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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 四 章 道魔难辨

  黄昏,在北风肆虐之下,朱家镇的大街上已很少有行人在走。

  林峰却在此时走进了朱家镇,一袭破衫,一个小包给人无尽的寒酸,但那俊美红润的脸,却给人以无比的魅力,口中吞吐着白白的雾气。

  这个镇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这里离五魁门并不远,不过几十里的路程而已,在平日采购物品时也经常来这里。

  朱家镇不是很大,当然算不上繁华,但却衣食住行样样都有,可算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镇吧。

  林峰步子很轻快,他的心情很好,口袋中的银子是越来越多,怎不叫他高兴,别看穿得穷酸,走起路来自有一种不可一世的气概。

  “锦绣坊”在这一带很有些名气,远近数镇,方圆百来里,没听过锦绣坊的人还少,上到名流、土豪,下到穷人乞丐,谁不知道“锦绣坊”的衣料都是好货,物美价廉,从绫罗绸缎到麻布细线样样俱全,而且包给人量体做新装,手工细腻,式样别致,还可以任由你想要个啥东西,他都会给你绣上的,服务周到,童叟无欺。

  林峰便在“锦绣坊”门口停下了,望了望身上的破衣服,他要把自己换个样子,不过“锦绣坊”此刻却已关了门,天冷,生意比较淡,红火的日子在春节前一两个月,那时候通宵赶工都有些忙不过来,而春节一过,便让人有些放假回家啦。

  林峰并没有因“锦绣坊”关了门而走开,这只是提早打烊而已,他与“锦绣坊”的人很熟,每年都要来采购几次布料和定做衣服,所以,他在杜家虽是个下人,但在这些人的眼中,却是老板,他走上几步。

  “嘭!嘭!嘭!”在那已关好的门板上一阵猛敲。

  “谁呀?我们已经打烊了,明天再来吧!”里面一个甜美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峰知道,这是“锦绣坊”的老板娘柳春花,这女人一张嘴巴很甜,很会做生意,林峰是领教过的了,便大声叫道:“老板娘,你不觉得大懒了吗?这么早就打烊,有生意上门都不要,还不快开门,我可要拆门啦!”

  这声音甚至都惊动了邻家的店铺,有人伸出脑袋看怪物似地瞧上一两眼。

  林峰向他们瞪了一眼,狠声道:“看什么看,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叫门的吗?”

  那些人立刻吓得缩回了脑袋,“嘭”地一声赶紧关上了门,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有魔力的脸,那两道狠厉的眼神更让他们心跳不已,所以他们便全都缩了回去。

  柳春花一听声音这么大,而且又这么随便,知道是熟人,不由得边开门边应道:“今日天冷生意淡,开着门可要喝西北风呀!”

  “我可不管你这些!”林峰唠叨道。

  “哗哗,”拆开了两块大木板,终于看清了林峰的样子。

  “哎呀,是林公子呀,我还以为是谁这么重的火气,快进来,快进来,外边风大,今日个怎么这么晚还光顾我们这小店呀?"柳春花惊异而热情如火地道。

  林峰看了她那媚劲十足的俏脸,那快把人给融化了的笑容,从容地走了进去,小声地笑道:“来看你啦!”

  柳春花俏脸一红,嗔道:“没正经!”

  林峰望了望这半老徐娘的那副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时从内屋走出一个肥胖的中年人,一脸的肉笑起来都把眼睛给遮上了。

  “哎呀,原来是林大爷,早知你今天会来,我就算等到深夜也不会关门,这点西北风算什么,林大爷可是为我送暖来了!”那胖子眉开眼笑地道。

  林峰可是五魁门中人,五魁门在江湖中都是大名鼎鼎,谁不给五魁门的人面子呢,虽然林峰只不过是五魁门中的一个下人,但在这些贩夫走卒的人眼中,也等于保护神一般,何况林峰经常与他们打交道,杜家的布匹采购,每次都有林峰在一起,就是说,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下人了,林峰本身又那样结实,高大,一张英俊的脸,在哪儿都不会有人小瞧他,所以这“锦绣坊”的老板也要巴结他。

  林峰不由笑道:“胖子,你的嘴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甜?肯定是老板娘教了你几手吧!”林峰虽然身具魔血,但对着笑容满面的熟人并不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魔与道的分别只是在于一个人是任性而为,不计后果,不择手段,不分好坏,看不顺眼则会以杀解恨。道则不然,一切循规蹈矩,守心、制心,分清善恶而动,但其究根与终结还是一样。

  “林大爷过奖了。”胖子笑了笑道。

  “胖子,还不去给林大爷把酒烫上一烫,这大冷天不喝几口酒怎行!”柳春花向林峰抛了一个媚眼后向胖子微嗔道。

  “你看,你看,看林大爷来了,我都喜糊涂了,连林爷喜欢喝酒却忘了。”胖子笑着自责道。

  “别说这么夸张好不好,一听就知道是假话,你的算盘打得那么好,若一见到我都糊涂了,那不说我以前总是混了你的钱!”林峰不由得也被他那夸张的表情弄得笑道。

  “哈哈……扑哧……”三个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胖子就像一个球一般滚了进去,老板娘给了林峰一个暖昧的笑,她甚至有些痴迷于林峰那种妖异的魅力之下,那是“魔道血芝”的邪异吸引力,让这个风流的老板娘动心不已。

  “公子,今日来是要买些什么布料呢?”柳春花媚声道。

  林峰毫不为意地道:“今天并不是为杜家购布料的,而是为自己谋一身行装,你没看到我的衣服都破成这个样子吗!”

  “哦!”柳春花像是此时才见到一般,伸出那双小巧而细腻的手在林峰那次衣服破的地方摸了几下,本来室内的光线并不强,正好给柳春花机会,不由得动情地摸了林峰几把,那结实而似有活力的肌肉让柳春花心神狂跳。

  林峰也有异样的感觉,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伸出手重重地在柳春花臀部拍了一下笑道:“还不给我把灯点着,让我选布料,要最好的,并且今晚给我赶制好,明早给我送到‘天蓬客栈’,叫老张带你交给我,知道吗?”

  “好,好,奴家这就掌灯!”柳春花颤声道。

  “你受了伤,情儿?”杜明关切地问道。

  君情微微低了一下头,红着脸点了点头。

  “是谁?”厉南星沉声问道。

  “是——是林峰!”君情有一些支吾地道。

  “是他,他真的来找过娟儿!”杜明惊疑地问道。

  “是的,他是来向师妹辞行的!”君情有些不自然地低声道。

  杜明缓缓地伸出两指搭在君情的脉门上,静静地捡查了一下,沉声道:“只不过是受了一些震伤,没有碍,休息一天就没事了。”

  “林峰和你比武之时用了哪些武功?”厉南星严肃地问道。

  君惰奇怪地望了历南星一眼,恭敬地道:“听威师弟说,有厉师叔的武功,还有本门的武功,听他自己说,竟是八极门的武功改进而来的。”

  “啊,他居然会这数家武功,可是以你的武功,也不应该会伤在他的手下。”杜明还是有些不相信地道。

  “他用的是一把宝刃,把弟子的长剑给削断了,才会使弟子被其怪异的内劲震伤。”君情有些不服地道。

  “这个我知道,你先下去休息吧,过几天,还要由你去助青龙帮对付天妖教,这几天要好好地利用,到时候,可能会有万分凶险的拼斗。”杜明吸了一口气道。

  “对了,你把娟儿与威儿叫过来,我有话要说。”厉南星向君情吩咐道。

  “是,师叔,弟子先行告退了!”君情恭敬地道。

  林峰睡得很晚,今天他连续交战两次,知道自己虽然功力深厚,但招式却平凡得很,他必须使自己的招式与功力达到同步水平,所以他要练功,最好的师父便是手中的秘录,这是武学之精华所在,只要练好了这上面的武学,那时候,就是面对杜刺、花无愧这类的高手,也有一拼之力。

  秘录所记是照天明一生研究各派武学所得的精华,几乎囊括了天下武功的总纲,同时,也记述飘飘与杜刺比武的心得,其中包括了内功篇、掌法篇、兵器篇……

  林峰向来是酷爱武功,只可惜一直未曾得到名师指点而已,这一个多月来,经厉南星和郭百川的指点,终于初步进入武学殿堂,这一刻面对着秘录上那些玄奥武学不由得心神俱醉,完完全全地投入到武学之中,不时还比手划脚一下。

  子夜,很静,偶有两声狗吠,但瞬间又归于寂静似乎一起都在做梦,夜在做神秘的梦,人在做纷乱的梦,有美梦,有噩梦,但也有极少数人并不做梦,不但不做梦而且还不睡觉,至少还没有睡着。

  林峰没有睡着,但他的行动却与睡觉没有多大的区别,他在盘膝坐卧,以厉南星教他的基本心法,不停地练功。

  厉南星所授的心法的确很简单,只不过指点一下林峰的全身窍门而已,告诉他如何将吸入的空气怎样吞吐,即是吐纳之法,这是内功初入门之人才以这种吐纳之法练习,林峰现在身负绝顶内力,但他依然练这吐纳之法。

  当林峰体内的真气转了三十六周天后,他竟不知不觉地依照秘录中的“偷天”心法去转行真气,这是当年“天下第一神偷”与“天下第一侠盗”所创的真气运行之法门,林峰并不知道自己改变运行真气的形势,其实,这也并不能算是改变真气运行的形势,只不过那种吐纳之法,并不适于真气长久的运转,那只是借一种外呼吸之法来运行真气,三十六周天已是这种外呼吸的极限,若在三十六周天运行完毕之后,再不醒来。那就必须转入内呼吸运行真气,因为真气的运行过程是一种意行愈通畅,愈转愈快的过程,这之中,当然还要有空气

  进行配合得当,若一不小心则有走火入魔的可能,一般情况下,能将真气运行三十六周天的人功力修为已经不错,到了这个外呼吸可以配合的极致后,由于已达到功力最高点,他便会愈转愈慢,逐渐回到平静,而林峰此时却不同,运行了三十六周天之后,功力依然在加速

  运行,他并未故意让真气停止运行,所以他便一下子由外呼吸转化为向呼吸,以冥视之态,运行着那强而邪的真气。他此时已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身外的一切物质再不能影响他内心的平静,在内心平静之中,始终似有一片阴影弥漫于那片虚幻的空间里,但外界的风吹草动却完全捕捉到心底,这是一种很玄的境界。

  除林峰,似乎还有人未曾睡着,因为林峰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很小,但却清晰地印在林峰的心底,似是有狸猫在疾行,在瓦面上有一连串细不可闻的碎步多音,林峰可以肯定,这绝不是狸猫的声音,而是人的脚步声,而且是个高手,至少轻功极好,这是老贼头郭百川所传的经验,“天下第一扒手”的师弟,当然有些门道。

  林峰只感到奇怪,为什么这时候还有夜行人呢?他们来做什么,他对什么事物都有一种好奇的心理,毕竟是刚出江湖,早年听人说江湖是什么橛子的,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而此时更是身具武功,倒真想去切实地了解一下,江湖到底是什么,同时,他更想扬名天下,他体内所流的魔血本就是不安分的,所以他逐渐收功,凝神细查那细碎的脚步声的动态。

  他隔壁房子里住的是一位老人,一个不是很老的老人,只是皱纹已在脸上结了一个比较疏的网而已,头发倒还是黑色,胡子有一点营养不良,略带灰白色,眼睛似有神光隐现,在老张将他带至这个房间之时,他发现了那个老头,那个老头也打量了他几眼,看得很仔细,似有所思,而林峰也留意了那老头,那老头给人一种特别的气质、安详、宁静,有若止水,所以林峰很留意这个老头。

  可是这时候,那几个细碎的脚步便停在他隔壁老者的房顶,没有一丝声息,就像是一只待鼠出洞的描,那样沉稳。

  林峰完全觉察不到隔壁那老头子的声息,就像死了一般,连鼾声呼噜都不来一个,那么静,静得那么可怕,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不仅莫测高深,而且让人心寒。

  林峰当然不会心寒,但伏在屋顶上的几个人却似乎有些不耐烦,天气实在是很冷,凄厉的北风、霜,全都展示了冬天的威力,那几个人是高手,但那如刀的霜风也不怎么好受,可以说是一种受罪,活受罪,当然没有人愿意受这样的活罪,所以,他们似乎有了行动,林峰不知道,毕竟感觉不是眼睛。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临房之中依然没有什么动静,连林峰似也失去了那份耐性。

  “喀喀……”一阵轻响,似乎是那封闭的木窗被揭下这幕好戏的上演,这是‘魔血’的效果,让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助人的兴趣,只凭自己的喜好而去做事。

  林峰缓缓地穿好衣服,依旧是那袭破衫,柳春花的新衣服还未曾送来,动作很轻,似乎连空气都未曾震动一下,这是他做事都贯注了身上的功力而且,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总感到这个老头不仅没死没伤,而且活得很好,正准备着致命的一击,来给那几个夜行人一个突然的惊喜。

  “喳……”似乎那几个人已经进了邻房。

  “哧哧……”又是一阵飞针的破空之声。

  “啊……”一声低呼,是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似乎吃了亏。

  “怎么了?马大?”那类尖细的声音急切地传了出来。

  “死了!”一声比万载玄冰更冷的声音,从邻房里飘了出来,很低沉,但却很有震慑力。

  是那老者的声音,林峰并没有精错,那老者绝不是轻易便会死去的人,而且等待最好的机会给几个人一个意外的惊喜,只是林峰并不知道,那位老者是谁,但不管是谁,都有好戏看;这才是在林峰心中最重要的。“呼……沙……”老者如一阵风般地从那被启开的窗子飞掠而出,象是地狱的魔魂。

  林峰轻轻地把自己的窗根挪开一条缝,向外观看,那老者一身青衫,在这寒冷的冬夜,竟还很合地势,与夜晚的色彩竟很相似,立于凄冷的北风中,像一棵树,像一棵苍劲的松树,带着一种威武,带着一种不屈,带着一种冷厉,一股淡淡的杀机。

  “兄弟们,撤吧!”那尖细的声音急切地道。

  “哗啦!”竟不顾那马大的生死;就开始逃跑,连一个照面都未打,他们居然这样害怕这老者,他到底谁呢?

  “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走得这样仓促呢,不留下来把酒夜话不是更好吗!”老者的声音就像是一怪风,向逃走的几人追去。

  林峰绝不肯错过这个机会,他也一跃地远远地跟在老者的身后,郭百川的“天机神步”

  果然是天下轻功的一绝,要不怎么能使孔定入成为天下第一神偷,而盗四海却成了天下第一扒手呢。林峰并未用全力,不急不徐地踩着瓦面,就像是在练习轻功一般专著。

  前面飞驰的有四个人,他们的身形绝不慢,但却比老者要差上一筹,很快便追到了离四人身后两丈远,不过此时已经到达一座坟场了。

  很凄清,黑乎乎的,那些墓碑就像是一个个探头的鬼脸,整个地方很荒凉,那些东一棵西一棵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散发着一阵阵死气,无论怎么看怎么感受,鬼气都很浓,很阴森。

  老者正要施出全力一击,将跑在最后的一个人了断时,却突然发觉有异。

  “嗖!嗖!嗖!嗖!”四支劲箭似是勾魂使者一般,带着四声锐厉的破空之声向老者射来,那声音也够惊心动魄的了,也可看出那箭的力度有多大,在黑黑的夜空,那黝黑的箭身具有先天的隐蔽优势。

  “喝!”老者一声轻啸,身子一阵疾摆,从容地避开四支劲箭,不过那四人的身形已经完全没入了坟场,唯剩那黑魃魃的鬼影。

  “嗖嗖嗖……”这一次却是八支箭一齐射出,带着一阵锐啸,其目标之准,真叫人惊叹,这么一个夜晚,而且其认人之准,可见对方绝不是普通的箭手。

  “当当……”六声清脆的金铁交鸣,杂着老人那魔幻般的身法,八支箭全部射空。

  “何方鼠辈,只知道在背后暗中伤人,算得了什么,有种便给我滚出来。”老者手握长剑愤怒地道。

  “嗖嗖……”这一次的箭竟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很明显,老人已经被包围,想退回去也不可能的了,这是一个圈套,引君入瓮的圈套。

  老人身子一伏,一低蹿,竟从数块墓碑之后蹿了过去,手中的剑又斜斜挑开数支劲箭,又避开了这一轮射杀。

  突然,四周亮起了数支火把,一阵尖厉的笑声像是从地狱里蹿出来一般,阴沉,刺耳之极。就像是鬼在哭,狼在嗥。

  一道浑身素白、修长如竹竿的人,幽灵般地从坟头冒了出来,很突然,其本身就是一个诡秘之极的打扮,像是地狱的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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