕个大圈,到天罡堡求取丹凤针了。…

  他停顿一下,又道:“总而言之,这个白骨教的教主,非杀死不可。不然的话,我更没有法子达成任务啦!

  他目光中含着询问之意,向余小双凝视。

  余小双无奈地叹口气,道:“随你怎么做吧!反正我跟定你就是。

  杜希地更不迟疑,道:“我宁可选择开棺之法。”

  他转身行去,又道:“若是有炸药的话,轰的一声炸为飞灰,倒可以省去无穷烦恼。”

  他说的轻松,但余小双却听得毛骨饨然,一点也感觉不到“幽默”的味道。因此她烦恼地摇头不已。

  两人走到石棺前,杜希言马上就动手,利用一件小工具插入缝内,又用另一件嵌在其上,用力拧扭。但见那棺盖渐渐往上升起,不久,已开启了一道寸许的缝隙。这时杜希言已可以伸指进去,抓紧棺盖了。他双手抓住棺盖,向余小双投以一瞥,这才运力往上掀。这块石棺的盖虽然沉重,但杜希言并不显得很费力,但见棺盖迅即升起,不曾发出任何声响。余小双在较远之处,是可以略略弯身,瞧看棺中情形。棺内似乎空无一物,同时亦没有任何异味。杜希言迅即把整块棺盖举起,轻轻放在一旁,接着就用手势警告余小双,叫她不可发出任何声响。

  但见棺底有两个圆洞,洞口用又细又密的铁丝织成网子,盖在其上,一望而知此是“过滤”空气之用。

  杜希言在怀中掏出几个瓶子,挥手叫余小双退后,这才动手施为,把合成的剧毒,放入棺底两个圆洞内。

  余小双没有看见他如何施为,她虽然心肠十分慈软,连杀死一只蚂蚁,也会生出不忍之心。

  然而这刻她却全心全意寰暗暗祈祷上苍,希望杜希地的毒功灵光,能够杀死素尸神君等人。

  转眼间杜希言已经把棺盖盖好,回头向她笑笑,拉她向殿门行去。

  他轻而易举地找到开启暗门的机括,使他们两人安然离开这座阴森可怖的神殿。两人出得雨道,都不禁舒一口气。

  余小双道:“你不是曾经施展一次毒而失败么?”

  杜希言道:“以常理推论,白骨教中能抵御我施毒之人,最多只有一个。而这个人眼下已经追赶云散花去了。”

  余小双惊道:“万一他回来碰上我们,如何是好?

  杜言道:“大概不会,他追不到云散花,决不回来。而云散花身有至宝,又擅长隐遁之术,怎会被擒?”

  余小双道:“难道那妖人一辈子也不回来么?”

  杜希言道:“那也不然,现在我们须得集中全力去对付这家伙了,其实呢,他并不是真的百毒不侵,只不过我当时用的毒,旨在使人昏迷,否则岂不是连你和凌九重等也给毒死了?那个妖人能过这一关,想是因为毒力不够强猛之故而已。”

  他们一边说,一边迅快行去。

  余小双又问道:“你打算怎样对付鬼王魏湘寒?他还活着么?

  杜希言道:“我不知道,大概还活着吧?你没听过一句俗语说:‘好人短命,坏人千年’的话么?他一定死不了。”

  余小双噗嗤一笑,道:“话不是这么说。”

  杜希言道:“原来你不知道,这个老魔已具有杀不死的功力火候,只有丹凤针能制他死命。”

  余小双道:“这便是你千辛万苦求取丹凤针之故么?

  杜希言道:“是的。”

  余小双道:“那么你现在仍然杀不死他呀!

  杜希言不解道:“为什么?”

  余小双道:“丹风针不在你手中,假如云散花姊姊忽然走啦!你如何是好?”

  杜希地道:“不要紧,我在天罡堡中,学到许多学问,都不是世间之人所懂得的,我发现杀死魏湘寒之法,其实不止一端,例如灵壁剑炉三剑合壁,也可以杀死他,不过,用丹凤针是最快捷,最容易和最妥当之法而已。

  余小双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她突然娇躯大震,停下脚步。

  杜希地与她说话,是以没有看见她目光所注之处。虽然如此,他也能感觉出似乎有点不妙。

  他迅快转眼望去,前面丈许远之处,就是一条横的甬道,但这刻平静如常,并无可疑之物。

  社希地轻轻道:“你看见什么?:’

  余小双道:“有一个白衣人忽然出现了一下。”

  她的声音,含蕴着惊骇之意。

  杜希地道:“哦!白衣人?往那儿去了?

  余小双道:“他……他好像走人墙内。”

  杜希地道:“为什么你说‘像’呢?敢是有点不像?”

  余小双道:“不,简直就是走入墙里不见的?

  杜希地道:“就是咱们正对着的墙壁么?”

  余小双道:“是的,他怎能跨人墙里呢?”

  杜希地道:“待我瞧瞧,也许只是一个幻影。”

  余上双一手扯住他,不让他前往,道:“不,不是幻影,虽然他是背向着我,看不见面貌,但是个高瘦个子,一定是个很冷酷的人。”

  杜希地道:“咱们总不能老是站在这儿讨论呀!

  余小双道:“只有鬼物才能透行过墙壁。

  她终于把心中所疑惧的想法,说了出来。

  杜希地道:“是的,但即使是鬼物,咱们也得看个清楚,对不对?至少那堵墙壁,会不会有问题亦须查明。

  余小双精神一振,道:“对呀!也许那堵墙壁……”她跟着杜希言,急急走上去。

  那条横的甬道,相当宽阔,杜余二人向两边看过,都没有人影,当下一直走到墙边,伸手摸去。

  墙壁入手又冰凉,又坚硬,分明是石头砌的,他们试着用力的推和敲打,也没有发现异状。

  杜希言迅快忖道:“这样说来,白骨教起码有一个妖人没有中毒,并且已发现了我们。”

  余小双查明这堵墙壁儿的确确是石头的,绝元~点虚假之时,登时又充满了惊惧,全身汗毛直竖。

  要知“鬼”之为物,世人元有不畏惧的,只不过程度上有所差异而已。但假如在光天化日之下,人烟稠密的地方,人的胆子又会大得多。

  目下在这等阴阴暗暗,不见天日的山腹地道之内,亦是使余小双胆气更弱的一大原因。

  她道:“杜先生快走吧!

  杜希言深深吸一口气,极力把内心的恐惧驱掉,道:“不要急,你的确看见一个白衣人么?”

  余小双道:“我真的看见。

  杜希地道:“但他现在竟不出现,岂不奇怪?

  余小双抓住他的臂膀,眼珠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四下瞧看。

  她可不想发现那个白衣人来驳倒杜希地的话,杜希地的镇定,也不能使她消除内心的恐惧。

  突然问她看见在右边的甭道内,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白衣人。她身子一震,用力睁大双眼,却看不见他的面貌。

  原来那个白衣人乃是背向着他们而立,就站在甬道的中间,与他们相距大约有十多步远,动也不动。

  阴阴的阴凤,向杜余两人吹来,余小双机伶伶打个寒故,用力抓紧杜希言的手臂,已经不会作声。杜希言也看见那个白色人影,那颗心不由得剧烈地跳动起来。

  对付’鬼物”,他既没有经验,同时也想不出任何方法。因此,他只好也站着不动,注视着这个白衣人。

  这一回他们都瞧得很清楚,那个白衣人忽然向墙边移动。他双脚根本不动,整个人冉冉飘浮而去,一下子就没入墙中,消失不见了。

  余小双好不容易恢复了思想能力,用力摇一摇杜希言,颤声道:“我们快逃吧!

  杜希言点点头,道:“好,往这边走。”

  他说的是与刚才白衣人出现相反的方向,但当他们转身时,不由得骇呆了。敢情那白衣人已出现在这一边。

  这个白衣人仍然背向他们而立,在并不光亮的雨道中,那一身白衣,显得格外的刺眼,因而也特别可怕。

  由于这一边出路,他们不想出去则已,如要逃出此地,非往这边奔逃不可。

  余小双呻吟一声,全身宛如大病似地抖个不停。

  杜希地虽然抖得并不厉害,可是手中的“月魄”剑,锵一声掉在石地上,喷溅出一片火星。

  余小双已站立不稳,又无力抓住杜希言,是以“咕咚”一声,跌在地上,杜希言呆呆地望着那白衣人,竟不晓得把她拉起来。

  那个白衣人身躯缓缓转动,身上似乎有一道光华闪过。他乃是向杜余二人这边转过身子,是以面貌渐现。

  但见他面貌冷峻,双眉很浓,两眼闪射出森冷的光芒。在他那件白色道袍上,胸前赫然有一个髅髅头。

  这个白衣鬼物元声无息地移动,直向杜余二人行来。

  杜希言不知不觉骇然后退,但只退了两步,身子就被墙壁所阻。但是他双脚一顿,挨着墙滑坐在地上。

  他和余小双分明已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对方莫说是鬼物,即使是一个普通的人,这刻也能制他们死命。

  余小双眼睛虽然没有闭起,可是身子直抖,能不能看清楚眼前的言象,真是一个大大的疑问。

  杜希言比她好不了多少,他倚墙无力地望着,双眼作出欲闭而不能之状。对方每迫近一步,他的头就侧仰一点,好像想避开这个可怕的鬼物。

  转瞬间那白衣人已走到数步之内,并且微微俯低身躯,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对青年男女。

  当他这样做时,四下阴风卷刮得更加厉害,而且隐隐有鬼哭神嚎之声,从四方八面传过来。

  余小双惊骇得快要昏迷过去,但她乃是练过武功之人,是以又不易像一般儿女孩子那样,动辄会失去知觉。

  她虽是在十分震恐之中,仍然晓得那个白衣鬼怪,似乎要向她下手,是以向她这边移过来。

  突然间一声大喝,响亮的四壁都传来“嗡嗡”的回声,大喝声中,杜希言一跃而起,手中已拣起那把“月魄剑”,划出一道强烈眩目的精虹,向那白衣人劈去。他的动作,快逾闪电,使人几乎看不清楚。

  那白衣人迅即往后跃退,杜希地只劈了一剑,就站立在他对面五六尺之处,没有继续发出攻击。

  双方对峙了一下,那白衣人右手缓缓举起,好像要施出什么东西似的。当他的手往上移动之际,一阵凄厉刺耳的声音,似是从遥空传来。

  同时他身边数尺之地,阴风疾旋。

  由此可见得如果他的右手当真扬起的话,必定会有某种可怕惊人的现象发生。换地之,这个白衣人乃是施展一种厉害邪法,那决不是人力所能抵挡得住的。

  杜希言动也不动,但双眼如电,罩定对方,他的神情极力坚定和专注,一望而知他已用整个心灵的力量,紧紧攫住对方。

  那白衣人的手只抬到胸前那么高,突然垂下,那股凄厉异声马上消失,甬道中也似乎明亮了许多。

  他身躯摇摆了一下,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接着胸前靠近骷髅之处,也透现出血迹,这血迹还在逐渐扩大中。

  这白衣人居然仍不倒下,用衣袖抹一下嘴边的血,问道:“你是谁?”

  杜希言道:“你想在临死之前咒诅我的名字,是也不是?

  那白衣人道:“我鬼师章楚,空自有一身本事,却想不到死在一个凡夫俗子之手,是以想得知你的姓名……”

  他说到后来,声音已显得很衰弱。

  然而杜希地的精神一点也不松懈,而且对这个自称“鬼师”章楚之人的死亡,心中也没有丝毫怜悯。

  他道:“既然如此,告诉你也无妨。

  可是余小双的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她着急叫道:“别告诉他,他的眼睛透露出可怕的意思。”

  杜希地盯住对方的眼睛,道:“不错,我也看出来了,但难道他临死之前,竟能够仅凭我的姓名,便对我加以暗算么?我不相信。

  鬼师章楚道:“假如你报上姓名和生辰八字,本真人担保你活不过三天。

  此时胸口的血渍已扩大了许多,殷红一片,异常惹眼。

  杜希地道:“若是如此,我何必告诉你?”

  他不论是在说话也好,在转念也好,那对目光,仍然保持高度警觉,以及锐利的光芒,罩定对方。

  这是一种心灵间的无形拼斗,杜希言如若杂念潮生,或者是意志力不够强大,对方定可凭藉苦修多年的某种邪恶力量,无声元息地侵入,做成祸害。

  鬼师章楚大概是找不到可乘之机,突然间斗志崩溃,连退数步,身子碰到墙壁,顺势挨墙跌坐地上。

  以他身负之伤,若是常人,早就气绝毙命多时。然而这个妖人,居然强撑了许久,现下还未死去。

  不过这刻他力弱神散,看来已没有什么作为了。

  杜希地压剑走过去,道:“章楚,你积恶如山,今日死有余辜,我希望你临死之前,能够猛然醒悟,深自仟悔以往的罪孽。”

  鬼师章楚有气无力道:“忏悔又有什么用?

  仕希言道:“你马上就离开这个人世,思想知觉等等,永远消灭无迹。但你还不敢面对真理,承认错误么?

  章楚虽然全无气力,并非被剧烈的痛苦侵袭,但他仍然泛起惊讶的神情,抬目打量面前的青年。

  他道:“以你的年纪而论,你的思想相当深刻了。

  杜希言道:“我平时很注意这些问题。

  章楚道:“唉!你说得对,我人都快要死了,为何还不敢面对真理?是的,我错了,这一辈子像害虫一般。

  杜希言突然插口道:“你错了,我担保只要你有悔悟之心,虽然死去须臾,但仍然有补偿的机会,但愿你相信我的话。

  章楚听了,固然觉得希奇。

  就连余小双,也为之惊疑交集,几乎要插嘴打岔。

  因为她深知杜希言的医药之道十分高明,说不定有法子救回这个妖人的性命,这样章楚方能忏悔赎罪……

  她终于忍抑着不安和冲动,静看事情发展。

  章楚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杜希言道:“我的意思是你替我解答一些艰难问题,而我凭着这些知识,便可以做些于世有益之事了。”

  章楚哦一声,表示已经明白,道:“原来你认为此举等如是我假你之手,赎我之罪?”

  杜希言道:“正是此意.

  章楚道:“这也使得,可是……”

  他忽然唉了几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抹抹嘴角的血渍,衰弱地接着道:“但我怕已支持不住啦!”

  社希地马上取出一个扁扁的银质酒壶,里面便是“松子酒”,功能解百毒,以及保住一口气不断。

  他灌了一点在鬼师章楚口中,只眨眼间,章楚精神陡振。

  杜希地道:“除你之外,可还有人未曾昏迷的么?”

  鬼师章楚点点头道:“还有一个,但不在洞窟之内。”

  杜希地道:“这人是谁?可是因为追赶我的朋友而离开此地?”

  章楚道:“是的,这人是教主仅存的传人,年纪虽轻,但武功和法术,都极高妙.

  杜希言道:“他叫什么名字?长得怎样一个样子?”

  章楚道:“他姓年,名训,只有二十八岁,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口才极好,单看外表,决想不到他是极为邪恶之人。”

  杜希地道:“昨晚他没有参观那什么大法么?”

  章楚道:“没有,因为他正在练功……”

  杜希言道:“他擅长什么功夫?”

  章楚道:“若论武功,他曾在一位字内高人门下,苦修了五载。因此,他只靠武功,也可以横行一时了。”

  杜希言道:“你说的这个异人,一定是六指鬼王魏湘寒了,对也不对?”

  章楚讶道:“正是。”

  杜希地道:“好,他的邪法呢?擅长什么?”

  章楚道:“他的天赋过人,加上武功的底子,所以已练成‘妙音摄魂大法’,厉害无比,难有敌手。”

  杜希地道:“什么叫‘妙音摄魂大法’?”

  章楚道:“这种大法,分作两部份,一是不知敌人躲在什么地方,便发出一种声音,任何人听了,都生似是有极熟之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一般。”

  这时只要张口一应,马上昏昏欲醉,魂离躯壳……”

  他停歇一下,又道:“如果是对面相峙的敌人,这种大法的威力就更无可比拟了,只要你弄出一点声音,他就能借声施法,使你听起来像是最恐怖,同时又是最足以迷惑心神的声音,不知不党中,也就魂离躯壳,失去抵抗之力。”

  杜希言道:“假如我弄不出任何声音,便又如何?”

  鬼师章楚道:“绝无可能,你就算捂住耳朵,也能听见自己身体移动,以及呼吸时的声响,任何人莫不如此。”

  杜希言道:“这话倒是不假。”

  章楚道:“何况他也可以发出魔音鬼啸,主动攻击。此举虽然在大法中效力较弱,但也很少人能抗得了。”

  社希言道:“这门邪法可有破解之道么?

  章楚道:“佛道两家之中,都有这种专破声闻的经咒,可是如果修持之功不深,纵然懂得经咒,也没有用。”

  杜希言道:“你意思是说,最重要的还是精神修持的力量,是也不是?

  章楚道:“是的,正如刚才你集中意志之力,迫得我无法施展一般。如果我不是受伤,情况就不相同了。”

  杜希言道:“我自己早已认识必是如此,所以起初我假装失去抵抗之力。连剑也丢在地上,事实上我已算好尺寸距离,所以等你过来,又对我疏忽之时,我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劈了你一剑……”

  他停一下,又道:“既然那年训武功高明,这等诱敌暗袭之法,只怕不能奏效啦!我非得另想法子不可。”

  章楚道:“年训非常机警狡黠,反应极快,想偷袭他,实在很不容易。

  杜希言道:“这种敌手,几乎是无法取胜的,可是任何人都有致命的弱点,年训虽然厉害,也不会例外。”

  章楚道:“但等你找到他的弱点,只怕为时已晚。”

  杜希地道:“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要向你请教。

  章楚道:“什么问题?”

  杜希言道:“我从种种证据看来,邪法竟是真有其妙,大概世间传说的驱役鬼神,吐火飞刀等等,都不是假的。”

  章楚道:“这些不过是障眼法,不算十分困难之事。如果在特定的处所,这等障眼法也可以取人性命。

  杜希言道:“例如在这白骨教的洞府之内,你们可以用这些邪法杀人了。”

  章楚道:“是的,在外面就只能骇骇人,不过效力仍然十分宏大。”

  社希地道:“是不是能把人骇死?”

  章楚道:“胆小之人,当真可以骇死,就算胆大之人,亦将心神不定,惊骇交集,这时,我们就有可乘之机了。”

  杜希地道:“对呀!只要有过训练之人,便能利用别的手段,趁对方心神不定之时,加以杀害了………”

  他想一下,又道:“我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的存在?”

  章楚道:“我也不知道。

  他也晓得这个问题,已深入“邪法”的本质之中,因为他自己练法之初,也时时须得思考这个问题。

  他又道:“假如有鬼,则我们以法力驱役恶鬼去加害敌人,便变成很合理之事,也非常人能够抗拒的。

  杜希言道:“我正是这么想。

  章楚道:“但我不知道有没有鬼,虽然我们可以使人看见种种可怕的鬼物形象,但那是出于我们的力量,并非天然就有的。

  社希地道:“人力可以制造出鬼物么?

  章楚道:“当然可以啦!咱们人类赋有无穷潜力,可以利用大自然中各种物持,加以变化组合,制造出种种超自然的现象,事实上我知道有人能凭藉一些奇异的法宝,做出极骇人听闻的事,飞天遁地,都办得到。

  杜希言道:“那么这种惊人的成就,仍然有法子抗御,或者加以毁灭了。

  章楚道:“理论上虽然可以,但事实上很难做到。”

  杜希地道:“只要不是真的鬼物,我就不怕。

  章楚道:“我练法多年,但至今还不知道究竟有没有鬼,说是没有,有时又似乎会有鬼物存在。

  杜希言道:“既然连你也不知,我暂时可以假定没有鬼,但却不知道你们如何能弄出鬼影幢幢,异声四起的景象?可有什么工具么?

  章楚道:“若要具有杀害的力量,就必须有配合的环境和设备,但在别的场合,仍可施展,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杜希地道:“是的,但我不明白的是,如果在没有事先布置过的环境中。怎能制造出超自然的景象呢?”

  章楚道:“问得好,这答案是:由于我们经过很多艰苦的修练,才具有这样的力量,你认为如何?”

  杜希地道:“虽可成立,但仍然有点勉强,因为修炼过程虽是艰苦,但世上不怕艰苦的人甚多,以武功而论,就有非常艰苦的过程,可是邪教至今势力仍然很小,可知单单是不怕吃苦,仍是不行的。”

  章楚道:“对极了,除去坚忍的意志之外,还须有这等天赋,也即是必须是天生邪恶之人,才练得成法力。”

  他想了一下,又道:“在练功过程中,须得是非常冷酷残忍,心术邪恶之人,方能忍受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余小双插口道:“我也懂啦!我师父说过我不宜修习武功,因为武艺练得高深之时,每一招都讲究如何出手制人死命,我总是觉得不忍心杀人,便老是练不好……”

  章楚道:“修练邪法比武功可怕得多了,可说是绝情灭性,也不知须得杀害多少生灵,才练得成功。”

  他突然提高声音,道:“素尸神君的传人年训,真是天生邪恶无比之人,他的思想和行动,自然而然就有一种邪异的力量,因此他的成就最大……”

  社希地道:“他的外表一点都不邪恶对么?”

  章楚道:“是的,只看他的外表必能把人骗死,他所有的师兄弟,都是死在他的手中,以我看来,连素尸神君也很忌惮他,这也是邪教无法盛大之故,我们这些人,纵然是师徒或同门师兄弟,仍然互相残杀不已。”

  杜希言发现对方的眼神,逐渐转淡,晓得他的生机已尽,当下道:“你已给我莫大的帮助,也算得是你在死前的悔悟赎罪,我谨代表其他崇尚正义的人们,向你致最大的敬意。”

  鬼师章楚深深唱叹一声,道:“你大概是代表‘正义’的力量了,虽然正义的力量,似乎很空泛,但现在我看到有人为它奋斗,不惜一己的生命,才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存在,至于‘邪恶’的力量,却比较明显,不必多说。”

  杜希言道:“你可有什么事要我做的没有?”

  章楚想了一下,缓缓道:“没有了,哎唉!原来我是如此孤独,连一个可以关心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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