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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幻相迷踪 凶徒倏现

  商亚男大惊,他知道尉迟宣绝无法挡过人家一招,回首一瞥,自己离开太远,无法相救,一咬银牙,手中长剑骤告脱手,向“阴手屠夫”后心射去。

  但是,来不及了,尉迟宣口中一声惨叫,一招雷公鞭刚使满,长鞭竟如乌龙一般飞起半天,而人却如断线风筝,撞飞三丈,正好落在墙外,嘭的一声,再也没有声响。

  “阴手屠夫”虽然劈飞尉迟宣,但却防不到商亚男在这种情形下竟会长剑脱手,眼见寒光疾射而至,身形悬在半空,要避已自不及,神色一惊,硬生生横移一尺,嘶的一声,紫色僧衣的右臂上被剑带去一块三寸深的口子,鲜血直淌,疼得他微微一哼!

  商亚男眼见尉迟宣身形飞起,知道完了,一阵心酸,倏觉腰间一麻,砰的一声,四脚朝天倒在地上。

  “阴手屠夫”一见勃拉尔点倒商亚男,阴沉地露出笑意,大喝道:“三位执仪,速拿下此女……”

  三名红衣僧人立刻挟起商亚男,她这时眼见自身血穴受制,内心无比惨痛,凄厉地叫道:“恶贼,你预备把姑娘怎样?”

  “阴手屠夫”嘿嘿一阵得意冷笑道:“圣祭之日,你就是贡献给神的祭品……哈哈……你懂得怎么祭吗?第一先要查明你是否贞洁之身,第二再在你赤裸的身上涂上金色,再于祭神的那天抬着你在街上游行,最后把你投入祭坛下火窟之中,让神来享受你的灵魂!”

  他说完,得意的笑了。

  商亚男听得羞耻难当,毛骨悚然,惨叫道:“恶贼,姑娘死也不会饶你!”

  “你死了以后再讲,这是抬举你,多少人家子女要做神的祭品,还不够资格呢!”

  “阴手屠夫”说完,一挥手,命红衣僧人,押入死牢。

  于是,场中寺僧四散,恢复了宁静,只留下一声声商亚男凄凉的惨叫。

  可怜尉迟宣忠心卫主,原想以身殉忠,让商亚男脱险离去,但是想不到商亚男仍被执而白饶上一条命,他的尸首早被寺僧埋葬!

  商亚男的命运就此结束吗?

  这是未知数,而一个人却因一路追觅不着,心中焦急万分,这人就是宋岳。

  宋岳一路打听她及尉迟宣的行踪,尾随急追,因这二人的形状与众不同,故路上询问起来,倒也毫无困难。

  这日刚到川陕交界的摩天岭旁,眼见天色将黑,四周一片荒凉,毫无人烟,心想先找宿头休息一夜再说。

  此刻他感到有些疲劳,四昼夜的急赶,使他极想休息,这样走着,忽见前面路上堆满了一片大大小小的石块,东一堆西一堆,杂乱无章。

  宋岳目光一瞥,微微皱眉,这是那家顽童的杰作,竟使行人步履更艰,如欲绕道,必多费时刻。

  这些堆的石头,每堆约有人高,间隔着虽有狭小的通路,但看这种摇摇欲倒的情形,在平常人眼中,确有寸步难行之感,但在宋岳眼中,却并没有什么困难,其实,如他有心细想,必会发觉可疑之处,因为顽童岂能堆得这般高。

  就因他一时心急赶程,一疏忽,又历了一劫。

  宋岳目光一闪,心中虽烦,但身形一垫,已升起二丈,向石头堆中落去,他想飞越而过。

  当他身在半空,目光一瞬,倏然觉得不对,因为这一堆乱石,竟有七八十堆之多,这么多石块,顽童岂能堆成,心中虽然疑惑,仗着一身功力,并不以为意,岂知身形刚落入石堆当中,目光再扫,不觉一惊!

  因为映入他双目的,不再是一堆堆乱石,而是茫茫一片无边无际的崇山峻岭。

  他目凝神光,疾速环扫着,暗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石堆倏然不见了,自己怎么一掠,竟到达这种荒山峻岭之中……”

  满心的疑惑,使他迷雾丛生,在思忖下,他身形再起,向一座峻岭电射掠去……

  但是,路程像永无休止,空自满山奔跑,却始终无法翻过眼前距离并不远的峰顶。

  在这刹那,宋岳心中惊觉不对,立刻停下身形,就地盘膝而坐,运起功来。

  这一方面,他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之处,一方面,他确实需要休息,以恢复疲劳。

  真气一遍遍地运行着,片刻之间,周身立刻一片轻灵,充溢着一股阳和之气,睁目一看,倏见山道左边,竟有一丝光亮发出,似是山野农家。

  宋岳心中一喜,他想:先找一个地方问问也好。身形一晃,急速奔去。

  在急奔之中,他发觉道路迂回,灯光忽明忽暗,看虽不远,走起来却颇费时间,刚走盏茶光景,灯光陡然不见,四周一片黑茫茫地,竟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怎么回事?”宋岳心中一惊,疾速转身一望,刚才的崇山峻岭,竟完全消失,身后竟是一片大海,耳中只闻怒涛轰轰,一片水声,汹涌的浪层,无休止地翻涌着。

  他怔住了!想不到跑到海边来。

  这时,他一线未灭的灵智,倏然清醒,这情形无异告诉自己,已经陷入旁人预伏的阵法中,中了暗算。

  不错,但宋岳却不知道在发觉灯光之时,灵智已为幻境迷住,那时如能醒觉,不受诱惑,阵法也不会发动如此快,或许尚能补救。

  宋岳灵智一恢复,眼中的大海水声,蓦地消失,正在此际,半空响起一声阴森的冷笑,道:“宋岳,你可知道已陷入极厉害的阵法之中,死在眼前,挣扎无用,哈哈哈……”

  语声说完,接着一阵凄厉的狂笑。

  这阵声音,仿佛很远,也仿佛就在身边,是那样飘忽无常。

  宋岳心头愠怒,如电星眸四扫,但四周却是黑沉沉地丝毫没有人影。

  他周身微蓄真气,大喝道:“阁下是什么人?宋岳与你无冤无仇,为何……”

  那阵阴沉的语声又起,打断他的话头道:“嘿嘿!你与老夫仇比海深,恨比天高,还敢说无冤无仇!”

  宋岳听得心中一怔,那语声接着又道:“摧残我一生心血所植的奇花异卉,又设计骗走我义女,使老夫已陷孤独,这种仇恨,岂能不报,宋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宋岳闻言一愣,脱口惊呼道:“你是‘百花谷主’?”

  百花谷主嘿嘿得意笑道:“芸芸天下,能精通阵法者,除我‘百花谷主’外,还有谁懂?”

  宋岳忙沉声道:“老丈,你错了!”

  “错在何处?”

  “文芷鹃昔日蒙你救养,但她父亲与家父为世代通好,‘神州四异’谊同兄妹,她报仇心切,获知在下行踪后,当然要赶去与在下相见,这怎能说骗拐?”

  “嘿嘿,宋岳,什么话到你口中,无理亦成有理。”

  “还有,昔日在下心急同道伤势,向老丈讨株灵药……以致陷身百花阵中,在情急之下,欲破阵而出,对你而言,固然不对,但老丈却以二株毒草权代灵药,险误一条人命,念在你扶养文妹多年,就作恩怨二抵,怎能说再有仇恨?”

  百花谷主似被宋岳这番话触怒,厉喝道:“你一口利辩,但是,告诉你,除非你说出文芷鹃现在去处,否则,休想活着离开!”

  宋岳听得心火欲爆,正想抗声回答,但一想到商亚男安危,不由强压怒火,沉声道:“老丈是否真爱文妹?”

  百花谷主道:“这还用问,老夫一生孤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伶俐义女,想伴老送终,怎会不爱她!”

  宋岳肃声道:“老丈既然如此爱她,就应该辅助其发展个性,任其自由,岂能永锢其一生,使其忧愁终生。”

  这番话说得严正无比,但是百花谷主却响起一阵狂笑,笑声中,充满了鄙视及不屑,接着道:“宋岳,难道老夫禁止她与你们这批终日奔走江湖,终生以烧杀为手段的武林人物来往,就算禁锢她自由吗?”

  宋岳闻言大怒道:“老丈此言谬矣,虽同一举动,但用心各别,殊难一概而论,恶者用以为恶,善者用以除恶,侠心自任,以杀止杀,苍生才能安宁,如老丈所言,岂非刁;辨是非之辈?”

  百花谷主冷哼一声,道:“老夫亦不必与你强辩,但老夫告诉你一句话,就是讨厌武林人物,故而也禁止她与武林人物来往……”

  宋岳道:“讨厌是一桩事,侠义行道天下,又是另一回事……”

  百花谷主抢着道:“老夫不愿与你多费口舌,只问你是否愿答应将她送回。”

  宋岳怒火再也压不住,仰头冷冷道:“如她不愿回来又如何?”

  百花谷主嘿嘿冷笑道:“只要你告诉老夫地方,老夫自有办法要她回心转意。”

  宋岳虽闻百花谷主语声,但却始终无法看到人影,而百花谷主却不同了,他站在这一堆堆乱石旁的一座土丘上,离宋岳不过三丈光景,虽然在黑夜,不能确切看到宋岳表情,但是对他一举一动,却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宋岳满腹怒火,抗声道:“假如在下不说呢?”

  “嘿嘿!老夫就要你饿上七天,看你是否能挨得过……”

  百花谷主语声一落,宋岳早注视发声方向,蓦地身形电掠而起,双掌猛然推出一股劲气,口中喝道:“老匹夫,就看看我能不能出来!”

  他想起陷入百花阵中经过,故技重施,但是,这次却失去效用,空白双掌打得呼呼作响,只见烟雾卷滚,丝毫不见动静。

  百花谷主眼望着宋岳在一堆石头周围打转,却无法越雷池一步,不由得意地道:“宋岳,你不要以为在百花谷的办法仍旧可行,今天要教你闯出老夫摆下的‘乱石幻相八卦阵’,老夫就一头撞死在此地。”

  宋岳耳闻此言,见状知道这是实话,心中不由大急。

  因为这一耽误,商亚男只身报仇,绝对不是“阴手屠夫”对手,等于自投虎穴,危险已极,自己受商梧临死相托,如有差错,于心难安。到现在为止,还不知商亚男究竟为何不辞而别,他岂能想到却是为了那夜与文芷鹃的一席谈话。

  这时,宋岳见自己空耗精力,于事无补,立刻收回掌势,凝神苦思出路,但是眼前一片黑茫茫的,竟什么也看不见。

  要知道“百花谷主”一生精研阵法,“乱石幻相八卦阵”,虽不说五行生克之理,却掺杂着佛门“大须弥阵法”,兼具佛、道二门奥义,是他认为最得意的一种阵法,因怀恨宋岳上次百花谷毁花之仇,才摆出对付宋岳。

  这时他手抚长须呵呵笑道:“宋岳,你要出来,还是答应老夫之言,否则,七天后老夫再来看你!”

  宋岳虽然心急,但生平养成一股刚毅不屈的个性,只静静想出阵之法,反而缄默不答。

  百花谷主见他不出声,一声冷哼,正要离开,陡然身后风声飒飒,两条黑影,电掠而落,其中一人沉声道:“老丈慢走!”

  百花谷主闻声一惊,转身一看,只见离身七尺之处,站定两个二十余岁的壮汉,背插二柄铁铖,一脸横肉,充满凶煞之气,不由一怔,道:“二位与老夫素不相识,不知有何贵干?”

  右边的壮汉沉声道:“在下厉天啸与义弟曹刚,想请问老丈一件事厂

  百花谷主冷冷道:“阁下有事请说。”

  曹刚已接口道:“请问宋岳是否被你困在阵中?”

  百花谷主一震,道:“不错,二位问起宋岳,难道想救他出阵?”

  厉天啸哈哈狂笑,道:“谁说我们要救他,我们要杀他!”

  百花谷主皱眉道:“老夫生平最讨厌与武林人物来往,二位既欲杀他,只要有本事,就请自便,老夫不愿过问!”

  说完,立刻一拂衣袖,即欲离去。

  曹刚一声冷笑,倏然身形一晃,拦住老人道:“慢点,咱们刚才已知道你老头子与宋岳有梁子,故而请你说说人此阵之法,以便报仇雪恨!”

  一听这句话,百花谷主明白这二人一定在旁窥了半天,见对方拦住去路,而且毫无礼貌,心中更怒,但想到自己并不会武功,只得压住愠怒,冷冷道:“二位报仇,是二位的事,老夫与宋岳的梁子,是我的事,各行其事,互不相干,何必要我说出阵法?”

  其实,不要说他根本憎恨武林人物,不肯说明,就是不憎恨,毕生精研的阵法运用,犹如各门各派的独门武术,岂能轻易传授于人。

  这厉天啸及曹刚被百花谷主碰了一个钉子,脸色不禁一变,目中闪过一丝凶光,厉天啸身形缓缓期近二步,道:“你难道不愿眼见宋岳死?”

  百花谷主心中微惊,但表面仍冷冷道:“老夫最恨凶杀之事,再说老夫如不放他出来,他早晚也会饿死,何必两手沾血?”

  曹刚厉声道:“但是,我们必须亲手杀他!”

  百花谷主不由好奇地道:“这是什么缘故?”

  厉天啸冷冷道:“老丈可曾耳闻‘秦中二神’之名?”

  百花谷主摇摇头道:“老夫并非武林中人,故不知阁下所称‘秦中二神’是谁。”

  二人闻言不禁一怔,曹刚已冷笑道:“秦中二神就是咱们先父,在六年以前,死于宋义手下,俗语说,父债子还,咱兄弟十年苦练,为的是手刃亲仇,故必须杀死宋岳,尚请老丈协助!

  百花谷主摇摇头道:“父仇如海,二位此举实不为过……”

  厉天啸及曹刚闻言脸色一霁,百花谷主接着道:“但此阵花去老夫毕生心血,仍不能告诉两位。”

  他对武林中恩恩怨怨根本搞不清楚,当然不知秦中二神当年劣迹,但一想起对方的目的,仍旧坚拒。

  厉天啸及曹刚一闻这老头子仍不肯说出,脸上怒意立刻升起,曹刚厉声道:“老头子不要不知趣,假如你不说出阵法,也休想生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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