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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官正年轻 正文 第十章
作者: 刘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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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唱东方给表姐打电话,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表姐长叹了一声,说:“唉,一言难尽哪!”

    唉!真是一言难尽呢!这种结果,是许兵想都想不到的。正如孟勇敢所说,她这个爱管闲事的猎人,以为这次那只狐狸怎么也跑不掉了吧,哪里想得到,这还真是一只无比狡滑的狐狸呢!不但又让她给逃脱了,还让许兵里外不是人地惹了一身的臊!

    许兵都有点佩服这个么蛾子了,觉得她不但有才,还胆识过人。许兵跟徐晓斌说:“她就是没用对地方,没把聪明才智用到正道上。否则的话,她还了得!”

    徐晓斌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哇!现在这世界上,数你们女人蹦跶得欢!好的坏的一起上,一个比一个蹦跶得精彩。唉,还真让人眼花缭乱呢。”

    许兵恨恨地说:“这还不都赖你们这些笨蛋男人?没有你们这些笨蛋,哪会有她那种坏女人的舞台呀!哼!你别看她今天蹦跶得欢,总有一天会拉清单!”

    徐晓斌点着她的鼻子教训说:“许兵,我可警告你,可别再管闲事了!她拉不拉清单、什么时候拉,都不该你的事。你要是愿意,顶多是睁大眼睛等着她拉清单那一天。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惹事了,我求求你了,姑奶奶!”

    许兵一笑,说:“该管还是要管的,求我也没用!“出事的当天,许兵正在伤脑筋,不知道怎么在电话里跟丛容说这件事,说到什么程度。还没等她的电话打出去呢,丛容的电话就先打来了。

    电话里,丛容似乎很不高兴,口气很不好,说出的话来,也很不客气。

    丛容说:“许连长,我拜托你,请你以后别再管我家的闲事了。你不愿帮忙照顾我爱人,但也请你不要找她的麻烦。”

    许兵拿电话的手都气抖了,声音自然也变差了:“指导员,丛容,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管你们家什么闲事了?我找你老婆什么麻烦了?”丛容冷冷地说:“这难道还用问我吗?你自己做过的事,还用我再告诉你一遍吗?”

    许兵大声地问:“丛容,你那个狗老婆都跟你说什么了?你说给我听听!”

    丛容的声音更难听了:“许兵,请你放尊重点!你得学会尊重别人,这样别人才会尊重你!”

    电话断了,很诚然是丛容摔了电话。许兵都要气疯了,马上把电话打过去,可是他却关机了。许兵又不知道他在南京的电话,不知怎么能找到他。许兵气得也摔了电话。可惜没用,对方又没听见,听不见,心不烦!

    许兵坐在那里,气得呼呼直喘粗气。恰好这个时候,徐晓斌推门进来了。他是来给她送冰棍吃的,她最爱吃的那种大白冰冰棍。他来的正是时候,一来可以给她降温,二来可以给她出气。

    徐晓斌压根就没发现许兵有什么不对头,他还举着冰棍拍马屁呢:“连长,我请客,请你吃你最爱吃的老冰棍!”

    连长抬起头来望着他,脸都有点歪了,徐晓斌这才发现不对头了。徐晓斌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连长没有马上回答,她似乎是在冷静自己。哪想到她冷静的结果,却是拍着桌子,开始大骂丛容。骂完了丛容,又骂丛容那个不要脸的狗老婆。埤想不明白她的狗嘴里吐出的是什么牙,让丛容那个王八蛋对自己如此无理。

    “真是不知好歹,活该他戴绿帽子!”最后这句话,都有点恶毒了。徐晓斌听明白了,原来这个正义而勇敢的猎手,让自己手下的猎物给反咬了一口,而旦看样子还咬得不轻。

    徐晓斌马上说:“该!活该!再让你多管闲事!这就是管闲事的下场!看你以后还管不管了?”

    许兵又拍了一下桌子,很响,也很重,手心也一定很痛。徐晓斌都心痛地皱了一下眉头,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她的感觉,都在那只狡猾的狐狸身上了。她恨恨地说:“管!当然要管了!这事我还管定了呢。我就不信,这世界是她的,让她玩得团团转?她说白就是白,她说黑就是黑,黑甴都让她搞颠倒了,这还了得吗?”

    徐晓斌把快要化了的冰棍塞进她的手里,没好气地说:“快吃口冰棍压压火吧,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为什么总是为别人的事着急上火?”

    许兵打开冰棍,一口咬下去,半块大白冰就进口里了。徐晓斌在一旁看得龇牙咧嘴,替她凉得慌。徐晓斌说她:“你慢点吃,你不嫌凉吗?”

    许兵拍着胸口说:“我这烧着呢!我这堵得难受!”冰棍很快就吃完了,许兵也没想出那么蛾子都给丛容说了些什么。她会编出怎样的谎言来,让一个正在学习高科技的人,糊涂到了这种程度?

    天要开眼的时候,可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天开眼的时候,就是拨开乌云见太阳的时候。

    正在莫小娥急得都要发疯、怕得恨不能要去死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正是这个电活,救了莫小娥一命。

    电话是对门的邻居打来的,她是在单位打来的。这个女邻居,也不知是怎么住进部队大院的。好像部队的院子里,住了不少这种不知哪来的、也不知是干什么的住户。这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的最典型的后遗症。转业的人早搬走了,部队的房子却死也腾不出来。也不知都让什么人住了进来,跟军队一点关系也没有,却堂而皇之地住在营房里。谁也奈何不了他们,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莫小娥家的对门,就住了这么个人;三十多岁了,也不知是没结婚,还是离了婚,反正就是独身一人。但好像也不缺男人,活得还挺滋润。中国人讲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是一点也不假。许兵跟这个女人在一个门洞里住了快两年了,还跟她像陌生人一样,见了面,彼此连头都不用点。而莫小娥住进来才几个月,两人就熟得不得了,打得火热了,经常是你给我送盘饺子,我给你端碗面的,践行着远亲不如近邻的真理。

    女邻居打来电话,好像是来安慰莫小娥的,实际也可能是想来打探消息的。莫小娥能跟她说实话吗?但莫小娥又一下子不知跟她编什么好。因为莫小娥以为,让许兵这么一闹腾,她的丑事像纸里的火一样,那是想瞒也瞒不住的。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说什么呢?正在她难受得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谁知这女邻居的一席话,却像是汪洋中的一棵草,一棵救命的稻草,一下子就让她给抓住了,并且神奇地救了她一命。女邻居告诉莫小娥的,也正是王技师告诉许兵的。两人听了一种版本,反应却大相径庭。许兵是气得摔了电话,莫小娥却如同看见了一根稻草,一线生机。

    女邻居问莫小娥:“是真的吗?是这么回事吗?”莫小娥在电话里不说话,好像是默认了一般。女邻居就善解人意地叹了口气,推心置腹地批评她:“你呀,你呀,真是糊涂呀!你去惹谁不行?偏要去惹那个女人。那女人是一般人吗?不厉害还能当连长吗?一连之长啊!你呀你呀,真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啊!”

    女邻居放了电话,莫小娥长出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有救了,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莫小娥有一个姑家的表哥,在天津大港打工。她马上给这个二表哥打了个电话,让他带上自己的身份证,马上往北京赶。到了北京,再打个车到飞机场,她在机场等着他,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他帮忙。什么事,见面再说。

    莫小娥在首都机场告诉二表哥,她要带上他飞一趟南京。又教他这样说、那样说的,还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他多一句或是少一句。

    二表哥快让她啰嗦烦了,就说:“我知道了,我会说了,你不用再教我了。”

    莫小娥塞给二表哥两千块钱,说是给他的误工费。二表哥心里很高兴,觉得出来这一趟挺值的。一来坐了从来没坐过的飞机,二来挣了从来没这么容易挣过的两千块钱,三来还帮了表妹一个大忙,你说划算不划箅嘛!

    到了南京,莫小娥拨通了丛容的手机。一听到他的声音,莫小娥就知道许兵的电话还没有打。莫小娥心里暗暗高兴,觉得自己此行更有把握了。她声音沉重地告诉丛容:“我已经到南京了,我有事要跟你说。”

    丛容吃了一惊,很是意外,马上担心地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莫小娥不肯在电话里说,一定要见面再说。刚要挂电话,莫小娥又急忙喊住丛容,告诉他暂时不要接许兵的电话。丛容在电话里直问为什么,莫小娥说:“见面再说吧,等见了面,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在出租车里,莫小娥心里一个劲地纳闷,她实在想不明白,许兵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给她的丈夫打电话说。难道是她改了主意,不打箅跟丈夫说了吗?还是另有打算,另有阴谋?

    改变主意,不跟丈夫说,大概是没有这个可能的。看她早晨在门外那疯狂的样子,那简直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地要置她莫小娥于死地呀!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用他们当兵的话说,是影响都出去了,她不可能再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再说,她许兵是那可能轻易转弯的人吗?所以,不要指望她能改变主意,再对丈夫保什么密了。那么,她还会有什么打算、有什么阴谋呢?以莫小娥对她的认识和了解,许兵似乎也不是那种善于搞阴谋诡计的人呀,那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管许兵卖的是什么药,她莫小娥都巳经走到这一步了,都走到南京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她只能以她的不变,去对付许兵的万变了。

    好就好在,今天早晨闹得那么厉害,围观看热闹的人,并不知道许兵在闹什么。更不会想到,她家里被许兵堵住了—个男人。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传言。这样的传言,对她莫小娥有利,对许兵却不利,许兵反倒成了一个爱吃醋的泼妇了。这样一来,她的脚下就出现了一条路,虽然泥泞不好走,但她也要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因为她巳经无路可走了。就这一条泥泞的小路,能不能走得通,还不一定呢。

    见了丛容的面,莫小娥未语泪先流。眼泪如雨水,流得又急又快,眨眼的工夫,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一个女人,若不是受了万般的委屈,怎么可能哭成这样呢?

    丛容听到的版本是:表哥最近胃疼得苈害,饭都吃不下去了,他担心自己胃里长东西了,就给我打电话说了,我就让他来北京看病。他来北京后,我也没想那么多,觉得是自己的亲表哥,跟亲哥也差不多,就让他在家里住下了。可谁知,表哥今天一大早出门,就让许兵给碰上了。许兵当时手里拿了条皮带,很凶的样子,上来就问表哥是什么人。表哥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赶紧跑回家。谁知许兵更怀疑了,追到家门口来,又是砸门又是踢门的,非让把门打开。吓得表哥在屋里浑身发抖,更不敢开门了。当时我出门买早点去了,回来听表哥说了,我还不相信,后来对门的邻居证实,许兵确实在门外发过疯,我这才信了。我也知道,我是从小县城出来的人,又是这样跟你结的婚,她一直对我有看法,看不起我。你临走的时候,还问过我,是不是得罪过她,我哪里敢得罪人家啊!巴结她还来不及呢!怕你担心,也怕你跟她搞不好关系,所以才一直没敢告诉你。可谁知,她竟然这么欺负人!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本来想去找她说理,可一想,我跟她说得着吗?别人怎么想我,我不管,可我不能让你误会我,冤枉我。如果这事传到你耳朵里,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我就带着表哥来了,给你说清楚,免得你听信传言,误会我,冤枉我。

    2

    别看她表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越是这样的农民,说出来的谎话越不容易让人怀疑。

    丛容又听表哥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更不能不信了,气得脸都青了,连胃也给气痛了。再加上莫小娥又在一旁提醒他:许兵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给你打电话呢?还不是觉得自己过分、觉得自己理亏吗?如果她真的认为我有什么不轨的事情,她能不在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告诉你吗!

    丛容拿起手机,就要给许兵打电话质问她。莫小娥吓得扑上去抢他的手机,不让他打这个电话。莫小娥连声说:“算了!咱知道她是什么人就行了,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以后咱离她远一点,别听她胡说八道就行了!”

    丛容怎么可能就这样箅了呢?自己的老婆,好好的,却受了这样的侮辱,受了这样的气。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如果再没有一点姿态,怎么说得过去呢?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丛容少见地向莫小娥瞪起了眼睛,吓得莫小娥也不敢再跟他抢手机了,只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盯着他,看他说什么,怎么说,以防再节外生枝,自己控制不了局面。

    谢天谢地,事情竟然就这样过去了。莫小娥再一次流下泪水来。这次的眼泪晕真的,莫小娥百感交集,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了。

    丛容心痛地在一旁望着自己流泪的妻子,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而深深地自责和内疚。

    皇城老妈的鸳鸯锅端上来了,许兵和唱东方爱吃的东西也点了一桌子,许兵似乎还有点不满意。

    孟勇敢以少有的殷勤问她:“连长,您还想要点什么?请随便点。”许兵说:“孟分队长,不给俺点酒喝吗?”徐晓斌说她:“自己人吃饭,还喝什么酒?”许兵说:“这顿饭不是特意为俺解闷的吗?古代的人都知道,何以解忧,唯有喝酒!难道你们这些现代人会不知道?”

    孟勇敢急忙点头,用家乡话做检讨:“连长,俺错了!都是俺的错,想得不周到!俺这就给您要酒来!您是想喝点白的,还是想喝点啤的?”

    许兵说:“您请俺喝啤酒是何用心?是不是想让俺喝一肚子啤酒,少吃点肉?”

    孟勇敢边说“不敢不敢”,边招来了服务员。

    孟勇敢对女服务员说:“拿瓶白酒来,要你们这儿最好的白酒。”

    服务员说:“我们这儿最好的酒是茅台酒。”

    孟勇敢一挥手说:“那就拿茅台酒!”

    许兵忙摆着手说:“不用那么好的酒。你是个人掏腰包,用不着这么瞎大方。小姐,就拿你们的‘老妈红’就行!”服务员问:“是要大瓶的,还是小瓶的?”

    许兵很认真地望着她说:“如果是小瓶的,就来两瓶;如果是大瓶的,就来一瓶。”

    徐晓斌又说她:“你干吗?喝几口意思一下就行了,你还真喝呀!”许兵说:“你少管!又不是你请客,你还是沾我的光才吃上这顿饭呢!要喝就真喝,谁还假喝呀!”

    孟勇敢歉意地说:“我开车,我不能陪你喝。”唱东方赶紧说:“姐,我不是不陪你喝,我是不能喝,我酒精过敏,这你是知道的。”

    徐晓斌也说:“你不用看我,我是不会陪你喝的,要喝你就自己喝吧。”

    许兵说:“自己喝就自己喝,你以为我不敢自己喝吗?告诉你们,自斟自饮是一种境界!今天我就让你们开开眼界,看看我的崇高境界!”

    “老妈红”上来了,许兵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笑着说:“奶奶的!我还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连个陪我喝酒的人都没有了。”孟勇敢对唱东方说:“要不你开车吧?我陪你姐喝酒。”唱东方说:“谁让你开手动挡的车来呢?我可开不了,我只能开自动挡的车。”

    孟勇敢说:“那怎么办?要不,要不就把车放这,咱们干脆打车回去。”

    徐晓斌说:“箅了箅了,我就陪她喝一杯吧。”

    许兵说:“不行!要陪就多陪几杯,只陪一杯,你就不用陪了。”

    徐晓斌没好气地夺过酒瓶,给自己倒酒。

    许兵在一旁监督他:“不行!倒满!满上!”

    徐晓斌只好给自己倒得满满的,问她:“这样行了吧?”

    许兵点头认可:“行了,可以了,大家举杯吧!哎,咱们为什么呀?”

    唱东方说:“不是为了给你解忧吗?”

    孟勇敢说:“也不完全是为了解忧,主要是为了向您致敬,为了向您表达敬意,崇高的敬意!”

    许兵点着头说:“嗯,那这杯洒得喝干了它!要不,怎么对得起这崇高的敬意。”

    许兵一口将酒喝干,又优雅地控了控杯子,以示一滴不剩。徐晓斌只喝了一口,就放了杯子。

    唱东方在一旁不干了:“姐夫,你这是陪酒吗,一点诚意也没有。”徐晓斌“哼”了一声说:“我陪她喝点就不错了,还用什么诚意。”许兵说:“他不用喝完,又不是对他表达敬意,而且是崇高的敬意。”

    徐晓斌说:“人家也就是这么说说罢了,你还当真了,你可真够幼稚的。”

    孟勇敢急忙说:“哎,你可不要乱说,我是真的!而且是非常真诚的真!我的敬意也是真的,是真正的崇高的敬意!”

    许兵笑了,得意地说:“怎么样?咱俩到底是谁幼稚?是你还是我?难道不是一目了然的吗?你沾着我的光,吃着这么好吃的东西,非但不感谢我,还对我冷语相加。你这都不是幼稚了,你这都是不懂事了!”

    唱东方在一旁举起一杯可乐来,说:“姐,姐夫不懂事,我懂!我来敬你一杯,为你给我带来这么一顿丰盛的火锅,而且是北京最好的火锅!”

    许兵又补充:“也是最贵的火锅!”

    唱东方赶紧说:“对!你看人家对你多真诚!多有诚意!”

    许兵也点头说:“对!路遥知马力,喝酒见人心!”许兵又是一口,将“老妈红”喝〒净,又优雅地控了控酒杯。

    唱东方由衷地说:“哎呀,看我姐喝酒真是一种享受哇!又豪迈又优雅,看得我的心都要醉了!”

    许兵高兴地笑出声来,徐晓斌直撇嘴,连孟勇敢都特意地看了她—眼。

    唱东方问他:“你看我干吗,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孟勇敢说:“我看你,是因为你说得太对了,简直说到我心坎上了!”

    徐晓斌的嘴撇得更厉害了,许兵看见了训他:“不准撇嘴!像个女人似的,像什么样子!”

    徐晓斌不服:“难道只有女人可以撇嘴吗?难道男人就不能撇吗?”

    唱东方插嘴说:“姐夫,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女人撇嘴可爱,男人撇嘴可……”唱东方不好往下说了。

    许兵鼓励她:“你大胆地说!你怕什么?”唱东方笑着说:“我担心姐夫的自尊心受不了。”孟勇敢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声援姐夫:“其实,你姐夫撇嘴,那也是受你姐的影响。这叫近朱者赤,她姐夫,是不是呀?”徐晓斌并不领他的情,而是不满地盯着他看。孟勇敢虚心地问:“你看我干吗?”

    徐晓斌索性又故意啧起嘴来:“啧啧,孟分队长,你今天行啊!马屁拍得不错呀!而且还是专拍女马屁,作风可不怎么正派啊!“许兵说他:“你作风才不正派呢!这么下流的话也说得出口!来,罚酒一杯,干了它!”

    徐晓斌喝干了杯中酒,故意抹着嘴巴说:“真是少见哪!你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谐了?”

    许兵说:“我俩和谐难道不好吗?有什么问题吗?”孟勇敢随口附和:“就是就是!”

    徐晓斌望着他,简直都有点不认识他了:“你就是什么呀!你背后少骂她几句,你再就是也不晚!”

    唱东方望着孟勇敢:“你在背后骂我姐了?”徐晓斌揭发他:“这是经常的事!”

    孟勇敢有些不好意思,但嘴不硬:“我历来是明人不做暗事,我怎么可能背后骂人呢?”

    “你骂我姐什么了?”唱东方追着问。

    不等孟勇敢坦白,许兵就替他说了:“他骂我是操蛋的娘们!是不是,孟勇敢?”

    孟勇敢在对面,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恨恨地望着徐晓斌。徐晓斌高兴地笑了,还自斯自饮了一杯。

    唱东方握起拳头,轻轻地打了孟勇敢一下,都有点撒娇了:“你讨不讨厌!竟敢骂我姐这么难听的话!”

    挨了打的孟勇敢,无比幸福地咧开大嘴笑了起来。他那有些难为情的样子,令唱东方情不自禁又打了他一下。

    坐在对面的两口子,互相扭头对视了一眼,许兵还洋派地耸了耸肩。徐晓斌心想:你还在这搞洋务运动呢,有你暴跳如雷的时候!

    孟勇敢端起可乐,举到许兵面前,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是很诚惶诚恐:“连长,我敬您一杯,向您道个歉,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忘了我身边有个卧底的了。”

    许兵和徐晓斌又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都有些奇怪,好像是互相在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许兵端起酒杯,大度地说:“你不用道歉,你说得对,我有时候的确是挺操蛋的!我自罚两杯!”

    唱东方叫了起来:“哎呀,姐!你真是的,这么粗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许兵奇怪地望着她说:“这话怎么粗了?我说的是咸淡的淡,这也是粗话吗?孟勇敢,难道你骂我不是骂的这个咸淡的淡吗?”孟勇敢急忙点头说:“对对对!我骂的正是这个淡!”唱东方一口可乐喷了出来,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许兵举杯提议:“来,大家共同举杯,为我这个操淡娘们喝一杯!”

    唱东方补充道:“括号,咸淡的淡!”许兵又是一口喝完,辣得都有些龇牙咧嘴了。说是“老妈红”,其实不是红酒,而是白酒,是店家不知用什么草药泡成了红酒,起名叫“老妈红”,度数不低,许兵一会脸就红了,话也多了起来,而且还动不动就“咯咯咯”地笑,笑得趴在桌子上老半天不起来,像个可爱的疯丫头。连徐晓斌都忘了管她,让她少喝了,以至于她又把自己给灌醉了,稀里糊涂地又闯了一次大祸。

    3

    徐晓斌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无能为力了。老婆清醒的时候,他就管不了她;老婆喝多了,喝糊涂了,他就更管不了她了。徐晓斌去夺许兵的酒杯,哄她说:“没酒了,别喝了!”许兵死命地护着自己的杯子,口齿不清地说:“你胡说!还,还有呢!”

    徐晓斌说:“就剩一点了,别喝了!”

    许兵说:“毛,毛主席,说,说,浪,浪费,是,是极大的犯,犯罪!”唱东方笑了,说:“你看我们家的人,喝醉了酒,也在讲政治呢!”许兵突然用手指着她,似乎有话要对她说,可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就那么用手指着她。

    唱东方笑着逗她:“姐,你有什么话要嘱咐教育我吗?”许兵点了点头,好像想起来了:“对,对对!我是有话,要,要对你说。”

    唱东方还笑:“说吧,我听着呢。”

    许兵的手好像在指点江山:“东方,你,你撤,撤出阵,阵地!咱,咱们不,不玩了!”

    唱东方不笑了,她大惊失色了,她马上扭头去看身边的孟勇敢。孟勇敢也奇怪地扭过头来看她。唱东方惊慌失措起来,她大声地说:“姐,你喝多了吧?你胡说什么呀!”

    许兵好像又清醒一点了,说话也清楚一些了:“我,没喝多。我心里,清楚着呢!你,你的任务,到,到此为止!你可以,离,离开他了!”

    许兵的手又明确地指向了孟勇敢,人点到了,意思也明白无误了,孟勇敢的脸色也开始起变化了。

    唱东方急得声音都变了,都不敢冉看孟勇敢了。她只好冲徐晓斌嚷:“姐夫!你也不管管你老婆!让她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姐夫看了对面的哥们一眼,见那哥们的脸色正在冷却,姐夫似乎也不知怎么办好了,急忙去拉扯自己的醉妻,冲着醉妻没好气:“好了,你喝多了,瞎说什么呀!走吧,回家吧!”

    许兵不走,挣脱了他的手,扬起红彤彤的醉脸,无比诚恳地望着孟勇敢,给他道歉:“孟,孟勇敢,对,对不起!我,为了试,试试你,是不是同,同性恋,是,真不近女·色,还,还是假,假的,就,让我表妹,让她,去,接近你,考,考验你!对,对不起啊!这个玩,玩笑,开,开得太大了呰,是,是不是呀?”

    孟勇敢的脸色大变,呼吸都急促了。

    许兵醒了,头痛欲裂。

    许兵开始哼哼,把正在卫生间里洗漱的徐晓斌吸引了过来。徐晓斌拿着牙刷,嘴上还见着白,他问许兵:“头痛了吧?”许兵难受地点了点头:“嗯。”

    徐晓斌口气一转,表情也变了:“该!活该!再让你喝!”许兵有气无力地说:“你怎么这样啊?人家这么难受,你不说安慰’安慰我,给我按摩按摩,还说这种无情无义的话!”

    徐晓斌说她:“你还好意思提‘情义’两个字?你讲情义了吗?你讲情义还那么伤害人家。”

    许兵纳闷地翅着他:“我伤害谁了?”徐晓斌说:“你伤害谁了,你不知道?”

    许兵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快告诉我,我又伤害谁了?”

    徐晓斌的声音都大了:“孟勇敢!你又伤害人家孟勇敢了,而且伤得还不轻呢!许兵,我看你这次怎么收这个场!”

    许兵更纳闷了,她皱着眉头问:“我伤害孟勇敢?我为什么要伤害他呢?我没有理由伤害他呀?再说,我记得他昨天没喝洒哇,不可能跟我吵起来呀?”

    徐晓斌望着她说:“你这不是还记事吗?还记得人家昨天没喝酒,那你怎么就不记得你昨天是怎么得罪人家的呢?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的?”

    许兵都有些急了,她捂着脑袋坐了起来:“我为什么要装呢?你快告诉我,我又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吃顿火锅,就把人给得罪了呢?而且还是请我客的人。”

    徐晓斌坐到床上,同她面对面,说她:“许兵,不是我说你,你是应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了。通过这件事,好好改改自己的毛病。”

    许兵更急了,冲他嚷:“你不用先教育我,你先告诉我,告诉我又发生什么事了?”

    徐晓斌只好放弃教育,只好陈述事实了。他把昨天饭桌上的事,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许兵有些糊涂了,她问徐晓斌:“我给他道歉,有什么不对的吗?本来就是闹着玩的事,我压根就用不着道什么歉。但我却主动道歉了,他生什么气呢?这不是他的做派呀,这还是孟勇敢吗?”

    徐晓斌有些烦了:“哎呀,你这个人难道酒还没有醒吗?还听不出来吗?人家孟勇敢可是当真的了!人家可不认为你是在开玩笑,而是认为你在捉弄人家!侮辱人家!你说这事还不严重吗?人家能不受伤害,能不生气吗?”

    许兵一想也是,孟勇敢不可能不生气。而且,许兵也知道,孟勇敢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山东男人,这种事对他的伤害肯定小轻。许兵坐在床上,捂着头又哼哼上了:“哎哟,这可怎么办哪?这下祸可闯大了!”

    徐晓斌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你只得罪了孟勇敢一个人,还有哪。”

    许兵抱着头奇怪地问:“还有谁呢,我还惹谁了?”徐晓斌说:“你表妹!你还惹你表妹了!”

    许兵更不明白了,更要问了:“为什么?就因为我坦白了事情的真相吗?”

    徐晓斌又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以为所宥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中?你快醒醒吧!你以为你表妹只是服从你的指令,去逗人家孟勇敢玩玩?那样倒好了!她也不至于那么气急败坏了!问题是,她自己也喜欢上孟勇敢了!爱上人家了!让你这样一坦白自首,她的爱情能不能保住,那还两说呢!“许兵的头好像都不痛了,她把手拿下来,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徐晓斌没好气地说:“我再说一百遍,这也是事实。你表妹唱东方小姐假戏真做,演过头了,爱上人家孟勇敢了。人家两个人互相喜欢上了,看你怎么办吧!”

    许兵还是不能相信,自言自语地说:“这怎么可能呢?这是不可能的事呀!”

    徐晓斌问她:“为什么不可能呢?怎么就不可能呢?人家年龄相当,郞才女貌,又都是单身没有对象,人家怎么就不能相爱,怎么就不能谈恋爱呢?”

    许兵问:“你说孟勇敢和唱东方是郞才女貌?”徐晓斌没好气地说:“对!他俩就是郞才女貌。”许兵说:“女貌这不假,但要说郎才,是不是未免有些牵强啊?”徐晓斌说:“许兵我问你,才是什么?是学历吗?是职务吗?如果你认为是这两点,那他孟勇敢的确谈不上有才。”许兵问:“那你认为男人的才是什么呢?”徐晓斌说:“我认为是能力,是水平,是个人的综合索质。若论这些,人家盂勇敢是町以称得上有才了。”

    许兵的头可能又开始痛上了,她又把头抱住,又开始叫唤了:“哎哟!这箅怎么回事呀!这是哪跟哪呀!孟勇敢喜欢唱东方还好理解,你说唱东方怎么会喜欢上孟勇敢呢?”

    徐晓斌不爱听了,他站起身来,往地上“呸”了一口,准备走人。许兵叫住他:“哎!你‘呸’谁呀?”徐晓斌说:“我‘呸’牙膏,怎么,不行吗?”许兵挥手让他走:“行!你‘呸’吧,‘呸’吧,尽情地‘呸’吧!”徐晓斌哼了一声走了,许兵拖过电话来,按起号码来。

    电话响的时候,唱东方正在屋里急得团团转。一大早,唱东方就给孟勇敢打电话,宿舍电话没人接,手机又没开。唱东方一遍一遍地拨,一遍一遍地打,可电话就是打不通,唱东方急得都要哭了。

    急得想哭的感觉,这在唱东方是生平第一次体验到的。以前她听到都快急哭了这种说法时,是从来都不信的。在她看来,这不是瞎说嘛!这怎么可能呢?人可以痛苦地哭、难过地哭、委屈地哭、伤心地哭,甚至,高兴地哭哭也就罢了,但就是不可能急哭了。着急的时候,会坐卧不安,会百爪挠心,会团团转,就是不可能哭。现在,等她急得都想哭的时候,她才相信这原来都是真的,并不是瞎说的。

    昨天一晚上她都在担心,担心孟勇敢对自己的误会。误会肯定是有的,谁遇上这种事,会不误会呢?但令她担心的是,孟勇敢会误会到什么程度,这种误会能不能解释清楚。昨晚回来的时候,孟勇敢开着车,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她也不敢多嘴再说什么了,她其至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因为她也觉察到了,这件事对孟勇敢的伤害还是挺大的。

    先到了她住的地方,她先下了车。下去的时候,她怯生生地说了句:“谢谢,晚安。”车上没有一个人搭她的茬。表姐醉着,姐夫装着没听见,大概是想把话留着让孟勇敢来说。可孟勇敢呢?连头也没扭一下,更不要说有什么话了。那一刻,唱东方的心里就有些难过了。

    昨天一晚上几乎就没睡好,辗转反侧地想着这事该怎么办好。也就是在辗转反侧中,唱东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这么地喜欢他!爱他!在乎他!以前也知道自己喜欢他,但还是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爱他。现在,经过一晚上的煎熬,她明白了,自己是多么多么地爱他!多么多么地不能失去他!

    ―直熬到七点,唱东方才开始打电话,但总也打不通他的电话。现在都快十点钟了,唱东方除了焦急,又开始有些担心,有些不放心了。唱东方心想:他会不会一时生气,一时想不开,去寻短见了呢?这个念头很荒唐,但愈是荒唐的念头,一旦出现,愈是令人抓狂,令人发疯。此时此刻,唱东方就有点急得要发疯了。

    电话响了,唱东方几乎是扑过去的。她抓起了电话,声音都有点变了:“哎,你在哪呀?你为什么不开手机,不接电话呀!”

    电话里是表姐的声音:“你说的是谁呀,不是说的我吧?”唱东方非常非常失望,以至于一下子都不想说话了。表姐又问:“你为什么不说活?”唱东方的不满情绪又出来了,她就是不吭声。表姐说:“你来一趟,马上。”唱东方生硬地说:“我有事,我没空。”

    表姐更生硬:“有事也不行!你必须马上过来,我等着你。”说完,电话就挂了。

    唱东方表面上不怕许兵,但实际上,她还是有点怕她的。她俩从小虽然是在一起长大的,她唱东方应该箅是客居在姨家的,但她却抢走了表姐很大一部分母爱,让表姐从小受了不少冷落和委屈。这一切,她都是铭记在心的。因此,她不可能不听表姐的话,更不可能跟表姐对着干。

    唱东方走在路上,心里的焦虑和不安仍然很强烈:这家伙一大早干吗去了呢?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开手机呢?她不相信他会在睡懒觉,连她都睡不着觉了,他还能睡得着吗?

    对面过来一辆车,开得很快,很野,很惹眼,也很不正常。因为大院里限速,所有的车辆都在25迈以内。所以这辆车就很扎眼,令人生畏。唱东方本能地往边上靠了靠,又忍不住看了车里一眼。没想到,开车的竟然是盂勇敢!

    车子呼啸而去,气浪冲击着唱东方的身子,也冲击着她的内心。唱东方站在那儿,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惊诧地想:他难道没有看到我吗?他怎么能这样就过去了呢?他到哪去了?他干什么去了?那一刻’唱东方竟然热泪盈眶。

    唱东方敲开门,开门的是抱着脑袋的表姐许兵。许兵虽然头痛得很厉害,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表妹的痛苦。这令她十分惊讶,她没有想到,表妹竟然会弄假成真地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4

    详兵关上房门,跟在唱东方身后,好言好语地问她:“你吃饭了吗?”

    唱东方不说话,直接进了客厅,坐到沙发上,扬着头望着站在跟前的表姐,一副有话请快讲的样子。

    许兵也坐了下来,还用手抱着头,又哼开了:“哎呀,我的头痛死了,从来没这么痛过。你说,我是不是喝到假酒了?”表妹一语不发,冷眼相望。

    表姐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开错头了。说什么不好哇,非说自己喝到假酒了。眼前这个小丫头,正喜欢那个请喝酒的人呢,怎么可能喜欢听这种话呢?唉!怎么搞的?看来以后这酒,是不能再这样喝了!再这么喝几回,会不会把自己给喝傻了?连个好赖话都不会说了?唉!也别绕什么圈子了,开门见山吧,直接敲山震虎得了。

    许兵放下手,坐正了身子,脸也耷下来了,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冷不防地问:“怎么,听说你在跟孟勇敢谈恋爱?”

    唱东方也正了正身子,脸色更不好看了,一点也没有畏惧的样子:“怎么,不行吗?犯法吗?”

    许兵一愣,心想:奶奶的!我俩谁是虎呀?到底是谁在震谁呀?徐晓斌端着两杯咖啡进来了,香味马上弥漫开来,缓和了客厅里的气氛。

    徐晓斌对唱东方说:“来,先喝杯咖啡提提神,饭一会就好。“唱东方欠了欠身子,客气道:“谢谢姐夫。”姐夫笑着说:“怎么突然变客气了?”表姐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出去吧!”姐夫不髙兴了,转身就走,却在心里给别人打气:加油!一定要顶住!不要败在她手下!

    徐晓斌出去了,坐在门边上的许兵飞起一脚,将房门撞上。许兵说:“不是说好了,是开玩笑的吗?”唱东方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搞不好就开成真的了!”许兵问:“难道会是真的吗?”唱东方说:“对!没错,是真的!”

    许兵不说话了,老半天都不讲话。唱东方还是年轻,还是比许兵沉不住气。她等了她半天,见她还是不说话,就忍不住要问了:“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许兵还是不说话,低着脑袋在那里想着什么。唱东方心想:难道能就这么箅了吗?没这么便宜的事吧?正想着,猛不丁地听许兵问道:“东方,你能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吗?他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呢?”

    唱东方虽然比许兵沉不住气,但在思维和口才上,却一点也不输给许兵。她是学法律的,将来是要当律师的。

    唱东方和颜悦色地问:“姐,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他呢?他什么地方不值得我喜欢呢?”

    许兵有些生气了,瞪着她说:“小丫头,你别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玩!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不是我的!是你要想清楚,而不是我要想清楚!”

    唱东方说:“对呀,我知道这是我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所以我想得很清楚!我就是喜欢他!爱他!就是非他不嫁!怎么?不行吗?不可以吗?”

    许兵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东方,你不要跟我置气,这不是置气的事儿!咱俩都冷静冷静,好好谈谈这件事。你说行吗?”唱东方依然戒备着:“行啊,谁说不行了?”许兵又叹了口气,显得心事重重。唱东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说她:“你老这么苦大仇深地叹着气,那就别说了!”

    许兵倒要仰望着她了,心里这个气呀!可又不敢发火,怕把她惹急了,拍屁股走人了。当务之急是要把她先给稳住,让她坐下来听她说。她要听进去了,那当然好了,可她万一要是听不进去呢?哎呀,头痛啊!怎么会这么痛呀?那该死的“老妈红”,难道是放了毒药不成?还有那该死的孟勇敢,好好的,请吃的哪门子饭哪!看吃出这么多事来!

    许兵示意她坐下,慢声细气地说:“你别这么大的火气。我今天头痛,没力气跟你吵。”

    唱东方说:“既然你头痛,那咱们改日再谈吧。”

    许兵说:“你先坐下来,既然已经谈了,那就接着谈吧。反正是让我头痛的事,什么时候谈,我什么时候头痛。今天索性就让它痛去吧,痛死我箅了!”

    唱东方“扑哧”一声笑了,坐了下去,笑着说:“你用这种哀兵战术也不行。”

    许兵说:“我头都痛成这样了,我哪还有什么战术呀。咱接着谈吧,刚才咱谈到哪了?”

    唱东方想了想,说:“你问我他到底哪好,有什么值得我爱的。”许兵点着头说:“对,是说到这了。是呀,我也承认,孟勇敢的确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要不然你姐夫也不会跟他好成那样。他是很优秀,也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很招女孩子喜欢,要不然倪双影也不会喜欢他成那样。但可惜的是,东方啊,你们俩不是一类人。你们俩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不大可能成为一家人的。”

    唱东方很认真地问:“我俩怎么就不可能成为一家人呢?”许兵说:“这个嘛,只能意会,不好言谈,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显得我们很庸俗,跟小市民似的。按道理说,你俩年龄相当,又都没有对象,我是不应该开这种玩笑的。这种玩笑对你俩来说,本来就很危险,如同玩火一样。但就是因为你俩的差距太大了,让淮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才敢开这种玩笑的。你当初接受这种玩笑,何尝不是抱着这种心态的呢?”

    唱东方点头承认:“对!是!我承认,我当初的确是这样的。但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许兵说:“还是呀!你也承认你俩有差距吧?而且这种差距还不是一星半点。”

    唱东方说:“我原来觉得不可能,并不是因为什么差距问题。而且,我也不认为我俩有什么差距。”

    许兵问:“不是差距问题,那会是什么问题呢?”唱东方说:“我原来渴望的爱情,是那种浪漫的、轰轰烈烈的爱情,最起码也要一见钟情吧?但我跟孟勇敢相识就很平淡,如果你不那么安排我去接近他,我俩无论如何也不会走到一起的。这点,你也得承认吧?”

    许兵有气无力地点着头,无比沉痛地说:“我承认,我承认。我这不正后悔吗?后悔得我头都痛。”

    唱东方说:“你头痛是因为你酒喝多了,跟这事没有关系。”许兵瞪圆了眼睛说:“怎么没有关系?酒的因素是一小部分,你们的因素是一大部分。”

    唱东方说:“那对不起了,我深表同情,但无能为力。”许兵说:“东方,你俩真不合适,将来真不会幸福!”唱东方盯着她问:“我俩怎么就不合适了?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俩会不幸福呢?”

    许兵说:“本来这是只能意会、不能言谈的,说开了,会显得我们特别庸俗、特别世故、特别小市民。但为了你将来的幸福,我也豁上了,庸俗就庸俗吧,世故就世故吧,小市民就小市民吧!首先,你们俩的出身不同吧?你先别撇嘴,等我说完了再撇也不晚。我们是军人家庭,从小生活在城市;而他呢,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你俩的生活环境不同,从小养成的生活巧惯也大不相同,这没错吧?第二,你是本科学历,而且以后还要继续深造,读研究生、读博士生,甚至’还可能读到博士后,是不是?而他呢?高中只上了一年半,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有哎!到了部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考上了个大专。而且,以后很可能就要大专到死了,他不可能再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深造机会了。当然了,他为了弥补自己,向你靠齐,还可以再去自学深造,但那种自学出来的第二第三文凭有用吗?第三,他现在只是个分队长,是军队里级别最低的军官,他的起点实在是太低了!以他现在的程度,很难有什么后劲了,想青云直上,那基本上就是做梦了!当然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这可能性也太小了,概率太小了!而你呢,今后显然是阳关大道由你走,你会走得更远,飞得更高的。将来你是名律师了,他呢?弄不好就要转业了。以他的学历和资历,将来年龄大了,再到地方去,会是个什么局面难道还用我说吗?那样的话,你俩的差距就更大了。孟勇敢是个山东男人,他们那种孔孟之乡的男人,讲究的是男人为天,女人为地。你们俩天地是颠倒的,你说他心里能舒服吗?他跟你姐夫不一样,他不能容忍女人的职务比男人的高,所以他才看不惯我,骂我是操蛋的娘们,这你是知道的吧?他内心不舒服,他能快乐、能幸福吗?他不快乐、不幸福,你的快乐和幸福何在?东方啊,爱情是什么呀?外国的科学家研究发现,爱情不过是人在某一个时期的精神错乱而已,这个错乱期也不会很长,顶多就是七八个月而已。你为了这几个月的精神错乱,却要毁掉自己漫长的一生,你认为值得吗?”唱东方笑了,笑得很轻松,也很随意。

    唱东方的笑容令许兵很生气,也很失望。还用再听她反驳什么吗?这丫头的笑脸说明,表姐的良苦用心、苦口婆心,她压根就视而不见,听了也白听。

    仿佛为了证实许兵心里的失望,唱东方用讥讽的口吻说:“姐,你不用说这些来吓唬我。还科学家呢,还外国科学家呢,他们才精神错乱呢!他们那是胡说八道,是胡言乱语!外国人研究点高科技还行,他们研究人行吗?尤其是中国人。他们知道什么是天长地久吗?知道什么是海枯石烂吗?”

    唱东方盯着表姐,等待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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