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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千里求玉

  辛文想了想,道:“这话说来很长,先要从这座七星岩说起,据说崖上七个小穴,以前原是七道极细的泉眼,师傅无意之中,发现泉下藏了一块稀世奇珍万年温玉……”

  段珠儿见她一再提到万年温玉,好奇的道:“辛姐姐,什么叫万年温玉?”

  辛文摇头道:“我也没见过这东西,听师傅说,这是一块稀世之宝,誉如练武之人,如果一旦运岔真气,走火入魔,只有万年温玉才能医治,其他的好处也很多,只是我不知道了。”

  段珠儿道:“后来呢?”

  辛文续道:“这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师傅得到万年温玉的消息,不知怎的,竟会传出江湖,因此引起不少黑道中人的觊觎。七星岩就不时有贼人寻人门来,但这些贼人,武功都不及师傅,有的知难而退,有的狼狈而逃,从无一个得逞。”

  段珠儿不禁想到自己家里,不是也因为有“辟邪犀”、“琅环匕”、“紫鲛衫”,三件异宝,时常有武林中人前去滋事?自己祖父当年就是死在恶人手里的,她想到这里,不由气愤的道:“这种武林败类,真是该死,要是换了我,一个也不让他们逃出七星岩了!”

  辛文黯然的道:“师傅时常告诉我,说他老人家出身旁门,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杀孽很重,大家叫她辣手仙娘,后来为了一件不如意的事,才绝迹江湖,誓不再出,对这些闯上七星岩的贼人,也只略予薄惩,让他们自己知难而退,不愿多开杀戒。”

  段珠儿见她说了半天,依然没提到自己师傅之事,几次要想开口,又不好意思打断她的话头。

  辛文似乎看出段珠儿的心事,笑了笑,道:“这是十年前的一个晚上……哦!我应该先说师傅每天在太阳下山的时候,都要到崖上去站上一会的,风雨无阻,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我有时问师傅,那是为了什么,师傅老是说我小孩儿家,不要多问。这天晚上,就是十年以前,师傅回到石室,脸色显得异常难看,匆匆取下原挂在壁上的长剑和这张玉琴,临走之时,吩咐我如果她老人家当晚没有回来,就要我离开这里。我问她那是为了什么?她老人家不许我多问,就匆匆走了。”

  段珠儿道:“辛姐姐,那天晚上,是不是来了强敌?”

  辛文瞧了瞧两人,点点头道:“那时我还只有十岁,不大懂事,师傅走了一会,我就听到崖上琴声大作,那声音响得十分可怕,一直到天亮之后,她老人家才挟着断了弦的玉琴回来。而且身上衣衫,也有几处被剑尖划破,流着鲜血。后来才知道那天有几个厉害的魔头寻来,师傅独力难支,多亏殷师叔路过,因听到琴声有异,一路寻来,帮着师傅把仇家赶跑。”

  段珠儿喜道:“我知道啦,师傅就是那天才和天琴子老前辈认识的,啊,辛姐姐,我师傅没到里面来坐上一会?”

  辛文摇摇头,又道:“没有,只是师傅时常说,那天要是没有殷师叔赶来,师傅就遭了恶人毒手,打这天起,师傅就加紧教我练武,这样又过了两年,有一天……”她忽然声音悲苦,流泪道:“师傅打坐醒来,替我锁上了这条链子,说她老人家大限已届,要我和她老人家在日一样,好好用功,不准离开此洞一步,一直要等到八年之后,殷师叔来了,用盘珠剑砍断链子,才能出去。那天晚上,师傅弹了最后一次琴,就吩咐我到洞外去……”

  段珠儿偏头问道:“她老前辈叫你到洞外去,又是为了什么?”

  辛文一时悲从中来,咽声道:“当时我也不知道,依着师傅吩咐,在洞外玩了一会,等回到这里,师傅已经不见了。”

  毕玉麟、段珠儿听得大奇,同声问道:“她老前辈去了那里?”

  辛文流泪道:“她老人家已经死了,可怜她老人家扶养了我十二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瞧到!”

  段珠几越听越奇,问道:“辛姐姐,你没瞧到老前辈的遗体?”

  辛文摇头道:“没有,我进来只瞧到石榻上放着一张字条,要我不可忘了她老人家的吩咐。”

  毕玉麟目光向四下瞧了一瞧,道:“这后面可另有通路?”

  辛文摇头道:“没有,这里只有一条出口,就是你们方才进来的地方,那夭我就站在洞口,师傅决没有走出这间石室去。”

  毕玉麟、段珠儿也想不出天琴子既说她大限已届,而又突然失踪的道理,但总觉得这位出身旁门的天琴子,处处都透着诡秘!

  段珠儿虽觉自己奉师傅之命前来,向天琴子取回十年前所借之物,如今人家师傅已经死了多年,临终之时没向辛文交待,自己又说不出师傅借给天琴子的究系何物,看来也只好作罢,且等遇到师傅,问清楚了再说。但辛文颈上锁着的那条铁链,天琴子即说非要等师傅亲来,用盘珠剑砍断不可,盘珠剑就在自己身边,何不就替她削断铁链。自己此行,虽未达成师傅之命,也总算帮了辛文的忙,免得身上拖着链子,连行动都没有自由。

  她和自己虽属初识,但这阵工夫,对辛文却大有好感,尤其辛文孤苦身世,更使她生起了无限同情。当下伸手取出盘珠剑,正待向辛文开口!

  只见辛文忽然向自己两人摇手示意,侧耳细听了一阵,轻声道:“崖上有人来了!”

  毕玉麟听得大感惊异,自己倾听了半晌,丝毫听不出有什么声响,她居然发觉崖上有人?

  莫看辛文人生得丑,但心思却极是灵活,她知道两人感到惊奇,连忙低声解释道:“小妹从小在这里长大,崖上只要有人行走,总有细碎的石砂滚落,小妹听惯了,才辨别得出来。”

  毕玉麟用心谛听,果然听到崖上有极其轻微的砂石滚落之声,但若非辛文说穿,可真也不易发觉。

  即此一点,已可看出辛文的内功修为,大是不弱!

  那知辛文话声一落,忽然又啊了一声,眉头微蹙道:“这人还是女的,恐怕就是前天来的那个华山门下?”

  段珠儿刚才听了半天,根本什么也没有听到!闻言急忙站了起来,喜道:“辛姐姐,我们去瞧瞧可好?”

  辛文瞧她一脸高兴,不忍拂逆,只好点头道:“瞧瞧原无不可,只是你不可出声。”

  段珠儿喜道:“我知道,我不说话就是了,辛姐姐,我们快走!”说着拉了辛文,匆匆往盘梯石级上跑去,一面又招手道:“毕大哥,你也来呀!”

  毕玉麟因自己一人,未便留下,也只好跟在两人身后,往盘梯上走去。一阵工夫,便已盘上洞口,辛文小心翼翼的打开横门,然后取下那方堵洞青石。

  这方小洞,足有两尺来宽,三人站在洞下,正好像窗户一般,往外瞧去,崖前情形,尽收眼底,但外面却挂着一盘藤曼,即使有人走到近前,也决难发现。

  此时差不多正当亥正,满月当头,崖前清光如水,分外明亮!

  月光下面,站着一个年约十七八岁,清丽绝俗的少女,头包青绢,身穿青色劲装,背上插着一口长剑,脸朝山崖而立!

  不!瞧她俏丽如花的脸上,黛眉含愁,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只是在石崖上下不住的打量,接着躬身道:“天琴老前辈,晚辈华山派门下韩傅云,奉家师半边大师之命,有事干谒,求求老前辈,容晚辈入洞面禀吧!”

  她声音带颤,惶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段珠儿平日里虽是娇纵惯了,但心肠却是极软,这时瞧着她一脸惶急凄苦之色,心头极是不忍!

  毕玉麟自幼听母亲时常提及五大门派,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尤其是华山派的半边老尼,武功辈份,都是五大门派之首,平日眼高于顶,从不和异派中人往来,这会怎会派她门下弟子,前来求见天琴子?这青衣少女伺以又显得如此惶急焦的?

  心头正想之际,忽然听到头顶上,响起一丝轻微的衣带掠风之声,从崖上飞落一条人影!

  毕玉麟急忙举目瞧去,月光之下,只见那人身穿一袭天蓝长袍,腰悬长剑,生得玉面剑唇,剑眉朗目,正是自己和珠儿两人,在路上碰到的那个骑红马的英俊少年。

  段珠儿不禁轻“噫”了声!

  那蓝袍少年飞落崖上,一颗心全在青衣少女身上,是以并未发觉!

  毕玉麟慌忙用手轻轻碰了她一下,叫她不可出声。

  段珠儿扭头朝他吐了吐舌头,依然回头往洞外瞧去。

  青衣少女——韩清云身手相当俐落,听风辨位,娇躯一扭,向旁闪开数尺,皓腕翻动,呛的从肩头掣出长剑,目光就跟着剑尖瞧去,这一瞧,她好像微微一楞,粉颊上登时飞起两朵红云。长剑不觉微往后撤,恨声的道:“你一路跟着我作甚?”

  蓝袍少年俊脸上满含笑容,不慌不忙的向韩倩云兜头作了个揖,道:“小生丁好礼,年方二十,自从在路上和姑娘相遇,惊为天人,因见姑娘单身一人,独自往九岭山而来……”

  韩倩云柳眉一挑,娇叱道:“你当姑娘是好欺的吗?”

  丁好礼惶恐的道:“姑娘天人,小生岂敢亵渎,小生因姑娘单身一人,涉险荒山,才暗暗跟了下来!”

  韩倩云瑶鼻轻哼一声!

  丁好礼继续陪笑道:“后来才知姑娘原来还是华山半边大师门下……”

  韩倩云右手提剑,左手一惊鬓发,冷哼道:“你既然知道姑娘师傅的威名,还敢找死?”

  “哈哈!”丁好礼俊目放光,仰天朗笑道:“半边大师声望威名在五大门派中,固然首屈一指,小生自极钦佩,但如论真实功夫,小生不敢夸口,普天之下,值得小生钦佩的,怕也寥寥无几!,’

  段珠儿轻哼道:“毕大哥,这人好狂的口气!”

  毕玉麟连忙摇摇头,叫她噤声!

  果然,那丁好礼话声才落,韩情云脸露怒容,娇叱道:“姓丁的,你敢小觑我师傅?”

  丁好礼摇手道:“姑娘不可误会,小生不是这个意思,小生不是说对令师极表钦佩吗?

  咳,姑娘请听小生说下去!”

  韩情云瞟了他一眼,没有作声,丁好礼续道:“前晚小生见姑娘独自往七星岩下来,心头暗暗吃惊……”

  韩情云道:“要你吃惊作甚?”

  丁好礼瞧到姑娘脸色稍霁,心头暗暗高兴,忙道:“小生因七星岩天琴子,乃是出名的辣手仙娘,姑娘擅自进入她禁地,万一言语失和,姑娘武功虽高,恐怕也不是这女魔头的对手,才一直跟了下来,不想姑娘却把小生视作轻薄之人,一怒离去。小生既已知道尊师走火入魔,没有天琴子的万年温玉,难以恢复玄功,姑娘必然还会回来,是以一连两天,就在附近恭候,意欲替姑娘稍尽棉薄……”

  韩情云莲足轻顿,冷冷的道:“姑娘奉师傅之命,远来七星岩,以礼求见,向天琴子老前辈求借万年温玉,用不着什么人帮忙。”

  “哈哈!”丁好礼又是一声朗笑,摇手道:“姑娘已经见不到天琴子了!”

  韩情云吃惊道:“你此话怎说?”

  丁好礼轻笑道:“据说天琴子已经死了。”

  韩情云听得一急,睁着一双妙目,急急问道:“你是听谁说的?此话当真?”

  丁好礼安慰道:“姑娘别急,天琴子虽死,万年温玉可能成了她殉葬之物,仍然留在此问。因此岩深在壑底,上面二三十丈之处,已经阴寒刺骨,但此岩四周,即嫩草丛生,由此可见万年温玉并未被人取走……”

  韩情云向四周略一打量,除了自己站立之处,是一座光滑悬崖,但崖旁四周,时在孟冬,果然还是嫩草如茵!心头一阵将信将疑,撇咀道:“你既然知道天琴子老前辈已经死了多年,前晚如何不说出来?”

  丁好礼正色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生也是方才才知道的,大约在今晚天明之前,便会有人赶来,要盗取万年温玉的,恐怕还不止一个呢!”

  辛文隐身洞内,听得全身一震,自己师傅敢情把万年玉作了殉葬之物,今晚还有贼人前来盗取,师傅遗体究竟葬在何处,连自己都一无所知!

  段珠儿附耳道:“辛姐姐,今晚有热闹了,我们帮你把贼人一个个打下崖去才好玩呢!”

  那韩情云娇躯,也不期一震,抬头问道:“你到底是听谁说……”

  话声未落,丁好礼突然仰头倾听了一下,急急说道:“有人来了,姑娘快请躲上一躲,待会无论何种情况,千万不可露出行藏!”

  他话刚说完,韩情云也似发觉崖顶有人下来,娇躯闪动,一下掠入悬崖右侧一处乱石嶙峋的灌木丛中,大家只注意了韩清云,再一回头,那里还有丁好礼的人影?

  毕玉麟心下一惊,暗想,难怪他口气极大,看来身手真还不凡!

  正当两人身形堪堪隐起!扑!扑:扑!一共跃起三个身形高大的黑衣大汉。

  三人中间,一个手执一柄开山巨斧,两个手执滨铁铲,全都掳着袖管,胳膊上露出垒垒虬筋,敢情全是练有一身外门功夫!

  他们跃落崖上,连正眼也没向四周打量一下,便自站到一边,好像还在等候什么人似的!

  段珠几悄悄凑近毕玉麟耳边,低声道:“毕大哥,你瞧他们是什么路数?”

  毕玉麟对江湖上的情形,可说一窍不通,比段珠儿懂得还少,那会瞧得出人家什么路数?闻言摇了摇头。

  段珠儿小嘴一翘,不高兴的道:“毕大哥,你怎么啦,老是摇头!”

  就在她话声方落,崖上又同时飞落两人!一个生得鹰鼻鹫目,长髯飘胸,身穿一袭宽大黄衫,腰束丝绦,年约五旬开外,另一个身材又高又瘦,生得一头黄发,身穿黑袍,肩上背着一个太极牌,右手衣袖,揣在怀里,敢情臂膀已缺!

  这两人才一现身,先前三个大汉,立时躬身肃立,极为恭敬!那黄衫老人略一回顾,掀鬓笑道:“九岭山七星岩,兄弟闻名已久,不想竟在壑底悬崖的半中腰上,天琴子躲在这般隐僻所在,要不是马老哥来过,真还不容易找到哩!唔,怎的这里并无洞穴?”

  那个被叫做马老哥的独臂老头,用手向崖前一指,呵呵笑道:“这七星岩七个洞穴,就在前面,以前原是七条泉眼,自从天琴贱婢从泉底挖出万年温玉,山川灵气一泄,泉水就枯竭了。存玉的地方,就在这七个洞穴之下,据说她深谙苗人鉴穴之术,兄弟八年前来过两次,这贱婢是突然出现,使人难以瞧清她从何上下?”

  黄衫老人点头道:“马老哥所以要远走苗疆,收上三位高徒,准备一举破穴,报雪前仇?独臂老头脸上一红,目光射凶光,狞笑道:“兄弟断臂之恨,耿耿未忘,想不到天琴贱婢,死得这般快法!”

  黄衫老人沉吟道:“兄弟此来原是为了任氏三杰,昔年丧在贱婢手下,找她要还公道,不想马老哥却说她已经身故,倒是兄弟始料所不及。唔,江湖上不少人为了避仇,常有故意传出死讯之举,天琴贱婢昔年号称辣手仙娘,仇家不在少数,她鬼计多端,说不定故传死讯,另有圈套,我们虽然不怕,却也大意不得。”

  独臂老头听得一怔,摇头道:“据兄弟调查所得,这贱婢只有一名弟子,年约不大,七星岩每日虽有琴声传出,但功力和贱婢相差甚远,贱婢的死讯,倒是不会有假。”他说到这里,忽然仰天狂笑道:“怕者不来;来者不怕,天琴贱婢真要不死,我兄弟也要把她挫骨扬灰,方雪我心头之恨!”

  两人这一阵对话,直把隐身洞中的辛文,听得钢牙暗咬,双目喷火,一张丑脸上泪水涔涔,身躯不住的颤抖,如非毕玉麟和段珠儿再三劝阻,早就一头冲了出去!黄衣老人手掰长鬓,脸上飞过一丝阴笑,点头道:“事不宜迟,那么马老哥就吩咐他们动手吧!”

  独臂老头一声不作,往崖外走出几步,略一打量,用手指点着地上,沉声道:“姚开泰,你们替为师从这里下手!”

  为首那个黑衣大汉,手握开山斧,应了声“是”,立即率同两个持铲大汉,往独臂老头指点之处,奔了过去!

  隐身洞中的三人,跟看他们就要动手,虽然崖顶距离地穴,少说也有十来丈深,任凭对方三人,手中持着巨斧巨铲,也断难立时破洞而入,但大家都感到十分紧张。

  辛文一声不作,从怀中掏出她师傅留传给她的唯一法宝,仿造而成威力极强的“五殃针筒”,紧紧扣在手上,她因双方距离较远,不易发挥威力,正待冲出洞去,把他们一举歼灭!

  但就在此时,崖顶上突然传来一声狼叫般慑人心魂的厉笑!

  夜色既深,在这阴森死寂的壑底,听来份外显得刺耳!

  黄衫老人,独臂老头全都惊然一惊,同声喝道:“崖上是何方朋友?”

  他们这一声叱喝,声音不响,但全是用内家真气逼出,听来铿锵有力,震人耳鼓!

  “嘶!”就在两人喝声出口,崖前业已多出一个人来,同时只听他口发出狼曝般声音,笑道:“难得!难得!十多年不见的通天教主郝当家,长臂天王马九公竟然比老夫先到一步!”

  这人不但声若狼嗥,阴森刺耳,难听已极,长相尤其古怪!一张满布皱纹的鸠面,两颗眼睛隐呈碧绿,开阎之间,碧芒如电!身形不高,手上却握着一支粗逾鹅卵,比他身子高过三尺有奇的鸠头杖,卓然而立!

  原来那黄衫老人,正是威震北五省的通天教主郝寿臣,独臂老头是横行湖广的长臂天王马九公!

  两人瞧清来人,不由齐齐一怔!

  通天教主郝寿臣拱手笑道:“哈哈,什么风把鸠面神翁戚老哥也吹来了?”

  长臂天王马九公更是连连拱手,口中说道:“久违!久违!戚神翁一向可好?”

  他们这一互相称呼,毕玉麟,辛文,从没听过这些人名字,倒也并不觉得什么?

  段珠儿的师傅,阴山殷仙子,目空四海,任何人都不在她眼里,当然不会向自己门人破费口舌,细说这些不在她眼里的江湖人物。

  但珠儿的母亲、姑姑、叔叔们,却时常不厌其烦的给她讲解江湖人物,虽然他们用不着替段珠儿耽心,还有谁吃了豹子胆,敢碰阴山门下一根毫发,但总究让她多知道一点的好。

  是以段珠儿听三人互相称呼,心头也不禁微微一怔,这些凶人,今晚怎会碰在一起来了?

  她趁崖上三人寒宣之际,也压低声音,给毕大哥辛姐姐介绍着三人来历。

  那鸠面神翁戚南山又在狼曝似的大笑了:“有志一同!有志一同!两位当家想必也是为了‘万年温玉’而来,嘿嘿嘿嘿!”

  说到最后,带上一阵嘿嘿冷笑,一双碧荧荧的眼珠,渐渐绽出凶光!

  长臂天王马九公对这位凶残狠恶出名的鸠面神翁,似乎深具戒心,含笑说道:“兄弟和夭琴贱婢,有断臂之恨,此来原是找她算算;日账,不想贱婢已经死了多年!”

  鸠面神翁点头道:“这就难怪,马当家赫赫有名的长臂天王,如今变成独臂天王,这仇当然非报不可。”他自恃武功,倚老买老惯了,说着,缓缓转过头去,朝通天教主问道:

  “唔,郝当家呢?”

  通天教主郝寿臣虽觉鸠面神翁来意不善,但双方素无怨嫌,不愿轻易招惹上一个强敌,这就淡淡笑道:“咱们北方同道中,有任氏三杰。全丧在天琴贱婢手下,兄弟吞为北五省武林同道主盟,自然要向她讨个公道!”

  鸠面神翁戚南山听得仰夭一阵大笑,连连点头道:“好极,好极!两位当家既然志在向天琴子讨还公道,咱们之间,倒并无冲突之处,嘿嘿两位当家面前,老夫也毋庸隐瞒,老夫是为万年温玉而来!”

  他这一开门见山,坦率说出志在万年温玉,通天教主郝寿臣和长臂天王马九公两人,不禁全都脸色一变!

  两人对看了一眼,长臂天王马九公心中暗暗盘算,单打独斗,自己也许不是敌手。但合自己和通天教主两人之力,你戚南山武功最高,也讨不了便宜,心头一壮,不由呵呵笑道:

  “戚神翁可知兄弟这条右臂当年就为了万年温玉,伤在贱婢手下,所以兄弟说的讨还旧账,自然也包括万年温玉在内。”

  鸠面神翁发出一声狼曝般长笑,森森目光,瞥了长臂天王一眼,不屑的道:“马九公,你就是双臂齐全,还不在老夫眼里,何况又断了一臂,老夫面前,你敢出言放肆,无非仗着那郝寿臣替你壮胆,嘿嘿,你们要是不服,不妨联手试试!”

  通天教主郝寿臣阴笑一声,道:“戚老哥这般说法,岂不有伤和气,依兄弟之见,咱们大可各行其是。

  鸠面神翁闪着绿阴阴的目光,问道:“如何行法?”

  通天教主笑道:“谁能先破洞进去,谁先到手,万年温玉就属于谁?”

  鸠面神翁目光瞥过长臂天王门下三人手中所持巨铲,笑道:“好,好,郝当家无非认为你们持有开山利器,擅于攻坚,嘿嘿,者夫决不固人成事。”

  长臂天王趁机道:“兄弟素知戚神翁言出必践!”

  鸠面神翁厉声道:“马九公,你们三个宝贝徒弟,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攻入七星岩?”

  长臂天王沉吟道:“此刻动手,约需黎明左右,便可攻破七星岩。”

  鸠面神翁点头道:“好,要是老夫在黎明之前,破岩而入,两位当家该无话说吧?”

  长臂天王暗想七星岩地穴,少说也有十来丈深,鸠面神翁要在黎明之前破岩而入,武功再高,也决无可能,他疑信参半的向通天教主瞧去。”

  通天教主和长臂天王同样心意,朗笑道:“这就是兄弟各行其是,分头进行之意,只要戚老哥能够在黎明之前,破岩而入,兄弟和马老哥决无异议。”

  “嘿嘿!”鸠面神翁一张鸠形丑脸,流露出得意之色,大笑道:“一言为定,咱们就一言为定!”

  三个魔头在崖前协议分头攻洞,隐身洞口的段珠儿,早已等得不耐,低声说道:“毕大哥,辛姐姐,我们现在可以现身出去,和他们动手了呢!”

  辛文方才匆匆上来,除了一筒“五殃针”,手上并没携带兵器,闻言急道:“你们等一等,我去拿了兵器就来。”

  说着转身往盘梯下奔去,段珠儿瞥见她身后还拖着铁链,不禁哦了一声道:“毕大哥,你瞧辛姐姐这样锁着链子,如何跟人家动手?我们快去替她把链子削了再说!”

  说完,一扭身子,跟在辛文身后,跟了下去。

  毕玉麟急忙轻轻掩上石穴,跟着回下石室,只见辛文腰间插着短剑,手上挟着一张玉琴,正待往梯上走来,一眼瞧到两人也同时回转,不由奇道:“噫,你们怎么下来了?”

  段珠儿笑道:“外面这三个老贼,都是极负盛名的高手,你拖着铁链如何动手,我们先替你削断了链子,再出不迟!”

  辛文一想不错,不由笑道:“不是你说,我还没想到呢。啊!段妹妹,我记得师傅说过,这条链子,是百链精钢铸成,你替我在颈上削落铁锁之后,还要在石榻底下铁链尽根之处,再斫上一剑,收起来,收来可以铸制兵刃暗器之用。”

  段珠儿笑道:“得啦,得啦,目前强敌临行,我先替你削落了锁,铁链留着以后再斫不迟!”说着,取出盘珠剑,挣的一声,银光闪烁,手上握着一支亮银细剑,急急问道:“辛姐姐,你锁在那里?快取出来。”

  辛文一张丑脸,岂时被她问得一红,瞧了毕玉麟一眼,露出忸怩为难之色!

  原来她这条铁链,紧圈在颈上,铁锁却挂在胸口之间,如果动手削锁,就得解开胸前衣扣,毕玉麟站在边上,她如何说得出来?

  毕玉麟见她这般神色,再一瞧她铁链,通在衣内,心中已料到几分,忙道:“珠妹,你替辛姑娘削锁,我试试屠龙剑,能不能把链子切断?”

  段珠几喜道:“啊,我忘了你身边也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呢?”

  毕玉麟不再多说,转身走近石榻,背着两人,慢吞吞的解开布囊,取出屠龙剑,然后轻按吞口,缓缓抽出长剑,他故意动作缓慢,好让珠儿替辛文削断贴身锁链,果然一会工夫,只听“呛”的一声,珠儿接着娇声叫道:“好啦,好啦!毕大哥,我已经把锁削断了,你还不快斫,我们就得出去了呢!”

  毕玉麟听到珠儿的喊声,那还怠慢,右腕一挥,屠龙剑照定石榻底下的铁链尽根之处研去!“呛”!铁链应手而断!段珠儿瞧得大喜,一跃上前,扭头笑道:“辛姐姐,毕大哥,我们快出……”

  她心中急着要去崖上打架,但她“去”字还没出口,石榻底下,忽然响起一阵轧轧之声,石榻缓缓沉下去!

  毕玉麟和珠儿同时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跃退几步!

  这情形连辛文都大吃一惊,三人站在一起,六只眼睛,霎都不霎紧盯住石榻,看着它逐渐下沉!

  转眼之间,一张石榻,已完全沉入地面,但就在石榻沉到和地面相平之时,便自行停住。同时正面一堵石壁,又跟着向旁移动,渐渐露出一个一人来高的洞门!

  段珠儿喜得直跳起来,嚷道:“辛姐姐,原来你这条铁链,就是开启石洞的枢扭,这就对了,天琴子老前辈所以要你等师傅来了,才能用盘珠剑切断铁链,可能天琴子老前辈就在洞里等着师傅。”

  辛文目光只是直直的瞧着洞中,哺哺说道:“不错!师傅一定就在里面!”

  她话声未落,拔脚就往洞中奔去!

  毕玉麟因石洞中间,望去是一条空旷旷的甬道,幽深黝黑,看不清楚里面情形,令人感到神秘阴森!

  此时一见辛文急匆匆往石洞奔去,立时想起自己进入朝真洞石室的情形,这种藏有机关的石洞,如果不在事先小心瞧清,万一触动机关,可能又和上次一样,被关在里面,无法出来。心念转动,急忙喝道:“辛姑娘快请止步!”

  辛文奔到洞口,被毕玉麟大声一喝,果然立即刹住,回头道:“毕少侠,我师傅一定就在里面!”

  她这一停步,忽见洞口垂下一条细绳,一端系着一块手掌大的木牌!木牌上面,还有字迹,那是用剑尖写的:敬迎殷仙子芳驾,请摘下此牌,左三右五中十二,携小徒入内。

  天琴子沐手再拜

  辛文看到师傅的笔迹,不禁喜的流下泪水,一面忙道:“毕少侠,段妹妹,你们快来瞧,这是师傅的笔迹。”

  毕玉麟、段珠儿一起走近,瞧过木牌,毕玉麟道:“辛姑娘,令师天琴子老前辈,留下这块木牌,显然这座石洞,还隐藏埋伏,如果不知底细的人,一下闯了进去,就会触动机关。

  段珠儿好奇问道:“触动机关不知会怎样?”

  毕玉麟道:“就会被关在里面。”

  段珠儿咋舌道:“这不是活活被饿死了?”

  毕玉麟笑道:“我以前就被关过,一直弄不开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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