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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 第66章
作者: 阿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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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沅没看见青峦脸色,继续不依不饶:“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盛开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看她昨天才从美国飞来累得够呛,你一说让她留下来吃饭她就依你,如果她真嫌你,她会那么柔顺?盛开不是没原则的人,她心里清楚着呢。我看你才是态度不明确,盛开说回家休息你都没有挽留一下,如果祖海跟我那么冷淡,我早跟他没完了,盛开脾气好才会自己走开。她是赌气才说要给李小笑地址的。你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青峦“啧”地一声,“荷沅你少说两句,我和盛开合不合适,你怎么看得出来?话那么多。”

    荷沅听了生气:“还不是你和盛开关键时候都做闷葫芦,否则我多什么嘴。青峦你对盛开阴阳怪气,我真看得眼睛出血了,以后盛开嫁了别人,你有本事别背着我吐血。”多年老友,说话当然不用像对盛开那样含蓄。

    祖海见此忙插话道:“荷沅,你太喜欢盛开了,说话不客观。你自己开车回家吧,我和青峦喝几口酒说几句话。”边说边找地方停车。

    荷沅“嘿”了一声,想表示反对,但祖海早已经找到停车的地方,出来拖青峦也下车,拖出青峦后,他伸手拍拍荷沅的脸,轻道:“有些话你在我们都不方便说,乖,你自己回家吃饭。”

    荷沅听了这话也是爽气,“行,你别对青峦客气,这家伙犯糊涂了。青峦这个书呆子有时候考虑问题缺点变通。”祖海听了笑道:“不,他走进死胡同了,我会做他思想工作。”

    荷沅等祖海与青峦走了,才爬出来换位置。车边正好有一架老大广告,荷沅也没看别的,光看到下面落款是流光飞舞广告文化公司了。记得原来宋妍说的好像是流光飞舞广告公司,什么时候加了“文化”俩字了?再不由仔细看了下广告牌的内容,是一个大型活动的宣传,与政府某机关合办,带有喜气洋洋庆祝新年的意思。荷沅心想,挺有本事的。

    宋妍大学时候就挺爱热闹,喜欢组织活动,也喜欢参加社团活动,不像她,不喜欢的不参加。现在宋妍入主广告公司,倒正是得其所哉。那么忙,不知道宋妍结婚了没有,以前大军好像说宋妍很快便会结婚。不过可以料想,宋妍这回结婚是绝对不会叫上她了。

    既然看见了,左右无事,荷沅便步行找去广告上说的场馆。虽然已经是晚上,而且冬天的黑夜来得早,但场馆边门进进出出都是人,还有车子在现场装卸,一盏临时拉的太阳灯明晃晃地照着。当然,没看到宋妍。荷沅看了会儿,便扭头走了。看来宋妍过得挺好,既然过得好了,以后总不会再找上她了,好事。

    坐回车子,荷沅便给李小笑电话。这个李小笑,如他所说,他既然盯上盛开了,那么掘地三尺都会把盛开找出来,荷沅相信他做得到。如果平时倒也罢了,近期正好是盛开弟弟结婚时候,家中来来往往的亲戚朋友,李小笑这个人又是个大行不顾细谨的人,真找上门去,盛开如果敷衍得了他便罢,如果逆了他的龙鳞,李小笑什么做不出来?盛开的脸面还往哪儿搁?既然盛开答应给李小笑地址,荷沅就中取舍一下,只给他盛开在美国的地址,把李小笑调虎离山,有问题延后解决。

    没想到李小笑认识荷沅的手机号码,接起就道:“你又什么事?”口气很不耐烦。

    荷沅也没跟他客气,有话直说:“帮你请示盛开姐姐了,她答应给你美国地址,你身边有没有会英语的?”

    “啥?”荷沅都听得出李小笑的惊讶,可后面的话却让荷沅哭笑不得了。“是盛开自己主动要你给我地址的,还是你帮我问盛开要的?”

    荷沅没好气:“得了吧,你以为呢?你身边如果没有懂英语的,给我传真号码,我回家发传真给你。”

    李小笑居然是真的开心,居然会大笑道:“好,够义气。不过还是女人,小性子,说你几句你记恨。保险一点,你还是给我传真。你发的时候再给我电话,我到楼下商务中心去等。”

    荷沅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傻眼。怎么回事,好像这个李小笑还挺认真的样子。可便宜了李小笑,青峦怎么办?想到青峦对盛开死样活气的样子,荷沅心中“呸”了一声,真不知怎么说青峦才好。

    祖海将青峦拉进一家清幽干净的小饭馆,坐下,便自管自点了菜。那么多年老友,他能不知道青峦喜欢吃什么?只有青峦才可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兄弟吃饭,就不假惺惺了。青峦没有多说,脱了大衣坐下,耳朵听食物的名称从祖海嘴里冒出来,总觉得无味得很,脑子里总是冒出荷沅与祖海刚刚在车里的一幕:荷沅将脸轻轻靠上祖海的手,一种莫名的亲昵打得青峦的心都碎了。他一直在想,刚刚祖海拉他出来后又钻进车里,不知他们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祖海点完菜,见青峦神思恍惚,便拿筷子敲了他一下,让他回神,然后开门见山。“青峦,请你出来单独谈,因为不想让荷沅知道。我看得出来,你虽然对盛开不错,但荷沅出来时候,你眼睛基本上是看荷沅的时间多。我跟你透个底,对荷沅,你永远没有机会。也请你不要对荷沅痴心妄想。我作为荷沅的老公,看着你对我老婆流口水,心里非常不爽。你不要以为别人都是瞎子。”

    青峦被祖海直直地说出心事,心下大惊,脑子顿时变得异常清楚。他忙道:“祖海,我没有抢荷沅的意思,你别把我看得太卑鄙。我们都是看着荷沅长大的,我们……我们……”青峦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很无力,反而欲盖弥彰,不如不说。

    祖海取了服务员拿来的红酒,挥手让人退下,自己给青峦斟酒。既然今天开说,那就把话说透。“对,我们跟荷沅一起长大,荷沅最初跟你亲近,你们当初在一起,谁都说好。后来你自己三心两意,把荷沅往外推,才会有我今天。那事,怪你自己。现在,我跟荷沅已经结婚,青峦,你啥都别妄想了,没你的份。”

    青峦无从辩解,他重新认识自己的心,那段心路历程,怎么能跟祖海解说?但总之,他是动摇过,比之祖海那次去美国说的他一门心思只有荷沅,荷沅好荷沅坏他都喜欢,他童青峦大大不如。祖海,作为荷沅的丈夫,与一个一门心思爱荷沅的人,有资格不许别人妄想。但今天,既然祖海这么说了,他也坐下说实话。“祖海,那么多年我跟荷沅兄妹一样,说心里一点不会想到荷沅,可能吗?当初我与荷沅在一起,你不也在旁边虎视眈眈?你将心比心一下。但我会管住自己,尽量不接触荷沅,当然不会有所行动。我想,我已经做得很好,我从不单独接触荷沅。”

    祖海拿眼睛看着青峦,心说这怎么能将心比心,看青峦时不时将目光拐向荷沅,他怎么可能安心?青峦确实做得够好,他一直很忙,现在也不知他是真忙假忙了,反正他来上海工作后,大家见面次数一只手五枚手指可以数得过来,一个月还不到一次。可是,哪个人能明知有人喜欢自己老婆却视若不见?祖海忽然福至心灵,联想到了盛开,不由一拍桌子,指着青峦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青峦你脑子用得不是地方,你这个糊涂虫。我今天好好教育你。来,先喝下这一杯,满上,不许赖。听我说。”

    青峦有点莫名其妙,移开酒杯勉强笑道:“你别拿你惯熟的一套来吓我,我酒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就说,灌醉了我,你说什么都白说。”

    祖海正为自己的一大发现高兴,才不管青峦推三阻四,举着酒瓶子笑道:“这杯酒,你不喝也得喝,你得好好谢我,我先收定金。等下你听着有道理,非常想再谢谢我,我决不会推辞不喝。喝了,喝了我才说。”祖海见青峦一直捂着酒杯,干脆把自己的酒杯注满,先喝了盯着青峦。

    面对酒场老手祖海,青峦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皱皱眉头,让祖海将酒杯满得都端不起来,偏又一点没有溢出,青峦俯身将酒喝浅一点,才能举杯将全部喝了。“说吧,有道理我再敬你。只要你理解我没有坏心思就行。”

    这话说出,对面的祖海愣了一下,他听得出青峦口气中的情绪。青峦并不是伺机暗算他们婚姻的人,该做的他都做了,他也很无奈啊。祖海不觉将心中的不满收起,不再寻找借口让青峦喝酒。说话当然也多了点诚恳。

    “青峦,即使是你我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算是知根知底。平时我看到你喜欢的东西,总会随口说一句‘啊呀,这个青峦喜欢’。更不用说你跟荷沅,荷沅在我面前已经算克制了,但还是会常常提起你。不用说,你跟盛开在一起的话,一天两天,你还管得住自己的嘴,时间长了,盛开耳朵里肯定全是‘荷沅也是什么什么’的话。这点,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说是不是?”

    青峦心里虽然放不下荷沅,但良心知道这是不对的,所以听祖海这么说,他心中释然。不由抓了祖海手中的酒瓶,给祖海和自己都倒上一半,举杯干了。“有可能,再说盛开也认识荷沅,她也挺喜欢荷沅。”

    祖海看着青峦笑:“你别的脑筋都挺好,就这点上犯浑。荷沅又不是你亲妹妹,盛开再喜欢她,你提得多了,她还不心里吃醋?女人家,再讲道理,心眼还是小的。你们两个又都是专门打肚皮官司的人,换成我与荷沅看不顺眼就吵架,你们呢?你自己清楚。我看你跟盛开肯定是因为这个分开的,其他都是借口。你这人有一点最不行,分寸把握不住,书呆子气,对谁好就什么都敢说。以前你管着荷沅时候,我有时都替荷沅打抱不平,你管得太宽了,别人也是人,是人都喜欢听好听话,你为别人好,你就不能把话也说得好听一点?你对盛开肯定也一样,没去想想盛开听见你每天提到荷沅会怎么想,你还以为你很坦白,什么都没瞒着盛开。可你要是什么都敢说又什么都说出来也罢了,别人起码知道你是好心,知道你的真心是什么。你又偏偏话不是很多,这下就误会了。其实盛开有一点跟你一样,也是话不多,你们两个不误会才有鬼。我不是存心把你往盛开怀里推,给自己解决情敌。我看你起码应该趁这次盛开在,跟盛开把以前的误会解释一下。你们两个都是不错的人,别弄得你怀疑盛开老是无事生非,盛开怀疑你脚踏两条船,不要弄得最后积怨太深,连朋友都做不成。你回家好好想想,我说得是不是在理。”

    青峦听着祖海的话,心中想起在美时候,总觉得盛开动不动就暗暗皱起眉头,好像看他做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难道真是如祖海所言?那么他以前还是误会了盛开了?原来是他做得不对。想到这儿的时候,青峦有点自言自语地道:“你是说……”

    祖海见青峦被他说动,想到青峦可能会回头留意盛开而不再两只眼睛碧绿地聚焦荷沅,心中大喜,笑嘻嘻地道:“我什么都没说,我又不知道你以前怎么跟盛开分开的。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我不过是看的人比你多,给你提供点意见。”这便是做好事也得把话说好听,给自尊心挺强的青峦以面子,方便青峦接受他的开导。

    这方面,青峦哪里能跟得上祖海的弯弯心思,他只觉得事情果真是如此,祖海每天跟人打交道,虽然不知道他们分手的细节,但大致推断出来的应该没错。看来以前还真是他错怪了盛开。

    几乎没考虑,他便很开心地打电话给盛开,说元旦时候可以由他将祖海的车开去盛开家。特意地,他将本来应该说的“荷沅的车”换成了“祖海的车”。盛开倒是一如既往,非常克制地说了谢谢。放下电话,青峦想到刚刚送盛开回家时候的情景。他自己心里清楚,目前在他心里,还真是脚踩着两条船,虽然他也不想事情发生成这样。事实如果真如祖海所言,以后误会解除,他会好好改正。

    为了感谢祖海,虽然青峦没有谀词如潮,也不擅长谀词如潮,但他用酒代替了他的话。祖海不是说了吗?谢谢祖海,就用酒。于是,虽然只有两人自己喝酒,青峦还是喝多了,但他挺开心,仿佛终于解决了心中的一块烦难,浑身都是轻松。不过青峦喝多了话还是不很多,祖海很懊恼,没能听到青峦酒后吐真言。祖海虽然怕青峦酒后吐出的真言是青峦很爱很爱荷沅一辈子都不肯放弃,但心里真是好奇这个话很少的青峦内心究竟在想什么,总是他自己凭经验推测,总觉得不够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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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九

    老骆终于收到他的宝贝。李小笑帮他搬回家,一时没走,想跟他说些事。但看见老骆与保姆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只只的纸箱,老骆迫不及待地取出里面的东西对着灯光细看,将个诺大客厅撒得连个落脚点都没有。李小笑被赶来赶去,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些东西有什么好?那个小梁看见这些也是眼睛发直。那只描鱼的碗,我看她捧着都不肯放下。”

    老骆走过去取出李小笑指的碗,左看右看,又对着灯光细看,一边看一边对李小笑道:“我已经好几年没添收藏了,这种东西,需要花时间下去,遍地寻找机会。我现在没时间,没精力,也没可能接触三教九流,总算小梁帮我。这只碗,你看粉彩上得多好,一条鱼全身上下,一鳞一鳞的鱼鳞,细密得跟浮雕似的……”说到这儿时候,看李小笑一脸茫然,不由暗笑自己对牛弹琴。这时恨不得一把将荷沅从上海拖来,烧一壶好茶,叫上儿子旁听,慢慢将箱子开遍。

    李小笑识相,连忙说了该说的事,讨了说法告辞,知道他再不走,老骆对着一屋子宝贝不能玩赏,得跟他咬牙切齿了。发觉老骆与那个上海的小梁还真是一路人,怪不得山高水长,两人关系还那么好。说起来,李小笑还挺该感谢小梁的,但是小梁在他面前一向没什么好话,而他时至今日,已无人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让他总觉得小梁是个刺儿头。看见她就头痛。不像那个盛开,只是那么端端正正地坐着,只是那么浅浅地一笑,甚至不笑,整个人看着就是舒服,就是爽快。

    对了,李小笑想起得检查一下护照,看以前的签证到期没有。他得赶着时间过去美国探望盛开。对于能不能拿下盛开,李小笑毫不怀疑。看小梁还说三道四,但盛开还不是把美国地址给了他?象他这样的赳赳男人哪儿找去。

    这边老骆等李小笑一走,很想打电话请三五同好过来家里一起玩赏,但是外面天寒地冻,又是月黑风高,他那些朋友又都是千金之躯,临时叫人出来不易,可是面对心爱宝贝,没人细说实在是一大遗憾,想到只有荷沅全部了解这些东西,干脆一个电话过去,与荷沅一起讨论。荷沅笑说她给老骆的所有宝贝都照了一尺来长宽的照片,尽说无妨,见招拆招,起码到目前为止,她对那些宝贝的熟悉程度超过老骆。

    老骆一时聊发少年之狂,偏是不信自己对手头宝贝的理解会不如荷沅,于是自那只李小笑指出的粉彩薄胎瓷碗开始,细细评说由来。老骆胸有丘壑,评论自是汪洋恣肆,而荷沅经多日摩挲,成竹在胸,看着照片也不甘示弱。电话真正成了热线,左耳烫了换右耳,然后变成免提,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祖海在旁边提醒,那时荷沅正阶段性地处于下风,她的口才终归是不如老骆,总陷圈套。但还有意犹难平地道:“祖海提醒说不早了,您还是休息吧。但这件四面佛像,我始终认为就论点论据来说,我说得有理,但就论证过程而言,我输在手段欠缺,但我说是明末的就是明末的,论点正确与论证过程无关。”

    老骆大笑,笑得荷沅心里很是没底,笑完才道:“你还是早点休息,你早已开始逻辑紊乱,论点都没阐述清楚,何来论证。我明天再找你论证三百回合。”

    荷沅不服气地道:“明天是元旦前夜,您有空吗?连我都有事。”老骆被问倒,只得道:“我查查行事历。”

    荷沅立刻乘胜反击:“咦,究竟是谁已经开始逻辑紊乱,观点不清?”老骆笑道:“没大没小,休息去。反应忒快。再见,向小丛道歉,也扰了他一夜。”

    放下电话,祖海笑道:“你们说话,我听着跟听天书一样。我收藏石头就没那么多事。”

    荷沅正脑子运得飞快,一时无法刹车,冲口而出:“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与老骆已经剑走偏锋,孜孜……呃,我还在钻牛角尖,太兴奋了,遇到难得的高手。”

    祖海看着荷沅只会笑,她现在的样子太好玩了,争得两颊飞红,额头油亮,尤自意气飞扬地不肯罢休,像个小孩。不由上去抱住狂亲了一通,亲得荷沅莫名其妙。“干吗?又哪儿吸引你了?”

    祖海笑道:“怎么还跟刺猬似的。你现在样子很好玩。”

    荷沅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平时接触的那些做古董的基本上没有老骆那么好的学识,但有些学识好的又未必有老骆那样的见识,即使学识见识都好,也很少有人有老骆的口才。我们后来说的哪止是鉴别赝品断定年代,都阐幽发微包罗万象了,想到什么说什么。老骆也真有趣,他也能瞎扯,扯得离题八万里。不过这才不枉赏玩两个字。否则,都成正儿八经的鉴证了,玩古董还有什么意思。”

    荷沅说完才想到,祖海玩石头便是毫无情趣可言的鉴证。祖海也是想到了,笑得讪讪的。刚才荷沅与老骆斗法,他一点插不进嘴,旁听的兴趣都没有,躲卧室看他带来的项目评估书了。想到荷沅与老骆手持电话可以谈得那么快乐,那种他丛祖海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快乐,祖海心中微酸,也很不是味儿。但祖海知道那是他自己的缺憾,他喜欢荷沅的不就是那种他无法企及的仙气吗?他现在心烦,那只是因为远方竟然还有个男仙存在,而且他们现在又对上暗号了。

    荷沅正兴奋着,一边七手八脚收拾摊了一桌一地的照片,一边继续叽叽呱呱。“什么时候有时间,真的一定要去看看老骆的宝贝们。我带酒去。一杯水酒,几色小食,简直可以连续谈上三天三夜。哇哈哈,爽。”说到爽的时候,荷沅还忍不住舞脚扬手踢腿蹦哒。真恨不得模仿大猩猩将胸口当皮鼓擂。

    祖海一点儿都不爽,心说如果荷沅是个男孩子,老骆还能拿着电话与她说一晚上的话?显然是不可能。一男一女怎么可以喝酒聊天三天三夜,而且荷沅是那么漂亮的人,老骆,祖海不得不承认,老骆风度翩翩,气质一流,他这辈子都望尘莫及。所以祖海才更郁闷。老骆虽然客气说让荷沅带着他一起去北京,但是他去北京傻瓜一样地听他们聊天吗?还不如直接把他架到全聚德的铁架子上烧烤。

    祖海越想越郁闷,越想越不放心,可又知道荷沅起码在这个时候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他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仿佛是为了安心似的,上了床后祖海疯狂索求,仿佛如此才能确定荷沅是自己的。荷沅这时候满脑子浪漫,但浪漫得不是地方,她此时的风花雪月在天上。面对祖海不依不饶的索求,消极怠工无效,敷衍塞责无效,托词拒绝无效,祖海今天好像赖上她了,一点不肯将就,非要千方百计调动她的兴趣,偏荷沅脑袋兴奋身体疲倦,什么感觉都没有,荷沅终于烦不胜烦,怒道:“快累疯了,明天行不行。很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

    祖海不肯,“刚才你打电话时候精神好得都不肯放下呢。”“那不一样,我现在脑子还转得飞快呢。”“我就说,你心里想着别人,才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荷沅果然是脑子转得飞快,一下领会祖海话中有话,当即下手将祖海推开,“你什么话?你想证明什么?”

    祖海异常委屈:“你们说了一晚上的话,我说一句都不行吗?你晾了我一晚上。”

    “可你那是无中生有。”荷沅总算把“侮蔑”两字吞下不说。“你当我加班出差不就行了?出差时候我还不是都对着别人?还彻夜不归呢,你怎么不说?你心里准有别的事借题发挥。”

    祖海想把荷沅重新抱回却被旗帜鲜明地抗拒,气得吐血,手下用了狠劲,非要把荷沅扳回来。“你跟人说得热闹,一晚上不理我,你还有理?”祖海手劲加大,说话却是依然不敢太狠,因为已经习惯被压迫地位。

    “你才无理取闹,你谈合同时候我骚扰过你?不要……”

    但祖海卯上了劲,力气终究是比荷沅大,荷沅反抗无效,终于不得不屈从于恶势力。祖海旗开得胜,异常高兴,仿佛口舌之争他也赢了荷沅,一径乘胜追击,却一点没有忘记调动荷沅的积极性,直到一起快乐登顶作罢。事后荷沅咬牙切齿地捶他,他甘之若饴,笑嘻嘻懒洋洋地看着荷沅生气。荷沅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唧唧哼哼熄灯睡觉,眼不见为净。

    但第二天事后想起来,祖海只想到荷沅最后满心还是他,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他的“魅力”,心中异常满足。荷沅在办公室里想到这事的时候还是觉得昨晚自己没有顽抗到底,被祖海误以为她认同他的指责,心中很是不满。她不觉得与老骆的交往有什么错,难得一个同好,而且是那么高明的同好,她心里不知道多喜欢,才不理会祖海的醋海沉浮。

    因为荷沅怕元旦早起,中午已经将车交给青峦,所以晚上是祖海来接她下班。祖海还带着昨晚的得意,荷沅入座他便趴过去亲一下,见荷沅脸色有点臭,也没想到是昨晚的事,笑眯眯将车子开出去,道:“宝宝,后座是给你的礼物,你打开看看是什么。我们今天外面吃饭还是回家吃去?”

    荷沅不理他,但回身取了礼物,见是一束很漂亮的紫色白色相夹的郁金花球,和一只白色彩纸包装的盒子。她“哼”了一声,道:“总算眼光不错,花球很漂亮,不枉我每天教育你。那就回家随便吃点吧,还得回家化妆赶集呢。”

    祖海听着便笑,终于明白过来,荷沅的臭脸是针对他的,一定是昨晚最后被他挑逗成功心有不甘。他脸上有丝得意,笑道:“那个盒子也打开看看嘛,喜欢就亲我一下,不说出来也行。”

    荷沅再次“哼”他一声,拆开包装,打开盒子,见里面雪白的底托上,是一条玫瑰金的项链与一对耳环。两只耳环直接便是两朵金花,与其他金饰有所不同的是中间花蕊用几粒碎钻镶就。项链也是大大小小五朵钻蕊金花。看上去虽然不如白金镶钻那么璀璨,却模样古旧典雅,很有味道,仿佛是从外婆家首饰盒子里顺来。

    祖海见荷沅好久不做声,早明白她肯定喜欢,她那点小脾气他早就了然于胸。可还是存心问上一句:“喜欢吗?”荷沅头也不抬地道:“你一脸都是人油,才不要碰你。”

    “你不碰我我就不会碰你吗?”祖海言出必践,跟在长长车龙后面等红灯时候早扑过去将人油抹得荷沅满脸。荷沅自始至终都知道祖海无赖手段极高,在她面前脸皮之厚,可至厚颜无耻之行列,这次也不例外,碰到祖海嬉皮笑脸赖上来的时候,她早知道投降是迟早的事。但她平时也不是个省油的,早早投降岂有诸般乐趣可言?往往都是她存心设置难题,让祖海不得不无赖巴结,最后笑作一团,往后依然乐此不疲。祖海也最喜欢如此,在他心里,荷沅一向是个有点脾气的娇宝宝,是个不讲道理的小妹妹,他喜欢的就是荷沅白他一眼踢他一脚甚至不是很用力地拎着他耳朵耳提面命。荷沅如果没了这点小动作,他才会很有担心。所以荷沅的臭脸在祖海看来,如臭豆腐般甘之若饴。

    只是今天的胡搅蛮缠之后,荷沅并没有因此放过祖海,但祖海没有留意到,因为青峦正好这个时候打他手机。青峦提议一起吃饭,祖海没好气地让他自己找盛开解决。青峦笑说明天盛开弟弟结婚,她哪里有空出来,前面两天她都没空,何况今天。祖海意识到其中有问题,授意青峦约不出来盛开,他不会自己找上门去?脸皮厚厚肚子饱饱。青峦觉得有理,这才放过他们两个。

    祖海倒不是对青峦坚壁清野的意思,因他与荷沅今晚需参加一场夜宴,没法与青峦吃饭。那是一场上海滩富豪的夜宴,美其名曰某某俱乐部新年酒会,其实俱乐部成员都得是拿资产作为硬杠子选出来的,大军还不在其列,撞破头都无法取得名额。谁都知道去那里有多无聊,但谁都不会太过拒绝这种聚会。因为这是最浓缩的交际场,期间交流的都是最上层的一流消息,做生意的最要紧是什么?信息。祖海圆滑惯了,下意识地感觉拿这种晚会作为理由拒绝青峦的邀约有点没有意思,不管青峦心中会怎么想,会不会怪他厚此薄彼,虽然祖海自己觉得无可非议,但说话时候还是不透露了,轻易从青峦方面找理由让他自己解决晚饭。

    荷沅听着只会摇头,青峦怎么几年如一日的不会变通,他若是有祖海的一小半滑头,早就将盛开追到手。不过估计盛开也不会喜欢祖海这样的滑头,盛开比她清高多了。以往荷沅早将感想说出来与祖海交流,但今天心中别扭,就是不说。即使是后来换衣服时候都不要求祖海帮眼。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玫瑰粉晚装,配着今天祖海刚“孝敬”来的黄澄澄玫瑰金饰和以前从外婆家顺来的象牙簪子,竟也不俗。荷沅心里特意将祖海送她礼物说为“孝敬”,以示解气。祖海看见自然是嘴里一叠声地叫好,在他心中,老婆也一向也是自家的好,就跟人家男人心中妹妹是自家的最好一样心态。

    两人终于在前去赴宴路上有了共同话题,那还是荷沅想出来的。祖海的桑塔纳2000虽然将空调开到最足,荷沅还是觉得有点冷,裹紧北极狐毛披肩问祖海:“你说宋妍会不会与她家老头一起去?他们结婚没有?”

    祖海想了想回答:“老头在名单上,不过宋妍好像还没与老头结婚,没听大军提起。现在都不能与大军说起宋妍,说起来大军就磨牙齿。”

    荷沅不以为然:“换作他甩掉宋妍的话,该宋妍咬牙切齿了,大军不肯愿赌服输,他又不是想与宋妍天长地久的,生什么气。”

    祖海摇头:“我看出大军还有什么暗亏没说出来。否则本来就是玩玩的,不会那么生气。但我想不出是什么暗亏,按说大军不会傻到这么短时间就让宋妍深入他的财务。”

    荷沅忽然想到:“对了,我也不了解你的财务,你明天收集了你的把柄交给我捏着。”

    祖海听得只会翻白眼,荷沅这话近乎白痴,知道她又寻他开心,但祖海没时间反驳,因为他开的车子实在太过低档,进去给停车场任何一辆车子垫脚都不配,在遥远的距离大门还有一段路的过道上便给保安拦下了,幸好荷沅赶紧拿出请帖,车子才被放行。祖海倒是不生气,只说这个保安肯定是新来的,否则不会不认识他的车子。他还是并不觉得桑塔纳2000有什么不好,一样的代步,没什么不同。不过看见荷沅被冻得够呛,决定还是给荷沅换一辆车子,估计她的小福特上面的空调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他想来想去,要不就偷偷地预备起来,春节送荷沅礼物?那么,这几天得试探着问荷沅喜欢什么车了。这家伙好像总喜欢玩点有个性的东西,送她一辆宝马估计还得被她笑买来一车兔子大牙,她看见宝马总说是龅牙的兔子。

    进去大厅,果然一眼便看见出挑的宋妍。这种比较正式的聚会,富豪们一般都带着他们年近或年过半百的太太,太太们穿得再大方得体,也不敢用太多亮色,场合上面也没有文艺界名人,一眼看去,只有宋妍一个女子穿的是莹莹珍珠白色长裙,在众多身材穿着都如企鹅般的男女中间显得非常夺目。祖海眼睛好,一见便指给荷沅看,“你瞧,那边,偏偏她这种人还喜欢穿白的,穿再白也没有用。”

    一位与祖海荷沅都面熟的太太立刻刻薄地道:“肩头再撒几团鸽粪,放喷水池边做石膏维纳斯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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