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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互拚内功

  石姥没待他说完,接口道:“你不认识老婆子没关系,但有一件东西,你见了一定认识的了。”

  天狼叟道:“什么东西?”

  石姥也不说话,转身走到门口,伸手从门框摘下一件东西,冷冷说道:“东西就挂在门口,顾朋友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大概你投把它放在眼里吧?”说话之时,缓缓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块紫色的竹牌!

  天狼叟看的脸色微微一变,说道:“是八臂金童的竹令符。”

  石姥道:“没错。”

  天狼叟突然之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双金光煜煜的眼睛,疾快的回顾了中年妇人,和石姥两人一眼,发出狼嚎般笑声道:“如果老夫猜想不错,这位大概是冷头领的夫人病西施祝纫兰,你婆子该是丑龙女石去恶了。”

  石姥腰骨一挺,本来的龙钟老态,忽然间一扫而空,从她宽大的蓝布衣杉中,刷的一声,撤出一对精钢短拐,呷呷尖笑道:“姓顾的,你全说对了。”

  天狼叟不觉后退半步,目光凝注着石姥,森冷的道:“石婆子,你想动手?”

  他计算病西施靠在床上,说话有气无力,显然病的不轻,而两个少年男女,则是余老二的徒弟,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

  眼前只存丑龙女是个劲敌,但以他天狼叟的修为,未必输给丑婆子,自然并无所惧。

  石姥尖声道:“你说的更对,石婆子一生去恶务尽,才叫石去恶,而你姓顾的今晚有两件事,老婆子非宰了你不可。”

  天狼叟道:“老夫哪两件事,惹了你石婆子?”

  石姥道:“第一,你看到竹令符,还敢闯进来,老婆子就是想饶你不死,华老神仙也饶不过你。”

  天狼叟冷冷的道:“八臂金童饶不过我,那是他的事。”

  石姥又道:“第二件,十八年前,你们江北四恶,背叛冷头领,还敢夜袭冷夫人,那场激战之中,冷夫人已经被你们姓李的鹰瓜击中左肩,昏了过去,你姓顾的居然还赶上一步,举掌就砍。要不是老婆子拚挨一刀,硬把冷夫人拖开,岂非当场殒命?但夫人还是被你毒爪扫上‘章门穴’,毒伤至今未愈,你既然送上门来,老婆子岂能容你活着出去?”

  冰儿听到这里,不觉尖叫道:“原来我娘是伤在你手里的,你这老贼……”

  石姥拦着道:“姑娘,你别过来,护着主人,这姓顾的老贼,让老婆子收拾他,已经足够了。”

  天狼叟发出狼嚎般笑声,说道:“石婆子,你话莫说满了。”

  石姥双拐一顿,厉声道:“老婆子要是让你活着出去,就自绝于此。”

  冰儿眨动大眼,接口道:“对,咱们若是让你逃出这扇门,就……”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但她知道凭大哥和自己两人,天狼叟武功再高,也决难闯得出去。

  天狼叟岂会把一个女娃儿放在眼里,大笑道:“就凭你们三个,只怕还困不住老夫。”

  冰儿道:“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天狼叟道:“你要和老夫赌什么?”

  冰儿想了想道:“你十八年前打伤我娘,我就赌你一只右手,你如果败了,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跪在我娘面前,自断右臂,咱们就放你出去。”

  石姥呷呷尖笑道:“对,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天狼叟成名多年,如今听一老一少的口气,好像自己已经落败了一般,心头不禁气往上冲,沉哼一声,反问道:“要是老夫胜了呢?”

  一直没开口的谢少安开口了,他微微一笑道:“在下下个注,不知顾老是否看的上眼?”

  天狼叟微哂道:“要抵得过老夫一只手掌的注,天下可还不多。”

  “自然抵得过。”

  谢少安缓吞吞的道:“顾老若是看了在下的注,只怕甘愿自断一掌,还会满心欢喜的?”

  天狼叟究竟是老江湖了,他先前觉得这一对少年男女,只是余老二的门下弟子,也并不怎么起眼,这会渐渐感到这两人有些莫测高深!

  试想病西施的女儿,怎会投到余老二的门下去?不觉深深深的注视了谢少安一眼,说道:

  “如此说来,老夫倒非瞧瞧不可了。”

  冰儿笑了,她已经猜想到大哥下的注是什么。

  谢少安依然慢条斯理的伸手入怀,取出一件东西,掌心缓缓摊开。

  天狼叟一双金光煜煜的狼目,朝他掌心一注,忍不住耸然动容,失声道:“地符!”

  没错,那是“地符”,但不是真的,是银发魔女依样画葫芦仿制的玉佩。

  虽是假的,但粗看之下,依然足以乱真,不然也瞒不过七煞剑神的眼睛。

  谢少安淡然一笑道:“顾老果然识货,还有一件。”

  他不慌不忙撩起长衫,从里面取出一个布袋,取出三尺来长的一个布卷,伸手一层层的把裹着的布条,解了开来,最后呈现在大家面的的赫然是一柄宝光夺目的金钩!

  这不是“金凤钩”还是什么?

  “金凤钩”是真的,“地符”也决不会假!

  天狼叟两眼发直,疑惑的望望谢少安、冰儿两人,说道:“你们究竟是谁?”

  谢少安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想请问顾老一句,这赌注抵不抵得过你老一只手臂?”

  天狼叟目光闪烁,口中连声说道:“抵得过,抵得过。”

  冰儿咭的笑出声来,伸手从面上揭下一张面具,说道:“现在你还当我们是余老头的徒弟么?”

  天狼叟心头暗暗一惊,冷哼道:“老夫早就知道你们不是余老二的门下,嘿嘿,原来又是你们两个娃儿!”

  他口中说着,右掌暗暗作势,想趁机攫夺谢少安手中的两件东西。

  石姥看出他眼神有异,叫道:“谢相公留神。”

  谢少安右手轻轻一抖,金凤钩立即漾起一排金光灿烂的钩影,笑道:“石姥姥放心,在下猜想顾老在没有动手分出胜负之前,他还不愿被人削断一条臂膀呢。”

  这一记剑法,正是“天山七剑”浓缩而来的奇招。

  天狼叟纵然成名多年,见多识广,也只能看出谢少安一招之间,挥洒出七八道剑影,每道剑影都布满了森寒剑气,却是识不透这少年人的来历,心头更是惊疑不定!

  谢少安随手把金凤钩和玉佩放到几上,抬目笑谨:“顾老既然承认在下这两件赌注,抵得过你老一条右臂,在下就把这两件东西放到几上,你老只要赢了这一场,这两件东西任你取走,你老若是输了,就自断右臂,不知你认为是否公平?”

  天狼叟此时已知道这对少年男女不好对付,但“金凤钩”和“地符”是九连藏宝的必需之物。他虽然不知有了金凤钩和地符,如何取宝?没有这两件东西,总究是取不到宝藏的。

  贪婪之心,人皆有之,到手的财宝,谁会把它推出去?天狼叟自然并不例外,一阵狼嚎般的大笑.连连点头道:“好,老夫赌了,三位是否一起上?”

  冰儿咭的笑道:“石姥姥说,她一个人已经足够对付你了,用不着我们帮忙,我和大哥,只要守住门窗,不让你逃出去就好了。”

  话声一落,身形翩然飞起,一下子闪到门口,笑道:“大哥,我守门户。”

  她守门户,自然要谢少安守护花格子窗了,窗户自然不如门户重要,总而育之,小姑娘想试试她身手而已!

  天狼叟厉笑一声道:“好,石婆子,你发招吧!”

  刷的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柄二尺长的天狼爪,在手上一扬,双目金光熠熠,注定了石姥姥。

  石姥姥双拐一竖,冷哼道:“姓顾的,你小心了。”

  身形一侧,左拐护胸,右拐挽了一个碗大的拐花,迎面捣去。

  她这一记,自然是试探招式,但短拐捣出,仍然疾风飒然,劲势极强。

  天狼叟不敢轻敌,疾遁半步,右手狼爪横扫过去。石姥冷笑一声,右拐翻起,一下压住了对方铁爪,左拐趁势疾点出去。

  这一下出手极快,快到令人只看到她一闪而上。天狼叟右手天狼爪忽然向后一抽,左手突出,朝石姥姥的短拐抓去。石姥自然不会被他抓住短拐,拐势一偏,朝后撤招。

  天狼叟铁爪如影随形,一下朝他肩头抓去,石姥姥短拐划起一道乌光,“当”的一声,架住了抓来的铁抓。

  两人使的都是外门兵器,势道极猛。但出手都轻巧快捷,无与伦比。这一招硬打,两人差不多都用上了八成力道,各自被震的后退了一步,人影倏地一分。

  石姥、天狼叟同时发出一声暴喝,又纵身飞扑,倏然一合,接连响起一串金铁击撞之声!

  房间中空地不大,两人进退回旋,不过数尺,但却各逞所能,攻拒之间凶猛绝伦。

  天狼叟一柄铁爪,五指锋利如钩,敢情中间接着机簧,在动手之时,能够倏开倏合,和人手一般,专门抓拿肩背胸腹等处要害大穴。

  尤其一只左手,忽掌忽指,配合兵刃出击,心思阴毒,出手毒辣,一个人更动如狼窜,明明直扑过去攻向正面,但却一下到了左首,一转到了背后,使人防不胜防。

  石姥姥一双短拐,运用如飞,左右穿花,直劈横打,功力老到,变化繁杂,使的拐影历乱,同样不可捉摸。

  两人这一场激战,当真旗鼓相当,功力悉敌。

  天狼叟愈战愈惊,一个石婆子已使他久战不下,还有两个少年男女,虎视耽耽,在边上守候,看来今晚自己决难讨得便宜!

  他心念一转,不由得贪念大起,暗想:只要得到金凤钩、地符,九连藏宝等于就到手了。

  双方约定,只要自己冲出这间房子,就算已赢了,冲出去自然比缠斗方便,又何必和石婆子苦拚?

  想到这里,突然爪式一变,接连攻出三招,把石姥*退了一步,身形一扑,便已欺到门口,左掌如刀,闪电般朝冰儿左肋斩下。

  掌未及身,倏然轻轻一翻,化所为抓,五个钢钩般的手爪,已触到冰儿衣衫,对方若是不想被拿,就得后退。

  就在此时,他突然发觉冰儿衣衫上,似乎凝结着一层无形潜力,自己指尖一触,立时感到起了一阵轻微的反震。

  这是是一瞬间的事,冰儿骤观天狼叟朝自己欺来,口中“啊”了一声,手臂扬处,登时漾起七八条手影,一起朝天狼叟打去。这一下动作奇快,没头没脑的打下。

  天狼叟连看都没看清楚,招架更来不及,肩头、面颊等处,至少有五六个地方,都挨了一下。

  冰儿出手虽然不重,但她练的“紫气神功”,出手之间,毋用运气,真气自然迸发。

  这几声“拍”“拍”轻响,落到天狼叟身上,就巳不轻,直打得天狼叟眼前金星乱闪,一个人连退了七八步之多。

  天狼叟原是心机阴沉的人,他在被震的后退的人,忽然趁势一个轻旋,身影斜闪,朝靠在床上的冷夫人飞扑过去。

  谢少安站立之处,距榻前还有一丈来远,看到天狼叟朝冷夫人飞扑过去,心头猛然一惊,一时无暇多说,振腕一指,朝天狼叟背后点去。

  天狼叟飞落榻前,依稀觉得“凤眼穴”上一麻,但此时机会稍纵即逝,他岂肯错过,右手一把抓住冷夫人左腕,狼嚎般笑道:“你们谁敢过来?”

  冷夫人本来散慢无光的眼睛,陡然射出两道慑人冷芒,冷笑道:“你以为我病的将死,一点武功也没有了?”

  右手奋力一掌,朝前推去。

  天狼叟究竟是成名多年的人,他本以为冷夫人病重可欺,此时陡见冷夫人眼中神光暴射,心头暗暗一惊。

  登时想起冷夫人原有病西施的外号,就是不生病,也有三分病容,自己怎会……心念闪电般一动,立即身向后退,但他这一跃,才发现自己两腿无力,全身功力,几乎尽失。

  不,自己不知如何,被人闭住了穴道,无怪自己扣住冷夫人手腕之后,冷夫人还能起身发掌。

  他虽然没有跃起,但还是后退了一步,只是冷夫人的掌势,比他退的还快,指尖挥过,天狼叟肋间,至少被她这“琶琶手”,劈断了三根肋骨。

  天狼叟闷哼一声,又连退了两步。

  恰好石姥和冰儿发觉天狼叟朝冷夫人榻前扑去,两人看的不由大怒,同时一声叱喝,飞身朝天狼叟急扑过去。

  石姥短拐当先,使了一招“金鼓齐鸣”连人扑到。

  冰儿身法更快,一晃而至,双手扬处,七八条手臂,当头就打。

  天狼叟穴道被闭,功力等于尽失,左肋又中了冷夫人一记“琵琶手”,伤的不轻。

  此时眼看石姥、冰儿两人飞扑过来,任他平日如何狠毒,也不禁长叹一声,闭上眼睛等死。

  但奇迹也就在此时发生!

  冰儿、石姥双双扑到,掌和双拐,朝毫无抵抗的天狼叟当头击落之际,突觉一股无形力道,朝左右一绷!两人的掌、拐,全击在一团气体之上,直把两人震得后退了几步。

  冰儿口中不觉惊“啊”了一声。

  谢少安也及时警觉,天狼叟被自己以“天罡指”一下点闭了“凤眼穴”,全身功力,悉遭封闭。他不可能震开两人的攻势。

  那就是说门外已经有对方援手赶到了。

  此人能不露形迹,不动声色,能以内力隔空就把冰儿、石姥两人*退,这份功力,简直已入化境。

  看来来人不是鹰叟李无畏,就是飞天神魔亲自到了,心念一动,立即目注门外,冷然喝道:“门外何人?”

  只听一个苍老声音接口道:“老夫。”

  听声音即非鹰叟李无畏,也不是飞天神魔闻于天。

  谢少安心下暗暗奇怪,还未开口。

  冰儿抢着道:“你帮姓顾的,那是和我们作对了。”

  那苍老声音道:“凭你们几个小娃娃,也配老夫作对么,老夫只是有一句话,想问问这姓顾的小友。”说到这里,沉笑道:“姓顾的小友,老夫已替你解去天罡指封穴,你怎不出来?”

  天狼叟少说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他居然称呼他“小友”,只此一点,可见此人身份极高了。

  石姥冷嘿道:“阁下口气不小,怎不亮个万儿给我石婆子听听,看你是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那苍老声音微哂道:“老夫隐退之时,你还在吃奶,老夫名号,你如何知道?”

  天狼叟听说自己被闭穴道,已经解开,心头还有些不信,试一运气,果觉全身气机,均已通畅,心头不觉大喜,依言举步朝外行去。

  冰儿要待出手,谢少安连忙示意,叫她不要阻拦,自己两人紧随天狼叟身后走出。

  石姥手持双拐,跟踪而出,厉声道:“阁下倚老卖老,好像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了,只不知你识不识得此符主人?”

  她因对方口气极大,故而在跨出门口之际,手中已高擎着八臂金童的竹令符。

  谢少安凝目看去,但见一片草坪上,站着一个白发及膝,白髯飘胸的高大黄衣怪人。

  此人面颊枯瘦,双目如电,看去少说也有八九十岁,却是丝毫不见龙钟老态,奇的是左臂极短、右臂特长,两条手臂,几乎相差一尺以上。

  黄衣怪人看了石姥手上竹令符一眼,冷晒道:“华春风,老夫倒还相识。”

  石姥听他认识八臂金童,不觉稍稍改容,说道:“阁下既然认识华老神仙,那就好办,这位顾朋友,不但和敝主人有仇,还擅闯竹令符系挂之门,阁下还护他作甚?”

  冰儿接口道:“是啊,他不但在十六年前杀伤我娘,最近还和一干无恶不作的魔头,互相勾结,成立武林盟,为恶江湖,这种人实在饶不得他。”

  黄衣怪人突然双目一注,射出两道森寒如电的目光,仰天大笑道:“无恶不作的魔头,一个人只带上了一个魔字,大家就认为他是无恶不作的了?”

  说到这里,突然目光朝谢少安等三人一扫,续道:“本来老夫只想问他一句话,是老夫要救的人,老夫就伸手把他救下,如果不是老夫要救的人,老夫就是不再过问,如今那就又当别论了。”

  谢少安看出这黄衣怪人武功奇高,因此不愿得罪了他,闻言拱拱手道:“老前辈此话怎说?”

  黄衣怪人道:“因为老夫也是旁门左道的魔头,不是那些一脸虚伪,自诩为名门正派中人,因此,不论他是不是老夫要救的人,决计把他带走。”

  天狼叟穴道已解,一身功力既已恢复,急着要逃走,自然也不惧人阻拦了,但他听出黄衣怪人自称旁门左道中人,心中一动,暗忖道:“此人武功高不可调,如能把他拉入‘武林盟’,实是一大臂助。”心念转动,立即拱拱手道:“在下蒙前辈援手,不知有何垂询?”

  黄衣怪人道:“老夫方才路过后山,听到此处有人发出狼嚎之声,你是昔年天狼山老狼神的什么人?”

  天狼叟道:“前辈说的,正是先师。”

  黄衣怪人忽然呵呵一笑道:“这就对了,老夫数十年来,认识的人不在少数,但能称得上知己的,却只有令师一人,小子,你只管走吧!”

  天狼叟给他这声小子,叫的有些啼笑皆非,但他已经尝过谢少安的“天罡指”,和冰儿的“八手飘香”。心知这两个年轻人不好对付,闻言赶忙一拱手道:“如此,在下告退了。”

  身形一弓,正待窜起!

  石姥大喝一声道:“姓顾的,你剁下一条右臂再走。”

  双拐一扬,闪身挡住去路。

  黄衣怪人双目精光陡射,大笑道:“老夫说过让他走,谁也不许阻拦。”

  冰儿气道:“你别倚老卖老,他剁下一条手臂才能离开这里,你要帮他,也得剁下一条手臂来。”

  黄衣怪人目注冰儿大笑道:“女娃儿,五十年来,还没有人能剁得下老夫手臂,就凭你们两个娃儿,只怕连老夫长发也砍不断一根呢!”

  冰儿道:“那你就试试!”

  倏地飘身直欺过去,纤手一扬,登时漾起七八条手影,朝黄衣怪人迎面打去。

  黄衣怪人大笑道:“女娃儿,你就学会了华老儿一手‘化影幻形手法’,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袍袖一展,朝冰儿拂来。

  就在他一拂之时,一股强猛无伦的潜力,排山般涌出,一下托住了冰儿七八条手影。

  “八手飘香”,原是幻影而已,经他衣袖一托之势,幻影立时尽敛,但冰儿自幼练习的“紫气神功”,乃是玄门正宗先天气功,遇强即强。此时经对方衣袖一*,也立转强劲,一股无形真气,源源从她掌心透出,朝对方拂来的衣袖推去。黄衣怪人因冰儿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原也并不在意,出手更无伤人之心,只是使她不得近身而已。但饶是如此,他也想到凭自己这一拂,至少也得把她震飞出去一丈来远。

  不!他只是想把冰儿送出去一丈来远,不会有毫发之伤。

  哪知衣袖拂起,虽然一下就把八臂金童的“化影幻形手法”破去,但冰儿依然屹立不动!

  不但屹立不动,她一只纤纤玉手之中,竟然很快发出抗力,一股反震颇强的无形潜力,源源涌出,向自己衣袖推来。

  这股潜力,居然和自己拂出的衣袖,相持不下。

  黄衣怪人这份震惊,实在难以形容,他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练了一甲子以上的内家气功,居然会彼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接了下去。

  这小女孩难道已经练到了内力收发,可以随意念所至,那又是何等高深的造诣?岂是一千十六八岁的小女孩所能臻此?他在这刹那间,几乎望着冰儿楞住了,拂出去的手,也停在胸前,并未收势。

  那是因为内家真气的反击,一定是袭来的力量越大,反震力也越强,他拂出衣袖之势,只不过用了两三成力道,要知这两三成力道,在一般人来说,已是十分强大,足可把冰儿推送出去一两丈外。

  但冰儿遇到这股大力袭来,“紫气神功”自然而然的自生反御之力。冰儿掌上涌出一片无形潜力,黄衣怪人衣袖上的内力,自然也随着增强,无暇收回,这好像水涨船高,互相影响,也互相递增,不过转眼工夫,双方已经增加到十成功力。

  黄衣怪人原来凝聚于袍袖上的内力,早已不足肆应,不住的把内力贯注到袖角上去。心头也愈来愈感惊诧,这小女孩就算从娘胎里就练功,也不过十七八个年头,哪来这等功力?

  这时看去,冰儿和黄衣怪人两人,相距两三尺远,冰儿一双纤纤玉手,推着黄衣风人的衣袖。

  两人身子都凝立不动,似乎看不出什么出奇处来,但事实上,两人此际,却正是进行着惊心动魄的内力拚斗。

  这等内力比拚,原是武林中最忌讳的一种拚斗。因为双方凝聚全身力道。毕生修为,来作孤住一掷,所凭藉的是真功实力,一分一厘也取巧不得,非到力尽筋疲,真力消耗殆尽,有一方受了重伤,或当场殒命,谁也无法停下手来。

  设若那一方的内力不支,或者稍作退让,对方就会挟着排山倒海般威力,乘势追击过来。

  能够比拚内力的人,双方修为自然都已臻至高境界,这全力一击,劲道足以开山裂石,何况是血肉之躯,是以谁也不能退让,必须全力耗拼到底不可。黄衣怪人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光,已经连连运了三次真气,只见他皤皤白发的头顶之上,已经冒起了袅袅白气!

  这时凝聚在他袍袖上的内力,实在已经到了强大已极,若是有什么人,在此际捧起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向他身上或袖上砸去,大石必然会被反震出来,而且会震得粉碎。

  但冰儿推去的手,却仍然按在他袖角之上,虽然双方僵持着,但不论黄衣怪人如何增加内力,都无法将冰儿的玉掌震离开去。

  谢少安没想到冰儿会和黄衣怪人比拼上内力,只要听黄衣怪人的口气,他年龄之高,辈份之尊,不在八臂金童之下,冰儿总究只有十八岁,修为上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人家。心头这一急,当真非同小可。同时愈想愈惊,愈看愈觉得紧张,黄衣怪人顶门上冒起缕缕白气,渐渐他整个人都被白气所笼罩。

  冰儿一张娇艳如花,晶莹如玉的脸上,也紫气氤氲,渐渐她衣衫上,也好像包上了一层紫气!

  但谢少安看的出来,黄衣怪人双目如火,盯注着冰儿,脸色显得狞厉无比!

  冰儿虽然尚未落败,她脸上已经有了汗水,而且汗珠儿正顺着她脸颊缓缓流下,她连拭汗水的心都不敢分,任由汗水滚落。

  这情形已极明显,冰儿总归修为尚浅,不是黄衣怪人的敌手,她之所以还能支持,那是“紫气神功”的威力,并非冰儿的功力。在这一情况之下,自然不能支持的太久。

  谢少安内心这份焦的,自不待言,但自思无法出手帮忙,就是出手,也未必能把两人的拚斗解开!

  一时间,又想不出一个善策来,只急的他全身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突然心头一动,自言自语的道:“不错,我何不攻他一招试试!”

  一拍手,呛然龙吟,从他右手衣袖之中,飞出一道亮银般的寒螭剑出匣,正待纵身欺去。

  突听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说道:“慢点,你知道要如何才能救下冰儿么?”

  谢少安听的不觉一怔,他没听出这说话的是谁?但他听出对方口气,是友非敌,这就抬头道:“在下想攻他一招试试。”

  那人道:“不行,他外号魔剑,剑上造诣,胜你何止十倍?攻他决难讨好,但你也不妨一试……咳,我说的不妨一试,实是冒险之事,记住,你第一步,可发剑攻他左侧,这一剑必须全力击出,以最凌厉的招式攻他,但等他左手划出之时,你必须以最快身法,一个飞旋,避开他的剑势。

  我说的剑势,并不是真剑,也许只是他两个指头,但你千万不能和他接触,同时以极快身法,用寒螭剑斩他左手衣袖,再迅快退开,知道么?”

  谢少安突然欣喜的道:“你老人家是师父?”

  那人道:“快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谢少安听师父这般说法,心知冰儿一定情势危急,一时不敢多问,立即双足一顿,身形扑纵而起。手中寒螭剑,在飞身扑起之际,接连几个圈,飞洒出七道剑光,一齐朝黄衣怪人左侧攻去。这一招剑气寒光,如电击雷轰,剑势之强,速度之快,真是凌厉罕匹!

  黄衣怪人发现冰儿使的“紫气神功”,正是自己“庚金真气”的克星,心头又惊又怒,不觉的勾起他昔年逞强之习,猛地向天吸了口气,第四次运转真气,再次加强内力,全力朝衣袖上注去之际!

  突然发觉谢少安纵身发剑,七道剑光,同时投射而来,心头不禁暗暗震惊,忖道:“这双少年男女,年事不大,一身武学,那会这般精湛,他使的明明是‘天山七剑’,却居然在一招中使出!”

  心念一动,根本连头也没回,左手随手朝谢少安袭来的剑光划去!

  他练剑数十年,剑上功力之深,便超过他的“庚金真气”,随着他一划之势,剑气迸发,一大片寒森贬骨,锋利如刀的冷风,席卷而出。

  谢少安早已得到师父的指示,身形一旋,闪电般朝右旋出,挥手一剑,向黄衣怪人袖角上斩落。

  须知黄衣怪人这袍袖上,此时凝注了十二成真力,这一斩之势,若是普通刀剑非被震飞不可。但谢少安手中是一柄斩金截铁,切玉断石的利器,纵然袖用上凝注真气,剑光过处,但听划然一声,响若裂帛,黄衣怪人袍袖已被寒螭剑削断!

  黄衣怪人不由勃然大怒,厉喝一声道:“好小子!”

  身子跟着右转,挥手一掌,朝谢少安击了过来。一团凌厉得像奔雷般的罡风,凌空劈击而至!

  谢少安急急往旁闪出,就在这时,但见两道人影,疾然飞坠,正好放过谢少安,挡在黄衣怪人面前。

  这两人一个是瘦长清癯的青衣老人,一个是白髯蓝袍老人。

  黄衣怪人一见有人拦路,更是怒不可遏,大喝道:“尔等是谁?竟敢挡我去路!”

  谢少安从旁闪出,听到黄衣怪人的喝声,忍不住回头看去。

  这一瞧,便已认出那青衣老更正是自己师傅天山神剑葛维朴,蓝袍老人则是冰儿的义父铁舟老人。

  心中不觉一喜,正要上前拜见,瞥见冰儿自己摇了两摇,往后便倒,一时无暇多想,急急纵身扑了过去。

  葛维朴和铁舟老人面对黄衣怪人,微微一笑,拱手道:“兄弟葛维朴,这位杜兄,自号铁舟老人。”

  黄衣怪人双目一凝,冷冷说道:“你就是天山神剑?”

  葛维朴道:“不敢,那只是武林朋友抬举,兄弟怎敢以神剑自居?”

  黄衣怪人冷嘿一声道:“你知道老夫是谁么?”

  葛维朴淡然一笑道:“如果兄弟猪的不错,阁下当是昔年名闻武林的魔剑雷老哥,不知对是不对?”

  黄衣怪人大笑一声道:“看来江湖上倒还没有把老夫忘记。”说到这里,忽然目注葛维朴,说道:“你叫神剑,老夫叫魔剑,远在五十年前,老夫就想找你试试,焉知直到五十年后的今天,咱们才遇上,来,老夫就领教你的神剑,究竟如何神法?”

  葛维朴道:“兄弟方才说过,那是武林同道抬爱,胡乱替兄弟叫的,兄弟从不敢自居神剑。”

  魔剑霍钧大笑道:“旁人这样叫你,已经叫了几十年,你就是神剑,这和人家叫老夫魔剑,老夫从不承认自己是魔,但人家叫我魔,我不魔也得魔。神剑自然是正,魔剑自然是邪,咱们早就该分个高下,看看是神胜,还是魔胜?是正能克邪?还是邪能胜正,好了,葛兄请吧!”

  葛维朴见他语气偏激,今晚要想不和他动手,已是决无可能之事,不觉皱皱眉道:“雷老哥一定非动手不可,兄弟自当奉陪,只是兄弟想看看那女娃儿的伤势如何?”

  鹰剑雷钧道:“这女娃儿小小年纪,练成玄门气功,但功力尚浅,和兄弟比拚内力,居然超过一盏热茶时光,那是真气耗竭,虚脱晕去的了,好,咱们一起去瞧瞧,先把她救治好了再说。”

  两人一起朝冰儿走去。

  谢少安奔到冰儿身侧,俯下身去,只见冰儿双目紧闭,气如游丝,心头大是惊骇,急忙取起冰儿手腕,按了一阵脉息,脉象也是十分微弱,显系内功耗尽之徵!

  心头更觉又急又怜,一时无暇多想,默运功力,缓缓把真气朝她度去,那知运了一会功,依然无法把真气度入她体内。

  石姥拦住天狼叟,激战到五十来招,发现冰儿猝然倒了下去,心头一急,大声问道:

  “谢相公,冰儿姑娘怎么了?”

  双拐虚晃一招,踊身跃退,舍了天狼叟,朝冰儿扑来。

  天狼叟一见机不可失,立即长身掉起,朝墙外飞纵出去。

  石姥也顾不得被他逃走,一下落到冰儿身侧,急着问道:“冰儿姑娘可是真伤了么?”

  铁舟老人也跟着过来,说道:“石姥姥,不可动她。”一面朝谢少安问道:“谢老弟,她脉息如何?”

  谢少安早已急出一身汗水,收手说道:“老前辈来的正好,冰妹气机极弱,晚辈想度气人他体内只是度不进去,这如何是好?”

  铁舟老人双眉紧蹙,说道:“她自幼练的是‘紫气神功’,可能不受其他真气,唉!老朽也并未练过,只是照华前辈那几页口诀,传给冰儿,可以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除非华前辈在此,才能救治。”

  石姥听的一颗心直往下沉,猛地抬起头来,双目通红,望着魔剑雷钧厉声道:“老贼,我和你拚了。”

  双拐一竖,连人朝魔剑雷钧撞去。

  葛维朴要待阻止,已是不及。

  魔剑雷钧右手大袖一挥,喝道:“石婆子,你站开些。”

  石姥撞到他面前,陡觉一股无形潜力,卷了过来,把她震得连退了数步。

  魔剑雷钧也没理她,走到冰儿身侧,正待俯身朝冰儿摸去。

  石姥连退数步,厉声喝道:“你不准动她。”

  魔剑雷钧微哂道:“老夫和葛老哥约定了,在咱们比试之前,先看看小女娃儿是否有救了,你嚷什么?”

  伸手抓起冰儿右腕,按了一下,说道:“果然是真气虚脱之象。”

  葛维朴面情凝重,沉吟道:“真气虚脱,若是换了旁人,咱们只须输入真气就可复原,但冰儿姑娘练的是‘紫气神功’,不受任何真气,这就难了……”

  只听房门口响起冷夫人的声音,问道:“石姥,冰儿怎么了?”

  石姥慌忙收起双拐,三脚两步的奔了过去,说道:“主人,你快进去歇息,没有什么,冰儿姑娘只受了一些轻伤。”

  冷夫人倚着门框,喘息道:“石姥,你别骗我,冰儿明明躺在那里,快扶我去瞧瞧!”

  石姥急道:“你不能过去。”

  话声未落,突然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冷夫人睁大双目,骇然道:“石姥,你哭了?冰儿……她……”

  身子摇了两摇,突然晕了过去。石姥一把扶住她身子,急急朝房中走去。

  葛维朴脸色凝重,说道:“谢公子先把冷姑娘送到房里去,让她躺下,再行设法施救。”

  他虽是谢少安的师父,但谢少安并没有正式拜师,是以他仍以公子相称。

  石姥在房中大声道:“冰儿姑娘的房间,就在西首厢房里,老婆子已经收拾好了。”

  谢少安双手扶起冰儿,当先朝西隔房进去。

  铁舟老人立即燃起了油灯。

  室中果然收拾的十分干净,靠璧一张木榻,被褥齐全,摺叠整齐。

  谢少安把冰儿仰躺在榻上,然后替她盖上了薄被。

  铁舟老人目光盯注在葛维朴的脸上,问道:“葛老哥,你看怎么办呢?”

  葛维朴修眉深蹙,说道:“华前辈明明已到了九连山,何以不见他的踪影呢?只要华前辈在此,事情就好办了。”

  铁舟老人道:“这还用你说,兄弟是说咱们目前总得想想法子。”

  葛维朴沉吟了半晌,才道:“法子倒有一个,只不知是否管用?”

  铁舟老人道:“葛老哥说的是什么法子?有了办法总比一筹莫展的好。”

  魔剑雷钧道:“不错,莫老哥快说来听听。”

  葛维朴徐徐说道:“咱们为难的,是冰儿姑娘自幼练‘紫气神功’,拒斥任何真气,不到身死功失,无法给她输注真气。但咱们所谓辅注真气,不外四处穴道,即‘百会’、‘灵台’、‘劳空’、‘涌泉’,也即是从经脉输入,为‘紫气神功’所拒斥。”

  铁舟老人道:“葛老哥说的办法,难道不是从这四处穴道辅入?”

  葛维朴微微一笑道:“兄弟就是想到经穴输入真气,会受到拒斥,如果改以口中度入,经由她肺部输入全身,就可不受练过‘紫气神功’的阻力了。”

  魔剑雷钧大笑道:“葛兄果然高明,这一点,兄弟倒是并未想到。”略一沉思,说道:

  “只是谁替女娃儿用口哺气呢?”

  铁舟老人捋须笑道:“这还用说,老朽早已把冰儿交给谢老弟了,自然由谢老弟来哺她了。”

  谢少安俊脸蓦地一红,说道:“这个……”

  铁舟老人脸色一正道:“老朽把冰儿交给你,并不是老朽一个人的意思,这是十八年前,三合会失败之后,咱们几人秉承华前辈的指示所约定的事情,不然葛老哥怎么会叫你去找老朽?男女授受不亲,果然是古有明训,但嫂溺授之以手,岂可拘泥?这叫做从权,何况老弟和冰儿情同兄妹,你不救她,谁来救她?”

  谢少安肃然道:“为了救治冰妹,晚辈不敢推辞,只不知要如何度法?”

  铁舟老人道:“那就快些下去,先盘膝坐好,把她抱起,然后凝神守一,以口对口,把真气度去,看看是否有效!”

  佳人在抱,口对口度气,别说年轻小伙子,就是花甲老翁,也会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因此才要他凝神守一,勿生绮念。

  这是暗含告诫之言,谢少安自然听的出来,点头道:“晚辈省得。”

  葛维朴道:“谢公子且慢,你在度气之时,如果仍然受到拒斥,那就不用说了,如果真气能够顺利度入,就得注意,届时我当助你真气,从你后心‘灵台穴’输入,你可把我输入的真气,转度给冷姑娘就好。”

  魔剑雷钧道:“女娃儿是和老夫比拚内力,才真气虚脱的,老夫也该输气给她才是,这样吧,等一会,小娃儿,你把两双手掌伸出来,老夫和葛老儿一人一边,输气给你,你自问承受得了么?”

  谢少安心中暗道:“这老魔头心倒不算坏。”

  葛维朴接口道:“谢公子练的是‘先天气功’,大概役有问题。”

  魔剑雷钧望了葛维朴一眼,诧异韵道:“他不是你徒弟么?老哥对门人怎么这般客气?”

  葛维朴含笑道:“兄弟只是传艺,谢公子并未入我之门。”

  魔剑雷钧大笑谌:“这小娃儿一身功夫,已得你天山神髓,怎么还未入门?嘱,小伙子,你是没拜过师么?”

  一言提醒了谢少安,一时福至心灵,赶忙跪倒地上,叩头道:“师父在上,弟子给师父磕头。”

  铁舟老人呵呵笑道:“对了,兄弟也觉奇怪,葛老哥对自己门人。一直以公子相称,原来谢老弟还没拜过师。”

  葛维朴含笑把谢少安扶起,说道:“快起来,拜不拜师,其实并不重要,有许多人,拜了师,一样为非作歹,始羞师门,没拜师的,只要处世为人,正大光明,一样能行道江湖,替武林维护正义。”

  谢少安道:“师父教训的极是。”

  魔剑雷钧道:“小伙子,快上去度气试试,别再多说了。”

  谢少安答应一声,跨上木榻,盘膝坐定,然后伸手抱起冰儿,横臂枕着她颈上,一面凝神运气,缓缓睁眼,低下头去,张嘴朝冰儿樱唇接去。

  这一吻住樱唇,谢少安但觉心头一荡,全身一阵燥热,一颗心登时狂跳起来,抱着冰儿的手,也起了轻微的颤抖。但这可不是洞房花烛,亲亲我我的时候,何况还当着师父和铁舟老人、魔剑雷钧三人。

  他在心头一荡之际,立时警觉,慌忙澄清净虑,镇定绮念,用舌尖拨开冰儿牙关,缓缓把真气哺了过去。

  这一着果然有效,一般真气,顾着她喉咙下去,并未受到“紫气神功”的阻斥,向全身布散开去。

  魔剑雷钧道:“行了,来,葛老哥,咱们也可以动手了。”

  随着话声,伸手抓起谢少安左手,掌心互抵,一般滚滚热流,贯输过去。葛维朴也不怠慢,一手抓起谢少安右手,也把本身真气,源源从掌心注入。

  这两股热流,乃是两人数十年勤修苦练而来的本身真元之气,岂同小可,谢少安默运“先天气功”,缓缓引导两股热气,朝冰儿口中度去。

  冰儿原只是真气耗损大过,才会晕了过去,此刻经葛维朴、魔剑雷钧而人输入真气,立时清醒过来。

  只觉有人抱着自己,口中有一股滚滚热气涌入,向全身分布开去,使的全身燥热无比,心中觉得奇怪,不觉倏地睁开眼来。

  这下,她看清楚了!

  谢大哥一张脸和自己的脸贴的很近,还用嘴唇紧紧吻住自己的嘴唇,热气就是从他口中涌出来的!

  小姑娘情窦初开,对男女间的事儿,一知半解,她眼睛所能看到的就是谢大哥,一时只当谢大哥和自己正在做那不可告人之事。这下直羞得她心头狂跳,又有些害怕,鼻中“唔”

  了一声,身子也轻轻跟着颤动了一下。

  铁舟老人站在边上,一跟看到冰儿清醒过来,立即轻声说道:“冰儿,你真气虚脱,正由谢老弟在给你输气,快闭上眼睛,不可挣动。”

  冰儿听到干爹的声音,心想:“原来干爹就在边上,自己虚脱了,谢大哥在给自己输气!”

  心里一阵羞涩,这就依言很快阖上了眼皮。

  这样足足过了顿饭工夫,葛维朴、魔剑雷钧才行放手,谢少安让冰儿躺下,才一跃下榻,只觉一身衣衫,已被汗水湿透。

  冰儿一直不敢睁眼,直到此时,才缓缓睁开眼来,叫道:“干爹。”

  铁舟老人问道:“冰儿,你感觉如何了?”

  冰儿躺着说道:“我没有什么感觉。”

  铁舟老人道:“那你坐起来,运功试试看。”

  冰儿依言坐起,在撮上盘膝坐定,缓缓阖上眼皮,默默运起功来,灯光映照之下,但见紫气氤氲,神态清朗,一望而知,伤势早已好了。

  冰儿运了一回功,才行睁眼,喜孜孜的道:“干爹,我没有伤呀,方才运功的时候,还觉得气机充沛,比平时更舒畅呢!”

  两个修练了几十年的人,把本身元气,转输到她身上,自然得益非浅,铁舟老人道:

  “如此甚好,你快去看看你娘,方才你负伤虚脱,冷夫人心头一急,还晕了过去呢。”

  冰儿点点头道:“我这就去。”

  一跃下榻,匆匆的朝对面房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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