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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姑奶奶

  会后,疯道爷要外出寻找魔踪,钟吟则要回莫干山世外别庄,禀告定亲大事及侠义会宗旨。当然,他没有说出莫干山之名,以免爷爷受到烦扰。方冕自然与他同行,只是不愿二女也去。但二女哪肯低头,坚持同往拜见爷爷,让爷爷“瞧瞧”她们,“配不配得上”他。

  钟吟无奈,只好答应。

  于是四人四骑,扬鞭同行。

  二女子好快活,一路叽叽喳喳说笑不停,钟吟、方冕也是心怀大开,快乐无穷。

  三天之后,四人来到杭州。

  二女想到西子湖游玩一天,钟吟则想去丐帮总舵探询,以掌握魔教动向。

  夫唱妇随,既有正事,二女也不敢相强。

  他们仍到“福寿”店住下,小二还认识他们,自不免特别殷勤,真让他们有“宾至如归”

  的感觉。

  因天色已晚,决定明日探访.

  第二天上午,他们打马一直来到总舵。只见大门紧闭,无人出入。

  方冕便上前敲门,隔了一会,里面传出个声音:“什么人?有何事?通名!”

  门却不开。

  丁香道:“哟,这么不客气,”

  钟吟道:“不必计较。”

  罗银凤扬声道:“金陵侠义会钟吟、方冕、丁香、罗银凤,前来拜谒贵帮主,烦请通报!”

  里面的人惊“噫”了一声,道:“是那个独斗屠龙太保的钟吟吗?”

  钟吟道:“小可正是。”

  里面声音似有缓和:“好,就请稍等,待通禀帮主后,请帮主定夺。”

  一阵脚步声响,想是往里通报去了。

  丁香道:“丐帮架子越来越大了。”

  钟吟道:“想是新遭变故,防范甚严,不必计较。”

  一会儿脚步声回来了,门还是没有开。

  声音倒有:“帮主患小恙,不能见客,有什么事就留下话吧!”

  方冕火上来了:“走、走、走!”

  丁香道:“瞧,人家可不把咱们侠义会放在眼里。”

  罗银凤却说:“定有原因,以后定会知晓。”

  四人怏怏离开丐帮总舵。

  刚走进城关不远,后面赶上来个中年化子,从侧面手一扬,口里轻喝:“接着!”

  钟吟接住一看,是个纸团,不禁有些奇怪,当即打开一看,是丐帮护法笑弥勒甘石写的条子,约他当夜在城南一见。

  看完将纸团一捏,纸团便成了粉屑,从指缝中漏下。

  丁香问:“写的什么呀?”

  钟吟说了,又道:“甘老前辈此举,必有隐衷,到晚上便知。现在我们到西子湖去玩吧!”

  罗银凤、丁香立即欢呼起来。

  偌大个西子湖,哪能在半天多的时间里走遍?他们只是沿西冷桥孤山一片游览。前人诗云:“一色楼台三十里,不知何处是孤山。”这其间的楼台亭阁、寺庙斋舍,真是数不胜数,令人赞叹。

  游罢归来,小饮浅酌,四人意兴阑珊。

  二更,四人便到南门外等候笑弥勒。

  甘石直到三更过后才匆匆赶到。

  众人见过礼,便在一株大树下说话。

  甘石叹息一声,道:“今日蒙钟会主大驾莅临敝帮,不想遭到帮中如此冷落。老花子谨向会主略致歉意。敝帮遭袭,损失惨重,在总舵的四大长老,除帮主轻伤,余皆受了重伤,帮中执事等,死伤以百人计。试想,敝帮八大长老,除四位长老外出视事未归外,已去一半,再有强敌登门,何以应敌?钟会主来访,本该待为座上宾,共商应敌大计,但敝帮主……唉,老花子原不该置帮主微词,只是事关丐帮存亡,老花子也顾不得了。不瞒会主,敝帮二十年来未逢重大变故,骄横之气日益严重,平日目高于顶,妄自尊大,故与各大门派疏于来往,更不互通消息。那夜受到重创,仍然浑不醒觉,却将受创之事严守机密,连帮中各地分舵也不准透漏,怕在江湖上传扬开去,失了面子。然敌人并不因此罢手,那夜离去时扬言,丐帮若不插手江湖,可免灭顶之灾,若再干预世事,严惩不贷。此外,必须在一月内将总舵迁出杭州,否则,鸡犬不留。老花子力谏帮主,与江湖正道人士联手,向各大门派求援,然帮主拒不采纳,说此举无疑毁了丐帮威望,与灭亡何异?宁在暗中调遣邻近帮中高手,与敌决一死战,也决不依靠外力,堕了丐帮威信……”

  丁香忍不住啐道:“真是冥顽不化的老糊涂!”

  罗银凤则说:“这不是害人害已吗?”

  钟吟制止道:“休要妄加评议,且听甘老前辈说!”

  甘石道:“二位女侠说得是,帮主此举,无疑自毁基业。帮主以为丐帮人数众多,高手如云,只要尽量多调人手,足可与强敌一拼。可老花子却不以为然。那夜来敌均是高手中之高手……”

  钟吟岔言问:“来了多少?”

  甘石道:“惭愧,老花子无法弄清对方人数,据说在丐帮后院现身的仅五六人而已,在前院与帮中执事弟子交手的,就不知有多少人。事后也无法查清,执事弟子无一幸免……”

  方冕气冲冲道:“好辣的手!”

  钟吟道:“对方的武功有何特异之处?”

  甘石又长叹一声:“丐帮总舵自帮主以下八大护法,不是老花子自夸,也都各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帮主更是功力超凡,但那夜与来人交手,每位护法均走不过三十招,有的竟连十招也未走到。对方黑衣黑裤,黑巾蒙面,招式诡奇,内功特异。帮主与一身形矮小之人交手,那人身法之灵活,世间少有。帮主施展了打狗棒法,一根玉杖舞得呼呼直响,似已将功力发挥到极致。但那矮小之人却似轻松得很,似在戏耍帮主,他守多攻少,但一攻就迫使帮主退步。直到帮主将打狗棒法使完,他才出其不意用短剑逼住打狗棒,霹雳一声响,以一掌穿破帮主护身罡气,将帮主震伤。其他护法之战更使人惊心。首席护法铁掌冯康与二护法鹰爪追魂孙猛二位长老双战一身材苗条之人,极似女子。那女子太也了得,两位长老联手猛攻,她却应付自如。也似与那矮小之人一样,她守多攻少,每到危急之时,便突出怪招刺出一剑,这一剑之诡异令人心寒,两位长老便被迫得后退一步。要知冯、孙二位长老,功力不在帮主之下,以两人尽展所学联攻,普天之下能接得住的只怕不多。二位长老平日对敌不用兵器,一凭双掌,一凭爪上功夫,但那晚却亮出了难得一见的兵刃。冯长老使的是一支连杆铁掌,铁掌直竖,就如人手一般,招式独到,怪异十分。孙护法则是戴上了连臂铁爪,近身搏斗。

  那女子等到两位长老一套招式使完,便轻叱一声,使出了杀手。只见剑芒暴涨二尺,三招之内,两位长老便受重创。另两位长老,与另一女子交手,也遭重创。之后,矮小之人便说出两条禁令,声音不似中原人,说完一闪,再无人踪……”

  这番叙述听得钟吟等人目瞪口呆。

  甘石顿了顿,又说:“这帮人交手时都不突施杀手,看样子似在琢磨各位长老的招式,直到你把一套招式使完,他才猛下杀手。以他们的武功,本可十招内取胜的。所以,老花子判定这伙人来自远地。”

  钟吟道:“他们将执事尽数诛除,但对长老们……”下面的话不好出口。

  甘石道:“老花子也奇怪,他们本可以将帮主他们全数杀光的,为何却要留下他们的老命。”

  钟吟懔声道:“以一个女子,竟能在剑上迫出二尺长剑芒,这份功力太也惊人!”

  他自幼蒙父亲以气功按摩,又蒙两位恩师将他经络打通,还得了空灵禅师七十年功力,也不过能将剑芒迫得这么长,如今一个女子,年岁似乎也不大,居然也能如此!,可见“人外有人”了。今后若仅凭自己现有的功夫,只怕还未必能荡妖除恶呢!自己还得勤学苦练哪!

  他不禁双眉紧皱,忧心忡忡。

  丁香道:“甘长老,不必担忧,有我们酸丁在呢。”

  钟吟听了此话,心情更是沉重,未婚妻的信赖,也代表了侠义会诸侠的信赖,可自己实在没把握对付如此厉害又如此众多的敌人。想想看,丐帮长老岂是庸手,却被人家三脚两手就击败了,这又是从哪里来的绝世高手呢?会不会是神魔教的人呢?

  他将所想问了甘石。

  甘石回答:“大概是一伙吧。”

  只是大概因为他的确说不出肯定答案,—也只能猜估了。

  如果是神魔教的人,那就太可怕了,与之相比,侠义会的力量未免相去甚远。但若不是神魔教的人呢?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是站在敌对立场的呀!

  见钟吟沉默不语,甘石叹道:“老花子明知敌势太强,但迫于无奈,只有厚颜请钟会主大义援手了。”

  钟吟忙答:“晚辈定效犬马之劳。”

  甘石立即下跪:“钟会主大恩大德,丐帮上下……”

  钟吟赶忙将手一摆,嘴里说:“前辈千万不可,岂不折了晚辈的阳寿!”

  一股柔和的罡气托住甘石,使他不能下跪,甘石只好起身。

  罗银凤道:“蒙面人的踪迹,丐帮可有一点线索?”

  甘石摇头:“总舵虽下令各地眼线,注意形迹可疑的人,然迄今还无消息。”

  银凤又道:“离蒙面人限期还有几日?”

  甘石道:“还有半月之数。”

  钟吟算了算:“那限期的最后一天是四月二十八日,届时晚辈到何处见前辈?”

  甘石道:“二十七日夜,老花子在丐帮别院门前迎候会主大驾。”

  钟吟道:“谨遵台命。”

  甘石最后又道谢了一番,拜辞而去。

  方冕好半天没说话,心里憋得慌,见老花子一走,忙道:“又有厮杀的对手了,好极、好极!”

  银凤道:“冕弟,这伙蒙面人的功力,只怕不在神魔教高手之下!”

  丁香有些着急:“酸丁,我们赶快回金陵,把疯道爷他们请来吧!”

  钟吟摇头:“几位参事不能离开,还不知神魔教什么时候向侠义会下手呢?”

  丁香更急了:“那怎么办?”

  钟吟道:“回世外别庄见过爷爷再说。”

  银凤道:“此去最好听听老人家的。”

  丁香高兴了:“剑神爷爷只要出手,还怕这些蒙面人不丢盔弃甲吗?”

  钟吟道:“怎能烦爷爷,走吧,已是四更天了。”

  四人回到旅舍,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天,便启程前往莫干山。四人纵马急赶,当天傍晚到了世外别庄。

  相别不过一月,钟、方二人却似离开了好久。爷爷、方宗民夫妇及家中仆役,无不大喜过望,对两个女娇娃也特别垂青。

  方冕他妈一边在厨房亲自下灶,一边向方宗民,笑道:“这两个孩子真有本事,出去月余,一人就带了个佳媳回来……”

  方宗民是来提开水壶的,闻言叱道:“休要胡说,两位小姐都是钟少爷的!”

  方妈一愣:“没我们冕儿的份?”

  方宗民自管提水走了,懒得答理。

  方妈不会武功,又不识字,原为当地农妇,见识自然浅些,她自言自语道:“冕儿真没用,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竟让钟少爷全得了去。钟少爷也是的,该分一个给他的冕兄弟呀!”

  书房里,爷爷正襟危坐,听钟吟叙述月来所见,不时捋着长髯,盯看姑娘们一眼。方冕与方宗民坐在右侧边,钟吟在左侧边,偏偏让两个姑娘坐在对面,害得两人低垂着粉颈,大气也不敢出,心中直恼酸丁,不该这么整她们。

  钟吟刚刚说完,方妈叫吃饭,邵爷爷也陪他们前往饭厅。

  由于高兴,邵爷爷命方宗民一块儿喝两盅。

  饭毕,邵爷爷把钟吟单独叫到书房,两位姑娘自有女仆带去漱洗,方冕则到父母房中与母亲团聚。

  邵天龙问了两位姑娘的出身来历。

  钟吟红着脸把什么都说了,恳请爷爷恩准。

  邵天龙道:“两位姑娘人品不错,天性聪慧,就这么订了吧!”

  钟吟这才放下一颗心。

  邵天龙又让钟吟把方宗民父子和两位姑娘叫到书房,向两位姑娘谈了准许订婚之事。两个妮子的两颗芳心也才落地,心中的喜悦自不必说。

  此后,邵爷爷谈起正事。

  他道:“想不到当年被正道人士逐出中原的魔头巨盗,竟然纷纷出笼,而且组成了神魔教。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正道武林,又将大劫临头了!”

  说完不禁长叹。

  方宗民道:“血手印史刚,在绿林中何等身分,才是魔教一个右护法。屠龙太保雷彪身分比血手印高自不待言,但恐怕也不是教主。由此推论可知这教主身份之高。那么,谁有这样的能耐统驭那么多凶獠呢?”

  邵爷爷沉思一会,道:“能统驭这些邪道高手的,这世上倒还有那么两三个人,但可能性最大的,还是阴魔追魂长孙治和无敌阎罗张锦鹤。此二獠,四十年前联手与为师和空灵禅师动手,败后隐迹甘肃。传闻长孙治不甘寂寞,暗中网罗党羽,势力遍布西北。这些年老魔若不魂归地府,他那阿修罗子午天蝎功必练到了十二成火候,就是为师的亲自出马,只怕也不能将他制住,顶多与他战个平手就是侥幸得很了。此獠若真是神魔教主,足可堪虑呢!”

  一席话,听得在座诸小,无不动容。

  丁香忍不住,道:“爷爷,这世上若无人治他,这可怎么得了呢?侠义会岂不束手待毙了?那酸丁可怎么办哪!”

  说来说去,离不了她的酸丁。

  邵爷爷微笑道:“说是无人能治也不尽然,这世上能人异士多得很呢!此外,只要中原各大门派能联手对敌,何愁此獠不除?”

  方冕道:“爷爷,那夜袭丐帮总舵的,又是什么人物呢?”

  邵天龙收敛了笑容,缓缓说道:“依吟儿所述,这伙人确是劲敌,其来历尤为可疑。爷爷没有目睹出手招式,很难道出究系来自何方。但有两个地方,其中必有一个。”

  众小目不转睛,屏息凝神。

  邵天龙沉入往事道:“大约百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位异人,无人知道他的师门,只知他武功出神入化,所向披靡。他经常游历名川大山,寻访高人异士较技。当时著名的高手,许多都败在他手下。后来一些名重四方的能人,为爱惜羽毛,保住刀光血影中挣来的名头,便纷纷趋避。这位异人由此便踌躇自满,自称天下第一。当时少林方丈、武当住持、峨眉掌门,以及别的一些名门大派首脑,无一不是他手下败将,难怪他不可一世,眼高于顶了。

  这一年,他游历到黄鹤楼上,竞挥笔提了一首歪诗,讥讽中原大地‘遍地青青草,只恨无奇葩!’

  黄鹤楼乃中原名胜,游人如过江之鲫,这诗也随着游人传向四方八面,武林中人视为羞耻。这才惊动了一位出世高人,产生了一较之念。也是活该有事,这位异人游历到西子湖,在西子湖断桥上,以类似大力金刚指力,在桥面上又划出了上述两句诗。他刚刚写完,站起拂去食指灰尘时,只听有人笑道:‘先生好一笔狂草,只是书之于桥面上供人践踏岂不可惜?’这异人一听,立即转身笑道:‘既如此,老丈何不将它抹去?’那白头老翁道:‘谨遵台命!’那老翁当即从树上折下一枝树叶,也不见作势,轻轻往地上一拂,异人那笔深入桥面寸许的狂草,竟在转眼间消失,桥面依旧光滑,再无一丝痕迹。

  异人见状大惊,一时羞愤难言,最后只说得一句:‘高明、高明,老丈可当天下第一的名号。’老丈笑道:‘岂敢、岂敢,谁道中原无奇葩,遍地鲜花遍地草。’异人愤然道:

  ‘既是遍地鲜花,我张灵泉异日必来领教,届时必是‘绿肥红瘦!’这老丈就是欲与之较量的那位出世高人,三绝秀才。当时,三绝秀才就知道,张灵泉欲下苦功,他日必来中原纠缠,而且这‘绿肥红瘦’之语十分不祥,意似摧残中原武林。但那张灵泉并无大恶,不能下手将他除去,只好怔怔望着他拂袖而去。

  这张灵泉也不知去了哪里,二十年后,一批自称来自南海无名岛的人,上华山,登少林,大闹武当,惹下了无数事端,最后被各派联合,方才挫败了这二十多人。此后,每二十年或三十年不等,总有他们的人到中原寻衅。使人震惊的是,这无名岛的人,一批比一批更厉害。

  每当他们来到中原,中原武林就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由于双方都互有死伤,就自然而然结下了深仇大怨。这三十年来,他们并未到中原闹事,大家还以为干戈止息了呢!”

  邵天龙说到这里,呷了几口香茗,摇头叹道:“若真的又是他们光临,加之又有神魔教作乱,中原武林足可堪虑了!”

  众人听了这段掌故,无不叹息。

  钟吟道:“彼此不过印证武功,何至于闹得兵戎相见、翻脸成仇呢?”

  邵天龙道:“这就是学武人的通病了,你们切忌再犯。”

  钟吟道:“是。”

  丁香道:“爷爷,你还没讲完哪!还有个地方呢?”

  邵天龙道:“还有个地方便是须弥山,那里据说也有武术宗师传艺授徒,其武功路子自成一格,足与中原武林匹敌。这百年来也曾有徒到过中原,但未闹过大的风波。这原因是该派规矩较严,素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规戒。所以虽也在中原杀过人,但仅限于结仇之人,并不侵犯其他。以后行走江湖,对他们也要格外小心。倘若与之有隙,彼等就会无休无止寻衅,直到将你杀死方才罢休,故此中原武林人士大多趋避,不愿往来也不愿成仇。”

  稍停,邵天龙又道:“不论袭击丐帮总舵的是什么人,有一点必须注意,这两处地方的人决不受人驱策,神魔教的人也休想驾驭他们。但是,袭击丐帮总舵前,又留刀寄柬警告丐帮勿助九龙镖局,丐帮置之不理还派人参加护镖,所以招来以后的袭击。这样说来,他们与神魔教之间又有了关系,此种关系如何,你们今后需设法弄清。”

  诸小齐声答应:“是!”

  爷爷又道:“还有,勒令丐帮总舵迁出杭州,不准丐帮参与江湖之事,这大约是神魔教的主意,要就是神魔教欲在杭州设堂,并让丐帮置身神魔教与别的门派争斗之外,好减少中原武林的力量,倘若不是这种原因,那就是无名岛或须弥山之人另有企图了。”

  众小听了爷爷的剖析,均感事态严重,成立侠义会时的信心也有了动摇。

  银凤道:“爷爷,倘若神魔教当真与无名岛或是须弥山的人有了勾结,中原武林岂不是大劫难逃了么?今后又该怎么办呢?望爷爷指示迷津。”

  邵天龙郑重地说道:“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以诚团结中原广大武林人士联手对敌,让彼此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第二,苦练武功,不怕强敌,还要用心智去对付强敌,除了少数首恶分子必须下辣手除去,对其中大众以仁待之,劝其向善,须知‘放下屠刀,立即成佛’的道理。总之,以智、仁、勇对敌。”

  众小立觉茅塞顿开,心情开朗不少。

  邵天龙又道:“吟儿与冕儿届时赴丐帮救援,须提早去,防止中途生变。记住,不图歼敌逐敌,只求救人,劝丐帮暂避锋芒,不争一时之长短。你二人若寡不敌众,不必硬拼,相信以你二人之能耐,别人尚留不下你们。至于两位姑娘,从明早起留此习练武功,以应未来之劫。”

  两位姑娘虽想和钟、方二人同去,但能在此由爷爷教习武功,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下芳心狂喜,连忙向爷爷道谢。

  邵爷爷也满心欢喜,连呼“起来,起来”。

  又对钟、方二人道:“丐帮事了后,你二人不必回来,径直前往淮南八公山,寻找你蒋叔后人,以寻找吟儿老父当年受袭之线索。侠义会之无忧道长,就是你师公当年好友,你向他再问清详情吧!”

  钟吟道:“疯道爷与吟儿做媒时,向吟儿了解了身世,当年师公与师叔殉难情形,说的与爷爷所知一样。疯道爷还说,小师妹的授业恩师乃疯道爷好友,即隐居在琅琊山的飞鸿剑葛风。吟儿丐帮事了,还是先回来向爷爷禀告过后再去安徽寻师妹去吧。”

  二女听了心中窃喜,以为个郎是为了她们呢。

  邵爷爷道:“也好,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你们也该安歇了。”

  钟吟、方冕在世外别庄住了十天。

  这十天都在庄后空场上陪罗银凤、丁香练功。邵天龙传她二人太清罡气的心法口诀,清早打坐后,便由钟吟传授混元一气天罡剑第一段式。方冕在旁协助指点。

  罗银凤与丁香原来练的内功虽也属正宗法门,但与太清罡气这种道家上乘内功相比,那就逊色多了。钟吟的伽蓝内功心法,必须有相当的内功火候习练才能获得大益,内功根底越是深厚,进境就越是迅速。好比说同样两个有十年内功火候的人,一个习练原有内功,一个改习伽蓝心法,那么,原来习练本门内功的人,进展要比改习伽蓝内功的人要快得多,至少一倍以上。但是,如果他们的内功火候是在四十年以上,那么伽蓝内功的进境就比别门内功快半倍。如果有一甲子的内功根底,就会快一倍以上。换个比喻,如果习伽蓝神功一天,就等于别人习练两天甚至三天。

  而邵天龙的太清罡气则是初学者进境神速,到了一定火候才会慢下来。如果一个具有十年内功根底的人习练太清罡气,取得的进境就愈发快速。只要练上一年,就抵得上别人习练两年。以后功底越来越深,进展速度就会越来越慢,但功力深厚无比。

  面临当前之大敌,罗、丁二女习练太清罡气最为适宜。

  十天后,钟吟与二女依依惜别,与方冕返回杭州,对付进袭丐帮之强敌。

  两人仍住“福寿”旅店。

  离限令丐帮总舵搬迁的日子还有四天,两人决定在城中走走,看看能否见到丐帮的人。

  第二天一早,两人信步街上,只见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哪里看得出什么迹象,连着走了几条大街都如此。

  方冕道:“这样逛来逛去没有味道,还不如找家酒楼吃他一顿。”

  钟吟笑道:“看你说的,此刻不过辰时末,还早呢,再走两条街吧。”

  两人又继续前行。

  忽然,钟吟见到对街一家大药铺里出来三个花子,手中抓着大包小包的药包,便指给方冕看,药铺中掌柜还点头哈腰送出门来。

  丐帮总舵设在杭州,势力之大可想而知,加上如笑弥勒甘石所说,丐帮上下养成骄横之气,无怪乎丐帮中人到处趾高气扬了。

  此时,那三个花子提着药包,也不答理掌柜的,挺胸凸肚而去。这样子,三人似乎不像沿街乞讨、请人布施的花子,倒像什么官绅商贾大老爷了。

  钟吟不禁暗叹。

  突然,中药铺里蹿出个年青人来,此人身穿儒裳,衣饰华丽,似是富家公子。只见他一声大喝:“站住!你们这班恶丐……”

  紧跟着店里的掌柜冲出来拉住公子:“公子爷,你别这么大呼小叫呀,这班人都是丐帮子弟,惹不起的呀……”

  年青人将胳臂一甩,掌柜的接连退了三四步。

  他气愤地叫道:“天下哪有这般道理,拿了药不给钱,少爷我就不信这个邪!”

  三个叫花子听见嚷嚷声,已回头走来。

  三人中年龄最大的把两只白果眼一翻:“小子,你胡吼个什么?爷们回来了,你小子要怎的?”

  掌柜的又冲上来,对着三个叫花子又是打拱又是作揖,嘴里连连陪着不是:“三位、三位爷们,敝少东家刚从外地回来,言语冒犯之处,望三位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公子爷气往上冲,一把将掌柜的拖过来,像提着小鸡似的,一点不费劲。

  “你给我闭嘴!”公子叱道:“小爷说话不许你岔嘴!”

  这么一闹腾,街上顿时围了一圈人看热闹,钟吟与方冕也杂在人丛中,看看三个花子到底有理无理。

  那公子推开掌柜,手一指,叱道:“你们拿药,我们收钱,一买一卖,公平合理,你们凭什么白拿?”

  带头的花子眼一瞪:“怎么?白拿就白拿!普天下哪有叫花子出钱买东西的?你小子不长眼,没混过江湖,滚回家吃奶去吧!”

  这理由倒也新鲜,听得钟、方二人目瞪口呆,真是长了见识。

  公子骂道:“好个不讲理的东西,叫花子讨施舍,也得看人家给不给,你们难道强索硬讨?我问你:你们来拿了几次药了?左一包右一包,要的都是名贵药品,光人参就多少只?

  好,少爷不在家,过了的不说了,今天的药少爷非要钱不行,拿来!”

  三个花子大概无理可说,齐都嚷嚷:“钱是没有,药是要定,你‘福寿堂’这块招牌,还想不想挂在杭州城里?”

  围观人群听出了理在公子一方,对花子们的无理横蛮均表气愤,然而没人敢出来指斥,只是窃窃私议,有的声音大些,旁人倒也听得清。

  “这未免太不讲理了,简直是恶丐!”

  “唉,老兄,杭州城内的丐门大爷,连官兵部得让三分,谁还惹得起啊!”

  “这位少爷胆子也太大了,连丐门大爷都敢骂,照我看舍财免灾,忍口气算了。”

  “丐门大爷讹吃讹喝是常事,杭州城内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简直是无法无天哪!”

  钟、方二人听着这些议论,心牛对丐帮人的印象哪还有好的?

  这时,丐帮三人气势汹汹,眼看就要动手打人。忽然,人丛中又挤进一个中年花子。这花子钟吟觉着眼熟,一时却记不起哪儿见过。

  中年花子一声喝道:“张执事,你又在无理取闹了,还不快快赔礼谢罪,拿出银两!”

  那领头的花子一愣,旋即冷笑一声道:“我说是何许人,原来是内堂钱执事,怎么,要给银两?要给你就给吧,干我何事?”

  钱执事大怒:“大胆的东西,你不过是个五袋弟子,竟敢与我回嘴,你敢触犯帮规?”

  张执事也吼道:“你不过是个六袋执事,摆什么臭架子?老子是外堂执事,只听卞长老的,你来充什么字号?”

  钱执事气得发抖:“丐帮出了你们这帮坏痞,将丐帮威望践踏无遗,今日你若不将药退还人家,付清以前拿药款项,我到卞长老处告你!”

  张执事满不在乎:“去、去、去,只管去,这药是给谁吃的?延搁了治疗时间你担待得起?哼!”

  钱执事眼看无力,只好愤然离去。

  公子爷见调解无效,便上前一步,喝道:“不交钱就把药交回来,否则你三人休想离开半步!”

  张执事将药包往另外两人身上堆,腾出手来后,一声吼:“今天花子大爷教训教训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他身为丐帮总舵执事,又是五袋弟子,地位不低,身上功夫自是差不到哪里去。

  只见他左掌一引,右拳呼地一声打出。那公子爷早就有了准备,一个“穿针引线”,架开来拳,立即假以颜色,左掌一晃一抓,已把张执事的胳臂抓住,五指一加力,张执事“哎呀”一声,半个身子麻木,瘫得坐了下去。

  众人见公子爷只一招就制住这个恶丐,齐声欢呼起来。

  公子一指那两个花子:“看见了吗?如此没用的东西,也敢出来横行霸道,丢人现眼。

  你两人若不乖乖将药物交回柜上,我就将你们骨头打断!”

  两个花子没敢顶撞,把药交回药店,扶起张执事快快走了。

  张执事走了几步,转头咬牙道:“小子有种,你等着吧,有好看的让你瞧呢!”

  一场风波停息,人们兴奋地纷纷散开,为公子爷替杭州百姓出了口气而叫好。

  钟吟道:“丐帮治下不严,竟到了这步田地,今后再不严加管束,长此下去怎么得了?”

  方冕道:“那位公子不揍他,我都要教训教训他呢!”

  钟吟道:“这位公子出手甚快,也是把好手呢。”

  二人谈谈说说,见药店对面有家“和乐楼”酒家,便上楼在临街一面找了张桌子坐下。

  此时已经营业,楼上客人不多。

  两人要来酒菜,慢慢酌饮。

  方冕道:“那个张执事会不会来闹事?”

  钟吟道:“难说,丐帮正值多事之秋,只怕不会再来惹事吧。”

  吃喝了一阵,便听下面吵吵嚷嚷之声突起,参与之人竟似不少。

  钟、方两人朝街上一看,只见“福寿堂”门前,二十多个丐帮弟子正挤在门口嚷叫。

  方冕道:“看,这不是又滋事了么?那公子双拳难敌四手,只怕要吃亏,下去看看。”

  钟吟道:“看看可以,不要动手。”

  会了账,两人匆匆下楼,越过街道便到药店。

  只见花子丛中,那公子正和几个领头的丐帮弟子理论。

  有看热闹的挨近些,被丐帮人挥手赶开,有的还被推搡得跌翻在地,都不敢靠近了。

  钟吟和方冕自然不管,走到离人圈四五步外停住。花子们只顾瞧着圈子里,没有发觉。

  只听公子怒声道:“他不给药钱,还先动手打人,这难道有理了?”

  只听一声冷笑,领头的花子道:“谁看见没给钱了?明明是你们收了钱,还讹人要双份,大爷这兄弟不给,你就出手伤人!嘿,你仗着兑手三脚猫功夫,就没把丐帮放在眼里了?小子你也太过狂妄了!”

  公子气得火冒三丈,道:“你们血口喷人,少爷也懒得与你多说,你们要怎的?划下道儿来吧,你丐帮纵是天下第一大帮,我金龙帮也不是好惹的!”

  领头的花子又是一声尖笑:“哈哈,小子,你金龙帮在镇江扬威,你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

  另一花子讥讽道:“金龙帮算什么东西,挡得了我丐帮戳一个指头?”

  花子们大笑起来。

  忽听一声娇叱:“大胆的东西,放肆!”

  只见青影一闪,药店门口出现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长得天姿国色,貌比西施。只见她媚眼含嗔,俏脸生怒,一副娇小可爱模样。

  花子们起先一愣,继而看到是这么个粉嫩的女娃子,拧眉瞪眼大发娇嗔,觉得十分有趣,不禁哄然大笑。

  花子头怪声怪气道:“哟,小娘子,别那么凶呀,有话好说嘛!”

  女娃儿气得满眼通红,杏眼喷火,一跺脚,就要往前冲。

  公子急忙道:“小姐,千万不可和这些蠢东西一般见识,有伤玉体,让属下与他们了结吧!”

  女娃儿不理,娇喝:“闪开,姑奶奶倒要瞧瞧,什么人如此横蛮无理,强取豪夺……”

  “哎,小女娃,说话可要有凭据,谁说买药没给钱?你……”

  “我小爷说你那个同伙没给钱!”

  众花子回头,原来有两个书生模样的子弟,竟敢站得离他们如此之近。

  花子头道:“你们两个小子,刚才说话的是哪一个?给花子爷站出来。”

  方冕笑嘻嘻地说:“是小祖宗我呀!”

  “什么?你的嘴还占便宜?好,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没给钱?”

  方冕:“我问你,小子你怎么知道给了钱?你刚才又不在!”

  花子头一愣,旋即又道:“我那兄弟说的还有假?”

  方冕道:“小祖宗亲自看见的还不真?”

  花子头大喝:“你找死!敢管花子大爷的事!”

  方冕道:“小祖宗就看不惯不平事,今天就是要伸手管管!”

  哪知那位小姐却把俏眼一瞪,“好大的口气,谁要你来管姑奶奶的事,去、去,那边玩儿去!”

  方冕一听,愣了。

  钟吟却站在一边微笑。

  方冕大眼睛一转:“晦气晦气,今天怎么尽遇到些不讲理的人!”

  小姐叱道:“谁不讲理了?若不看你年纪小,姑奶奶不与你一般见识,否则,哼,现在且看姑奶奶打发这些恶徒!”

  她自己豆大的年纪,却装得大模大样。

  她说动就动,还没等方冕顶她一句,她就一个健步跃到花子群中,左右开弓,手打脚踢,顿时给她弄翻了几人。

  领头的叫花是个七袋弟子,武功自不一般,她连着两下没打着,恼得娇喝一声,突然使出怪异招式,出手如风,把领头花子逼得手忙脚乱。

  年青公子见小姐动上了手,自是不能闲着,马上加入战圈。

  丐帮弟子呐喊一声,群打群殴。有两个被打翻的立刻爬起来跑了,边跑边喊:“老子们马上叫人,今日定要把福寿堂砸了!”

  钟吟对方冕道:“这下麻烦大了。”

  方冕道:“管他的,这小丫头不识好歹,让她也尝点苦头。”

  此时场中激斗甚烈,丐帮弟子倒地十多个,哼哼呼痛不止。剩下的大多是四五袋弟子,手底下也有两下,要把他们打翻也不是举手之间办得到的。

  场中分两拨动手。

  那女娇娃对的是花子头和两个五袋弟子。

  花子武功颇见功力,只是近几年来,沾染上帮中的骄横之气,渐渐疏于练功。这不只是他一人如此。正因为你不练他不练我也不练,所以便在帮中形成一股风气。他们觉得,只要凭丐帮这块金字招牌,用不着有多大的本领,照样在江湖中立足。所以,自总舵执事以下,功夫都搁生了。

  花子头才交手几个回合,便知道今天遇上了硬手。要是有人帮助,他还败在这小妮子手里,那岂非是太丢人了?于是,他拼命提起功力,使出了浑身解数。

  小姑娘性子急躁,十多个回合治不了对方,就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她听见刚才管闲事的那个大圆眼睛的小子说:“咳,这个世道不像话,三个大男人打一个黄毛小丫头!”

  小姑娘一听他竟敢叫她“黄毛小丫头”,心中立刻火了,刚要开口骂他,忽又听他说:

  “怎么搞的哇,家中大人也不管管,让一个小孩子出来打架,等会儿打不过人家,哭起鼻子来怎么办,爹妈不在,谁来哄她啊!”

  小姑娘越听越火,银牙一咬,心想,等我收拾了这几个臭叫花,姑奶奶要你臭小子跪地求饶!

  她奋起雌威,一脚踢倒了一个,一掌打伤了一个,只剩花子头苦苦支撑。

  另一边,那公子对付五六个,不到一会儿,已被他打翻四个,那两个转身就逃。

  他刚想来帮助小姐,忽见人影连晃,面前多了几个五旬上下的老花子,这些叫花身上都挂着八个袋子,地位在帮中甚高。要知帮主和护法、内外堂总执事以及长老,也就是九个袋子哩。

  这一下子到了五个八袋高手,情势就有点不妙了。

  为首一个豹头环眼的老叫花,叫那个徒具虚名的总舵外堂执事、七袋叫花闪开。他被小姑娘逼得满头是汗,再迟片刻就要四脚朝天了。

  豹头老叫花愠声道:“姑娘,念你小小年纪,老花子不与你计较,把你家大人请出来吧!

  老叫花有话请教。”

  小姑娘杏眼圆瞪:“凭你也配找我爹说话,你是什么东西!”

  豹头老叫花大怒:“老叫花若不见你是女流之辈,今天定叫你好看!”

  那公子模样的人冷笑一声:“老叫花,你有什么冲着喻少爷来好了。”

  “你是金龙帮的人?”

  “不错,你说对了!”

  “既是金龙帮的人,那就好办。待我问问你们帮主,可有收了药钱不承认,讹叫花子银子的?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老叫花就要替金龙帮管教管教你!”

  “哼,亏你活了一把子年纪,是非不分,福寿堂药号叫你们讹了几十付药,价值五百多两银子,莫非福寿堂欠了你们丐帮的债不成?”

  豹头老花子吼道:“胡说,丐帮哪有这种不讲理的东西?”

  小姑娘讥讽道:“怎么没有?你就是一个!”

  方冕插嘴道:“今天拿人家的药没给钱是真的!”

  豹头老叫花一瞪眼:“你怎么知道?”

  “亲眼目睹!”

  “他乱说,他与那黄毛丫头一伙,自是帮她说话。”先前去搬兵的花子跳脚道。

  小姑娘叱道:“胡说八道!那臭小子怎配和姑奶奶一伙?”

  方冕道:“小爷从不与黄毛丫头说话。”

  “呸!你……”

  这真是乱七八糟,到底谁和谁是对手?

  正乱间,钟吟说话了。

  他说:“各位,不必吵了。今日之事,是小生兄弟亲见,丐帮那几位拿药的弟兄确是没有付款,这位公子出来干涉,起了争吵,拿药的弟兄……”

  豹头老花子道:“你是何人?”

  钟吟道:“过路人。”

  旁边一个瘦老叫花不耐烦地吼道:“那就走你的路去吧,一个臭书生也敢管闲事。”

  方冕大眼一翻:“你们众多人欺侮一个黄毛丫头,小爷极是看不顺眼!”

  他总忘不了提一声“黄毛丫头”。

  那小姑娘顿足道:“臭小子,你再敢乱叫,姑奶奶今天要揍你!”

  这一搅,又乱了。

  这时,忽有人叫:“甘长老来了!”

  丐帮弟子赶紧行礼,让开一条道。

  甘石后面跟着那个钟吟似曾相识的钱执事。

  甘石走进入圈,面一沉:“你们怎敢到处滋事……”忽然一眼见到了钟吟,连忙上前见礼。

  “钟会主,老花子有礼了。”甘石双手抱拳。

  钟吟已来不及阻止,只好回礼道:“甘长老,别来无恙?”

  众花子、公子爷及姑奶奶见老花子执礼甚恭,均感奇怪。

  甘石喝道:“还不快快见过侠义会钟会主,没见识的东西!”

  众花子一惊,一时声名雀起的侠义会会主,竟是一个毫不起眼、文质彬彬的年青人。难道传闻不实,就凭他能斗败黑白两道闻之丧胆的屠龙太保?

  眼看甘长老如此恭敬地与他谈话,又怎能不是他?

  惊愕之余,纷纷上前施礼。

  甘石道:“待老花子处置了这件事,再与会主交谈。”

  随后吩咐随行来的弟子与那公子算清药帐,连以前所取一并付清。他还亲自向药铺赔礼,这才和钟、方二人并肩走去。

  甘石道:“到二位居处一谈如何?”

  钟吟点头答应。

  方冕临走前回头瞟了那姑娘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

  方冕没能走脱。

  小姑娘在后面挑战了:“臭小子,站住!”

  方冕不理,只管跟着钟、甘二人走。

  小姑娘提气一跃,凌空蹿起一丈高,像只飞燕,落在钟吟三人面前。

  她瞪着杏眼,满脸怒色,双手叉腰,一副凶相:“你聋了?你怕了?你想逃?”

  方冕假装一愣:“你和我说话?”

  “不和你和谁?”

  “我又不是‘臭小子’,怎么知道你跟我说话?真好笑!”

  “笑?看你笑得出来!”小姑娘柳腰一拧,使了个普普通通的招式:“黑虎掏心”,一拳直捣方冕心窝。

  方冕大叫:“哎哟?黄毛丫头行凶啦!”

  他慌得一下躲在钟吟背后。

  姑娘一拳打空。

  “让开!”她对钟吟嚷。

  钟吟微笑道:“姑娘;在下这位兄弟不懂事,得罪了姑娘,在下这个做兄长的,给姑娘赔礼吧。”说着一揖。

  那富家公子也跑了过来,道:“小姐,请回吧,帮主,啊不,老太爷……”

  姑娘一听忙问:“老太爷怎么了?”

  “病又发作了……”

  姑娘顿时急得叫起来:“糟!”也顾不得找方冕的麻烦,一溜烟跑了。

  方冕冲她做了个怪脸:“这样凶的姑娘,以后一定找不到婆家。”

  三人回到福寿旅店。

  坐下后,钟吟问及走后情况。

  甘石道:“十天来,附近各州府县赶来不少高手,帮主伤势已好,其他几位长老除神行丐赵冲与铁面丐伍敏伤势较重还未痊愈外,余皆好转。另外两位视事长老通臂猿方天恩、红砂掌韦功已回总舵。蒙面客一伙尚无动静。”

  钟吟道:“帮主无意暂避锋芒?”

  甘石道:“老花子正是此意,但帮主不允,奈何?”

  钟吟道:“既不搬迁总舵,就该暂且避其锋芒,留下空屋一所,待时机成熟,再战一搏。”

  甘石道:“老花子力陈帮主的也正是此意,为此已遭到帮主训斥、长老们白眼。”

  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小二,后面跟着药铺里的少东家,使钟吟等人惊奇不已。

  少东家一见钟吟,立即施礼:“钟会主莅临敝店,在下竟然不识,望乞原宥。”

  钟吟也忙回礼:“少东家客气,在下不敢当。”

  店小二道:“小的不知贵客临门,怠慢各位,小的给各位爷们赔罪。”

  钟吟赶紧拉住他:“贵店待客亲和,真是宾至如归的感觉呢。”

  少东家道:“快去沏壶上等好茶。”

  小二应声去了。

  方冕奇道:“这店也是少东家的?”

  少东家道:“正是,所以皆用福寿字号。”

  钟吟道:“少东家亲临,有何见教?”

  少东家道:“不敢。敝姓喻,名子龙,金龙帮内堂堂主。现奉敝帮帮主之命,奉请二位到福寿堂一叙,有事相求钟会主。”

  钟吟道:“这就去么?”

  喻子龙道:“情不得已,敢劳钟大侠移驾小店。”

  甘石起身辞别,定好会见之期。

  钟吟道:“这就走吧。”

  他心中未免奇怪,镇江金龙帮是在金陵听说的,该帮经营长江水路,势力颇大,侠义会成立之日,金龙帮还派人送了贺联礼品。彼此并无多少接触,会有什么事向己要求呢?又会是什么要求呢?该不该答应?

  抄巷道,旅店离药店原来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然而不是药铺铺面,是后门。

  进了小门,居然是一座小花园,分散盖着几幢精舍,真是个闹市中求静的好地方。

  喻子龙带路,沿着一条石砌小路,绕到一幢精舍门前,进了客室后往边一站,说声:

  “请!”说完掀起帘子,让钟、方二人先入。但这间小屋无人,似是一间书室,喻子龙抢先绕到最里一间门前,轻声道:“启禀帮主,贵客到。”

  里屋一个暗哑的声音道:“请进。”

  喻子龙这才肃容进屋。

  这是一间陈设华丽的卧室,大床上半卧着书个相貌威武的五旬老者,满脸病容。

  老者一见进来两个年青人,不知谁是钟吟,但礼貌必须在先:“姚武威伤体,恕不能迎接钟会主大驾,望乞原宥则个。”

  钟吟拱手一礼:“不敢,钟吟、方冕见过姚帮主。”

  彼此又客气一番,钟、方二人才在靠窗八仙椅上坐下。

  姚威武心中纳罕,虽然听说侠义会会主是个年青人,但想不到竟年青如斯,看他两眼平常,不像有高深功力的样子,倒是那叫方冕的少年,看起来就比他强得多。怪哉,是不是认错了人?但对方分明已经通名,谅来不会错,莫非传言过于夸大?不过不妨,侠义会中有的是高手名宿。

  这时,脚步轻盈,帘子一掀,那位美丽的姑娘进来了。只见她更了衣服,穿一套白色绸裙,宛如月宫仙子下凡,只可惜的是她俏脸紧绷,一脸不高兴,甚至霸霸地瞪着钟、方二人,仙子是不会做出这种凶样的。

  方冕真拿她头痛,便看也不看她。

  姚武威道:“菊儿,快快见过钟会主、方少侠。”

  小嘴一翘:“早见过啦。”

  姚武威无法,赶紧谈正题:“钟会主,侠义会宗旨在联合武林正道人士,对抗神魔教,故老朽听喻堂主言及钟会主驾临杭州,便请钟会主屈驾来此,老朽有事相求。虽然明知过于冒昧,但情势危急,只好厚颜求教了。”

  钟吟忙道:“姚帮主有话请讲,在下当尽微薄之力。”

  菊儿小嘴又是一翘:“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啊,那是刀尖子上玩命的活,可不是动动嘴皮子、绕着弯儿骂人呢!”

  她尽量学着大人口气,极力显得是个老江湖的样子。

  姚帮主听她口气不善,怒道:“小孩子家,别插嘴!”

  方冕看她一眼,咧嘴一笑,头一转完事。

  菊儿气得脸通红,碍着爹爹的面不好发作,只狠狠瞪着他。

  姚帮主道:“老朽秉承上代帮主旨意,为金龙帮二代帮主,二十多年来,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刀兵风险,但终能安然度过,几曾有今日之难堪?两年前,属下水手行船时,途中休息之际,钓起了一条十多斤的大鱼。这鱼本不稀奇,只是剖肚时,发现了一个怪东西,是玉石制成的,此物身子像只公鸡,可鸡头却长着一张人脸。这怪物大约三寸来高,两寸来厚。

  帮众得后便将此物送与老朽,老朽觉得其貌相古怪,乃生平仅见,便留下来耍玩。当然,玉是好玉,触手不凉,颜色绿白各半,把怪物平分作两种颜色。

  “因其形貌太怪,老朽想知其为何物,便时时拿出与人观看,看是否有人识得。可是一年多来,看过此物的人虽多,却无一人识货。于是老朽搁置起来,有好几个月不曾动它,就在三个月前,老朽为一老友洗尘,酒后应老友之请,又取出此怪物与饮宴诸人观看。哪知从第二个月起,接连几天都有人报丧。起初并未引起老朽注意,直到本帮外堂堂主也遭厄运,老朽才恍然大悟。因为,凡是参加那次饮宴的客人,竟然全部夭折。于是老朽才想到此物定有古怪,必是想谋夺此物的人向人采探消息,事后又杀人灭口。但是,这只是老朽的猜测,并无多少真凭实据,因此便未传扬出去,只在暗中注意有无可疑人物在镇江出现。没料到没隔几天,老朽也遭到了暗算。

  那天晚上,老朽坐在靠窗书桌前,不禁沉入万端思绪之中,究是何因,使老友、属下相继而亡呢?忽然,老朽实感搭在书桌上的一只手,像是搭在了冰块上,还没来得及思忖是怎么回事,那冰寒之气已闪电般进入内腑,待老朽运功抗拒时,已经来不及了,随觉全身如坠冰窟窿之中,竟然昏迷了过去。这后面的事就由喻堂主替在下说吧。”

  钟、方二人听了这段叙述,均感神秘恐惧,不可思议。

  喻子龙道:“姚帮主居室,是单独一个小院,上下两层。除了丫环、仆役以及在下,一般均不许入内。小院外边,四角都布有明桩暗桩,日日夜夜如此,未敢稍懈。姚帮主请客宴饮,最后一次出示那玉石怪物,在下恰逢随船到外地公办,等在下回来时,又值参加宴饮观赏怪物的宾客相继而亡,帮主特将所疑,告诉了在下,嘱在下切勿透风,暗中加以探查。因此在下加强了帮主宅地的警卫,并时时加以巡视。那夜处理完一宗帮务,已是三更,在下又到帮主宅第巡视桩卡。桩卡弟兄八名,竟然通统熟睡。在下不禁大惊,这是以往从没有过之事,当是被人点了睡穴,也顾不得将他们拍醒,连忙跃上房脊,见帮主室中灯光犹明,不闻声息,在下跃到帮主书房窗前,轻轻喊了两声,未见回应,想是帮主已上楼安歇,刚想转身离去,忽又想起帮主若是上楼安歇,岂有不灭灯火之理?便顺手推推窗户,窗户应手而开,竟见帮主仰跌于桌前地上,昏迷不醒,而室中书柜被人翻腾,书籍散落一地,墙上字画均被扯落,墙上壁橱洞开,里面物品也被弄乱。但在下当时顾不得查点,急忙高呼叫人,惊动了楼上的小姐、夫人及住在耳房的丫环女仆,将帮主抬至楼上卧室。在下因家父从医,略懂皮毛,诊脉后发觉脉息微弱,全身冰冷,内腑受伤,便以金针刺穴,帮主才缓缓醒来。第二日又煎茶熬汤,驱赶身上的寒气,但收效甚微,和夫人商妥,与小姐送帮主至杭州由家父诊治。

  家父看后,断定帮主中了寒毒,须内功精深之人才能以内力助帮主迫出寒毒。不然,以药物治疗,仅能延缓毒性,拖延半年,便无生理。家父又道:‘施此毒功之人,似已手下留情,要不就是未下辣手,否则焉有命在?’在下与帮主觉得,此次暗算帮主,为的就是那怪物,因怪物未得手,所以未加害于帮主。“

  姚帮主又接着道:“钟会主,老朽一身武功虽无多高造诣,但能靠近窗前而不被老朽发觉者,自信当世并无几人。而靠近了窗前又能以隔物传功伤了老朽的人,可以想见此人功力之高,老朽实在想不出究是何人。因而只好想到神魔教,只有该教会有这种高人。故此特向钟会主恳请,与老朽同下镇江,查出此桩疑案,找出真凶,否则,老朽一家性命难保事小,偌大金龙帮的基业就此断送,几千弟子便断了衣食,不知钟会主可能拨冗分身,往镇江一行?

  若钟会主要事在身,老朽不敢强求,只求钟会主引荐两位侠义会中高人,老朽心愿足矣。须知此事风险极大,非高人不能除妖。”

  他还是不相信钟吟有多大本领,但听说侠义会中有几位高手名宿,像疯道爷、独行客、醉判官,哪一位不是名重一时的风云人物?因此婉转绕圈,想请几位高手前去,至于钟吟本人是否前去,那倒不关紧要了。

  钟吟未及回答,方冕却忍不住。

  他冲口道:“这事儿既神秘又稀奇古怪,我倒想去看看,是什么妖魔作祟,居然来无影,去无踪。要那玉石怪物又是作甚?”

  姚帮主一愣,未想到这个毛孩子动了好奇心,连死也不怕了,这孩子去反而加重负担。

  刚想婉转相劝,女儿替他说话了。

  菊儿眼一斜,嘴一翘:“小孩子家,大人说话不能插嘴的啊,那魔怪连我爹也伤得了,岂是你这个小孩儿家管得了的?人要自量,晓得么?没有自知之明,一条小命就没有了。”

  “菊儿,不可如此说话。”姚帮主听见女儿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心中当然高兴,只是话说得太露,他不得不说说女儿做个样子。

  “爹爹,要怎么说话呀,不是吗,难道女儿说的不对?就连这位钟会主,也还是不去的好,回去请出几位老爷子才是正经。女儿偏不服气,有嘴就是要说。”

  钟吟听懂了意思,微微一笑:“帮主,在下答应助一臂之力,至于何人下镇江,可从长计议。”

  这正合姚武威之意,当下忙道:“钟会主大恩,姚某定图后报。”

  方冕一肚子气,暂时忍着。

  钟吟道:“帮主所说玉雕怪物,在下想起古书有载,名叫‘凫’,古书上还说见者有兵。

  此鸟出现,便预示将有战事发生,大概是不祥之物吧。”

  姚帮主喜道:“钟会主博学多识,老朽今日总算知道了此物的名称,古书既有记载,说见者有兵,当真是灵验,确是不吉祥之物,只是老朽浑不明白,抢夺此物不惜残害人命,此物究有何用呢?”

  钟吟说道:“这就不明白了,姚帮主,先让在下看看伤势如何?”

  喻子龙喜道:“会主也通岐黄?”

  钟吟道:“略知一二。”。

  说着来到床前,略一探脉,道:“帮主,寒毒已深,再不迫出,恐有危险。待在下替帮主施为吧。”

  姚武威一听大惊,心想他果有此能?为什么跟无神光外泄?未等他多想,只听钟吟轻喝:

  “速收敛心神,引气归元!”

  姚武威猛觉一股刚劲之力,滚滚而入,忙照吩咐,抱元归一,引气导流,瞬间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方冕叹口气道:“既然不让去镇江,我们只好远道上淮北了。”

  他这是拿准了那个小姑娘此时的心情,才故意这么说的。

  菊儿和喻子龙见钟吟居然能以本身真元帮助迫毒,其功力之高可想而知,不由大吃一惊,肃然起敬。这才相信钟吟的名声,并非侥幸得来。只有他下镇江,才能一斗暗中妖魔。

  可是那最最可恶的圆脸圆眼睛的大小子,居然又说不去镇江了,明明是讥讽小姑奶奶的,该想句什么话儿骂他呢?

  这是菊儿的心思。

  喻子龙则不然,他虽内心也有轻视之意,但从未在口中流出,所以并不尴尬。

  菊儿心想,此刻正是钟吟行功之际,不能扰了心神,这口气暂忍,另找机会再出。于是示意喻子龙,二人悄悄退出,在书房中坐定。

  方冕则担起护法之责,寸步不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钟吟头上白雾一团,已到功成圆满之时。

  姚帮主苍白脸色已转为红润,与来时所见,判若两人。

  钟吟收回手掌,立即自行运功调息。

  姚武威精神奕奕,立即从床上起来。他不敢惊扰钟吟行功,示意方冕出室。

  一出房来,菊儿一见大喜,直扑老父胸前,一双小莲足顿顿不已,竟然喜极而泣。喻子龙也欣喜若狂,连连向帮主道贺。

  姚武威道:“钟会主神功盖世,老朽一命得救,子龙速去煎一帖大补之药,加一支百年老参,煎来与钟会主服下,另命人备水酒,老朽与钟会主尽情一番。”

  喻子龙赶忙下去准备。

  姚武威又请方冕坐下,问起师承,这才相信传言所说,果是出自空灵大师与剑神门下,一番钦佩之情,不再赘述。

  姚帮主又问起与神魔教之战,方冕将详情具述,菊儿一时忘了对方冕的气恼,听得津津有味。方冕只没有讲自己的事。

  姚帮主不肯漏过,又问他江湖传言他独斗老魔一事,方冕只好说了。

  菊儿一听,又不服了:“小孩儿家说话要有分寸啊,我才不信呢,要不我们到外面去比试比试。”

  姚帮主瞪了女儿一眼:“你少狂,你那几手三脚猫功夫,能与方少侠比?休要没大没小的不懂规矩。方少侠乃剑神之徒,剑神老人家的辈份何等之高?为父与方少侠以平辈论交还委屈了方少侠呢!”

  方冕得意之极,笑嘻嘻的也不作声。

  把个菊儿恨得牙痒痒,可又不敢在老父面前太放肆,只好翘着小嘴生闷气。

  钟吟行功醒来,喻子龙已端来参汤,力劝钟吟服下,钟吟听说是百年老参,再三推拒,无奈姚武威坚请,只好依言服下。

  之后,于花园中摆酒,大家谈谈说说,十分投缘。只有方冕与菊儿,总要找机会斗斗口。

  钟吟与姚帮主约定,待三日丐帮事了后,便同下镇江。

  刚过二更,福寿旅店精舍内窜起两条黑影,一前一后直奔城南。

  此二人正是钟吟、方冕。

  今夜是丐帮总舵被蒙面人勒令搬迁的最后期限,帮中已布置妥善,竭尽全力一战。

  钟、方二人与甘石事先约定,当夜助战。但相约二人是甘石私下的主意,并未得到帮主的允诺,因此,二人必须隐藏本来面目。为使二人与蒙面人区别,所用蒙面为白色绸巾。

  两人施展绝顶轻功,不需多时已到丐帮总舵门外。

  总舵门外悄无人影,也不闻打斗喝斥之声,钟、方二人才舒了一口气,幸未来迟。

  二人从侧墙进入,直扑一株大树之上。钟吟默运神功,前院并无动静,几处暗桩所在未能瞒过他的耳朵。他示意方冕,从树上起身,直窜中院。

  两人疾如脱弩之矢,瞬间到了中院,藏身于院中大树。钟吟觉察,中院防守甚严,几乎到处都有埋伏,就是这株大树上,至少也藏有三人。略一思索,以传音入密告知方冕,掠到墙外再作打算。

  在墙外,两人绕到后院,直接跃到一株大树的树梢上。

  后院大厅灯火通明,大厅阶下站满了花子,五个一排,足有六排,全都持棍握刀,戒备森严。大院四角,也布满了守卫。

  再往大厅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帮主仰躺于八仙椅上,口鼻流血,僵卧不动,似已断气多时。

  堂上帮主座位两侧,坐着的人中,钟、方二人只认识神行丐赵冲。

  堂下站着一位老丐,正指着坐在地上、双臂被牛筋捆缚的两人斥问。

  钟吟、方冕前半的话没听到。

  “……你二人蓄谋已久,帮主早有觉察;如今证据确凿,还不从实招来,莫非想尝尝分筋挫骨的味道么?……”

  钟吟也不知审问的什么人,只见堂下两排椅上,坐满了花子,均是七袋八袋的弟子。

  他想,敌人就要登门,怎么还有闲空处置内务?堂下两人究竟犯有何罪,值得如此重视?

  便把目光盯到被绑之人身上,这一盯,把他着实吓了一跳。

  这被缚的两人中,一个不就是笑弥勒甘石甘护法吗?他不禁感到茫然。

  只听甘石有气无力地答道:“这分明是陷害忠良,本座一进大厅,就……”

  “住口!你勾结内堂总执事伍敏,谋杀帮主,企图篡位,还敢狡辩!”

  伍敏声音也很虚弱,但听得出愤怒之情:“你等设计陷害我二人,倒行逆施,丐帮基业,将毁在你等手中,你等……”

  那审问之人突地一跃,伸手点了伍敏的哑穴,口中骂道:“死在眼前还敢含血喷人!”

  堂下右排首座站起一人道:“卞长老,你点了伍长老的哑穴,不让伍长老申辩,这不是太不合适了么?”

  卞长老冷笑道:“方长老,事实俱在,还要听他抵赖么?别忘了今夜大敌当前,还要对付强敌呢,能这么纠缠下去么?”

  旋又对帮众道:“今日之事,乃三位护法与本座亲见,难道还会有假?现帮主不幸归天,大敌当前之时,不能没有主,所以定下帮主继承人之后,再行处置这两个叛逆。现本座按帮规提出,前任帮主既未指定继承人,当由首席护法铁掌冯康长老继任,接掌帮主大印,尔等帮中子弟谁有不服的吗?”

  这话明显不过,谁敢不服?

  有,就是有人不服。

  堂下两排之首,同时站起两位长老。一个是刚才说话的方长老,一个是韦长老。

  方长老道:“确立帮主大事,须通告天下武林,不能草率从事。再说甘伍二位长老之事,也不能贸然武断……”

  “住口!”一声大喝起自堂上首席护法冯康之口,他倏地站起身来,“方长老,你不过一个视事长老,竟然不把本座与两位护法放在眼内,凭总舵三位护法与外堂总执事长老亲眼目睹,还能是假不成?你究竟是何居心?”

  第二护法鹰爪追魂孙猛喝道:“大敌当前,哪有功夫多说废话,尔等堂下诸人,还不快快参见新任帮主!”

  三护法神行丐也站起来:“不参见者,一概以叛逆处置,还不快快叩首!”

  这么一呼一喝,堂下弟子不敢不从,一个个只好依次上前参见。

  冯康坐下抬首昂胸,接掌丐帮帮主之位。

  正喧闹时,大厅灯火从左侧起,七八盏灯瞬息间一盏盏依次熄灭,众人刚一惊讶,右边灯盏也一一熄灭。两条黑影电闪般窜入,一条黑影直扑堂上,一条黑影直扑堂下。

  直扑堂上的是钟吟,旨在挡住众护法,扑向堂下的是方冕,旨在救人。

  他二人身法何等快捷,钟吟身未落地,就击出一股掌风,袭向堂上三护法。

  冯康等三人曾经受伤,不敢正对其锋,慌忙向后跃出,心中念头电闪,不是说得好好的么,怎么又来动手?

  钟吟一掌迫退三人,左掌掌劲又发,将堂下拥来之人击退,然后紧跟方冕之后,冲出大厅。

  大厅一片混乱,有人亮出了火折子,方才发现被缚的甘石、伍敏二人已经不见,顿时更加混乱,骂的、叫的、追的,一片喧哗。

  门外岗哨不知里面发生何事,急忙拥进大厅查看,与大厅欲外出追敌的人挤作一团。

  方冕从窗口跃出,手上一边一个提着两人,身形未免慢下来,钟吟立即一掠而前,接过他手中一人。方冕手中一轻,立即又加快速度,直往外奔。

  钟吟跟在身后掩护,将现身出来的暗桩以凌空点穴点倒。

  他二人身形极快,已出了丐帮总舵,但钟吟知道,身后已追来两人,其身法之速,决不弱于自己,当是劲敌。只有离总舵远些,再与来人一斗。

  倏忽间几个起落,又掠出了百多丈,再奔下去就要受到偷袭,当下以传声入密通知方冕,放下丐帮长老,由他抵挡来人,方冕则解开二老受制穴道,保护二老。

  他二人刚把二老放下,身后已追来两条黑影,钟吟气定神闲,安然站立等待。

  追兵似未料到他二人会停下,其中一人“噫”了一声赶紧刹住身子。

  从这一声“噫”中,钟吟听出似是女声。

  两条黑影立在两丈外,一个瘦高纤小,一个又矮又小。

  钟吟心中一动,莫非是神秘蒙面人?

  他沉声道:“二位既不是丐帮中人,为何穷追在下?”

  矮身形的人道:“交出丐帮叛逆,解下面上白巾,过来跪下叩首,饶你二人不死!”

  语音怪诞,果不是中原人。

  方冕冷笑道:“哟,好大的口气,比癞哈蟆犹过之,可笑、可笑!”

  笑弥勒甘石已经站了起来,紧张地小声说:“此二人就是那伙蒙面人中的两个,会主请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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