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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初挫西霸

  方明朝陈康平一躬身道:“陈老前辈,晚辈纯粹是出来讨教的,刚才在言词间得罪了您,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假如您气得乱了方寸,像龙山主一样,把一世英名折在这里,岂不是太没价值了?”

  陈康平被他气得连身份都顾不得了,锵然一声剑出鞘,就朝他砍去,口中还喝道:“无知小辈,老夫劈了你。”

  方明连剑都来不及拔,闪身躲开后叫道:“陈老前辈,你总得等我拔出剑来再赐教呀!”

  陈康平的第二剑已经跟着砍到,听见他的话,及时撤回招式,厉声喝道:“小辈,快拔剑。”

  方明慢慢地脱去外衣,细心地折叠好了放在一边,又把剑从腰间解下,慢慢地整理剑上的穗子。

  陈康平等得不耐烦了,厉声催促道:“小辈,你快点。”

  方明一笑道:“别忙,您的太极剑讲究以静制动,一忙就见不出威力了,为什么不先平平气呢?”

  陈康平忍无可忍,将剑一比道:“小子,你再在这儿耍嘴皮子,老夫就一剑刺你个对穿。”

  方明笑道:“陈前辈,等我的剑离了鞘就开始,行不行?”

  陈康平大叫道:“快!”

  “您的剑这么逼着我,我还能拔剑吗?等我的剑离鞘,您的剑已攻到,说什么也比不上您的快呀!”

  陈康平只得收回剑,哪知方明就等这一刻,他的剑才收回去,方明的长剑倏然出鞘,猛搠而至。

  陈康平仓促之间不暇细顾,连忙一剑撩开,为了怕他继续趁乱剑袭,忙用粘字诀,紧紧地锁他的剑,用力往上一抖一抛,想将他的剑荡开,谁知一抛之下,方明的剑竟脱手飞出,陈康平心中微怔,觉得情形不对,因为方明的剑上毫无劲力,不仅如此,两剑交触时声音也不对。

  但等他发现不对的情形,已经太迟了。方明手中一道寒芒如闪电般地滚了进来,笔直地搠进了他的胸膛。

  陈康平还算沉得住气,腿上一用力,身子猛然平射后弹,一个翻身后拿桩站定,但见方明持剑而笑,慢慢地擦拭剑身上的血迹,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前,已有寸来长的一道伤口,好在伤得不重还能撑得住。

  一手按住伤口阻止血流,一手持剑狠盯住方明,准备运气止住血流后,再好好地收拾这小子。

  方明笑笑道:“前辈该下去养伤了。”

  陈康平怒道:“这就算你胜了?”

  方明笑道:“我也不相信这么容易就胜过了前辈,但事实俱在,我只有感谢前辈手下留情。”

  说着弯腰在地上拾起剑鞘,却已短了一截,原来他刚才突然攻击时,是用左手的剑鞘先刺出去,陈康平一时不察,击剑锁格上抛,方明趁势抛开剑鞘,利用机会将右手的剑疾刺对方前胸,虽然入肌寸许,但胜负已定。

  陈康平越想越气,恨不得扑上去再砍他两剑,但胸前的伤口却使他不敢轻动,因为这地方正当血经主脉,极难合口,如果不等血管破处凝固,很可能会流血不止。

  方明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道:“这剑鞘是我姨母所赐,听说十分名贵,用来换一场胜利,实在太不值得了。”

  陈康平忍不住怒叫道:“臭小子,你用这种狡猾的手段刺了我一剑就能算数吗?”

  方明微笑道:“为什么不能算?”

  陈康平怒道:“你拿鞘来唬人,如何能作数!”

  方明一笑道:“我只是想把剑鞘丢开,免得碍手碍脚,哪知前辈眼力衰退,竟把剑鞘当成我的剑了。”

  陈康平叫道:“胡说,你分明是用它朝我刺过来的。”

  方明微笑道:“没有的事,我只是随手一抛,是前辈自己太心急了,再说即使是我故意如此,也没有违规呀,剑鞘难道不能当作兵器使用吗?”

  陈康平怔住了,剑鞘是剑的附属品,如果在动手拼命时,任何兵器都不禁使用,而剑鞘往往是使得最多的东西,因为它带在身上碍事,抛开又费事,很少有人使用,因此从来也没人想到不准使用剑鞘的问题,因为依照惯例,比剑要等双方的剑离鞘后才开始,而开始时,大家都把剑鞘丢开了。

  方明又笑道:“剑痕在身,先动手的又是前辈,逼得我仓促抛鞘的也是前辈,反正我是在剑离鞘后才用剑刺伤前辈的,照理应该算我得胜,如果前辈认为太冤枉,我们可以再重新来过,但是请前辈回去把伤口裹一下。”

  陈康平叫道:“不必裹伤,我们这就开始。”

  方明笑道:“这对前辈太不利了,我的剑是姨母委托南海一名巧匠专造的,铸炼的时候,加进了一种材料,使得它另具特征,伤人在两个时辰内,伤口绝对无法凝结,哪怕是划破了一点皮也必须急速包扎,等药性消除后才能止住血,前辈的伤口很大,如果不立刻止血,只怕要不了多久,全身的血就会流干。”

  陈康平闻言脸色一变,他已运气止血,但指缝间仍微微有血水外溢,看来方明的那口剑是有点问题。

  不过,他又不甘如此下台,还是他的兄长陈康翔出来道:“二弟!算了!你就认了,反正这是输在对方的诡计之下,又不是真的剑技不如,没什么丢人的。”不由分说,硬把陈康平架了回去。

  场上只剩下方明与白素娟,方明一躬身道:“夫人!如果您一定要动手,我只有认输,我说什么也不敢对夫人无礼冒犯,请夫人高抬贵手如何?”

  白素娟笑道:“你是要我认输了?”

  方明笑道:“哪里是认输呢,夫人就算是不屑一争,弃权好了,庄主已经得了四点了,我姨母一点都没有……”

  柳叶青在后面怒叫道:“方明!比就比好了,为什么要向人家讨饶,我不稀罕用这种方法来求胜。”

  方明却笑道:“姨娘,李夫人是您的朋友,我无论如何也不敢跟她交手,您一定要我动手,我只好认输,可是我好容易把太极门的老前辈折败下去……”

  白素娟忽而一笑道:“好吧,方明,我就让你得一点好了,说实在的,我也不想跟你动手。”

  方明拱手道:“谢谢夫人,我在庄上也住过一两年,跟庄主也学了不少剑法,我得了这一胜点,虽然归在姨娘的分下,但秋鸿山庄同样也有份的。”

  白素娟笑道:“那倒不敢当,看你刚才的手法,我们秋鸿山庄实在不敢居功。”

  方明笑了一笑,毫不在意地道:“我承认那一场胜得取巧,但绝无不光明之处,剑道之精不全在技艺与火候,心眼机智同样占了很重要的地位,技不如巧,巧不如智,智取尤胜于力敌,这是庄主经常挂在口上教训我的,今天之胜,我不但感激夫人相让之情,更感谢庄主教诲之德。”

  白素娟淡淡地道:“方明,庄主教你的智取,绝不是你所用的方法,秋鸿山庄所谓的智,是在剑艺上的智慧,如何把招式变化而运用鬼神莫测,但绝不是诡计。”

  方明一笑道:“那就算跟我姨娘学的好了,姨娘给我的教训是剑道多诈,她老人家的外号叫红蜂子,蜂尾有刺是人人都知道的,然而几千年来,人们一直还在受着蜂螫的刺伤,一头小小的昆虫能给予万物之灵莫大的威胁,姨娘认为剑道也要达到这种境界才为上乘。”

  白素娟只有望他一眼,摇摇头道:“看样子你已经得到了柳家剑法的真传,我自承不如,我是真正的认输,而不是客气,恭喜你为青蜂寨得到了一胜点。”

  说完飘然回座,方明连连道谢后也回去了,自己取了一面柳叶旗插在座位前面,柳叶青哼了一声道:“这是说好话求来的,有什么稀罕呢?”

  方明哈哈一笑道:“姨娘!您别这么说,胜过陈康平是智取,说退李夫人更是智之表现,兵法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策,甥儿不过说了几句好话取到了一胜点,才是真正的智取之道,再说向李夫人低头并无损于甥儿的身份,无论如何,她总是我的长辈。”

  柳叶青冷笑道:“你还没死心,想做人家的女婿?”

  方明居然毫不惭愧地笑道:“您不也很喜欢娇娇吗?有这样一个外甥媳妇儿,您也该感到高兴呀!”

  柳叶青冷冷地道:“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人家早已相准了女婿,轮不到你了。”

  方明微笑道:“不见得,事情没到最后关头还不能作定论,甥儿有把握一定能达到目的。”

  这姨甥两人一问一答,声音很大,李娇娇气得脸都变了色,朝白素娟道:“娘!您为什么要让他?”

  白素娟微笑道:“我出场本无求胜之心,让给准都是一样,让给他我还漂亮一点,大家总不会认为我不如他。”

  李娇娇恨道:“你该一剑宰了他才对。”

  白素娟道:“我生平从没有杀过人,现在更不想破例。”

  楚无情笑道:“师母让他一场是对的,胜之不武,输给他可也不值得,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得罪小人是最不上算的事,何必要跟他计较呢!”

  李娇娇生气地说:“你说娘会输给他?”

  楚无情道:“有此可能,他从秋鸿山庄逃回去,今天又敢公然出头,可见柳叶青对他已作了传授。柳家剑法以阴毒见称,此人心计极工,乃是习此等剑法的最适当人选,他刺伤陈康平的手法,虽然出之诡异,但实力不可轻视,太极四老并不是可以戏弄的人。”

  李娇娇一怔道:“你是说他凭真才实学也可以胜得过陈康平,这话我绝对不能相信。”

  李秋鸿却道:“无情的看法不错,方明在秋鸿山庄受辱后,回去必经过一番苦练,今非昔日可比。”

  李娇娇道:“不过才个把月,他能有多少长进呢?从前他有多少底子,我清楚得很。”

  李秋鸿摇头叹道:“你的见识太嫩了,他有多少底子会让你知道吗?他是柳叶青惟一的亲人,柳家的剑法,他早就学成了,只是不泄露而已。即使从前没有学得彻底,这一个月来也差不多了。你该想想你在这一个月内进步多少呢?”

  李娇娇仍然不信道:“他既然真有底子,为什么还要用狡计对付陈康平呢?老老实实的求胜,不是很好吗?”

  楚无情笑道:“这正是他厉害的地方,他尽量掩藏实力,使人对他的戒备放松,在我的估计中,他或许比柳叶青更难斗,因为柳叶青已经成名了,谁都不敢掉以轻心,以刚才的例子来说,如果换了柳叶青出场,这一套就行不通了,所谓大智若愚,就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表达的手法不同而已,但运用的原则是一样的。你如果不信,下一场碰上他的人,一定还会吃亏的。”

  李秋鸿不禁愕然道:“无情,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楚无情笑道:“从他的态度上看出来的,他不是那种敢冒险的人,却采用了冒险的手法,所以他一定有相当的把握。”

  李秋鸿一叹道:“我是从长期的观察中,才获知一个大概,你却一眼就看穿了,真是后生可畏。”

  白素娟也是一叹道:“不错,我也有这个感觉,今天的剑会,虽然半路又杀出个中霸天来,但我认为可能是年轻人的天下,黄三谷的女儿黄菊英,柳叶青那边的方明,都令人莫测高深,莫名其妙的折去了两名高手。”

  李秋鸿哈哈一笑道:“幸亏我们这边有个好弟子,无情,成名露脸,我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楚无情只微微一笑,未作答复。第九局又开始了,这次乐九玄竟亲自出了场,脸上杀气腾腾。

  李娇娇听了父亲的那番话,虽然没有跟楚无情争胜之心,但也忍不住想表现一下,挺身道:“乐九玄出来了,原定由我斗斗他的,该我出去了。”

  她一纵身就跳了出来。李秋鸿望望楚无情,征询他的意见,楚无情笑道:“娇娇出去也好,她不一定能碰得上乐九玄,因为她要第三场才轮到,说不定乐九玄第一场就垮了下来,黄三谷那边的人,也不好斗。”

  李秋鸿一怔道:“难道黄三谷的人能高于九玄剑客吗?”

  楚无情道:“很难说,他们这一组是最难测的一伙。”

  白玉棠那边派出了丁得泰,他是太极门的掌门人,显然是要为陈康平之败,捞回颜面。

  丁得泰一出场,就指名道:“柳寨主,令甥智取敝门陈师兄,丁某钦佩得很,希望能再领教一番。”

  柳叶青倒是踌躇了一下,方明一笑道:“姨娘,太极掌门赐教,是甥儿的光荣,甥儿哪怕丢了命也值得的。”

  柳叶青看了他一眼道:“你自以为应付得了吗?”

  方明笑道:“甥儿怎么敢存这个奢望呢?只希望能支持个几招下来,不给你塌台,就是万幸了。”

  柳叶青冷哼道:“你倒想得美,人家要你的命呢!”

  方明淡然一笑道:“胜负是常事,丁掌门人如果为了刚才的事就想要我的命,未免气量太窄了。”

  语毕泰然出场,柳叶青毕竟不放心,在后面补了一句道:“今天乃是为了切磋剑术,胜负全在本事,如果谁输不起,输了就想记仇报复,我们青蜂寨也不是省油的灯。”

  丁得泰沉声不响,黄三谷考虑了一下,终于派出他的儿子,也是黄菊英的哥哥黄菊人,他不过才十三四岁,一脸稚气未脱,与乃妹一样,满脸笑嘻嘻地不当回事。

  黄三谷吩咐道:“菊人!刚才你妹妹年幼无知,杀死了青城龙山主,惹得西霸天乐大剑客亲出报仇,这一场你不必求胜,只要保住命回来就行。”

  黄菊人却微笑道:“爹,孩儿知道,乐大剑客名满天下,怎么忍得下好友被杀?他要报仇是应该的,孩儿出去就是想一命还一命,消消他的气,希望他能就此满足,别再记恨我们,否则我们整个九华社也不够他杀的。”

  这小孩子说话很厉害,一句话把乐九玄扣住,显得很难堪。五个人都到齐了,乐九玄道:“乐某出来确是想领教一下九华高招,二位就算乐某摸到白子了吧!”

  丁得泰心在为陈康平报仇,自然同意,方明却道:“乐伯伯要争第一场小侄怎敢反对。但规矩不可废,为了免得给人家闲话,乐伯伯就抽一下又有何妨?这三颗棋在日光下晒了半天,冷热不同,乐伯伯要摸出白子,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让人家讲闲话呢!”

  这家伙不愧机灵,棋子分黑白,而白子不吸热,一定较黑子凉得多,伸手一摸就知道了,乐九玄朝方明笑道:“你倒是颇有点见识。”

  说着伸手人袋,果然摸出了一颗白子,方明笑道:“乐伯伯志在找九华山的人一决,而丁掌门人是对准小侄而来,这一下两得其所,如果配错了对,则不是令丁掌门人大失所望?他可不像乐伯伯,稳能吃得住九华山。”

  这番话捧了乐九玄,却损了丁得泰,但丁得泰修为有素,竟然一笑道:“方世兄,丁某出场是专为了阁下,但丁某绝不会被你气得自乱方寸,回头我们要以真本事较量一番,假如丁某败了,自然对青蜂寨的绝艺心口皆服,否则太极门也不在乎柳寨主登门寻仇,南霸天可以称霸海南,江南一带,未必会向你们俯首称臣。”

  话讲得干净利落,方明却耸肩微笑。

  乐九玄朝黄菊人一亮剑道:“你出招吧!”

  黄菊人的态度十分镇定,微微一笑道:“我是来向乐大剑客求死的,何必费事呢,大剑客痛快给我一剑就行了。”

  乐九玄怒道:“你别以为说这种话我就会放过你,龙山主一条命不能白送,说什么你们也得付出点代价。”

  黄菊人依然抱剑在胸笑道:“说得是呀,我也没打算向大剑客求饶,大剑客看怎么下手好了。”

  乐九玄知道他口中说得轻松,实际上绝不会如此简单,像他妹妹一样,杀死了龙腾天,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因此,他不敢太轻率,试探性地挥出一剑。

  剑影在黄菊人眼前两寸许掠过,这小伙子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也没有任何动作,倒使乐九玄怔住了。

  他这一剑虽是虚招,却已超过了试探的距离,任何人都不能漠然视之,除非是修养已到极限的高手。这小子难道真到那个程度了吗?这似乎太难使人相信了。

  因此他不禁发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黄菊人冷笑道:“我存心求死以解大剑客之恨,但大剑客存心要折磨人,一定要像猫捉老鼠般,先玩弄半天才杀死我,未免太残忍了,我只好相应不理。大剑客,你是个有身份的名家,别拿我们小孩子开玩笑行吗?痛痛快快给我一剑,我会从心里感激你。”

  乐九玄听他说得半真半假,也不知他在弄什么玄虚,沉吟片刻后,才又刺出第二剑,这次半虚半实,剑锋一直抵触到黄菊人的胸前衣服上,黄菊人仍然端立不动。

  乐九玄将剑停在他的胸前道:“你是真的找死?”

  黄菊人一笑道:“那还会有假的不成。”

  乐九玄呆住了,想不到会遇上这种事,顿一顿才道:“你回去吧,乐某岂能杀你这种黄口小儿。”

  黄菊人微笑道:“我已经出来了,哪有轻易回去的道理,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不过我话要说明在先,你这一回去就算输了,照规矩你不能再出场,这天下第一剑,可再也轮不到你了。”

  乐九玄怒道:“你用这种手段来陷乐某于不义,简直卑鄙极了,黄三谷,你自己出来讲话。”

  黄菊人笑道:“这是我的事,与家父无关;乐大剑客,如果你连一个小孩子都杀不死,你也是该摘下西霸天的招牌了。身为剑手,就该当机立断,这样婆婆妈妈的像什么呢?”

  乐九玄怒道:“小辈!乐某宁可背起天下的骂名,也不能被你这种狡猾手段给唬过去,下一剑我必取你性命。”

  黄菊人淡然道:“请!这一剑总还得像个样子。”

  乐九玄第三度出剑,剑奔对方的咽喉,去势极疾,黄菊人端立如故,乐九玄感觉中剑尖已经触及对方的肌肤,见这小孩仍然不动,实在提不起勇气刺进去。

  就在他犹豫之间,黄菊人忽然一撤身,怀中的剑疾发如风,乐九玄饶是见机得快,侧身避剑,肩头已被剑风挥及,连衣削去一片皮肉,再看黄菊人已退到半丈开外,咽喉处有一丝血痕,那是自己的剑痕所划破的。

  对这小孩子所表现的冷静与镇定,以及他发剑的凌厉,乐九玄不禁从心里透着佩服,他居然敢让自己的剑进到这种程度再发招,实在太过于大胆了,如果自己的剑多进半寸,岂不是就洞穿咽喉了。

  黄菊人却淡淡一笑道:“乐九玄,你下去吧,凭你这点造诣,就算你能击败所有的人,也不配作个真正的剑手,因为至高剑道有两种境界,一种最上乘的仁道,剑出必基于仁,心中毫无杀机,你刚才如果能就此罢手而退,则你将犹有无穷的发展,谁也不敢与你为敌,这是仁者无敌的上上之境。觉得这一个境界太难,则退而其次,那就是狠,你懂得狠字的要诀吗?”

  乐九玄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厉声道:“无知小儿,乐某练剑数十年,从无敌手,难道还要你来教训我不成?”

  黄菊人笑道:“你别自以为了不起,看来你还差得很呢。我确有开导你一番的必要。所谓狠,就是起手无疑,存必可克敌之心,你如果将剑推前一点,我就非死不可,也就没机会回手了;可是你临事犹豫,给了我一个反攻的机会,虽然你的反应不错,仅只受了点轻伤,但那证明你永远只能做个下等的剑手,不会再有多大的出息了。”

  乐九玄怒不可遏,挥剑再上,黄菊人架开道:“住手,我一击不中,承认比你差一点,那不是你的剑法高,只是你年岁大,火候比我深,我若有你一半的练剑时间,保证可以超过你几倍。现在你胜我有余,敌家父则不足,如果你是个聪明的人,还是趁早退下去!”

  乐九玄哪里肯啊,继续挥剑进袭,可是眼前人影一晃,黄菊人已经退出老远一笑道:“乐九玄,我胜你不足,不被你杀死的把握还有的,你除非一直追下来,我们俩还是比比脚力,瞧是谁的耐性长呢!”

  说完肩一晃,一溜烟似的回座去了。乐九玄追也不好,不追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站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黄三谷在座上一拱手道:“乐大侠,小儿无知冒犯,但已经受了教训,你多多包涵吧!”

  乐九玄怒道:“不行,我非要宰了他不可。”

  黄三谷冷笑道:“这是剑会的规矩吗?”

  乐九玄被他问住了。丁得泰急着与方明对阵扳回同门长老陈康平落败之耻,乃解劝道:“乐大侠,这是剑会,交手时生死认命,却没有必须杀死对方的道理,人家已经认输了,以你的身份,也不能非要人家的命不可。今天是切磋剑技,可不是市井无赖在赌命。”

  乐九玄被说得很不好意思,虽然对方是一门之长,自己的身份也不低,凭什么要听这番教训呢?于是他把一腔怒气都转发到丁得泰头上,怒声道:“姓丁的,你很会教训人,但愿你对方明时;也能守住你的身份,更希望你能保全太极掌门的盛名,乐某好多领一些教诲。”

  丁得泰的修养很好,嘴皮子却不让人,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丁某很想领教,但不知有没有机会,因为丁某即使胜了这一场,也不见得会到乐大侠,阁下还得胜一场,我们才有机会碰头呢。火娘子李娇娇姑娘是东北南三霸天合力教出来的高手,而且专为你乐大剑客练了许多精招,你不一定过得了关。”

  乐九玄看看李娇娇,嘴角冷冷一笑。

  方明却插嘴道:“掌门人,乐伯伯至少已胜了一场,可是你连一场都没胜,也许你在晚辈这一场上就失去了资格……”

  丁得泰差一点就要发火了,但想到方明狡狯,陈康平就是忍不下性子才被他所乘,自己绝不能再蹈覆辙。因此淡淡一笑道:“方明,你别打算气我,你必须靠真功夫,拿出青蜂寨的绝活来。光学你姨母那样嗡嗡叫,可唬不倒人。”

  方明微微一笑道:“掌门人是说家姨母的剑法能克住太极绝学?”

  丁得泰沉声道:“胡说!我几时说过这种话?”

  方明微笑道:“我刚才好像听掌门人说,我拿出真才实学,就可以得胜,原来掌门人只是在胡说。”

  他的口齿尖刻,一点都不放松,丁得泰修养再好,也被他惹火了,厉声叫道:“放你的屁!即使柳叶青自己出来,老夫也不放在心上,太极剑法闻名江湖的时候,柳叶青还在娘胎里没出世呢!”

  方明飞快接口道:“不错,太极四老成名的时候,我也没出世,因此我对贵门陈老前辈十分景仰,他能在一招之下就胸前戴花,足见太极剑法之高明。”

  丁得泰实在忍不住,挺剑就想进攻,可是剑举起来又停住道:“你准备好,别等我的剑出手了,你又想耍赖说剑没出鞘,我可不理你这一套,我说开始就开始。”

  方明晃晃剑道:“我的剑鞘在对陈前辈时就丢掉了,现在剑上没有鞘,掌门人为什么不看清楚呢?”

  丁得泰被他气糊涂了,方明二次出场那剑鞘丢在地上,根本没捡回去,那番话实在多余。但他知道再哕嗦下去,这小子的口头还要刻薄,所以也懒得开口,劈面刺出一剑,剑尖在他胸前掠过,挑破了他的衣服,还撩破了一点肌肤,方明却动都不动。

  方明一笑道:“掌门人刚才说要等你宣布开始才算开始,因此我未奉纶音,不敢轻易动手,没想到掌门人说话跟放屁一般,不宣布就动手了。幸好只伤了一点厚皮,如果送了命,岂不是太冤枉了?无怪乎家姨母再三告诫,做人不能太老实,尤其对成了名的老前辈,更不能太信任,他们专会暗里出冷招偷攻。”

  丁得泰气得脸上肌肉直抖,厉声叫道:“该死的小畜生,我不劈了你誓不为人。”

  他又是一剑砍去,势子很猛,方明晃晃身子躲开了道:“你还是没宣布开始就出招,幸亏我上过一回当学了一回乖,如果傻站着硬挨,这条命就白送了。掌门人,太极剑法名满江湖,是不是就靠这一手?”

  丁得泰连被他奚落两次,怒火攻心,只怪自己多了一句话,自招其辱,只得道:“小辈,开始吧!”

  话才落,方明剑已电闪似的攻上来,丁得泰以为他还是等自己先出招,没有防备,幸好剑术火候深还能及时招架。哪知方明的剑刁钻已极,出手快,招式却没有用老,一招发出,不等他的剑接触上,立刻就改变方向,攻向另一个部位,等他移剑去封阻时,方明又换成第三种变化了,攻的都是要害,又不能不理。

  就这样上上下下,接连七八招,丁得泰没一次能触到方明的剑,他处在挨打的地位,一招都递不出去。

  二十多招过去,局势依然如旧,丁得泰实在火了,他也看出方明这一套剑法是柳叶青的青蜂剑法,完全从蜜蜂采蜜的动作上演变出来,蜜蜂在花间采蜜,不是一下子就落下,一定在花上往来飞舞连试带点,直等确定目标,而且认准安全无虑,才钻进花心去吸吮蜜汁。

  不过蜜蜂在花上飞舞时,也不尽是虚点,它的两只后足先在花上采摘花粉,所以这些剑式变化若虚,但每一招都可以实现。丁得泰明知落在后手,不敢怠慢,只好咬着牙,一招招沉着应付。

  慢慢地,方明的剑势变化无穷,但速度未减,反有增加之势。

  只是反复使用,最多在攻击部位上略作改变,所以四十多招过去后,丁得泰渐渐摸出破绽,虽仍不能反攻,却已沉住气,稳住阵势,等待着一个机会,就可以施展太极剑法中以静制动的精招。

  到了六十招,方明的剑式已重复了四次,旁人看来尚无感觉,丁得泰却已摸透虚实,眼看着一剑刺肩而来,这是攻向心脏部位的,方明似乎是怕对方看出重复,才故意刺向肩头,而且这是一式虚攻。高手对阵,心脏虽是必攻的要害,却很少被人刺中,主要在攻敌必救,以作下一式变化的准备而已。

  如果真是刺心,这一招必须应付,因为对方可能化虚为实,就无法闪躲了。但方明太轻率改成攻肩,既非要害,也没有迫敌必救的作用,自然不会深人,不过是下一招撩腰刺臀的变化先手。

  丁得泰认准机会来了,先是装做回剑招架,剑势圈回一半,猛然外挑,往方明的咽喉处撩上去。

  眼看着方明措手不及,他心中更喜,因为他恨透了这小子口头尖酸,存心要毙之于剑下,所以剑去更疾。

  就在剑锋逼近方明喉头寸许之际,丁得泰蓦然觉得肩痛,而且有一股强劲,将他的身子猛往后推。

  就这刹那间,他的剑从方明的脸前掠过,撩了个空,而他的肩头已一片血红,方明滑步跳笑道:“得罪!得罪。”

  丁得泰怔住了,怎么也没料到方明这一剑敢真刺,可是这小子居然真干了,而且干得险极巧极。

  这等于是拼命的一招,方明所刺的部位仅可伤人不足以致命,丁得泰撩喉的一剑却立可毙敌。

  任何人也不敢冒这个险,方明居然干了,因为出剑较早,剑先到达对方的肩上,而且所刺的部位是肩胛上,人肉寸许,剑尖就触硬骨,借剑上的推力,将丁得泰推后尺许,也利用这尺许的空间使撩喉一剑落空。

  这根骨头虽硬,却粗不过径寸,只要稍微刺偏一点,没有刺中骨干的正面,剑尖就会滑过去,对方最多轻伤,本身就难免断喉之劫。

  所以这一招用得险极,但用得恰到好处,就变成巧极了,丁得泰呆了半天,才想自己落败的原因,虽然恨透了,却已迟了,但心中对方明的舍命走险,也感到骇然,以.搏命之险去争取些微之胜机,这个赌注下得太大了,他练了几十年的剑,明知有十成把握,也不敢轻试。

  剑道中实力相差一筹时,可以用拼命的战法,但绝没有用这种险招的,遇上这种对手,他不得不认输了。

  呆立片刻,他才干笑一声道:“高明!高明!这是柳叶青教给你的剑招吗?”

  方明一笑道:“不错,这是我姨母的精心独创精招。”

  丁得泰不禁一怔道:“这还算精招?”

  方明笑道:“是的,这是大黄蜂剑法中的绝招,专在不可能的情况之下取胜。家姨母所创的大黄蜂剑十八手,差不多全是用这种方式,险中求生。”

  丁得泰道:“那不是太冒险了吗?”

  方明道:“当然冒险,但必可取胜,所以练这种剑法时,必须十分精熟,看准对方的身材高矮肥瘦,决定出手的部位高低,一丝都错不得,因为一错就没有第二次了。”

  丁得泰直是摇头。

  方明又笑道:“大黄蜂剑虽在险中取胜,却具无比威力。试想一只黄蜂有多大,所恃不过尾上一刺,然而黄蜂往往敢向人叮刺,而且在刺过之后,从容飞走,就是这种剑法的精华。”

  丁得泰道:“挨叮的人,只要一巴掌,就没命了。”

  方明笑道:“不错,但人在没挨上一刺前,心里先存了畏惧之意,等挨上了之后,又忙着去顾被叮刺的地方,极少有人想到去抽那一巴掌。等他想到时,黄蜂已得手飞走了。就像掌门人刚才的情形一样,掌门人再也没想到我敢冒生命之险,来作无谓之拼,所以我才能得手。”

  丁得泰摇摇头一叹道:“这种战法我实在不敢领教。”

  方明傲然道:“不错,如果我们是性命相搏,这种战法不见得有效,但用在这种场合却万无一失。”

  丁得泰问道:“你学了这套剑法,就是专为比剑用的?”

  方明一笑道:“一只黄蜂只能刺一次,大黄蜂剑却有六十四招与九种变化,演变起来,将近七百手,一个人经不起七百头黄蜂的叮咬。何况我的剑究竟比蜂刺厉害得多,不为参加剑会,这套剑法也足可称雄于世。”

  “七百招都能刺中对方吗?”

  “应该没问题,除非是遇见不怕死的硬汉,也硬拼着干,但是这种人的剑法绝不会高明,我不必为此担心。”

  柳叶青在后面叫道:“方明,你把剑法的奥秘都说了出来,以后还能使用吗?已经胜了,还说什么废话?”

  方明笑道:“没关系,我最多就胜这一场,下一场必然会遭遇到乐伯伯,我还敢跟乐伯伯竞争吗?”

  李娇娇愤然道:“你认为乐九玄一定能胜过我吗?”

  方明道:“娇娇,虽然你学了不少专为对付乐伯伯的剑式。但那都是吓唬人的,乐伯伯的真才实学,哪里会被探听得到。我劝你还是少费点力气吧!”

  李娇娇怒叫道:“混账,娇娇两个字岂是你叫得的?”

  方明耸肩一笑道:“我已经离开了秋鸿山庄,用不着再叫你小姐了,不叫你的名字,又叫什么呢?”

  李娇娇怒瞪他道:“滚开点,等我击败乐九玄后再收拾你。小心你那张嘴,我会叫你开不得。”

  方明笑笑退后道:“我能胜过太极剑派的掌门人也就够了。天下第一剑绝对轮不到我,哪怕你真能击败乐伯伯,我也不跟你交手,我现在就宣告退出。”

  说完他果然回座去了。丁得泰也颓然回到东棚,场上只剩下李娇娇和乐九玄两个人。

  乐九玄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满心想找个人发作,但因为对手是李娇娇,是白素娟的女儿,白素娟与李秋鸿成婚多年,他埋在心中的一段情已经永无表达的机会,但爱屋及乌,对李娇娇还多少忍让一点,因此淡淡一笑道:“娇娇,你当真想击败我吗?”

  李娇娇道:“是的,既然我来参加,总是想赢的。”

  乐九玄一笑道:“假如不是在这个场合,我一定让你赢一次,现在可不行,我还得为西霸天的荣誉撑下去。千万别相信那些解招,这是我故意泄露,叫你们去白费精神的,你还是把你父亲所授的剑法招式使出来,免得上当。”

  李娇娇傲然道:“用什么剑法不要你管,而且我要凭真本事击败你,绝不要你让。”

  乐九玄哈哈大笑道:“好,你这倔强的性子倒像你外公白老儿,你的父母都不是这种个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你能撑过五十招,我就认为你行。”

  李娇娇被他激上火来一剑刺了过去,乐九玄轻轻地荡开了,笑道:“你出手太浮躁,如果我要反击,第一招就可以叫你下去,要想击败我,你还得多下点苦功。”

  李娇娇更火了,一剑连一剑地直刺,每次都被乐九玄格开,而且都是很轻易地架开,大家看得出,如果乐九玄展开反击,李娇娇确是一招都挡不了。

  李秋鸿看得直皱眉头道:“这丫头怎么了?简直是在胡闹,这样子哪像是在比剑呢?”

  楚无情却笑道:“老师看错了,娇娇这种战法正是在诱敌掉以轻心,而相机反击。假如乐九玄认为她技止于此,很可能就要失去继续角逐的机会。”

  李秋鸿道:“我晓得她在装傻,故意乱劈乱砍,但装得太过分了,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所以乐九玄不还手。”

  楚无情摇头道:“不然,娇娇的实力只有我们清楚,别人只知道她是火娘子,是个被娇纵惯了的女孩子,完全是仗着三霸天的名头逞强使气,对她的实力绝不会估计过高。”

  说着李娇娇已攻出十几剑,攻势越来越急,而且完全是只攻不守,乐九玄也有点火了道:“你别光顾拼命,也该顾顾自己,你的剑是跟谁学的?”

  李娇娇叫道:“你管得了吗?我跟人动手向来是这个脾气,从来也没失过手。”

  乐九玄哈哈大笑道:“那是因为你的靠山太硬,别人不敢惹你,李娇娇:“别扯到三霸天头上,今天我只代表秋鸿山庄,你光是吹自己多了不起,我看却不怎么样,我攻了你十几招,你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乐九玄冷冷一笑,看准她剑的来势,忽然劈出一剑,那是由她的空隙中突进,剑叶直拍她手背喝道:“撒手。”

  眼看着就只有寸许之差,李娇娇的手势突然改了方向,斜里上挑,竟然将乐九玄逼得退了一步,他这才微带惊异地道:“看不出你还真有两下子。”

  李娇娇冷笑道:“没几下子就敢夸口击败你吗?”

  乐九玄火了,不再对她客气,展开剑势,主动攻击,但是这一来更吃亏,他攻出一招,李娇娇总是用以前练过的解式来破,这些招式多半是白玉棠与柳叶青派人探侦而得,然后研究出来的,但乐九玄将计就计,故意让人家知道,而实际上另有变化,反而能克制那些解式。

  这是四霸天争霸战局中的心智之斗,乐九玄自以为胸有成竹,殊不知李娇娇在最后的几天练习中,跟楚无情将那些剑式也重新演变过,完全不是原来的方式了。

  乐九玄对三霸天的剑法研究很深,他泄露出的剑式,也能料得到那三个人会如何应付,但被楚无情一拨弄,整个失了原样,有时竟乱七八糟而大悖常理,可是这种方式却使乐九玄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付。

  他剑式中的破绽在上方,以后的变化也移到了上方,可是李娇娇竟由上击而急转为右侧。

  变的方式并不高明,却破坏了乐九玄原定的计划,研定的剑式不能再用,逼得还要去应付她的胡杀乱砍。

  转眼间四十多招过去,乐九玄险象横生,经常要靠退后或闪躲才能避免两败俱伤的局面。

  急得他大声叫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李娇娇冷笑道:“这叫十玄剑法,比你的九玄剑法还要多上一玄,是专门克制你这种狂徒用的。”

  四霸天虽然交恶,但乐九玄总是以父执辈的身份下场赐教,不好意思太认真,现在被李娇娇杀得狼狈不堪,而且还骂他为狂徒,不禁真正的发怒了,厉声喝道:“小丫头,你太目无尊长了,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李娇娇冷笑道:“江湖无辈,你虽然跟我的尊长齐名,但并没有交情,我用不着对你客气,何况我骂你是狂徒并不过分,剑会还没有开始,你凭什么就以天下第一剑自居,而且还预先树起大旗,这不就证明你是狂妄无知之徒?”

  乐九玄真的生气了,厉声吼道:“小丫头,放肆。”

  剑势突变,恍若风雷俱发,这下子才使出了他的真正九玄剑法,招式之精妙稳健,确是卓然不凡。

  李娇娇先还胡乱应付,后来才发现这些招式都是以前没见过的,也不能用百家杂凑的剑招来搪塞了,逼得没办法,只好施展出最后几天拼命苦练的家传绝学,也是李秋鸿最后几天逼她苦练的秋鸿剑法。

  剑势配合她灵巧的身法,时如叶舞秋风,时若鹤唳长空,有时乱若木叶纷飞,有时烁如丛菊吐艳,厉时如秋阳灼人,冷时若秋风瑟瑟,跟乐九玄对杀成一团,看得四周的人屏息静气,目不暇接。

  李秋鸿轻叹道:“这丫头把我的玩意儿全掏出来了。”

  楚无情道:“不会的,您最后的秋云四式她还没学精,弟子告诉她无论如何也不得施展,不过她倒是把乐九玄的功夫都给抖了出来,对您的下一战大有裨益。”

  李秋鸿仍是摇头道:“这依然得不偿失,何况乐九玄的技艺尚不止此,看来我要胜他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了。”

  场中二人的交手已超过了百招,乐九玄到底是经验造诣都高出李娇娇一筹,一个急刺,李娇娇的肩头微凉,连忙滚地退出,肩衣已被削了一块。

  战局终于结束了,但乐九玄胜得并不轻松,拖过了百招不算,他的道袍上半身已被汗水透湿了,大口直喘气。

  李娇娇却败得很轻松,除了肩衣削破,就只有头发乱了一点。

  她也没一点难过的感觉,笑笑道:“恭喜你胜了一局,可惜方明自己弃权先回去了,否则他大可以拣一场便宜,照你现在的体力,谁都可以击败你。”

  说完她满身轻松地回去,四周群豪鸦雀无声,被这一场争斗的结果震惊得呆住了。虽然李娇娇是北东南三霸共同训练出来专为对付乐九玄的,但谁都知道可能性不大,即使三个人的技艺加起来真能胜过乐九玄,以李娇娇的年龄与造诣也达不到这个程度。

  可是李娇娇表现得如此突出,使这闻名当世的大剑客费了这么大精神才险胜一招,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李娇娇虽然败了,但败得十分光荣,反倒是得胜的乐九玄狼狈不堪,这证明了一件事,快则一两年,迟则三五年,李娇娇的剑技必可凌驾于乐九玄之上。

  最震惊的是柳叶青与白玉棠,他们明白,李娇娇从他们那儿根本学不到什么,虽然他们教授时也很尽心,而且十分秘密,但他们并没有指望李娇娇会胜过乐九玄。

  乐九玄的剑招到施展时另有变化是他们意料中事,倒是李娇娇将他们研究出来的解式另行配合运用,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这种变化并不比他们构想的高明,却对乐九玄产生了莫大的威胁,使他们深感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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