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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只听一个苍劲声音起自殿顶上空,说道:

  “值殿护法王灵官恭迎娘娘圣驾。

  接着又响起一个娇脆的妇人声音说道:

  “护法兔礼。”

  这声音似是出于中年妇人之口,但却娇脆悦耳!

  玄衣道姑这时突然双手前扑,跪拜下去,口中低声说道:

  “弟子桃花宫住持秦妙香叩见仙娘。”

  这时那娇脆妇人声音已从神龛中传出:“起来。”

  玄衣道姑拜了几拜,才盈盈站起。

  神龛中娇脆声音又道:

  “妙香,你说有三个少年要来见我吗?”

  玄衣道姑躬身道。

  “是的。”

  神龛中娇脆声音说道:

  “叫他们过来。”

  玄衣道姑急忙躬身应“是”,转身朝徐少华三人说道:

  “三位公子快请过来,参拜娘娘。”

  徐少华等三人,依言走了过去。玄衣道姑要他们并排朝神龛站定,她就移动莲步走到了右上首。

  黄衣少女跟在三人身后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三位公子快跪下去叩头,拜见娘娘。”

  徐少华并未跪拜,只是朝神龛中的桃花娘娘神像抱拳作了个揖,说道:

  “在下兄弟特地晋谒娘娘来的。”

  说话之时,凝目朝神龛中看去。

  这尊神像。正是下午坐在神轿中的那一尊,只是那时神轿四周,垂着璎珞,看得并不清楚。

  如今神像就端坐在神龛之中,没有任何遮掩,可以看得十分清楚,风冠霞帔的桃花娘娘玉面桃腮,柳眉凤目,绛唇如菱,简直风情万千,栩栩如生!

  史元和蓝如风看大哥没有跪拜下去,也同样抱了抱拳。

  玄衣道姑看得大急,忙道:

  “三位公子见了娘娘,怎么不跪拜?”

  只听娇脆声音道:

  “算了,他们不愿意跪拜,就不用跪拜了。”

  玄衣道姑俯首应了声:“是”

  徐少华细听那娇脆声音,确是从泥塑木雕的神像口中发出,心中暗暗奇怪!

  只听那娇脆声音又道:

  “你们三个娃儿大概心中还存着怀疑吧,好,我就和你们个别谈谈,史元、蓝如风,你们先退下去。”

  史元和蓝如风心中也存着怀疑,就依言退下,站到原处。

  就在此时,徐少华只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

  “姓徐的娃儿,你此行是为了想报雪父仇而来,对不?”

  徐少华听得不由一怔,付道:

  “她果然一口道出自己心事来了!”这就抬目问道:

  “在下此行能如愿以偿吗?”

  娇脆声音依然在耳边细声道:

  “有志竟成,但不可躁进,此行自会另有奇遇。”

  徐少华还待再问,只听那细声道:

  “天机不可泄漏,日后自知,好了,你可以退下去了。”

  徐少华拱拱手道:

  “多承娘娘指点。”便自退下。

  玄衣道姑叫道:

  “史公子,该你了。”

  史元原想问问大哥:“桃花娘娘和你说些什么?”但听玄衣道姑在叫自己了,急忙走了上去,面向神龛,堪堪站定。

  只听耳边响起极细的声音说道:

  “史元,你胆子不小,居然瞒着你爹,偷偷和徐少华一起出来,要帮他去找仇家!”

  史元听得心头一阵跳动,连脸色都胀红了,抬头道:

  “我………”

  那细声不待他说下去,接着又道:

  “你不用再说,不过此去不可多伤无辜,你的心愿,自会达到的,好了,你退下去。”

  史元现在完全相信了,不觉拱拱手道:

  “多谢娘娘。”

  接着又道:

  “蓝公子,该你了。”

  蓝如风眼看大哥、二哥都好像对桃花娘娘十分信服,心中更觉好奇,闻言急忙走了上去,拱手道:

  “在下也要请娘娘指点迷津。”

  只听耳边细声说道:

  “你是从云南来的,对不?”

  蓝如风从没和人说过自己是云南蓝家的人,闻言点着头道:“是的。”

  细声又道:“你爹没有来?”

  蓝如风道:“没有。”

  细声又道:“很好,你爹大概也快来了,到时,你要劝劝你爹,合则两利,不合则无法立足。”

  蓝如风仰脸道:

  “娘娘能否说得清楚些呢?”

  那细声道:

  “这是天机,你把这两句话转告你爹,日后就会明白。”

  说到这里,语声顿寂,一阵悠扬的仙乐又适时响起!

  突听殿顶又响起先前那个苍劲声音道:

  “恭送娘娘法驾。”

  玄衣道姑急忙伏下去,口中说道:

  “弟子恭送圣驾。”

  徐少华对这位能谈言微中的娘娘,真有莫测高深的感觉!

  她这在耳边的细声说话,绝不是“传音入密”,尤其话声明明是从神像口中发出来的,自己绝不会听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从不相信世上真有鬼神,但娘娘能够一言道出自己心事来总是真的。

  史元、蓝如风也和大哥想的一样,真是疑信参半,疑神疑鬼,难以推测。

  玄衣道姑送走仙娘圣驾,才站起身来,朝三人盈盈一笑,说道:

  “三位公子方才都和仙娘个别谈过话了,不知仙娘和三位公子说了些什么?”

  徐少华道:

  “娘娘果然十分灵异,一口就道出了在下身世,只是语含玄机,不肯明说,只说日后自知………”

  史元没待他说完,就插口道:

  “是啊,我先前也心存怀疑,没想到她好像亲眼目睹一般,连我们………一起………出来,她都知道。”

  蓝如风也道:

  “娘娘说我爹就要来了,我爹平日很少出门,如果真的来了,那就真的灵验了。”

  玄衣道姑微微一笑道:

  “三位公子现在相信了吧?”

  口气略为一顿,接着道:

  “为了仙娘临坛,有累三位公子久等,现在已是二更天了,贫道已吩咐厨下,替三位公子准备了宵夜,三位公子请。”

  纤手轻抬,让三人走在前面。

  两名黄衣少女立时打开了大殿两扇木门。

  徐少华举步跨出,一面说道:

  “仙姑太客气了,如此打扰,在下兄弟怎么敢当?”

  玄衣道姑朝他粲然一笑道:

  “厨下早已做好了,徐公子要说打扰的话,也已经打扰了,不如就再打扰一次吧!”

  徐少华道:

  “仙姑说话爽直,真是凤趣得很!”

  玄衣道姑道:

  “徐公子夸奖。”

  他们边说边走,由两名黄衣少女提灯照路,回到东花厅,八仙桌上果然已经放好四副牙著、银匙、和四盘小莱。

  玄衣道姑请三人上坐,自己在下首作陪,两名黄衣少女立时装了四碗小米稀饭端上,接着又送上来一笼素饺,一笼烧卖,一盘糯米甜藕,一盘松花枣泥软糕。

  史元喜欢甜食,不觉笑道:

  “仙姑准备了这许多美点!”

  举筷夹了一块松花枣泥糕,吃了两口,连声称好。

  玄衣道姑笑道:

  “史公子喜爱甜食,尽管请用,不够再叫厨房送来。”

  史元笑道:

  “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吃得太饱了,还睡得着?”

  正说之间,突听前殿响起一阵云板之声,连续传来!

  玄衣道姑脸色剧变,倏地站起身来,打了个稽首,说道:

  “三位公子请慢用,贫道出去瞧瞧!”

  徐少华跟着站起,问道:

  “仙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敝宫发现敌踪。”玄衣道姑匆忙的道:

  “三位公子务请在此稍待,不可出去。”

  话声一落,就以极快身法闪了出去。

  史元道:

  “大哥,你看,她好快的身法!”

  蓝如风道: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呢?”

  徐少华微微摇摇头道:

  “仙姑对我们待若上宾,并无丝毫恶意,方才她临行之时,还叮嘱我们务必待在这里,不可出去,我们如果出去,觑探人家隐私,是江湖的大忌,不如在这里等她进来了,听她怎么说的好。”

  蓝如风望望史元说道:

  “二哥,你说呢?”

  史元道:

  “我们自然听大哥的了。”

  玄衣道姑匆匆行来,刚跨出圆洞门,就看到总管侯如海朝里走来,这就叫道:

  “侯总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侯如海脚下一停,抱抱拳道:

  “属下就是找宫主来的,属下刚才据报,地室里的丐帮韦帮主不见了……”

  “什么?”玄衣道姑一怔,问道:

  “韦凌云逃走了?是什么人把他救走的?”

  侯如海道:

  “不知道,方才是裘进财、张得禄两人进去换班,发现当班的两名弟兄被人点了睡穴,铁栅门大开,韦帮主已是不见踪影……”

  玄衣道姑问道:

  “吉直夫呢?”

  侯如海道:

  “吉直夫中毒昏迷,已是不省人事,仍留在地室里。”

  玄衣道姑道:

  “你问过值班的两人吗?”

  侯如海道:

  “问过了,他们根本没看到人影,一点都不知道。”

  玄衣道姑又道:

  “咱们外面还有十几处暗椿,也没有发现有人进入,有人出去吗?”

  侯如海道:

  “怪就怪在这里,咱们前前后后,布有十几处暗椿,竟然没有人看到有人进出……”

  玄衣道姑又道:

  “那么前殿撞击云板,又是怎么一回事?”

  侯如海道:

  “这也是属下进来禀告宫主的第二件事……”

  玄衣道姑道:

  “还有第二件事?”

  “是的。”侯如海道:

  “刚才据报,前面桃林间,正有两条人影朝宫中奔行而来,火齐队的弟兄阻拦不住,一直让他们闯到宫前。

  后来属下闻报赶出去,原来来的是庐州地面上大名鼎鼎的三眼二郎王天荣和笑面财神王贵……”

  玄衣道姑神色微怔,诧异的道:

  “深更半夜,他们来作什么?”

  侯如海道:

  “属下问他们来意,他们不肯说,声言要见宫主。”

  “好!”玄衣道姑道:

  “他们人在哪里?我出去见见他们。”接着问道:

  “你可曾派人出去迫踪?”

  侯如海道:

  “咱们这里只有三条路通往外面,属下已派出三路追踪的人,分头搜索。”

  玄衣道姑想了想,忽然问道:

  “你去看过贾老二没有?”

  侯如海一怔道:

  “他喝得烂醉如泥,倒在床上,属下倒是没去看过他。”

  玄衣道姑道:

  “你去看看他,还在不在床上?”

  侯如海道:

  “宫主怀疑是他救了韦凌云?这不大可能。”

  玄衣道姑道:

  “你去看看再说。”

  侯如海点头应“是”,匆匆领命而去。

  玄衣道姑步出大殿,只见大殿上站着三个人,一个是桃花宫天龙队领队马天龙,另外两人一个中等身材汉子,一个矮胖中年人。

  马天龙看到宫主出来,立即抱抱拳道:

  “启禀宫主,这二位就是庐州的三眼二郎王天荣王大爷,和笑面财神王贵王二爷。”

  王天荣、壬贵连忙拱手道:

  “在下兄弟闻宫主大名,今晚夤夜求见,深感冒味。”

  玄衣道姑朝两人打了个稽首,冷冷说道:

  “二位是庐州响当当的大人物,贫道也久仰二位大名,只不知二位在深更半夜,闯进敝宫来,有何见教?”

  马天龙因两人在庐州名头不小,宫主说得如此冷峭,怕对方下不了台,连忙陪笑道:

  “二位远来的,有什么话,还是请坐下来再说。”

  坐下来说,就是暗示宫主,这两人不好惹。

  “马兄不用客气。”王天荣拱手道:

  “在下兄弟夤夜打扰,请见宫主,实是情非得已。”

  玄衣道姑依然冷声道:

  “二位有什么情非得已的事,王大侠不妨说出来听听?”

  王天荣道:

  “宫主快人快语,王某那就直说了,在下想请问宫主,徐州云龙山庄少庄主和一位姓史的公子,是否在贵宫作客?”

  玄衣道姑看了两人一眼,说道:

  “王大侠似乎还少说了一位蓝公子。”

  王天荣微微一怔,说道:

  “还有一位蓝公子?”

  “不错。”玄衣道姑道:

  “三位公子是傍晚时候一起来的,王大侠夤夜赶来,就是为了问贫道这句话吗?”

  笑面财神王贵堆着满脸笑容,说道:

  “在下兄弟听说徐公子他们是宫主请来的?”

  “不错,”玄衣道姑道:

  “是贫道把他们请来的。”

  壬贵陪着笑脸又道:

  “那是在贵宫作客了?”

  “王二侠说对了。”玄衣道姑道:

  “他们正在敝宫作客,二位究竟有什么事?”

  壬贵看了王天荣一眼,才道:

  “不瞒宫主说,在下兄弟是负责暗中保护二位公子的,既然在贵宫作客,在下兄弟就放心了。”

  玄衣道姑问道:

  “二位真是保护徐公子他们来的?”

  王天荣点头道:

  “正是”

  玄衣道姑道:

  “今晚闯入敝宫来的,只有二位吗?”

  王天荣一怔问道:

  “宫主这是什么意思?”

  玄衣道姑冷笑道:

  “因为二位来得太凑巧了。”

  壬贵听得睁大双目问道:

  “宫主是说进来的不止咱们两个?”

  玄衣道姑道:

  “因为刚才有人闯入敝宫禁地……”

  壬贵忙道:

  “这也许是误会,咱们兄弟求见宫主,但贵宫弟兄却坚不放行,也不肯代为通报。后来侯总管出来,问明原委,才带在下兄弟进来的,怎么会有第三个人潜入贵宫?纵然有人潜入贵宫,也与在下兄弟无关。

  “好,贫道权且相信你们。”玄衣道姑望着两人又道:

  “贫道只是奇怪,二位在庐州有着不少事业,但并未听说开设了镖局,怎么会保起人头镖来了?”

  王天荣道:

  “宫主见询,在下只好实说了,在下兄弟因听到徐公子、史公子在贵宫出会时,对娘娘神轿似有不敬之处。宫主邀约他们前来,据说二位公子是傍晚时来的,一直没有回去,在下兄弟怕双方有什么误会,只好夤夜赶来了。”

  玄衣道姑点着头道:

  “二位怕贫道对他们不利?”

  “在下兄弟正是这个意思。”壬贵堆满了笑容,说道:

  “因为在下兄弟怕宫主不知道他们来历……”

  他因玄衣道姑虽已承认有三位公子正在这里作客,但江湖中人口中的“作客”,可有两种不同的解释!

  一种是真正作客,另一种把人留下了,也叫做“作客”,因此出言相试,提到来历,就故意拖长语气,停了下来。

  玄衣道姑讶然道:

  “方才王大侠不是说了,徐公子是云龙山庄的少庄主吗?”

  “是,是!”壬贵点着头,忽然神秘一笑,又道:

  “但还有一位,只怕宫主还不知道……”

  他说到一半,又停住了。

  “哦!”玄衣道姑问道:

  “这个贫道倒要请教。”

  王天荣脸上神色忽然一正,说道:

  “宫主是否可请这位马兄出去一下?”

  玄衣道姑含笑朝马天龙点了下头。

  马天龙举步走出大厅,玄衣道姑道:

  “现在王大侠可以说了吧?”

  王天荣跨上一步,压低声音,和玄衣道姑说了几句。

  玄衣道姑忽然格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

  “我当王大侠有什么惊人之言,这个贫道早就知道了。”

  王天荣惊道:

  “宫主早就知道了?”

  玄衣道姑道:

  “贫道如若不知他们来历,怎会把二位公子待若上宾呢?”

  王天荣大笑道:

  “宫主这话怎不早说?”

  玄衣道姑笑道:

  “那是二位误会了贫道的意思,三位公子正在花厅宵夜,你们要不要进去一起用些粗点?”

  王天荣道:

  “事情既已说清楚了,在下兄弟这就告辞,不再打扰了。”

  说完拱了拱手,就和壬贵一起往外就走。

  玄衣道姑送到阶上,稽首道:

  “二位恕贫道不送了。”

  两人走后,玄衣道姑回入大殿,侯如海已从长廊走来。

  玄衣道姑问道:

  “他在不在?”

  侯如海回道:

  “属下没有说错,他酒醉未醒,一屋子都是酒味,鼾声直达房外,宫主怎么会怀疑到他头上去的。”

  玄衣道姑沉吟道:

  “那是我看错人了,但除了他,还会有什么人把人从地室中救走呢?”

  第二天一早,徐少华三人向玄衣道姑告辞。

  玄衣道姑再三致歉,说道:

  “真是怠慢了三位公子。”

  徐少华道:

  “仙姑如此丰盛的招待,在下兄弟十分过意不去,怎么还能说怠慢呢?”

  玄衣道姑道:

  “三位公子是说有要事在身,贫道不敢挽留,且等三位公子办完正事,贫道欢迎你们再来敝宫多盘桓几天。”

  史元道:

  “这里是我们必经之路,到时一定再来打扰。”

  说话之时,已经跨出大殿,只见侯如海已陪着贾老二、胡老四、徐老六三人,在殿上等候。”

  徐少华拱拱手道:

  “仙姑请就此留步,在下兄弟告辞。”

  玄衣道姑道:

  “这怎么成?贫道至少也要送到门口。”

  徐少华看着她这么说了,只得由她。

  大家一起出了大门,玄衣道姑才稽首道:

  “三位公子恕贫道不送了,等三位公子办完正事,务请再度光临。”

  徐少华拱手道:

  “仙姑请回。”

  侯如海却一直送过庙前广场平台,才站停下来,说道:

  “诸位请上马,在下也不远送了。”

  贾老二耸着肩道:

  “侯总管,小老儿也要谢谢你的酒,昨晚喝醉了,睡得真香!”

  六人的马匹,已经都拴在平台下面的石柱上,大家牵过马匹,跨上马鞍,只见玄衣道姑还站在门首,朝大家挥手。

  徐少华三人也朝她挥了挥手,才带转马头,循着小径退出桃林,转上大路。

  史元道:

  “真奇怪,我起初认为仙姑邀我们前来,总是不怀好意,谁知道她还真把我们待若上宾。”

  贾老二脚下一夹,催着牲口赶上半个马头,耸着肩,笑道:

  “我的公子爷,这就是你们老实了,小老儿满以为你们存着好奇心来的,多半总会瞧瞧热闹,谁知你们连一点热闹也没看到。”

  “什么热闹?”史元问道:

  “你看到了?”

  “嘻嘻,昨晚热闹多着呢!”贾老二扳着手指说道:

  “第一出,是吕布戏貂蝉、第二出是千里走单骑、第三出是二进宫……”

  史元道:

  “你在说些什么?”

  贾老二嘻的笑道:

  “小老儿是说昨晚连台好戏,三位公子都没看到。”

  蓝如风道:

  “那你一出出的说咯!”

  史元道:

  “你先说说,你怎么会看到的?”

  贾老二咽了一口口水,摇头晃脑的说道:

  “小老儿昨晚也演了一出戏,叫做酒醉桃花宫……”

  史元性急,马鞭啪的扬了一扬,说道:

  “你快说清楚,别打哑谜了。”

  “是、是。”贾老二连应了两个是,才道:

  “事情是这样,侯如海那老小子,好像要巴结小老儿,弄来了一席酒菜,拼命的劝酒。

  那两个老小子(指胡老四、余老六)还是道上混混的,居然给人一灌就醉,小老儿有些奇怪,他在桃花宫当总管,又无求于我。

  何以要一股劲的向小老儿献什么殷勤?心里有了谱,他敬的酒,就要仔细品尝品尝,哈,这一品尝,就尝出苗头来了!”

  史元问道:

  “尝出什么苗头来了!”

  贾老二道:

  “他在酒里做了手脚。”

  史元道:

  “他放了蒙汗药?”

  贾老二道:

  “蒙汗药下在酒里,就混淘淘的,只要走江湖的人,一看就知,这老小子下的是人口迷,看不出,闻不出,也尝不出来的迷药,但小老儿喝酒成了精,岂会着他的道?”

  蓝如风问道:

  “结果你没被迷倒?”

  贾老二道:

  “迷倒了,还会看到连台好戏?”

  他又咽了一口口水,才道:

  “小老儿不知他打什么主意?所以就假装酒醉,还吐了他一身……”

  史元忍不住咕的笑出声来,说道:

  “后来呢?”

  贾老二道:

  “他扶小老儿上床,就在小老儿身上乱摸,好像要找什么东西,小老儿才明白过来,他敢情也听到风声,认为什么劳什子的秋水寒在小老儿身上,才要把小老儿灌醉的。”

  史元道:

  “你快说下去,后来呢?”

  贾老二道:

  “他找不到东西,就回了出去,小老儿想听听他们还有什么诡计?就偷偷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就看到丐帮庐州分舵的分舵主吉直夫那小子,神气活现的坐在大殿上……”

  徐少华回头道:

  “丐帮找他们作甚?”

  贾老二道:

  “就是为了那个在仙姑轿前中毒死的化子来的……”

  他把吉直夫和玄衣道姑在大厅上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史元哼道:

  “吉直夫居然敢仗丐帮势力,胁迫仙姑……”

  “公子爷别着急,好戏在后头呢!”贾老二续道:

  “小老儿眼看初更以前,没什么好瞧的了,就回房打了个盹……”

  蓝如风道:

  “你还回房打盹?”

  贾老二耸耸肩笑道:

  “小老儿从没误过事,打个盹,不过稍事休息罢了。一直熬到初更时分,小老儿就蹑手蹑脚的找到吉直夫那老小子住的宾舍里,缩做一团,躲在墙角里,果然过没多久,有一个黄衣道姑提着宫灯,来敲姓吉的小子房门。

  吉直夫就跟着她朝第二进西首的花园而去,小老儿当然不肯放过机会,就远远跟了进去,嗨,想不到那宫主住的精舍里,还有地道,小老儿等他们进去了一回,依样葫芦,开了地道的门,也愉偷的摸了进去。”

  史元问道:

  “地道下面是什么呢?”

  贾老二道:

  “这条地道,真还又长又黑,幸亏小老儿是夜猫子,看不到,会摸索着走,终于给小老儿摸到了地头……”

  他口气又顿了一顿,说道:

  “原来宫主在地窖秘室中摆了一席酒菜,等着姓吉的小子。”

  他又把地窖中两人说的话,大概说了一遍,接着问道:

  “你们知道这位宫主,在地窖中囚禁了谁?”

  徐少华星然道:

  “地窖中还囚禁了人?”

  史元道:

  “你快说下去。”

  贾老二道:

  “是丐帮新任帮主韦凌云,一个年轻小伙子。”

  接着说到吉直夫如何中毒,宫主如何离开地窖。

  蓝如风道:

  “你呢?是不是跟着宫主出来的?”

  贾老二道:

  “宫主走了,桌上放着好酒菜,不吃未免太可惜了,小老儿老实不客气,就坐下来痛痛快快吃了一顿。”

  “小老儿当然是说那个临坛的桃花娘娘了。”

  史元道:

  “你看到桃花娘娘了?”

  贾老二道:

  “小老儿放走韦帮主,因为地窖里还藏着好几坛陈年桃花酿,想偷他一坛出来,先运到咱们必经之路,把它藏起来。

  那么今天咱们上路之后,就可以带走了,哪知再回进去,一时大意,走岔了路,摸到一间房门口去……”

  史元道:

  “房里有人?”

  “就是那个桃花娘娘!”贾老二道:

  “那婆娘可厉害得很,小老儿走路自以为没有声音,哪知给婆娘听到了。”

  蓝如风道:

  “那你怎么办呢?”

  贾老二耸耸肩笑道:

  “干小老儿这一行,总得先有个准备,以防万一给人发现,可以应应急,所以小老儿进入地窖之前,就捉了一只老鼠,笼在袖管里。”

  那婆娘问了声:‘什么人’?小老儿就把袖管一松,老鼠就没命的边叫边逃,钻进房去,那婆娘就不会再疑有人了。”

  这话听得史元、蓝如风都不禁笑了起来。

  徐少华道:

  “那你怎么出来的?”

  贾老二道:

  “小老儿那时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看她对着一根管子说话,一回叫少庄主,一回又叫史公子,又叫蓝公子。

  小老儿在她说话之时,慢慢爬了出来,赶紧回房,蒙头大睡。

  后来,那姓侯的老小子又来到小老儿房里。在小老儿耳边大声叫喊,又用手摸小老儿额头,小老儿心知他们可能怀疑到小老儿头上了,只好装作酒醉,没去理他,他才回出房去。”

  史元道:

  “这么说,桃花娘娘果然是骗人的把戏,神像会说话,只是有一根管子,从地窖通到了神像的嘴里,她的话声,就可以从管子里传出来了。”

  贾老二嘻嘻笑道:

  “这些原本是江湖把戏,你们真还以为遇上了仙人?但这位桃花娘娘的一身功力,可着实高明,就是桃花宫的人,也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功,可不能小觑了他们。”

  蓝如风看了他一眼,说道:

  “这么说,贾总管也很了不起了,桃花宫有这许多高手,你可以来去自如,一点也没有被他们发觉。”

  徐少华听得突然心中一动,不觉回头朝贾老二看去。

  贾老二坐在马上,连连摇手道:

  “蓝公子这一说,不是把小老儿也说成了高手了?那可当不起。他们没有发现小老儿,因为小老儿会一点偷鸡摸狗的本事,从前小老儿摸进皇帝宫里去,大内不是有许多本领高强的一等、二等侍卫?小老儿照样进进出出,万一被人听到一点声音,小老儿只要放出一只老鼠去当替身,就可没事了,只要胆大心细,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得。”

  蓝如风道:

  “难怪人家把小偷叫做鼠窃!”

  史元道:

  “三弟,你说错了,难怪贾总管生得和老鼠差不多!”

  蓝如风偏头朝贾老二看了一眼,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

  徐少华沉吟道:

  “桃花宫装神扮鬼,愚弄乡民,只是为了敛钱,为什么要囚禁丐帮帮主呢?”

  贾老二耸着肩道:

  “这个少庄主就不知道了,桃花娘娘手下,有十六名金甲武士,三十六天龙,三十六火齐。个个能高来高去,身手不凡,就凭这些人,论实力比之江湖上占山立寨的一方霸主,还要强得多。自然就有野心,囚禁韦帮主,就是为了要和丐帮合作,合作就是要韦帮主归顺她,向桃花宫投降。”

  徐少华道: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岂肯归顺于她。”

  贾老二双手一摊,耸耸肩道:

  “所以桃花宫要把他囚禁了。”

  说话之时,已经赶到舒城。

  贾老二一马领先,入城之后,就在一家大酒楼门前下马,让三位公子走在前面,登上楼梯,一名堂棺迎了上来,把六人领到靠窗口的一张桌子落坐。

  贾老二不待公子开口,就朝堂倌挥着手吩咐道:

  “你去要厨下拣拿手的菜做来,要快,咱们吃过饭还要上路哩!

  堂倌问道:

  “公子爷……”

  贾老二抢着道:

  “三位公子都不喝酒,你快去吧!”

  堂倌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史元道:

  “贾总管,你倒真像一个总管。”

  贾老二笑道:

  “人嘛,到了什么时候,就要像什么,小老儿这总管,可不是吹的,应该是天底下第一了。”

  史元道:

  “好,那我就考考你,当总管,应该不用吩咐,一切都会办得妥妥贴贴,对不?”

  “这个当然!”贾老二晃着一颗头,笑道:

  “有小老儿当总管,三位公子什么都不用操心。”

  “好!”史元笑着道:

  “这话是你说的,如果办不好呢?”

  贾老二缩惯了的双肩一挺,拍着胸脯,说道:

  “一切唯小老儿是问。”

  一回工夫,堂棺送上饭菜,六人匆匆用毕,堂倌又沏来了一壶好茶。

  贾老二站起身道:

  “三位公子请宽坐,小老儿去去就来。”

  说完匆匆下楼去。大家以为他是去方便的,既然堂倌沏来了茶,也就喝着茶等他回来再走。

  不过一盏茶工夫,贾老二就走了上来,耸着肩道:

  “三位公子,小老儿已经会了帐,咱们可以下楼去了。”

  徐少华点点头,一行人相继下楼,酒楼小厮已经牵着马匹在门口伺候。

  上马之后,贾老二猴在马上,间道:

  “少庄主,咱们要朝哪里走呢?”

  徐少华道:

  “二弟是向导,这就要问二弟了。”

  史元一提马缰,走在前面,说道:

  “你们跟我来就是了。”策马直出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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