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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卷 第 八 章 邪刀传说

  一缕冰寒的气劲,使本来就极冷的虚空温度再次骤降数倍。

  包向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鲜于修礼的家传绝学本就是以寒称著,但眼前的蔡宗那形于外的寒劲似乎比鲜于修礼所发出的更为可怕,他禁不住想起赤尊者所说的“邪刀!”死者尸体冰裹三日,那是怎样的一种极寒呢?

  碎天以刀枪不入见称,一身铜皮铁骨,可是却无法抗拒那极寒之气,可以想象,那种寒意是具有毁灭性的杀机。这当然不能全凭一刀而定,更需配合以绝寒的气劲才能够发挥至寒的作用。此刻,蔡家所用的只是一柄普通刀刃,而寒意却仍是如斯之强,要是他配合那柄邪刀,又将会是怎样一种结果呢?

  包向天并没有来得及仔细分析。晏京便已经出手了,一出手就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

  晏京的确准备豁尽全力,以完成包向天交给他艰巨的任务。

  要想打败蔡宗这样的高手,的确应该算是一件极为艰巨的任务。

  晏京的动作快,蔡宗的动作也同样快,更且利落,甚至有一种炫目的精彩,那是蔡宗刀锋所过之处,一道玄奇而优雅的弧迹,就像是一种完美的梦境。

  洁白的梦,惨烈的梦。

  晏京的两根铁棒似乎在刹那之间失去了所有抵御之力,在那神奇般的刀弧之下,显得那股笨拙而无力。

  “叮!”刀锋只聚击于一点,玄奇而优雅的弧迹,其终结之处也便是一点。这一点,当然成了所有力道的中心。

  蔡宗的身形退,若秋燕,若浮叶,舒缓而洒脱,更有着无限灵巧的意境。

  晏京的身子禁不住一震,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甚至连他自己也无法形容那种感受,铁棒之上传至的并不是如潮气劲,而是一丝锐若无形之针的热气,有若活物自铁棒之上蹿至手心,再蹿入经脉。

  这居然是一股热气,在如此冰寒的刀气之中,竟然送出热劲,这的确出乎晏京的意料之外,更让他意想不到的却是这缕热劲传入体中之后,行至肩井穴时悠然转为奇寒,两种极为矛盾的气劲竟可说变就变,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晏京忍不往一阵颤抖,心中惊怒不已。他出道数十年,也遇到不少高手,可是却从来都未遇到这般古怪的气劲,他本以为自己的“蚀日菩提”气劲至少可以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却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有来得及吐劲就被对方破袭而入。

  “哼,还是先来尝尝我的两极无情杀吧!”蔡宗的声音极为冰冷,刀已随身同行,卷起一道雪影,在暗色的光华之中,层层刀影,重叠成一种虚幻的彩芒。

  晏京惊怒之余,双腿一绞,手中的铁棒竟以腿使用。

  晏京的脚,是豪华的脚,更是一双灵巧的脚,正因为脚的灵巧,才会被晏京像宠物一般爱护。

  包向天不会否认晏京双脚的豪华,但也不会否认晏京双脚的灵活,绝对不输于双手的灵活。

  蔡宗似乎为晏京的以腿御棒吃了一惊,这的确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至少在常规之下很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当当……”蔡宗不得不临阵改切下路,若是他坚持攻击晏京的上身,那么晏京绝对会比他先击中他的下盘,在那种情况下,他的攻势也便变得溃不成军,再无着力之处了。

  晏京勉强压住那疾蹿入体内的两极真气,但却已痛得冷汗淋漓,经脉几欲涨裂。

  经脉始终是人体内最为脆弱的一部分,在忽冷忽热两股劲气的冲击之下,再强的人也承受不了。

  晏京也同样是人,他的整条手臂几乎变得麻木,但外人却并不明白其中的玄虚。

  包向天似乎隐隐猜到一些什么,是以,他脸上的神色极为古怪。

  蔡宗的身形打横,若一只陀螺般旋起满天雪雾,浓得像一道极厚的布帘,这次连包向天也无法看清蔡宗的身形究竟在何处。

  雪雾之中,一切都显得那般诡谧,蔡宗就像是雪中的精灵,消失得无影无踪。

  晏京竟然感觉不到蔡宗的存在,犹如这个世上并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一般。

  “嘶!”雪破刀出。

  一柄雪亮的刀,虽然刃口卷曲了,但仍然未减其锋锐。

  是蔡宗的刀,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刀。

  的确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这种意外并非指刀势的凶猛,也非指刀法的玄奇,而是指那种出乎所有人想象的角度及方位。

  晏京吃了一惊,包向天也吃了一惊,包问亦不例外。除蔡宗之外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自然是因为这一刀的角度和方位。

  蔡宗的刀,包括蔡宗的人,竟然不是出自雪雾之中。

  人和刀,是自晏京身后掠出的,然后破雪而进,地上的雪层水就极厚,这里更是如此。

  早在蔡宗与晏京第一个回合的交手中,蔡宗就已将周围的积雪全都拉了过来,使得这一块空间的积雪竟深达两尺多。此刻蔡宗以他独特的身法穿破雪层,给晏京出奇一击并不是偶然。

  晏京和包向天都没有料到蔡宗竟然如此狡猾,更如此可怕。

  蔡宗故意旋出一大片迷茫的雪雾,让人虚实难测,更吸引他们所有的注意力,但真正的人却并不在雪雾中。这招奇兵突出的确可以取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晏京虽然很快就已感觉到刀的逼近,可是回救已是不及,只得飞身前扑,反手挥棒,可是又怎能挡住蔡宗这刻意的一刀呢?

  “嚓!”一声轻吟,刀身与铁棒擦身而过,以一种挡无可挡的速度,在晏京的腰际拖开一道长长的血槽,更在那握棒的手上削下一大块皮肉。

  “砰!”蔡宗的身子被踢得倒飞而出。

  晏京绝对不是一个甘心吃亏的人,他的脚比之手更为灵活,虽然蔡宗的刀伤了他,可是蔡宗亦避无可避地挨了晏京重重一脚。

  包问和包向天先是一惊,为晏京中了蔡宗这要命的一刀而惊,但见晏京也还了一脚.禁不住又缓缓松了口气。

  两败俱伤的结局至少要比让蔡宗胜了更好,这种可怕的对手,包向天的确不想面对,要让这个敌人自世上消失的方法并不多,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就是让对手死亡。

  包向天并不想落个不守信用的名声,但如果对名声无损又能击杀对手,他还是愿意的。

  正当包向天和包问暗松一口气及晏京惨嚎之声未尽之时,他们的脸色又变了,变得有些难看。

  的确有些难看,令他脸色大变的是一根绳子,抑或是一根钩索。

  钩索由蔡宗的手上射出,人在半空之中,由上而下仍有射索的能力。蔡宗并没有受到众人想象中那么重的伤。

  这并不值得吃惊,值得吃惊的是另一根钩索,像一条长长的活蛇,在虚空中一阵扭曲,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缠住蔡宗的那根钩索。

  “嘶!”包向天再也忍不住出指了。

  “啪!”一颗石子在虚空中与包向天那深具摧毁力量的劲气相撞,碎成了粉未,同时也阻住了包向天的隔空气劲。

  包向天再出指之时,蔡宗的身形已经被扯至庄墙之外,柄若锯齿般的刀,被隔空指劲击成两截。

  包问大怒,身形如电般射向庄墙之外的一棵大树旁。

  那出手救走蔡宗的人正在那棵大树之上。

  “希聿聿……”两声健马的嘶鸣过处,蹄声已经传至庄外。

  “再见,各位!”传来的却是蔡宗中气十足的声音。

  “包问!”包向天轻喝道。

  包问不得不刹住身形他有些不明白包向天为什么不起身追击。

  “庄主?”包问的疑惑并未说出口,可是包向天却很清楚他的意思。

  “你追不上他们,即使追上了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包向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包问愣了半晌,刚才那树上的神秘人物以一颗石子挡住包向天的隔空指劲,那手法、那眼力、那功力的确不比他差,而蔡宗最后传出的中气十足的声音更告诉他,若他追上去,所面对的却是两大可怕的高手。

  “呀……”庄外传来数声惨叫,显然是阻截的弟子惨遭杀戳。

  “晏老,你伤得怎样?”包向天迅速为晏京封住伤口周围的穴道,急问道。

  “我没事,只是有负庄主所望,实是惭愧!”晏京奥丧地道。

  “你不是也同样还了他一脚吗?你并没有输,只是这小子耍诡计得以溜掉而已。”包向天道。

  “他并没有受伤,我那一脚虽踢在他的胸口上可那里却有一块冰寒的硬物,抵消了我的脚劲,根本就不可能伤得了他。”晏京无可奈何地道。

  包问立刻想起与对方交手之时,蔡宗手臂上的硬物,竟然有金属的响声,只不知究竟为何物,但晏京所说肯定不假。

  “我并不要你胜,做到这个样子是最好的收场。”包向天突然说出一句让众人为之愕然的话。

  包问不理解,晏京却当这是在安慰他,不禁涩然一笑道;“庄主不必安慰我了……”

  “不,这小子虽然是个可怕的敌人,但其利用价值也随着他的可怕程度而升高,此子一日不除,华轮和蓝日便一日不能背弃我们的约定,这个人对我们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否则,本庄主绝对不会让他如此轻松走掉。但今后,面对这小子时,你们必须加倍小心,如果不是梅三和梅四两人伤他在先,你们两人绝对讨不了好处!”包向天淡漠地道。

  包问和晏京一呆,立刻明白包向天的意思,不禁对包向天的老谋深算更为佩服,想到蔡宗的狡猾和那诡秘的武功,不由让他们有些心寒。

  “唉,杰儿若在我身边就好了。”包向天禁不住又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惆怅。

  “对了,庄主,这个人似乎与二公子有些关系。”晏京突然冒出一句让包向天和包问吃惊的话。

  “你怎么知道?”包向天的眸子之中闪过一缕激动的幽光,问道。

  “就是那古怪的两极无情杀很像二公子当年自创的阴阳博转神功。”晏京肯定地道。

  “什么?这是真的?”包向天的激动几难自制。

  ※※※

  四十五年前,叔孙怒雷正值战意高昂的热血阶段,二十七岁的叔孙怒雷,性情风流潇洒,更不想为家室所累,是以并未曾娶妻。

  叔孙家族的长辈全都为他操心不已,更逼他成亲。而此时邪宗和冥宗突然崛起江湖,酿就无情的风雨,这也正好成了叔孙怒雷的借口,而在这场浩劫之中,他竟与冥宗的一名女弟子相识。

  冥宗的武学的确是世上最玄奇、最可怕的,他们不仅仅在武学之上有着惊人之处,同时还檀长奇门遁甲,机关巧器,更有着举世无双的毒功。

  在桃花源中,修习毒功的人极少,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伤人的念头,过着一种与世无争的生活,惟习好武功强身健体就行了。是以,不拜天自桃花源出来之时,并未带出多少用毒的高手,但这名女子却是少数几名用毒高手中的一人,其最擅长的便是一种混毒。

  当初,以不拜天的武功,天下根本就无人能敌,不拜天其实只是冥宗的八大冥王之首,这是叔孙怒雷自那女子口中得知的情况。

  冥宗自秦以来,只有一次聚集了八大冥王,但都相继老死,更后继无人。在桃花源中,惟有凭借自己的武学修为不断攀升,才有可能跻身八大冥王之列。

  不拜天乃是武学奇才,他竟然可在短时间之内学精桃花源中最莫测高深的武学“幽冥卷”,更将其中精义修练到所有冥王都无法达到的境界,除始创“幽冥卷”的世祖之外,就数他成就最高,因此他便自然而然成为新一代冥王之首。而新一代冥王只有三人,也是三个在世外桃源身份最高的人。三大冥王分别为智慧、奇门遁甲、武功三项的最高代表。

  走出桃花源的却只有不拜天所领的一宗人马,但就只这一批人已经足够让江湖永无宁日。

  冥宗之女迷上了叔孙怒雷,可是叔孙怒雷被家族所迫,不得不与之虚以委蛇,在得到此女的身心之后,他怂恿她背叛不拜天,以惟有背叛不拜天才能与之结合为理由向对方施加压力……

  叔孙怒雷禁不住叹了口气,心神再一次飞越四十五年前,神情显得极为惆怅而痛苦……

  那是一个秋天,满山枫叶火红一片,景致美到了极点,可是世事总会有那么多的不如人意,那么多的无奈……

  夕阳的余辉为枫林渡上了一层金黄色调,不可否认,这是一片美丽如画的天地。

  江湖的腥风血雨与这片天地似乎并无缘分。

  叔孙怒雷倚在树于上,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怒雷,你有心事?”那娇脆而甜美的声音并未能使叔孙怒雷的眉头得以舒展。

  叔孙怒雷抬起那张挂满犹豫的俊脸,仰望着那一片火红如云的枫叶,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但这却是最好的回答。任何人都可以知道叔孙怒雷的确藏有心事。

  “有什么心事难道还不能对我说吗?我已是你的人了。”说话的女子并不是很漂亮,但却透着一股山川的灵气,更有着让人百看不厌的内涵,似乎可自她眼中捕捉到流云的动感,那若笼上一层水气的眼睛却有一种异样的蓝色,像海水,像蓝天,最让人心动的却是那两片红唇和修长而匀称的身材。

  谁也想象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曾是杀尽三门五派的魔女,更是不拜天属下最信任的得力干将之一——琼飞。

  从世外桃源中出来的人并没有姓,他们早就已经淡忘了姓的涵义。是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姓名,琼飞正是一个代号,在不拜天的四大杀手中排行第三,仅次于燕惊。不拜天座下的四大杀手以意绝最为可怕,铁剑门中的四大高手联手都无法让其身死,这人也是让铁剑门元气大伤之人。意绝自身武功的修为已经可达冥王之境,但因有不拜天,所以他便未被列入冥王之列,反而成了不拜天的无情杀手。燕惊以神出鬼没的轻功见长,传说三十年前的中原第一杀手无影子就是燕惊的弟子。杀手琼飞在武功方面次于意绝和燕惊,可是她却有一身无人能及的毒功,绝对没有人敢轻视她。第四杀手名为烟灭,以暗器机关之学风长,这些叔孙怒雷全是自琼飞的口中所知。

  当一个女子真正爱上一个男人之时,有些事情就已不再是秘密。甚至她的思维也会变得有些傻,琼飞根本就未曾想到叔孙怒雷一直都是在利用她。

  叔孙怒雷望了望温柔得若一头小羊的琼飞,心中涌起了一丝愧疚,可是为了家族和武林的利益,他不得不做一回卑鄙小人。是以,他显得极为无可奈何地道:“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琼飞一呆,在以前她一直都未曾考虑到这些,或许是被眼前的幸福所迷醉,可是叔孙怒雷一提起,又将她拉入了现实之中。

  琼飞沉默了半晌,有些软弱地偎入叔孙怒雷的怀中,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叔孙怒雷伸手轻抚琼飞的秀发,吸了口气,咬牙道:“在正邪两道,你必须作出一个抉择,我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家族,如果你弃邪归正,我的家人会接纳你的。”

  “你要我背叛宗主?”琼飞骇然地望着叔孙怒雷,惊问道。

  “这是惟一的出路,我也没有办法。琼,我爱你,但也同样爱我的家人。如果我只是孤身一人,可以为你抛弃一切,包括名利、荣誉,甚至生命,可现实始终是残酷的,我若走了,那我的家族将会毁于不拜天手中,我多想与你长相厮守。”叔孙怒雷双手搭在琼飞的肩头,说到动情之处,却抬首望天,似在梦呓般继续道:“我们可以去一个无人的山间,或遥远的海岛之上,我耕你织,我们可以栽些花草,植些果树,春播秋收,养养鸡鸭,过着一种平静而不恋红尘的日子,将来你再为我生一堆孩子……”

  “唉,这也许只是一个梦,一个有些不太现实的梦!”叔孙怒雷语调一转,显得极为无奈地道,一种茫然若失的落寞又回到了脸上。

  琼飞的心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江湖中的杀戳也早已使她厌倦,让她麻木,回想在世外桃源中的生活,那是何等的惬意和自在,此刻被叔孙怒雷一说,禁不住又对世外桃源的生活多了几分向往。

  “我可以让宗主不去伤害你们叔孙家族呀,到时我们便能放心地去过着平静生活。”琼飞有些怯生生地道。

  “那是不可能的,不拜天恶行太多,江湖中人的伤亡如此之惨,身为正义之门,叔孙家族又怎能独善其身呢?那样只会成为正道的敌人,更无法生存于世,何况不拜天既已破坏了江湖的平静,又怎允许叔孙家族这个大敌留在世上呢?你也并非不明白不拜天的心性、”叔孙怒雷反对道。

  “可那怎么办呢?”琼飞神情有些恍惚地道。

  “琼,难道你就喜欢这种血腥的江湖吗?”叔孙怒雷深沉地望着琼飞,以一种迫切的语气问道。

  琼飞禁不住呆了半晌,她已经做了一年多的杀手。对于来自世外无争之地的她,望着别人死去,并不是一种很好的滋味,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痛苦,禁不住有些软弱地道:“你让我考虑几天好吗?”

  叔孙怒雷也知道绝不能逼得太紧,其买他的心头也涌起了一丝无奈,他并不希望造成这种局面。这种手段和作法似乎太过卑鄙,欺骗一个女子的感情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自甘堕落,奈何造化弄人,他所处的身份不允许他有太多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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