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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周应龙神色大变,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孤身一个人,伸手拉剑,身形向前冲出,意图到大熊一郎身边会合的。

  那知身形才动,他身边八剑齐动,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将他拦了下来,跟着寒光轻闪,周应龙已死横就地,腰斩为两截。

  发剑的是谢大力,朝芙蓉一躬身道:“格格,乱贼已诛,请颁下第二道指示!”

  ‘先把舱面清理一下,死人抛下海去喂鱼!”

  “是,格格!这儿还有四名扶桑武士。”

  芙蓉道:“对他们的武学你清楚吗?”

  “不清楚,他们的武学自成一派,极难捉摸,属下等先前也与对方切磋过,最多也只能跟这些门人不相上下,大熊一郎则尚无人能挫过他。”

  杜云青笑笑道:“搏斗是凭巧思以求胜,固然为各尽所能,但是双方绝不能如此吻合,经过安排的招式自然是密切紧凑的,可是二人相搏在招式的往来,绝难做到式式切合的程度。”

  芙蓉有点沮丧地道:“既然被你看出来了,这个连络的方法就不能用了,我得另外想一个办法。”

  杜云青道:“我看不必费事了,因为你管事的机会已经不多了,何况与王龙寺大举接触的时日不远,临时更改连络的方法也来不及了,再说这个方法并不是不好,在双方混战之际,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就是刚才,我若非细心观察,然后胡大为又杀死了那个东洋剑士,你却毫无诧色而且你并未落败,却又连连退后,似乎是故意造成一个机会让他得手,综合这些头绪,我才想到是你们交手的剑式有问题!”

  芙蓉道:“你怎么会想到是剑式有问题呢?”

  杜云青一笑道:“因为我对玉龙武学也相当有研究了,你们交手的经过我自然很清楚,双方攻击配合之佳,使我很吃亏,直到胡大为表明了身份,我更奇怪,他并没有打招呼,你却像早已知道他的身份。”

  相互之间,似有一种默契,进而想到你们交手的情形,才认定这种默契,一定是在那些互换的剑式中了。”

  芙蓉这才颇感安慰地道:“连你都要经过如此细心的观察,加上事后的印证,才能看出了端倪,可见我创的这个联络方法还可以应用,那就不必更换了,因为别人不会像你这么细心地去观察的。”

  杜云青道:“是的,因为别人不会像我这么关心你的安危,你跟别人对手的时候,别人只注意你们的胜负,我却注意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所以我认为这是你该退下的时候了,这个扶桑剑士你对付不了!”

  他处事坦率无伪,虽然是男女间情爱,已同样地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芙蓉不禁心头一热,低声道:“云青,你怎么好意思当着人说这些!”

  杜云青坦然道:“这有什么不对,一个做丈夫的关心他妻子的安危是应该的,没什么可隐瞒的必要!”

  芙蓉轻轻地嘘了口气,激动地道:“可是你也该避忌一点,至少别让珠妹妹跟如妹妹心理不痛快!”

  杜云青一笑道:“她们不会如此小气的,她们跟我一样地关心你,假如决斗的是她,我也一样地关心。”

  白纫珠与纪小如果然在旁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愉之色,而且杜云青提到她们时,她们显然地也很高兴。

  这使得芙蓉略略有点惭愧,她觉得自己的心眼儿未免太小了一点,因此只有讪然道:

  “你认为我的剑法不如那个东倭人?”

  杜云青道:“我没有看过他的出手,无从置评,但是我看得出他的稳健,那已经比你高得多了,你本来倒还不错,可是由于先前太顺利了,养成了你的骄敌之心,因此你如找人挑战的话,吃亏的成份居多。”

  芙蓉看看大熊一郎,不禁默然了,顿了一顿才道:“云青你对这个家伙有把握吗?”

  杜云青想想道:“完全没有。”

  这个答覆使得芙蓉为之一怔:“完全没有把握,你对白龙那老头儿都不在乎,却对这个东倭如此看重?”

  “是的,因为我对玉龙寺的剑法,多少还有点了解,但是对这个家伙却一无所知,不过我从他这份镇定上看来,想得到他是个绝顶高手。”

  芙蓉道:“云青,你从外青上去推断一个人的高低似乎太笼统了。”

  杜云青道:“也不完全是看外表,另外有许多因素的,例如他的弟子已经显示过几手,跟你对了十几招,我知道你未出全力,但已经想见端倪,再者是玉龙寺剑手无一弱者,每个人在江湖上,都可以列诸一流好手,玉龙寺却聘请一个外人来率领他们,可知这个扶桑剑士确为高明。”

  芙蓉道:“对,这两点推断都很实在,比你从外表上去了解对方有条理多了,如果你早提这个,我就不会争了。”

  杜云青微笑道:“那两个你认为实际的理由,我却并不以为准确,虽然那能证明对方不弱,但你又岂是弱者。”

  如果你能够获胜,我绝不跟你争,因为你的打斗经验太少,除了上次进击松庐时跟人拼过一次命外,你几乎没有正正经经跟人交手过,那是不够的,但是这个对手,我却不敢让你尝试。”

  徐明也过来道:“杜爷说得不错,扶桑剑法不仅出手怪异,而且他们好勇而轻生死,剑式中极少虚招,更没有试招的过门,就是自己人过招,也没有什么点到为止,出手就是全力,若为对方气势所挫,旁人就是想要出手救援都来不及,这种对手只有杜爷去应付最适当,因为杜爷的杀手也是跟他们一个路子。”

  杜云青笑道:“不错,而且连兵刃都得接近,他使的长刀也是尖端略弯,一边开锋,狭长如剑,所以他们称之为剑,其实剑又兼具了刀的路子,以双手合运控刃而加重劲力与威势,跟我的寒月剑法非常之相似。”

  徐明忙道:“杜爷,您的寒月剑是不是来自扶桑呢?”

  杜云青摇头道:“不,寒月剑的形式更接近于西方,剑身所铸的图式似为突厥的贵族微志,但它的练功口诀则又是梵文善写,好像是西方身毒的密过隐者所创。”

  芙蓉道:“东瀛桑,本身并没有文化,他们的文明都是吸收自外邦,大部分是取自中华盛唐之际,所以他们的服式,仍然有逐雪之风格,不过他们的武技,则又兼取了印度的苦修僧人,也就是云青所说的瑜伽密宗隐者,这一派人在喜马拉雅高地,离世独居,专研各种奇技异能,武功的格子很杂,极尽其诡测之能事。”

  杜云青大笑道:“这番话对极了,我的寒月剑式本来就是走诡测的路子,旁门左道,攻守异端,不属于正统,但用来对付妖魔小鬼,邪魔外道却是最为适合,这就是所谓以诡制诡,以邪正邪。”

  他抱着剑出去,徐徐地将寒月剑出鞘,将剑鞘抛过一边,剑上的寒辉以及那股逼人的寒意,使得大熊一郎再也无法维持他的平静了,看了一眼脱口道:“好剑。”

  杜云青轻轻一扣剑身道:“这不算好剑,因为它并无斩金截铁之坚,亦无吹毛断发之利,只是质地还算坚固,寻常的宝剑利器也断不了他。”

  大熊一郎道:“它能杀人吗?”

  “能!而且是最佳的杀人利器,杀人不见血,即使把人的头颅砍下,也不会冒出半点的血迹来。”

  大熊一郎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我称它为好剑的道理,剑就是用来杀人的,能够杀人俐落,就是好剑。”

  杜云青轻喝道:“你对剑持这种态度实在侮辱了剑!”

  大熊一郎冷笑道:“胡说,我这态度比谁都认真,以剑杀人,乃是十分神圣的事,更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死于剑下的光荣,本人学剑以来,一共只杀过十个人,每一个人都是具有相当地位或身份的剑手,所以本人很少出剑,就因为我对杀人这件事视作万分神圣。”

  杜云青倒是被他的理论引起了兴趣,忍不住问道:“要怎么的身份才够你拔剑的资格呢?”

  大熊一郎道:“一军之将,一城之主,一国之君,一门之长,或者是一个成名的剑手,只有这五种人才能使我拔剑,也才够资格死于我的剑下。”

  杜云青笑道:“这种身份的对象很难找!”

  大熊一郎傲然道:“当然,所以剑手才值得骄傲,因为我要杀的人,都是别人认为很难杀死的人。”

  杜云青夷然道:“听你的说话,似乎很神气,但是经深处一追究,你只是一个杀手而已。”

  大熊一郎毫不以为什,居然一笑道:“不错,我就是一个杀手,我出身于月野流,这是一个很有名的杀手宗派,专门以杀人为职业,每次杀人的代价,都在黄金百两以上,因此我们所杀的人,必非平凡之辈。”

  武士的职业本来就是以杀手为主,但能够列身为月野流门下,都是杀手中的最高荣誉,就在我们的身价比人高得多,但是我们收取的代价也的确值那么多,因为我们从没有失败过。”

  杜云青笑道:“只要有钱,就能买动你去杀任何人了?”

  大熊一郎笑道:“可以这么说,但也有个限制,因为委托我们杀人的代价必须先付,而代价之高低,则视对象身份而定,杀一军之将或一城之主,取价常在黄金万两之上,很少有人能付得起。

  如若是杀一国之君,至少要黄金十万两,从来也没有人预付得出这笔代价,所以我们虽说敢接受任何委托,但事实上,虽有些对象,却从来也没有接受过委托,因此我们所杀的对象,也就有了限制。”

  “阁下受玉龙寺所聘,杀人的代价是多少呢?”

  大熊一郎笑道:“这是职务上的秘密,无可奉告。”

  杜云青道:“那么被杀的对象又是什么人呢?”

  大熊一郎道:“这个倒可以说的,就是像阁下种!”

  “哦!你在事先就料到会遇上我吗?”

  “不!完全是碰巧遇上了,玉龙寺跟敝人的约定是随着船走,当他们自己应付不了时,就由敝人应付,而且敝人只管对付对方领头最高的那个人,从情形看,阁下似乎就是这个人了,所以阁下就是我的对象。”

  杜云青笑笑道:“你说得很有把握,似乎我已死定了。”

  大熊一郎沉声道:“不错,阁下死定了,凡是被我月野流择定的对象,都是死定了,月野流的传统上还没有过失败的记录,我们接受一次交易,所以取价很高,是因为我们开销也很大。

  不仅要延聘最好的高手,而且也要养着很多奇技异能的隐名高手,这样一个庞大而完美无缺的杀手组织,只要找上一个人,那个人就万难逃过去。”

  杜云青淡然道:“你们的人没有失手的吗?”

  大熊一郎笑笑道:“当然有过,但是一个人失手后,一定有第二个人补上去,直到达到目的为止。”

  杜云青道:“可是这次不同,你不是在扶桑本土,而是在海上,没有人知道你是否得手。”

  “如果我回去,自然是得手了,如果我没有回去,就是失手了,别的人自然会找到你的。”

  “事前未指定对象,何以知道是我呢?”

  大熊一郎笑道:“虽然没指定什么人,却是指定了对象的,我受任务是狙杀敌对者的首领,因此只要船上的人回到寺上,玉龙寺知道我的任务已经失败,只要知道我是失败在什么人的手中,我的组合就会找上你。”

  杜云青淡然道:“说了半天,你似乎要告诉我不能够杀你,一定要放你离去。”

  “没有的事,我要离去,也一定是达成任务,提着你的头才能交差,否则组合中也不会放过我的。”

  “为了怕你们追杀,我一定要让你杀死了。”

  大熊一郎笑道:“最好是如此,那样我向玉龙寺交了差,以后月野流就不会再插手你们与玉龙寺之间的纠纷了,但是我知道那个可能性不大,至少你们的人不会放我走的。”

  顿了一顿,大熊一郎又向杜云青继续的说道:“那你就会很后悔,月野流为了达成任务,必将全力协助玉龙寺,跟你们纠缠到底,那时死的将不止你一个人了,因此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你被我杀死,然后你的人再杀了我为你报仇,这样你们跟玉龙寺的纷争中,月野流就不会介人了!”

  ‘很抱歉,我还没有活够,实在不想死。而且我也认为你杀死我的机会并不多。”

  大熊一郎笑道:“这很难说,我知道阁下是中华的高手,剑法一定不凡,但是我已抱必死之心,动手的时候,我能不顾性命,那样成功的希望很大了,不过你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杀死我之后,把这两条船上的人全部杀死,这样一来,没有人知道我们究竟是如何的失踪的。”

  杜云青摇头道:“那不可能,不过你也漏说了一个可能,你们这个组合在扶桑本土已经站不住脚了,被人驱逐出来,沦为海寇,想藉琉球为安身之处,我只要进剿琉球,把你们的人全数消灭,那样不仅免除了许多麻烦,而且也为世人除了害。”

  大熊一郎哈哈大笑起来。

  杜云青道:“怎么,难道你认为我的话不对吗?”

  大熊一郎笑道:“错得厉害,你怎么会把我说到与琉球的海寇一伙的?”

  杜云青道:“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大熊一郎道:“这船上有你们的人在你不妨问问,就知道了,月野流的财富齐国,我们的人怎会去当海盗。”

  杜云青听他如此说,倒是一怔。

  因为胡大为等人本是大内遣去在玉龙寺卧底的密探,大熊一郎既然能叫他们来证明,想必此事不会假。

  所以他也不再向胡大为他们求证了,只是问道:“那么在琉球的海寇中没有你们的人了?”

  大熊一郎道:“有几个,但只是借那儿暂时安身而已,却不想当海寇以为终身。”

  杜云青倒是不明白了:“你们的人既然有齐国之富,不屑于当海盗,为什么又要混迹海盗群中呢?”

  大熊一郎笑笑道:“这个敝人倒可以解答,因为它并不能算为秘密,月野流是个杀手组合,我们虽然是受雇而杀人,却十分尽责,除了组合中接洽业务的人员外,我们都不知道雇主是谁。

  所以杀了人之后,我们还得担负起杀人的责任,有几个本组合的杀手在完成任务之后,由于狙杀的对象身份显赫,必须要避避风头,在本土一时不便客身,只好到别处去躲一躲,所以才混迹在海盗群中。”

  杜云青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贵组合对自己人倒是很照顾的。”

  大熊一郎笑道:“当然了,所以月野流才能在扶桑本土建立起卓越的声誉,历久不衰,就因为我们加人了月野流之后,安全能有绝对的保障,待遇丰厚,因此一般的高手才乐于加人。

  而本组合的人也以加人月野流为荣,绝不会有背叛组织的发生,月野流对组合中的人员都是十分优待的。

  除了他们在执行任务时被杀,只要能完成任务而离开现场的,此后就绝对的安全了,组合会尽一切的力量保护他们的。,,

  “假如贵组合真能保护他们,就不必要他们逃亡了。”

  ‘“那只是暂时的,只要躲过一年半截,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去了,当然,不逃亡,组合也能保护我们的,但是能够有一个省事的方法,又何必那样呢?”

  “那些逃亡的人再回去就不会有麻烦了吗?”

  “当然,他们之所以要逃亡,必然因为被杀者是个很重要的人,而委托我们的雇主,也一定是具有相当地位,能够取代或接替死者地位事业的人,当时或许要做作一下,以便掩饰别人的疑心,等到这个人接替了死者的事业,完全能控制的时候,事过境迁,我们的杀手也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去了。”

  “那不会再启人疑心了吗?”

  大熊一郎笑笑道:“怎么会呢?像这类情形,多半是政客之间的互争,譬如说一个城主被刺死,那个接替者很可能就是另一个城的城主或是死者的有力部属,当时为安抚人心,不得不做作一下。

  等到完全能控制大局时,已经把故主的心腹次第排除,换上自己的人了,谁还会为死者去要求追凶呢?那个时候,大家就是知道故主之死是新主所为,也不敢再声张了,我们在接受一件委托时,都经过详细的调查,认定了万无一失,才接受的。”

  杜云青终于明白了,点点头道:“难怪玉龙寺会找你们协助的,原来你们的性质相同,等于是另一个玉龙寺。”

  大熊一郎道:“可以这么说,但是也不尽然,月野流有个传统,我们只为报酬而杀人,不去干预国家政事,而且我们也做到一点,在完成任务后,就等于完成交易,与雇主全无关系。

  不管我们帮了他多大的忙,为他建了多大的功,但是我们在事前就收取了报酬,绝不对雇主提出任何第二次的要求,而且也绝对保密,绝不透露雇主杀人的秘密,事实上也不可能泄密。

  因为我们也不知道雇主是什么人,更不知道接洽的人是谁,想泄密也无从泄起,所以月野流的存在已有三四百年的历史,却从没有受到当权者的猜忌,甚至于还会默许庇护我们,因为当权者往往就是我们的大主顾,须要借重我们去消灭一些异己,这些地方,玉龙寺就比不上我们聪明。”

  杜云青叹了一口气道:“大熊一郎,从阁下这番坦率的谈话中,我看出你是个君子。”

  大熊一郎道:‘明野流中都是君子,我们虽是以杀人为职业,但是我们绝不滥杀人,能够列身为月野流杀手并不是件容易事,人品、武功、修养都经过严格的遴选,对你们,我不怕泄漏自己的身份,在扶桑本土,我是个很有名气的武士领袖,却没有人知道我是月野流杀手。”

  杜云青道:“我很不愿意杀死你。”

  大熊一郎笑道:“阁下不必客气,我受任派遣到这条船上来,就知道这一次组合犯了个大错误,不该接受这一次交易的,因为玉龙寺本身的实力很强,须要我们代为除去的对手,一定是很难对付的人。

  但是已经接了下来,我也没办法,所以很早我就通知了组合,不再接受第二笔交易了,但是这一次我一定要完成,假如我不成功,月野流也会尽最大的努力来继续完成的,所以阁下是死定了,只是不知道我们要付多大的代价而已。”

  杜云青想想道:“那个代价也许大得你们付不起。”

  “有此可能,但是对你们说,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你们除了玉龙寺之外,还要增加月野流这个大敌人。”

  “你的任务是不可能变更了?”

  “不可能,除了你死去,否则我们会继续不断地找上你,也会用各种方法来狙杀你。”

  杜云青道:“我感到很抱歉,我不愿意死,就只好跟你们缠斗下去,不过我要问一声,你这两个弟子也是组合中的人吗?”

  “他们还不是,虽然我已经推荐过,但是他们的技艺还没有到达被作为杀手的标准。”

  杜云青道:“好,那我可以放他们生离,只是你必须告诉他们,自己一定要安份,不要自寻死路。”

  大熊一郎肃容一躬身道:“谢谢你,我正在为他们的事感到难决,我是受了组合的命令,必须贯彻到底,他们却不必如此,阁下能不牵及他们,我敬到谢意。”

  语毕回头朝那三个弟子叽哩咕噜,用倭语说了一阵。

  那三名弟子似乎有不甘之意,也用倭语辩解,可是大熊一郎疾言厉色地叱责了一阵,终于把他们说服了。

  大熊一郎这才朝杜云青恭身献剑道:“敝人已经关照过他们了,在我死后,他们绝不与各位为敌。”

  杜云青道:“我只是心敬阁下,却不是怕他们。”

  大熊一郎道:“我知道,但是我这些弟子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离乡背井,追随我出来,誓与生死。我若身死叫他们独生是件很难堪的事,所以我才转颜相求,对他们略略担待一点。

  虽然我已吩咐过他们,回头决斗时,我如果死在公平的决斗下,不准他们为我复仇,可是他们在态度上可能会不太好。”

  社云青慨然道:“这个阁下可以放心,身为弟子者,如果对师长身死能无动于衷,就不算是个人了,这一点我可以答应,绝不为难他们,中华侠义道最重气节,对于一个有骨气的武士,我们一向是敬重的。”

  大熊一郎再度躬身道:“好,杜大侠,做人虽然与阁下初次见面,但是在玉龙寺人的口中,已经听过阁下很多很多事迹,对阁下的为人也十分尊敬,因此敝人虽然很遗憾,恰好正遇上了阁下,必须成为生死相搏的对手,但敝人仍然感到十分荣幸,并且向阁下提出此不情之请。”

  杜云青笑道:“阁下言重了,阁下能够向杜某提出这个要求,也是看得起社某,在下深以为荣。”

  大熊一郎叹了口气:“虽然敝人非常敬仰杜大侠的胸怀,也很感激杜大侠的慨然一语,可是敝人要声明一句,回头在动手的时候,敝人是绝不会留情的。”

  杜云青点点头道:“那倒不必客气,这是一场生死之搏,自然各用其极,客气不得的,请!”

  他躬身献剑,在一边的胡大为却几度想要开口,但是都被芙蓉用眼色挡住了,直到大熊一郎也献剑开始,两人搭上手展开决斗时,他才有机会凑到芙蓉身边道:“格格,这个东洋鬼子太狡猾,他满口都是胡说。”

  芙蓉却笑笑道:“我知道,不过他也不是完全胡说,扶桑是有月野流这个组织。”

  “这一点他没有胡说,不过他说的有些则不太可信,那三个人中间,两个是他的弟子不错,右边那个中年汉子叫月内介夫,根本不是他的弟子,而是他的助手,也是属于月野流的杀手,他大概自知此死必无幸理,才想出那一套话来,意图保全月内介夫,留着他去通风报消息。”

  芙蓉道:“你怎么知道的?”

  胡大为道:“属下的先人曾经浮海东瀛,所以属下听得懂倭语,玉龙寺派属下跟住这批人,就是要了解他们的动静,刚才他-们一番谈话,欺负着我们都不懂倭语,说的就是这个,他要大家暂时忍耐,将消息传到扶桑本土的月野流总部,一定要除去杜大侠。”

  芙蓉笑笑道:“这个倭鬼肚子里坏水倒是不少。”

  胡大为道:“属下正想通知杜爷不要上他们的当,可是几次都被格格阻止了。”

  芙蓉笑道:“你太小看杜爷了,他岂是那么容易上当的。”

  胡大为一怔道:“难道杜爷已经猜测到他们的用意了?”

  “不是猜测,是跟你一样地明白。”

  胡大为更为诧愕道:“什么?杜爷也懂倭语?”

  芙蓉笑道:“琉球地方的人通行什么语言?”

  “琉球的人本身是说一种土话,但是没有文字,他们因地近东倭,语言上也都使用倭语。”

  芙蓉道:“这就是了,你们追踪的两位文夫人,实际上也是杜爷的师母,杜爷的先师柳寒月前辈曾经浮海琉球,住了好几年,也学会了他们的语言,杜爷虽然没去过,但是这种语言却是通晓的,我听他跟文夫人就用这种语言交谈过,岂会受他的欺骗!”

  胡大为惊道:“杜爷既然知道他们的阴谋,为什么还要答应他的要求呢?”

  芙蓉道:“杜爷自有他的用意,这点我也不清楚,等一下你自会明白的,还有一点,我要特别告诉你,朝廷有意整顿侍卫营,剿灭玉龙寺,撤销密探组织。”

  胡大为不禁一怔。

  芙蓉笑道:“你不必担心你的前途,我说过撤销密探组织,但也说过整顿侍卫营,那就是说今后你们都将纳人侍卫营,规规矩矩,正大光明地当差,不再搞偷偷摸摸的一套了。”

  胡大为道:“那当然是好,可是这样一来,许多事都无法暗中侦查,消息就隔阂了。”

  芙蓉冷冷地道:“朝廷另有刺探消息的路子,只是除了刺探消息之外,不再具有任何身份,更不要那些人办任何别的事,一个玉龙寺已经使朝廷受够了教训,绝对无意再养成第二个玉龙寺了。”

  胡大为一惊道:“是,是,属下为本身前程计,自然是希望如此,公开行事,总比这样偷偷摸摸好得多。”

  “可是在剿灭玉龙寺的行动上,朝廷还是希望以江湖人的姿态行之较佳,所以杜爷才是我们这一行人的首领,我也是站在辅佐的立场,回头你告诉你的那些同伴,对杜爷的话必须要切实遵行,不得违抗。”

  “是,属下一定约束弟兄们遵行。”

  “现在这些人都是了解杜爷身份的,回头与另外一条船上的人会合后,他们都是江湖上的豪侠,因此你我必须把官方的这一套收起来,不准摆出一点官架子,懂了没有?”

  “懂,事实上属下等人也没有当过什么官,根本端不起什么官架子,以前只有周应龙一个人作威作福。”

  “你明白就好,现在站到一边去,多听少问少开口说话,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干好这一趟差使,那些江湖豪杰是不会居功的,功劳全是你们的,这可是个天大的机会,可是有人敢从中捣蛋误了事,我也不多说,斩立决!”

  胡大为吓得一震,垂手退过一边,不敢多说话了。

  杜云青与大熊一郎之斗却十分沉着,两个人已经交手了十几个回合,都是在试探,招式很少用力,略沾即退。

  进行得很缓慢,有时一招递出,好像是在开玩笑,剑行如蜗牛爬,完全是以肉眼勉强可辨的速度才出的。

  可是四周观战的人却紧张得连气都透不出来了。

  他们每个人都在剑术上具有相当的底子,看得出这两个人所用的招式都是极为淡奥玄妙的精招。

  剑出虽慢,却具有无限威力,包含了万千变化。

  非至剑式用到九分,无法测知其意向,但是等到意向表明后,却已是凌厉无匹,似乎无法挽回了。

  可是对手的两个人居然能以想像不到的巧招化开了,因此这十几个回合,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感到受益无穷,而最受益的就是徐明。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前我认为杜爷之高,是高在他的寒月剑式,那是我学不了的,但是今日一战,我才知道杜爷就是不施展寒月剑式,在武林中也堪称为绝顶高手了。

  那个东洋鬼子攻出一招,我就去揣测他的剑招变化,等我以为能摸准了,那知对方的变化仍然比我想的更精一点。

  不过我猜得已经很接近,虽然不能破解,至少也能自保了,但是杜爷的解法仍然比我高出一步,他不但能化解对方的招式而且更能就势取得主动反击,没话说,我承认他是天下第一人,天下第一剑。”

  芙蓉却微微一笑道:徐大哥,你如果照云青的方法跟九姐多练几次剑,就会发现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对方的变化虽然诡奇,却已在预知之中。”

  徐明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蓉姑娘,杜爷练剑的那种方法是精妙,胖子若非经过传授,对于这种变化莫测的剑招,连点头绪都没有,恐怕在第一招上就会被人摆平了,还谈什么自保。

  我佩服的是杜爷的反应,他还招之精,完全是智慧与经验的会粹,这绝不是任何名师所能传授的,只有一个天生的剑土,才会有此等超凡的表现。”

  这句话是每个人都无法否认的。

  芙蓉轻叹了一声:“现在我才明白云青为什么不要我下场,原来,这个东洋剑士的能为实在比我想像中高出许多。”

  纪小如道:“蓉姐,我承认这个东洋剑士的造诣是很高,但是我不相信你一定会输给他。”

  芙蓉道:“这不是输赢胜负的问题了,而是运气与生死的遇合,他对我的剑招不熟,我对他的剑招也同样的不清楚,碰巧了,我的招式攻中了他的弱点,就是他死,反之就是我倒下来,像云青这样,能够挨到对方的招式完全施展后再予以化解,我的确没这个本事。”

  纪小如这才嘘了口气道:“我说呢,你的剑法已经是一流的绝顶高了,假如你认为他会高出你许多,那我们别的人都不能混了。”

  芙蓉笑道:“扶桑剑法不是以高低分优劣的,他们出手必凶,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我能杀死他,你也能杀死他,但只是碰运气,不能胜过他,像云青那样,能完全化解对方的攻势而自保不败,那才是真正的高,你我离这个高字还差了一大截呢。”

  纪小如道:“可是那个东洋剑手也不差,杜大哥的反击都被他化解了,这么说来,杜大哥要胜过他也很难。”

  徐明摇头道:“不,我认为杜爷必胜。”

  纪小如道:“何以见得呢?”

  徐明笑道:“杜爷最擅长的寒月剑式,到现在根本还设施展,他只是用一般的杂凑剑法在试探对方的虚实,找出对方的弱点而已。”

  白纫珠忍不住道:“杜大哥也是的,既然已经能稳吃走定对方了,还跟他拖个什么劲儿,及早施展锁喉一剑……”

  徐明笑道:“白姑娘,杜爷的锁喉一剑招式并不新奇,只得之于一个快字,但这个快字的把握,并不是操之在心,而是操之在人,他一定要把对方的路子完全摸热了,等到对方在绝对无法防御时才能施为。

  他的杀着出手绝少落空,并不是那一手剑法有多厉害,高明的是他施展这一式的时机,要掌握这个时机他必须在十分把握的时候才出手,以收制敌之妙。”

  芙蓉脸现难色道:“徐大哥,这锁喉一剑我也看过,实在看不出它的精妙何在,听你如此一说,才知道这一式的精奥了,但是人家点不明白,有的人武功很高,一式之下即为断魂,有的人功平平,却要经过好几个回合的拼斗才告授首,那又是何故呢?”

  徐明笑道:‘“这道理很简单,一则是时机问题,也许刚好就出现那个时机,所以一剑了事,有时对手虽弱,却因为有了戒心,时时防着他这一手,就不易一招狠手,必须要经过缠斗后,使对方松懈防御,才能得手。

  所以他这一式用来对付高手,反而省事,因为高手多半自负,喉头又是最易防御,不易著剑的部位,往往掉以轻心。

  等他一剑出手,发现他的速度是无以追及的,为时已晚,庸手自知不敌,而且晓得人的他杀部位在何处,动手时战战兢兢,“倒要费点手脚了。”

  芙蓉道:“今天我算是明白了寒月剑式的真谛,如此说来,这一式完全是人为,而不是招式本身的威力了。”

  “可以这么说,但也未必尽然,速度是剑式的要求,寒气是剑式的威力,一个有高深修为的剑手,即使是在对方剑式触及之时,还能把握时机闪开。”

  但是对杜爷这一剑却没有用了,剑式触肌,寒气内侵,使得肌肉僵硬无法动弹,只有直挺地挨了。

  这两项条件是其他剑式所不具的,但是除了杜爷以外,也很少有人能把这一剑使得如此神化,那就是人的条件了。

  芙蓉想了一下才道:“徐大哥,我还有一个问题,这锁喉一剑如果移到别的部位是否照样有效呢?”

  徐明耸耸肩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是没有用,否则杜爷何必一定与等到恰好的时机才出手呢?”

  芙蓉倏地一惊,知道自己问了个最愚蠢的问题,寒月剑式就是那一式,自然也可以在别的部位出手。

  但是杜云青每次都在咽喉处落剑,显然的有几个用意,一是使人产生错觉,以为杜云青除了咽喉外,不再攻击别的部位,二是锁喉一剑攻势凌厉,对发剑者本身而言,却是最安全的一招。

  因为都不肯在咽喉让人刺上一剑,一定会全力防御。

  杜云青在攻击时,可以完全放心,不取守势,如果用在别处,就没有这种优势了,如果被攻部位不足以致命,很可能对方会不加理会,而着力于抢攻。

  杜云青那一剑威势凌厉,他发出那一剑时,也就是本身防御最弱的时候,任何攻击都可以伤了他。

  寒月剑式所以要以寒剑为基础,就是为减少这个危险!

  即使对方存着同归于尽的打算,只要出手稍慢,为杜云青得手在先,那无比的寒气冻住了对方的身体四脚,停止了对方的行动,才能保全他自己。

  这可以说是杜云青的最大弱点,而且也可能是他一直在掩饰的弱点,而自己却在一时多嘴的情形下问了出来。

  目前虽无影响,但将来就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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