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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贵为公子

  陈志鸣道:“伏兄这个主意好,不然实在难以招人,不施出狠辣手段,难以服人。有了金龙令,沿途的黑道帮派也好,白道的成名人物也好,见令必须服从,我们可从中挑选些高手来京师。若是不服从,就下手除掉,或是杀一儆百,杀鸡吓猴,既扬金龙令之名,也扬风火刀王之名。这样一来,保准会有人自动投效,用不了多少时候,仁勇堂就能大扩实力。至于对付一些正道门派或镖局之类的人,还可以上门求见头儿,比武较技,胜了他再对他亮底,他既已认输,还敢不从么?总之,办法不久小弟想起什么说什么,不当之处,请指教!”

  陆望道:“好主意好主意,其实上路之后,临机应变就是了,到时总想得出办法来!”

  秦玉雄被说活了心眼,兴致高了起来,道:“好好好,把周涛也叫去,仁勇堂的事务暂由周涌主持,他虽然伤未愈,但事情不多,累不死他。小弟今日就到相府去,一定把金龙令要了来,大伙明日一早上路!”

  吃过午饭,秦玉雄懒洋洋躺在床上,绿荷替他捶背捶腿,他闭着眼睛养神,寻思着如何索要金龙令的事。

  这金龙令由何人掌管,什么时候可以施用金龙令,他一概不知,又如何向相爷开口?如果早些想起来,还可以问问张媚红。想起张媚红,又把心思转到她身上。

  她年岁轻轻,就任了护卫堂的副总执刑使,可见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今日她找上门来,对自己竟是这般亲切,又为的什么呢?莫非她对自己有了几分意思,所以想和自己亲近?看她相貌,远不如紫星红梅和宣如玉那小丫头,也不如白老镖头之女白艳红,她只是略有几分姿色而已。

  但是,她深受护卫堂几个前辈人物的宠幸,虽只是个督字级的人物,地位却比会主副会主这些都爷还高。

  就相爷府的武林人物而言,恐怕以护卫堂的地位最高,大管家司徒天鹏都不如,这从张媚红口中可以得到证实。

  因此,说透彻了,相爷真正,心腹该是护卫堂的高手。

  所以自己要坐稳副会主的宝座,就得有护卫堂的高手呵护,否则前任会主就是榜样,连命也保不住。

  但是护卫堂究竟是哪些高手坐镇,自己却找不到人打听,根本无法接近他们,他们神秘地隐藏在相府中,只是极少数人能接近他们。

  现在大概是机会来了,张媚红自己找上了门,他只有设法得到她的欢心,她才会在卫护堂替自己美言,这机会实在是太难得,自己要小心从事,也不能心急,要慢慢地来,如能在最终获取了她的芳心,自己在金龙会中就有了依靠,地位也就能稳定下来……”

  正胡思乱想着,忽觉绿荷停了手,睁眼一看,是小丫头站在门口对着绿荷比手势,便问道:“什么事,怎不开口讲,比划些什么?”

  小丫头吓了一跳,连忙道:“启禀大爷,周爷求见,奴婢怕吵醒……”

  秦玉雄挥挥手:“让他到客室候着!”

  小丫头答应声:“是!”便慌忙走了。

  绿荷埋怨道:“爷,你睡你的觉,管他作甚?婢子自会打发他候着等爷醒来。”

  秦玉雄一个翻身坐起,伸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他定是有事,下去听听吧!”

  他慢腾腾下了楼,周涛正在客室坐着,见他来赶紧站了起来。

  “坐下坐下,周兄,你我自己人嘛!”

  周涛一坐下就道:“适才关爷派人传话,忠武堂毕震山在集贤庄有功,已提升都爷,并升为金龙会副会主,让愚兄及时通禀贤弟。”

  秦玉雄一愣:“什么?他升了都爷副会主?这么说,集贤庄全是他的功劳了……”略一顿,又叹了口气:“忠武堂实力之强,自是堪当重任,我仁勇堂呢?空架子而已。若是我们实力极强,便可立大功。唉!不瞒周兄,小弟正为招纳不到人而忧心哪!”

  周涛无话可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秦玉雄知道,金刚门在集贤庄损折了三名高手,既要设法运回尸骨,又要编出话来遮瞒眷属,还要瞒住外界朋友,也真够他操心的。

  “周兄,我们明日离京师去招募高手,周兄可将事务交给令弟,此行极为重要,关乎我仁勇堂今后的作为,所以请周兄同行。”

  “这……”周涛一愣,“门中损折三位高手,愚兄恐怕脱不开身,不过贤弟要愚兄去,愚兄自当听令服从。”

  “周兄是老江湖,小弟有所依仗,是以请周兄随行。仁勇堂若不扩充实力,只怕以后事事都让忠武堂占了先,以后岂不是让相爷和护卫堂的人小瞧了么?周兄,我们千万不能让毕震山骑到我们的脖子上呀!”

  周涛一惊:“是是是,愚兄受够了毕震山的气,我们千万别被他们压住,我明日一早来,随贤弟出门吧!”

  等他走后,秦玉雄越想越不妙,难怪张媚红话中有话,说别让忠武堂占了先,原来姓毕的已坐上了副会主的交椅,若是这般下去,再坐上会主宝坐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到那时自己只有听命于他,这就大大不妙了。

  他心如火燎,恨不得一步跨到相府去,把金龙令要到手,去江湖上招兵买马。

  正准备叫人备车,忽见仆人匆匆走了过来,后头跟着董昌管家,便连忙迎了出来招呼。

  董昌笑嘻嘻道:“相爷请秦爷到相府晚宴,现在就过去。”

  秦玉雄大喜,乐呵呵叫仆人备车,急忙换了衣服,和董昌一起出门,然后各奔东西。

  到了相府,相爷在书房见他,并无别人。

  相爷一副忧心忡忡、心事重重的样儿,见了他先夸他立了大功,然后探问伤势,未了才道:“今日让总教习来,一则为总教习庆功,二则也有些话要说。知道么,本官这个丞相,也不知当得了几天,真是伴君如伴虎哪!”

  秦玉雄大惊:“相爷何出此言?相爷乃皇上宠臣,位居百官之首,皇上……”

  相爷摇摇头,道:“当今皇上,喜怒无常,难侍候呀。德庆侯廖永忠,说他僭用龙凤,皇上赐他自尽。大臣叶伯巨,上书言事,说用刑太繁,被皇上治了个死罪。这两位都是开国的有功之臣,就这么冤死掉了。近来,皇上猜忌之心日甚,动辄杀人。御史张尚礼作一《宫怨》诗,诗云:‘庭院沉沉昼漏清,闭门春草共愁生。梦中正得君王宠,却被黄鹂叫一声。’这本是宫女生活的实情,皇上说,他在诗中道出了宫女的心事,问罪斩首。自开国以来,文臣武将被套上种种罪名.而死的已有很多,你说叫本官又如何心安。你大舅吏部侍郎算是有福的,只革职还乡没去了脑袋,要不连你们家也要遭牵累。你别以为本官这个相爷就高枕无忧了,谁知哪一天会飞来横祸呢?”

  秦玉雄不敢议论朝政,他也不懂朝政,只是焦虑地听着,相爷真要是有一天垮了台,那他的前程不就毁掉了么?

  相爷略略一顿,,又道:“本官虽为百官之首,但也无法不让皇上猜忌,哪一天一道圣旨下来,免了官不说,还要赐你自尽,累及九族,就连你们这些人恐怕也受株连。到那时候,总教习你该如何?”

  秦玉雄不知相爷这番话何意,连忙道:“丞相乃朝中重臣,深得皇上宠信,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但要是真有这一天,属下拼死也要将相爷救走,护送到安全之地隐居。”

  相爷道:“难得你一片忠心,本官十分欣慰,果然没看错了你!”

  “属下蒙相爷垂爱提携,此生当效犬马之劳,决不辜负相爷厚爱之德!”

  “好、好、好!本官最喜爱忠义之士,从此刻起,你我以师侄相称!”

  秦玉雄一惊,连忙起立:“不敢不敢,相爷为当朝一品大臣,属下乃……”

  “哎,本官认你做侄子,有什么敢不敢的?快行大礼,叫一声叔叔吧!”

  秦玉雄又惊又喜,顿时感激零涕,泪珠差点儿掉了出来,连忙跪下叩头,口称:“叔父在上,请受侄儿一拜!”

  相爷等他叩完头,笑呵呵伸双手把他扶起,道:“贤侄请起,从今日起你就是相府的公子爷了,本官要宣谕府中男女老少,称呼贤侄为公子,任意出入相府。”略一顿,又道:

  “看我真是糊涂了,认你为侄子不如收你为义子,这不是更亲了一层么?”

  秦玉雄又是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接嘴,他唯愿自己没有听错,做相爷义子那可是平步登天,地位扶摇直上的好机会啊!

  只听相爷又道:“我儿,还不跪行大礼?”

  秦玉雄受宠若惊,大喜过望,事情来得如此突然,他只觉得脑袋里一片苍茫,眼泪不由自主滚落下来,连忙跪下三叩头,口称:“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相爷道:“孩儿起来起来,这是大事,为父命人在花园摆设香案,当众行礼!”

  秦玉雄如醉如痴,飘飘然、陶陶然,走路有如腾云驾雾,一切照别人所说行事。在一片喝彩声中,他当众认相爷为义父行了大礼,又拜见了干娘、干姨娘和相爷亲子亲女,还见了好几位官员,祝贺他成了相府公子。

  当天晚上,相府大摆酒宴,秦玉雄成了人人注目的人物,连大总管司徒天鹏等人也来向他敬酒,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荣耀,那“公子”的悦耳称呼,比酒还容易醉人。

  散席后,他要求与相爷单独在书房商议金龙令的事,把他的打算说了。

  相爷道:“金龙令的事,向由护卫堂几位高手操管,我儿先回去睡觉,明日一早为父与他们相商后再派人与我儿联络便是了。”

  回到雅庐,他马上叫仆人把伏、梁、陈、陆请来,把相爷收他为义子的事说了,四人都非常兴奋地向他贺喜,说他一帆风顺、青云直上,得到相爷无比的恩宠,做兄弟的也感光彩云云。就连郁郁寡欢的梁公柏,也一反常态,显出十分高兴的模样。

  秦玉雄踌躇满志,心情激荡,想不到来京师半年,由一个无名小卒摇身一变而贵为相爷义子,成了人人羡慕的公子爷。这个身份,在武林中恐怕只有自己一人,就连师傅也望尘莫及。

  人生得意如此,尚需何求?只等把人招来,充实了仁勇堂之后,他就能叱咤风云、纵横江湖、颐指气使、所向披靡了!

  这一夜,他浮想联翩,难以入眠。

  第二日他起得很迟,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绿荷边服侍他穿衣服边告诉他,羽林左卫的邱子荣校尉、五城兵马司的一位指挥、京师应天府的一位总捕头、还有三名她也记不清属于京卫哪几卫的校尉以及金刚门的周门主都在楼下客室等着见他。

  这些人除了周门主是自己人,邱子荣是老相识外,其余人都是在他任相府总教习后,胡光禄请他吃饭在宴席上相识的。

  “咦,他们怎么一大早跑来了,有什么事?”他漫不经心伸着懒腰问。

  “他们说特来向公子爷贺喜,请公子赴宴。”

  “贺喜?贺什么喜?集贤庄的事他们并不知晓,莫非走漏了风声?”

  绿荷娇笑道:“公子爷自己下去听听吧,奴婢哪里会知道这些?”

  净了面,衣着也穿整齐了,他这才慢腾腾往楼下走,心想这些人巴巴地等着他,知他在睡觉没人敢打扰,嘿嘿,这就是贵人的身份,总算尝到这种滋味了!心里好痛快哟!

  绿荷抢在他前面,楼只下了一半,就大声道:“各位官爷,公子爷驾到!”

  “唰”一声,所有坐着的人全都站起来了,秦玉雄还未下完楼梯,人们就争先恐后向他招呼,有的问安,有的祝贺,说法不一,但一律统称他为公子爷、公子,就像约好了一样。

  原先称“秦爷”、“秦兄”、“兄台”、“老弟”的,今日全都改了称呼。

  秦玉雄虽然高兴,但有些诧异,便道:“对不住各位,慢待各位了……”

  话未完,人们又站起来说:“不敢。”

  “请坐请坐,各位是相约而来的么?”

  “不是,不是……”各讲各的理由,秦玉雄也无法听清,只好请他们安静。

  绿荷笑道:“各位官爷,一个个轮着说吧,哪位先来就由哪位先说,各位以为如何?”

  “对、对、对!”众人异口同声回答。

  邱子荣道:“各位,在下最先来到,有绿荷姑娘为证。”略一顿,见无异议,续道:

  “在下奉羽林左卫指挥使胡大人之命,祝贺公子爷贵为相爷义子,特命在下恭请公子爷今日在梅妍酒楼赴宴,请公子爷务必赏光!”说完双手奉上一只礼品盒和一张大红帖。

  秦玉雄矜持地一笑,手一摆,绿荷便过来接下礼物,接着其余人说的话大同小异,也都奉上了礼盒大红帖,绿荷一双手怎接得下这许多,周涛便帮着她收。

  秦玉雄心中高兴得要命,这些人耳朵还真灵,昨日下午拜的义父,他们竟然就知道了!

  他故作为难的样子道:“各位,本公子分身无术,不能同时赴这许多家宴会吧?”

  这话才一说,送请帖的便争执起来,都要别人往后排。

  邱子荣沉下脸道:“各位,羽林左卫指挥使胡爷是相爷的侄子,与公子爷称表兄弟,凭这一层亲戚关系,能往后排么?”

  众人无话可说,今日宴请只好让给他,但明日的宴请便争执不下,便请秦公子裁决。

  周涛把请帖一一打开,比较了宴请者的官职大小、在京师的份量,排出了先后次序,才算把他们打发走。

  秦玉雄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摇摇头道:“真是何苦呢?一大早来争着宴请,我又没有当上吏部尚书。”

  周涛道:“老弟错了,如今老弟蒙相爷收为义子,这份殊荣不比官爷差。老弟如今要到应天府办事,只要递个名帖,谁敢怠慢?”

  “真的有这么大的威风么?”

  “自然是真的,以后消息传开,争着来宴请的还多着呢!”

  “啊哟,那不烦死了么?”秦玉雄欣喜若狂,却装出厌烦的样儿。

  “那是没法子的事,若不赏光,那要使他们大大扫兴、脸面无光。”

  这时绿荷喜不自胜地把礼盒一个个拿给秦玉雄看,全都是玉器珠宝,尤其是指挥使送的,价值大大超过前次送的珠宝。

  秦玉雄把玩了一会,让绿荷收起,两人谈起了正事。秦玉雄把等候金龙令的事说了。

  周涛道:“昨日晚,虎威镖局张镖头率二子到金刚门找我,说是要见贤弟,听说贤弟住在金刚门。我问他有何事,他说见了贤弟再说。我答应带他来见贤弟,不知贤弟以为如何?

  在愚兄想来,不论有什么事,见一面何妨。”

  秦玉雄道:“奇怪,他怎么想起要见我?”

  “他知道贤弟已聘为相府总教习,不过是来叙叙旧、攀攀交情。”

  “啊,对了,提起镖局,我一直忘了问你,那次人镖失踪,毕震山把你和飞龙堂俞老儿叫到镖局去做什么?”

  “人镖事我和俞老儿都不知底蕴,毕震山命我以金刚门门主身份去为他作证,当面让张总镖头确认他写的以性命担保人镖的凭证。”

  “俞老儿并非本会中人,毕震山如何能请到,莫非他与俞老儿有交情?”

  “据我所知,毕震山是经人引荐请俞老儿出面作证的,详情不知。”

  “你说什么时候见张总镖头好?”

  “就现在吧,我立即去把他们叫来如何?”

  “好,把他叫来吧!”

  周涛刚起,伏、梁、陈、陆、一起来到,问金龙令送来了没有,秦玉雄说没有,把早上众人来送请帖以及张老镖头求见的事说了,几人又议论了一阵,无不兴高彩烈。

  又过了一会,周涛带张家父子来了。大家又寒暄了一番,张家父子变得十分拘谨。

  张元顺道:“昔日慢待了公子,心中有愧,今日特来致歉,并有求于公子,望公子念在相熟份上,助老夫一臂之力。”

  秦玉雄笑道:“张老镖头聘本公子为副总镖头,何来慢待之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往事休提,张老镖头有何难事,就请直说。”

  “这个……这事十分重大,关乎着虎威镖局的存亡和老夫一家性命,可否借个地方单独一谈,以免走漏风声累及各位。”

  “不必,这几位都是本公子亲信,有事正好大家商议,张老镖头只管说吧!”

  “既如此,老夫就当众陈述了。秦公子当记得有位叫华隆兴的雇主,托虎威镖局押送三名人镖的事,那日公子还亲自押镖,结果人镖失踪,押镖的白老镖头父女也没了踪影。之后几天,华隆兴请了飞龙堂、金刚门的俞爷、周爷来虎威镖局,要老夫当他二位的面验证老夫书写的以性命担保人镖的凭据可是真的。老夫自然承认,字据乃老夫亲笔所书。他当时便笑吟吟收好了凭据,对周、俞二位说:‘二位都听见了,张老镖头所立字据是真,并非在下任意捏造假冒,张老镖头颇重信义,在下十分钦佩,今日烦劳二位,只是做个见证,现在事毕,就请二位移驾回府吧!’于是俞、周两位便走了。华隆兴又与老夫及犬子交谈,他说:‘人镖之事很难全都怪罪镖局,劫镖人手段实在高明,在下也将奉主人之命,派人四处查访,请张老镖头务必不要松懈,努力查找,等有线索,再来通报,在下就此告辞!’他走后我们父子商讨一阵,觉得这位雇主并非讹人诈财的奸徒,于是也就不再担心。至于追查人镖之事,公子是知晓实情的,因无线索可查,只好搁置下来,希望华隆兴查出些蛛丝马迹,我们才好顺迹蹑踪,找到夺镖的正主儿。哪知华隆兴一去就是一个来月。那天,他突然来到了镖局,问老夫:‘张总镖头,找到失镖了么?’老夫道:‘华爷有没有查到线索?’华隆兴道:

  ‘在下敬重张老镖头讲信义,因此不来索人,放宽了期限,没想到张老镖头失镖后心安理得,既不出门查访失镖,又未获得一点线索,照老镖头看来,这失镖是要在下自己去找,请问天下镖局都是这个理儿么?那开镖局岂不是儿戏?’老夫无话可答,只说确实查不到线索,并非人镖失去就不闻不言,老夫愿退回一千两押镖酬劳。华隆兴冷笑道:‘退回费用就完事了么?请张老镖头作出个交代,何时追回人镖。’老夫道:‘线索既查不到,叫老夫上何处去寻人镖?’他冷冷道:‘既如此,张老镖头是不是准备割下自己和两个儿子的人头还债?’犬子劲竹急了,便道:‘这人镖分明是自己走掉的,叫我们上哪儿去找?’姓华的道:‘是么?请少镖主拿出凭据来!’双方争吵了一阵,老夫劝止了劲竹,对华隆兴说好话道:‘事已至此,老夫一筹莫展,请华爷高抬贵手,虎威镖局认赔,哪怕是倾家荡产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听了这话,口气和缓下来,道:‘张镖头,你错了,在下并非讹人钱财的小人。不怕说句伤你张老镖头面子的话,敝主人家财万贯,虎威镖局这点钱财,根本就没在我家主人眼内。主人向贵局托保的一位爱姬和两名丫环,俗话说人命关天,人失踪了死活不知,叫敝主人怎能心安?因此老镖头不必说什么赔不赔钱的话,我们要的是人,请老镖头定下日期,我们要来领人,若是死了,就来认尸。’老夫无法驳回他的话,但也无法找回失镖,求他向其主人求情,变通个赔偿方法出来。他说要讲理大家都讲理,等他回去禀报主人后再来回复。

  他走后不到半月,又来镖局找老夫。先问人镖可有消息,又问准备如何了结此事,老夫都无法回答,只说请他指条明路。他道:‘事已至此,敝主人指了两条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

  死路不用说,以三位人头顶债。活路嘛,十分容易做到,那就是要你三位听候敝主人差遣,不得违命。若敢违命,凭字据取你父子三人头颅,老镖头愿走哪条路?’听了这话,犬子劲竹劲风大怒,当场发作,老夫虽也气愤无比,但还是压下了火气,也阻止犬子争吵,然后问他道:‘听候贵主人差遣,这话何意?贵主人要我们去干什么事,我父子要听令多久,望足下说得再明白些!’他道:‘张老镖头,你父子性命操在敝主人手上,敝主人要你们活则活,要你们死则死,因此差遣你们一辈子也是理所应当!至于叫你们干何事,这个在下不知。但依在下揣测,叫你们杀人就去杀人,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也不含糊,你们只有听命执行的份儿。当然罗,虎威镖局照样营业,人手不够,敝主人会派高手相助,若有失镖,敝主人会替你们追回来,追不回来就替你们赔偿,总之,对你们也大有好处。只是一条,敝主人要你们做什么事你们就做,不得借故推诿!’老夫当时气极,顶他道:‘照足下这般说法,我三人岂不终身为奴了么?那也未免小看了我张某父子了,足下美意自管收回,至于张某父子项上人头,张某不会自己献上,那就只有麻烦贵主人来取了!’华隆兴脸色一变,倏地站了起来,冷笑一声:‘张老镖头不讲信义,居然置字据予不顾,要想凭仗武功赖帐么?很好很好,敝主人若无催债的本领,又何敢放债?你们张家父子的三颗人头,既已抵债为敝主人所有,敝主人自会命人随时来取!’说完他怒冲冲走了。之后,老夫令全局戒备,每到夜晚都有人巡更。如此紧张了十来天,并无人来惊扰镖局,以为华隆兴以大话唬人,便松懈下来,有一天夜间,老夫被从梦中惊醒,只听天井里有人说话,那正是华隆兴的声音。只听他道:

  ‘张元顺,在下来取人头,出来交货!’老夫当即提拐在手,犬子劲风劲竹也同时出屋,只见天井里站着五个蒙面人,我父子一出来,他们就动手。华隆兴退开几步观战,并不来打斗。

  看了一会,拍了三下掌,房头上又蹿下了三人,他们以六人对我父子三人,犬子先后被他们打伤治了穴,老夫心神慌乱,不是四人合击的对手,也被他们击倒在地。华隆兴走上来道:

  ‘瞧见了么?敝主人要取你父子人头,好像也不太难。但敝主人一向宅心仁厚,与其将你们当死马埋了,不如留着当活马骑,因此今日放你们一马,若再不知趣,毁了镖局,屠尽镖头镖伙,让你们身负血债,死难瞑目。敝主人吩咐,给你们些时候斟酌,过段时间再来听你们的回答。’言毕,众人飞身而去。使老夫惊异的是,那夜来人尽管蒙了面,但从兵刃上招式上可以看出几人的来路,他们都是去年大旭山劫镖的人物,有大力双斧申豹、追命双钩龚强、魔手秀士应天华等等。依此推断,华隆兴的主人可能就是金龙令主!这一发现使老夫惊骇不已,不知该如何处置。老夫既不愿一家三口丢了性命断子绝孙,也不愿俯首听命于这班凶徒。

  是以成天忧心忡忡,也不敢再接生意押镖。此后若干天再不见他们来扰,大约一个多月后,江湖传出集贤庄被屠之事,金龙令果然威严。拒不受命者死!回想去年老夫在大旭山实在侥幸,蒙紫星红梅女侠等人施救,否则这条老命早亡……”一口气说到这儿,略一顿,张元顺续道:“不料就在昨天下午,华隆兴又大摇大摆来到了镖局,问老夫这么长时间可作了决定。

  老夫说事关重大还没最后决定下来,他冷笑道:‘张老镖头最好知趣些,明日再不回复,敝主人先将老镖头所立字据传遍京师武林人人知晓,然后下手取走三位人头,但死前定让你父子受尽羞辱!’说完就立即走了。老夫再不犹豫,径自到金刚门询问公子下落,今日求见公子,请公子大力相助是幸!”

  秦玉雄等人耐心听他说完,明白毕震山在逼他们父子入金龙会收归忠武堂,这老儿不和底细自己找上门来,何不就此将他三人收入仁勇堂,让毕震山白费一番心机?

  众人心意相通,互相对了眼色。

  秦玉雄道:“事情原委清楚了,不知张老镖头要本公子如何个助力法,还请说明白了。”

  张元顺道:“华隆兴主人定与金龙令有关,以虎威镖局之力,无法对付应天华等人,故老夫只有求助于公子,与彼等一决生死!”

  秦玉雄故作沉吟,过了一会才道:“照老镖头所说,那华隆兴身后恐有个强大帮派,老镖头欲与之一斗,可知能在何处找到他们么?”

  “不能,老夫根本不知他们的行踪,这事也确实很难对付,请公子鉴谅!”

  “光靠公子一人只怕也不好办,”周涛接嘴道:“老镖头一不知他们在何处,二不知他们有多少人,总不能请公子天天住在镖局等候,须知公子事务繁忙,也不能住在镖局去,给相爷知道了,大大不妥。以在下之见,老镖头不如参加由公子主持的帮会,只要老镖头成了自己人,公子便好替老镖头出出头,也好安排属下到镖局助力,不知老镖头以为如何?”

  张元顺大惊,迅速与两个儿子对了眼色,道:“什么?公子建了帮会?”

  周涛道:“不错,在下也是帮会中人。”

  “这……请恕老夫直言,镖局从不参加帮会,请公子鉴谅是幸!”

  秦玉雄大恼,冷冷道:“老镖头信不过本公子倒也无妨,这事就此作罢,那是周门主多嘴之言,本公子并无拉人入伙的意思。至于对付华隆兴的事,本公子曾蒙老镖头善待,自不会袖手旁观,等他来了,老镖头只要知会一声,本公子立即带人到府上相助!”

  这话说得十分仗义,你的对手来了,只要招呼一声,我就来帮你。可是,张元顺又怎知对手什么时候来?一旦来了,还来得及来请你秦公子助阵么?张元顺明白,他只不过得到对方的一个空口许诺。但事情也的确明摆着,秦玉雄如今已贵为相爷义子,岂能和数月前一样,吃住在镖局替他挡灾?可是,要加入他主持的帮派,以后岂不是受制于人?

  老镖头心中七上八下,一时找不出话来说,而主人已有逐客之意,依照他的性子,早该拂袖而退,但为着两个儿子着想,为张家香火延续着想,他无论如何也得委屈求全。

  正好此时仆役来报,相府二总管高爷来访,秦玉雄请他们移往小楼,伏、梁二人便请张老镖头父子三人移步。

  到小楼客室坐下后,周涛道:。张老镖头,不是我周某人适才多嘴,老镖头若想摆脱困境,祛灾消难,唯一可行之途径,就是加入我等之帮会,那时大家同舟共济,还怕什么魔手秀土应天华那班人?在下是为了老镖头好,该如何处置,老镖头可三思而行。”

  张元顺道:“周门主一片好心,老夫是知道的,但不知各位是一个什么样的帮伙?”

  “这个么,恕难奉告,因为帮会戒律极严,知晓者若不入会就不好,是以只有老镖头入会后方能知晓。不过老镖头该可以想到,秦公于是相爷义子,还能加入歪门邪道么?”

  张劲风道:“爹,镖局的事也不用麻烦秦公子了,我们自己去处置吧!”

  张劲竹道:“人早晚也是个死,我们父子拼了命也要赚两个够本,何必求助于人?”

  兄弟俩早就憋着一口气,他们对秦玉雄一口一个本公子的傲慢不顺眼也不顺耳,宁愿丢了性命也不甘受人作贱。

  张元顺斥道:“你们年青气盛,只知道拿命去拼!断了张家的香火,对得起祖宗么?”

  周涛道:“两位少镖头有志气,在下佩服之至,只是这话最好别当着公子说,两位不愿求助于人,回去后再说不迟!”

  这话的讥讽含义,又有谁听不出来?

  张元顺忙道:“犬子年青,说话不知轻重,望各位鉴谅是幸!”

  陈志鸣道:“以在下之见,光凭血气之勇只怕无济于事,到头来毁了镖局也毁了人,这又是何苦?不如参加我等帮会,同舟共济。”

  周涛道:“张老镖头,你参加帮会后,镖局照样营业,并无人干涉,只是会中若有差遣,就得认真执行,不得有半点违迕,是以入不入会,还请老镖头自行决定!”

  张元顺心想,这话怎么听起来和华隆兴说的一样,看样子他们就是要拉自己父子入伙,不入伙就不帮忙对付华隆兴。

  张劲风道:“爹,听见了么?入帮会人家才会助一臂之力,不入帮会,人家不肯相助。

  那华隆兴说的也一样,我们只要听命于他,不是就没事了么?既然都是听命于人,那听谁的又有什么两样?爹,我们走吧!”

  张元顺不死心,问伏、梁二人:“两位少侠想来也在帮会之中了?”

  伏正霆答道:“正是,我二人也是帮伙。”

  张元顺心想,这些人毕竟出身名门正派,那华隆兴却与应天华这些魔头相勾结,秦玉雄又高攀上了相爷,受到相爷的厚爱,他这个帮会定然是正道的了,两相比较,宁愿与这些人在一起,那华隆兴来历不明,又与黑道凶魔勾结,他主人哪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一想,他已拿定了主意,便道:“各位,容我父子出去商议片刻再回来复话如何?”

  周涛道:“张镖头自管请便就是了。”

  张元顺带两个儿子出门找个僻静角落说话,把他的意思对两人讲了。

  张劲竹道:“爹,秦玉雄如今小人得势,不把我们放在眼中,入了他的帮伙,以后岂不受气?再说此人攀龙附凤,焉知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依孩儿之见,还是继续寻找紫星红梅的好,只要找到她,当可解除大难。”

  张劲风道:“二弟,你说得很对,但紫星红梅无踪迹可寻,上哪找去?爹爹的意思,为救燃眉之急,与其被华隆兴一伙差遣,不如投靠秦玉雄,他为人虽不太好,但总是名人教出来的徒弟,总不会去为恶,两相权衡,自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张元顺道:“劲风已领会了爹的意思,并非爹爹怕死,爹已活了这把年纪,虽死无憾,但你兄弟俩还年青,家业未立,总不能白白送了性命,断了张家香火。至于入帮会之后,若感到情形不妙,那时再商议处置不迟。”

  劲竹道:“爹,只要入进帮会,就得受其帮规约束,到那时后悔来不及!”

  “这个爹也知道,但又有什么办法?眼前危难又怎样渡过?”

  劲竹叹气道:“这真是无可奈何,看来只能是投到秦玉雄麾下了。”

  张劲风黯然道:“有什么办法?这叫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张元顺道:“只要你们两人能体谅爹爹的苦衷,爹爹也就放心了!不过,爹还有一句话要你们记住,遇事千万不能冲动,有什么我们父子私下里商议,别那么火爆,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出来,小心祸从口出,切记切记!”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三人重又回到客室。

  周涛道:“如何,张老镖头决定了么?”

  张元顺道:“承蒙各位抬爱,老夫决定入各位的帮伙,就请周门主禀报秦公子肥!”

  周涛等大喜,正好仆人过来说,客人已走,让他们过去说话。

  众人遂又到了主楼客室。

  秦玉雄笑容满面,心绪极好,见张元顺父子还在,故作惊讶道:“咦,张镖头还未走么?

  适才相府来客,多有怠慢,望鉴谅是幸!”

  张元顺忙道:“不敢不敢。老夫决定率二子入帮伙,从今后听从公子调遣!”

  秦玉雄大悦:“好、好,张老镖头既愿入帮伙,本公子自是热诚接纳,饭后便带三位去盟誓,之后便将会中情形详告。至于那姓华的,张老镖头不必担心,自有本公子对付。现在时候不早,陈贤弟命厨下多加几个菜,就请大家用膳。膳后由周兄、伏兄、梁兄带张老镖头上山开香堂,本公子则亲赴相府有事,我们分头行事,完了后回来相聚。”

  周涛问:“拟给张老镖头授何级?”

  秦玉雄道:“老镖头和周兄一样,两位少镖头嘛……”略一顿,道:“一律优厚,只矮一级吧。请周兄对关会主明言,这是本公子之意。另外张老镖头被姓华的逼迫一事,也由周兄禀报。”稍一停顿,笑着对张元顺道:“老镖头今日来得早,要不我们出远门去了呢,这一走,十天半月不回来,那就糟啦!”

  周涛笑道:“确实如此,晚些时候就见不到我们了,老镖头还算运气!”

  张元顺听他们说上山开香堂之类的话,心头猜疑之心又起,但事情已到了这节骨眼上,只有听天由命了。当下连忙道:“多亏周门主仗义,要不老夫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不一会,酒菜摆上,大家吃喝。

  饭后,秦玉雄把马车给周涛等人,他带着陈志鸣正要去相府,总坛却来了人,请他立即上总坛议事,便让伏梁周等人骑马,他与张元顺父子三人乘车,立即前往覆舟山。

  关钰把其余人安置在前院等候,后院议事室只有他、黄武杰、太叔罡、毕震山、张天龙、张媚红、慕容星耀在座,这使秦玉雄十分惊诧,七人中慕容星耀、太叔罡是头次见面。

  入座后,关钰向他引荐了慕容星耀、太叔罡、张媚红,他不知道秦玉雄与张媚红才见过面。除了她满含笑意外,其余人都绷着脸。

  关钰道:“人已到齐,有重要事相商,秦副会主引荐虎威镖局张老镖头父子三人入会之事,本座已请总管开设香堂……”

  话未完,毕震山眼一瞪:“什么?张元顺由秦副会主引荐入会?”

  秦玉雄不动声色道:“不错,他们父子今日投奔,本座便引荐他们入了会。”

  毕震山冷笑道:“虎威镖局是本座半年前下的饵,如今已迫他就范,他父子三人理应归属我忠武堂,你这样做未免过份了吧!”

  秦玉雄大怒,这家伙太无礼,浑不把他这公子身份放在眼内,于是厉声道:“你说话小心些,你放饵钓鱼与我何干?他今日找到门上求我庇护,我便要他入会,这难道错了不成?”

  忠武堂副堂主张天龙冷笑道:“张元顺不被我们逼迫,会自己投怀送抱么?你什么事都不做,就想拣现成便宜,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告诉你,这虎威镖局属我忠武堂,谁也休想夺走,就是宰了他也不白白送人!”

  秦玉雄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张元顺只要被招纳入会,归属谁并无所谓,但你这么一说,我就非要把他归到仁勇堂不可!”

  毕震山讥道:“仁勇堂并无高手,派不上用场,你收了张老儿去又如何?难道就能独挡一面了么?干大事还不是得依靠我忠武堂,既然如此,张老儿归属忠武堂还有点用处,给了你他们毫无用武之地,顶多天天陪你赴宴吃喝,难道陪你吃喝的人还不够么?”

  秦玉雄气得满脸通红,大声道:“忠武堂人人是高手,包括了你二人在内,那么在集贤庄怎么不出来打头阵呢?你为何不出来斗铁判官?听说你也是使判官笔的,不正好较量较量,看谁的判官笔高明……”

  张媚红“噗哧”一声笑出来,因为她看到毕震山恼羞成怒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玩。

  毕震山大怒道:“你小子休狂,别以为风火刀法天下无敌,我毕某并未放在眼里……”

  秦玉雄也动了真火,叫道:“你不服是么?那就不妨到外面去试试!”

  关钰连忙道:“各位、各位,有话好说,同是会中主脑,怎能为小事伤了和气?”

  张天龙吼道:“你小子入会后干了几件事?斗了个铁判官就以为了不起么?你……”

  秦玉雄嚷道:“你小子不过是个副堂主,督字级,你竟敢如此无礼,想犯上么?”

  张天龙气得跳了起来:“我犯你这个上又怎么了?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不过是个……”

  张媚红突然娇喝道:“够了,大哥,这不是闹意气的地方,今日是来议事的,不是来听你们逞口舌之利的,听会主说重要事吧!”

  这一嚷还真管用,当哥哥的只好怒气冲冲坐下,不再争吵,这使秦玉雄感到意外。

  关钰此刻连忙道:“各位,今日召集大家至此,实有重大之事。各位记得,太湖总瓢把子两年前易主,后被紫星红梅率人赶到,破坏了本会的全盘谋划。当初由毕堂主在暗中行事,拥戴总执事诸勋上台,当时此人已获太湖大半水寨头目的拥戴,哪知紫星红梅一到,挫败了诸勋一方,功亏一篑。那时忠武堂建立不久,实力不足,无法与紫星红梅叫阵。这太湖共有七十三水寨,太湖总舵管辖下有三十八水寨,其余三十五水寨各自为王,但对太湖水寨向来是言听计从,不敢违迕。因此只要把太湖总寨收入金龙会,就可以管控七十三水寨,那么,就有了五万之众做部属。此外,太湖就在本省,距京师不过三四百里,往返十分方便,是以非把总舵置于管控之下不可。以本会现在之力,将总舵主田毅刚等人击杀并不难,但经护卫堂多方谋划,决定借太湖诱使紫星红梅等人出来,将其一网打尽,以收一箭双雕之效!为此已着人往太湖总寨发金龙令,限十日内答复,这十日是给田毅刚向紫星红梅报信的,以诱使紫星红梅一伙到达太湖。此次太湖一战,至关重大,因此由两堂出征,以忠武堂为主,仁勇堂为辅,由黄副会主、太叔副会主、毕副会主、秦副会主共同指挥,请黄副会主、太叔副会主两位主持大局,毕副会主、秦副会主各率本堂人马征杀,护卫堂副总监察使、副执刑使随同前往监察,总坛也派总巡检使率人监督此次征战。各位起程时间自定,要隐蔽行踪,不能惊动对方耳目,只要在大年三十夜之前到无锡县府就可,因为动手之日就定在三十晚上。这一天正好是金龙令十日之限满后的第五天,彼等,在十日内必然枕戈待旦、严加戒备,十日期限一过,竟然平安无事,估计大过年的,不会有人再来,我等就是趁其疲惫大意、忙着过年之时突然下手,使彼等措手不及!”一口气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喝口茶润润喉,又道:

  “太湖总寨高手不少,再加紫星红梅等十数人,实力之强不可轻视,为确保大获全胜,各位要顾全大局,忠武堂、仁勇堂则不分畛域、戮力同心,一举击杀紫星红梅,降服太湖总寨。”

  秦玉雄十分震惊,此行要将紫星红梅等人一网打尽,他对她仍念念不忘,总想着能有见面的时候,若能以现在的身份与她见面,他相信能打动她的芳心,投靠到金龙会来,与他结成一双两好。可是,她现在在哪儿呢?连警告她的机会都没有,你又怎能让她入会?这一下可好,她的末日到了!一个如此天生丽质的女子,又何苦现身江湖好勇斗狠当什么女侠?这真是自作自受,白白糟践了一副闭月羞花的容颜,也害得自己做了不少绮梦!

  他怔怔地想着心事,忽听毕震山又提到了仁勇堂,这才收敛心神,听他说话。

  毕震山道:“忠武堂为主,仁勇堂为辅,这叫有主有次,那就该由忠武堂统一调派,以免到时各自为战……”

  秦玉雄道:“有黄副会主、太叔副会主主持大局,这调派之权便由两位行使,你忠武堂要凌驾于仁勇堂之上,那叫痴人说梦!”

  毕震山大怒:“放肆,你入会才几日,竟敢目中无人,也不爬到秤上称一称,自己有几斤几两,未免太不自量!忠武堂人才济济,高手甚多,是你仁勇堂能比的么?”

  秦玉雄倏地站了起来:“毕震山,你胆敢对本公子无礼!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关钰大声道:“两位、两位,切莫伤了和气,都是会中栋梁,切莫因小失大!”

  秦玉雄愤然道:“仁勇堂初建,人自然少些,不过等着瞧,日子还长着呢,本座就不信收罗不到高手,总有一天,叫那些瞎了眼的东西见识见识!”

  毕震山跳了起来:“你骂谁?你……”

  “就骂你毕震山,你敢怎样!”

  慕容星耀喝道:“够了,两位都是副会主,当以大局为重,这样吵下去,又怎能到太湖执行差务?请两位坐下,说正事要紧!”

  秦玉雄可听不惯这种语气,剑眉一扬,正要发作,张媚红突然插言道:“秦副会主,用不着生气,也用不着当真,一家人嘛,免不了口舌之争,但吵过去也就算了,不能记仇的。

  请副会主坐下,大家心平气和进行商议,事情还多着呢,要对付紫星红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万一思虑不周出了漏子怎么办?回来又怎么向护卫堂交代?对得起相爷么?”

  秦玉雄难以压下心中的火气,他这个公子身份根本不在这些人眼中,这个耻辱他牢牢记下了,如果他不能凭武功、凭仁勇堂的实力压倒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死囚,他在金龙会就无足轻重,在相爷面前就一文不值。

  他越想越火,恨不得出刀将毕震山等人劈成八块!他咬牙在心中起誓,定要在半年一年内让仁勇堂具有可怕的力量!

  此刻,别人说什么他一句没听进去,直到议事完毕,众人散去,他才从沉思中醒来。

  刚要走,关钰、黄武杰请他稍待。

  “有事么?”他极不耐烦。

  关黄二人在他与毕震山的争吵中没帮他一句话,关钰这个会主有名无实,是个废物,对这样的人能有指望么?

  “贤侄,愚叔有句话劝你,在仁勇堂实力未成气候之前,暂时忍下一口气。在金龙会中,谁有实力谁才是真正的首脑。不过,话又说回来,毕震山一向骄狂,今日被贤侄顶得他火冒三丈而又无可奈何,这还是第一次,真叫愚叔心头痛快,贤侄你真有胆量!”

  秦玉雄心想,你是会主,胆量到哪儿去了?分明是不敢得罪那姓毕的,你不得罪他,那就要得罪我!哼哼,等着瞧吧!

  他嘴里道:“总有一天,我要让姓毕的尝尝风火刀法是什么滋味!”

  关钰道:“不可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这话要是传到护卫堂,对贤侄可是不利!”

  黄武杰道:“贤侄要忍辱负重,赶快招纳人马,我们都指望着你呢!”

  他换了话题:“虎威镖局的三人大概已开了香堂,会主按小侄的意思授了品阶么?”

  关钰道:“愚叔已按贤侄所说交代总管,现在诸事定已办妥!”

  “多谢关叔、黄叔,小侄告辞!”

  回到一院,伏、梁、张老镖头父子正在等他,香堂开过也授了品阶,秦玉雄这才放下心,和众人一块下山。

  回到雅庐,已是赴宴的时候。

  他换了身衣服,特意叫上张家父子,想让他们看看,数月内他们为他这个副总镖头请客在这里,现在在同样的地方,他又以什么身份受人请。

  来到梅妍楼,只见楼下站满了校尉,指挥使胡大人亲率部下站立等候,马车一到,就连忙上前行礼:“秦表弟,为何姗姗来迟呀?”

  “胡表兄请鉴谅,事情多,分不开身!”

  “表弟,请!”

  “表兄,请!”

  偌大座酒楼全给羽林左卫包了去,排场之大,张家父子望尘莫及,一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上得楼来,粉头歌妓一大帮,十分热闹。

  酒菜未上,丝竹便响,一位歌女唱道:

  “红桃处处春色,

  碧绿家家月明。

  楼上新装待夜,

  闺中独坐含情。

  芙蓉叶下鱼戏,

  螮蝀天边雀声。

  人生悲欢一梦,

  如何得作双成!”

  这是唐代女诗人鱼玄机的六言诗《寓言》,对人生婚姻诸多感慨,想是这位沦落风尘的歌妓有感而发,尽抒胸臆。所谓螮蝀,指天上的彩虹。全诗清丽而悲切,歌妓唱得声情并茂。

  然而在座的达官们,却不知个中情趣,虽大声叫好,只为的有人在唱,唱得好听而已,至于唱些什么,他们则一窍不通。唱曲儿听曲儿不过是为了助酒兴,如此而已。

  席间,杯觥交错,羽林左卫的爷们如众星拱月,纷纷向秦玉雄敬酒,一口一个“公子爷”

  叫得秦玉雄酒不醉人人自醉,不禁飘飘然起来。此次宴请与他任总教习时大不相同,排场不仅大得多,入席者的身份也高得多,而且胡指挥使亲自在楼下迎候,共同登楼。这不啻是抬高了他的身份,给足了面子。

  他仿佛觉得,自己真的成了达官贵人,一呼百诺,前呼后拥,人人对他敬畏交加,奉若神明。人生在世,还能有比权势地位更重要的么?他觉得没有了,只要他活着,他就非要拥有权势地位不可!如今,他已经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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