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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无理欲讹诈 痛击逞凶贼

  刘庄主招呼陶克四人快坐下,接着他沉声地骂:“婊子娘们真无情。”

  陶克道:“那骚女人在你庄上住了快三年?”

  刘庄主道:“娘的,她还说要替我生个比我那被害的女儿还漂亮的女儿,这话才几天呀。”

  陶克道:“庄主,你差一点全家性命不保。”

  刘庄主道:“这是几位大力相助,我刘一龙混蛋,差一点把好人当恶汉。”

  陶克淡淡一笑,道:“老实说,我还真失望。”

  刘一龙道:“没有杀了他二人,是吗?”

  陶克道:“如果那姓铁的是我找的淫贼,就好了。”

  刘一龙点点头,已明白陶克四人为何目的了,原来人家在找那淫贼,而桐城县衙门的章飞……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于是,冬瓜唐把牡丹的小包袱搁在刘一龙的面前,道:“庄主,这应是你的东西。”

  刘一龙当场打开看,只见华光四射,金光闪闪,是金元宝还外带几把珠宝玉石。

  刘一龙怒道:“娘的,我只送了她几件,一大半是她偷的,这女人太可恶了。”

  冬瓜唐道:“大老婆缝缝补补上灶房,二老婆花容月貌搂上床,大庄主,你爱色她爱财,当妾的都是一模样,你就用不着生气伤身子。”

  刘一龙脸一红,叹口气道:“我刘一龙总算醒过来了,娃儿他娘自从这骚女人进了我刘家庄,每天三次上香,也真苦了她了。”

  于是,酒菜摆上桌了。

  陶克几人已多天未曾如此大吃大喝了。

  哥儿四个每日里只啃杠子头,已经三天半未曾腥荤一番了,这时候也不客气,酒菜上桌一马扫,立刻吃个精光。

  陶克四兄弟这一顿酒菜吃到天亮,那刘庄主已吩咐大掌鞭桂三元,快把厢房打扫干净。

  除了殷勤招待,刘一龙命帐房包来五百两银子。

  刘庄主这时候苦笑着开口了。

  “四位,这是刘某一些心意,切莫嫌弃。”

  陶克一看,哥儿四个正缺少银子,便也不客气地照单全部收下,更何况了无大师还在襄阳城的“仁爱药铺”治病,也需要银子花费。

  陶克收起银子,那刘一龙又开口:“四位,你们救了我刘一龙一家,也救了刘家庄,这是大恩,不知如何方能表达出我的回报,可恨那牡丹,我把她从洛阳带回来,当时也花了不少银子,想不到她是个女强盗,江湖上的‘洛阳花魁狐’竟然卧在我身边三年,有一天死了还不知道被谁坑死的。”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也许是我老伴的对神虔诚,感动了上天,才有你四位前来解救,只不过,我刘一龙也不敢再要求什么,只希望能在我庄上作客十天半月,等我的护庄武师来到,各位再走,如何?”

  陶克道:“庄主,实不相瞒,我们还有一位长辈,正在襄阳城中养病,他需要我们去照料。”

  刘庄主道:“方便,我这里派辆大车,去把你们的长辈接回来,如何?”

  陶克想了一下,道:“也罢,恭敬不如从命,我兄弟就在贵庄打扰这十天半个月。”

  陶克转而对成石又道:“小弟,你随我进城去,把了无大师接回这里,二弟三弟就在庄上别去了。”

  冬瓜唐道:“要去大家一起去呀。”

  陶克道:“不行,万一咱们都走了,姓铁的再回来,咱们怎么对得起刘庄主。”

  冬瓜唐不坚持了,因为留下来也许任务更重要。

  大掌鞭命人套了一辆双绺马车,车上坐着陶克与成石,赶大车的汉子对陶克两人十分恭敬。

  所有刘家庄的人谁不称陶克四人是英雄。

  刘庄主前院的消息传人后院后,刘小龙他娘便拉着他的小手,跪在佛前直叩头。

  刘夫人已经三年未走出后院了。

  自从刘一龙把个“洛阳花魁狐”牡丹接回刘家庄以后,刘夫人再也不走出后院一步。

  当陶克四人打跑牡丹与铁石心两人之后,刘夫人才走到前面来,听说陶克已上了大车,刘夫人匆匆拉着小儿子也到了庄门口。

  她推着儿子刘小龙:“代娘向二位恩公叩头。”

  陶克听赶大车的说是庄主夫人,忙拉住小弟跳下车,两人拦住刘小龙对刘夫人道:“夫人,我等还得在此打扰数日,我们还要谢谢夫人方便,大家多礼,便显得拘束了,是不是?”

  刘夫人道:“上天有眼,派来四大天王救了我们,侠士,当初那女人来到我庄,我已看出她人不正经,迷惑了庄主,如今他应该清醒了。”

  陶克叹口气,道:“色不迷人人自迷,夫人,我的女儿就是被人奸杀的,我们同病相怜呢。”

  提到女儿被奸杀,刘夫人掩面大哭,拉着她的小儿子回身走回后院了。

  陶克当然也想哭,而且痛哭,他不但失去女儿,便是他的妻子也因女儿的凄惨遭遇而死掉,他应该比刘夫人更伤心欲绝。

  然而陶克只是咬咬牙,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抓到那头色狼。

  大车驰往襄阳城,陶克与成石坐在大车上,两人的心情很复杂。

  成石紧闭嘴巴想心事,那陶克更怀念埋在桐城外的妻女二人。

  赶大车的见两人不说话,他还以为两人不高兴呢,他怎知这两人才真正是可怜人。

  前面有个茶棚,茶棚之内兼卖早点小菜,赶大车的回过头。

  冲着陶克两人笑笑,道:“两位,在这儿吃些早饭吧,咱不到中午就赶车进城了。”

  陶克道:“我们不饿,五更天我们就吃饱了。”

  赶大车的道:“噢,原来二位已吃过了,我还没吃,两位等一等,我下车买两个大饼。”

  原来这位赶大车的还没吃早饭,陶克道:“不急,不急,你老兄慢慢地吃,吃饱了咱们再上路。”

  大车停在茶棚外,茶棚里面只简单地摆两张旧木桌,八条板凳之外,便什么也没有。

  赶车的要了两张大饼卷大葱,稀饭来上一大碗,那稀饭太热,赶大车的喝了半碗已是满头大汗。

  他在棚内喝稀饭,从外面的西南方,有五人并肩大步地往这边过来了。

  这五人就快到茶棚外面的大车边了。

  大车上的陶克忽然双目一厉,他似是怔住了。

  成石只一看便立刻转头去看来的五个人,不由得咬牙道:“真是冤家路窄!”

  陶克道:“沉住气,咱们只当没看见。”

  于是,五个人过来了。

  五个人走过大车,就要进茶棚了,突然,走在前面的大汉侧过脸来一瞪眼。

  “他妈的,今天只你两个呀!”

  陶克仍然不开口,他的嘴巴被他闭得泛青色。

  成石当然也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那大汉嘿嘿笑起来了。

  另一提双刀的恶汉一看清大车上坐的陶克,便也冷笑连声地道:“娘的,那个用扁担的家伙呢?老子永远也忘不了他在我肩上留那一记狠的。”

  原来这人正是三水帮两大杀手之一的“双刀将”王大刚,他老兄被常在山狠狠地打了一扁担,几乎把肩骨打裂,痛了十几天才好过来。

  陶克看看车下五人,他一共认识两个人,这两人正是那日过江以后在岸上干的三水帮两大杀手“神刀”李良与“双刀将”王大刚两人,余下的三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但从穿着上看,其中一人的打扮不一样。

  这人的打扮很简单,夹衣黑裤赤着双足,腰里插了一把杀鱼刀,大脚丫子皮粗肉白,显然时常在水中泡。

  另外两人就不一样,头巾脖巾腰带,完全一副三水帮的人应有的打扮。

  这两人的手上也拿着刀,有一人的发辫长,一大段缠在脖子上。

  那李良挨过陶克的打,这时候他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话的声音就不一样。

  他的声音像风洞吹来的风声:“王八蛋,还赖在大车上不下来呀。”

  陶克对成石道:“兄弟,说江湖路难行,这话一点不假呀,咱们只一露面,就有那些不怕死的找上咱们,咱们本不杀人,奈何人家不放过咱们。”

  成石道:“大哥,江山是杀出来的,没有人双手捧着江山让人的,看样子,人说的‘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你以为咱们应了哪一句?”

  陶克道:“咱们二者兼有了,我的小弟。”

  成石哈哈一笑,道:“大哥,我们还等什么?”

  这二人,车上一个大弹身,两条人影分别落在大车的两面,便也把木棒拔在手上了。

  “神刀”李良与“双刀将”王大刚二人知道陶克的功夫了得,见陶克落下地,便立刻左右抄过去。

  那李良对另外三人吩咐:“我把那小子交给你们三人了,死活不论。”

  不料他此言甫落,那赤足的汉子已笑笑,道:“老爷,你们邀我入伙,我总得有所表现吧?”

  李良道:“好,带着大功入帮,帮主自然另眼相待了。”

  赤足汉子笑对另外二人道:“二位大哥,你们一边凉快吧,看我拿下这小子。”

  两个人提刀一边站,成石已冷笑连声,道:“娘的,听口气,你好像吃定你家成爷爷了。”

  赤足汉子脸皮一紧,道:“黄口小儿,也敢称爷,不怕折寿呀。”

  成石道:“我后悔,我不屑于当你爷,我说儿,咱们别多费口舌了。”

  赤足汉子手持杀鱼刀,道:“正是我要说的。”

  他的杀鱼刀又尖又利,虽然不长,但仍呼啸带风,“嗖”地便指向成石的胸口来了。

  成石的钢刀斜削,暴退半步之后,立刻运刀如风地罩过去了。

  这二人交上手,那赤足汉子的脸色便也在变了。

  他变得十分吃惊的样子。

  陶克的木棒在掌上激旋着,他既不看李良,也不瞧王大刚,那副傲慢的样子,直如气拔山河。

  王大刚的双刀一上一下摆好了出手架式。

  李良也缓缓地移动着身子。

  这三人各自打着一定的主意,但有一点是他们三人心中明白的,那就是一交上手便将立分胜负。

  正因为如此,三个人谁也不先发招。

  茶棚中赶大车的汉子急得直跺脚,这是在玩命了,就因为自己停下来吃早饭,如果有什么不幸,回去如何向庄主交代?

  他老兄急得直叫天,他也抓住一张板凳要拼命了。

  茶棚内还有七八人在吃东西,这时候全都站在茶棚门口瞧热闹。

  那年头,自从洋人来到中土以后,人心大变,不少人唯恐天下不乱,一旦有人打架,都会一旁看热闹。

  两个伙计也挤在前面直瞪眼。

  那正是静如止水,动若脱兔,只见李良抱刀大吼一声:“杀……”

  刀芒中人影乍现,刀芒中也有另一条人影暴闪,三把刀那么狂妄地把敌人的人形罩住了。

  那无数条光焰流窜中,便闻得好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随之便是“砰砰”之声暴响,三条人影立刻往三方面分开来。

  只见,陶克的上衣已破,鲜血自他的肩头连上背后,他的左大腿也流血,使他痛得几乎站不稳。

  那“双刀将”变成单刀将了。

  王大刚以刀拄地,右手捂住左肋,因为那儿在冒血,他很想用手把鲜血捂住,但鲜血却自他的指缝往外冒……

  李良的刀掉了,他双手抱住头半趴在地上,光景是头皮破了,血也在流,好像伤得真不轻。

  三个人果然一招之间分输赢,其实谁也没赢。

  陶克伤得也不轻,自一开始他就看出来,李良二人一心要他的命了。

  此刻,两个三水帮的汉子忙奔过来,一人架住一个,而陶克……

  却见赶大车的奔上前:“天爷,你伤得不轻……”

  陶克笑笑,道:“别为我担心,伙计。”

  就在这时候,那赤足的汉子跳出圈外了。

  他大声地喊叫着:“等等!”

  他当然是叫成石等等别杀了。

  成石心中可急坏了,因为他也看到大哥受了伤,而且还在流血。

  成石怒骂:“等你娘的老皮,老子宰了你这狗……”

  他挥刀狂杀,赤脚汉子左右闪。

  赤足汉子边闪边仍叫:“等等……”

  李良似乎又可以动了,他大声地叫:“毛家兄弟,你快杀了那小子,再把这姓陶的干掉,三水帮我保你进内堂,快杀了他!”

  赤足的汉子只装做没听见,他叫成石等一等。

  陶克见成石拼命,便叫道:“兄弟,看他说些什么,你再出手不迟。”

  成石握刀怒视着赤足汉子,道:“有屁快放,老子迫不及待地要宰人了。”

  李良大叫:“毛家兄弟,还等什么,杀呀!”

  赤足汉子猛回头,道:“别叫,我有话要问!”

  他转而问成石,道:“朋友,你刚才使的刀法,是从何人学的?”

  成石一愣,道:“你问这干什么?”

  赤足汉子道:“朋友,我拿的是杀鱼刀,只不过,你且看我的出手招式!”

  说着,他舞了十招收住手。

  成石怔怔地道:“了无大师……你……”

  赤足汉子忙把尖刀插入腰上,道:“是的,了无大师,我这刀法就是大师传授的,我的兄弟。”

  成石道:“真是不打不相识呀!哈哈……”

  两个人都笑了。

  两个人忙奔向陶克,成石对那汉子道:“他也是了无大师传授的武功,是我大哥,他叫陶克。”

  陶克虽然痛得直冒冷汗,但脸上一片愉快之情:“兄弟,你姓毛?”

  “我叫毛汾水。”

  “正是你,大师对我们提过你的名字,想不到会在这儿见面了,我……”

  他看看伤口,又苦笑道:“刀挨得值得,哈……”

  成石忽然叫起来:“大哥,他们跑了。”

  陶克抬头看,李良与王大刚二人被两个大汉扶着往外边奔去,跑得真快。

  陶克道:“他们当然逃,不逃是傻瓜。”

  成石道:“我去追他们。”

  陶克道:“何必赶尽杀绝,放他们走吧。”

  他伸手拉过毛汾水,又道:“走,上车去见了无大师去,他在城中休养呢。”

  毛汾水大喜,扶着陶克上了大车,赶大车的放心了,因为这是去城中仁爱药铺,受了伤有大夫医,自然也就无大碍了。

  大车上坐着三个好兄弟,这一路,由成石把几个好兄弟相遇之事对毛汾水讲了一遍。

  毛汾水一听就骂起来了。

  “他奶奶的,我在我的小破船上过日子,三水帮每天来找我罗嗦,他们一心要我加人三水帮,先是两个头目找上我,我拒绝了,后来他们过几天送些米面粮食,我不收又不好,昨日这两个人又带着东西上我的小船,实在不知哪天在水面上露了一手,被三水帮的人瞧见,今天若不是遇上大哥,小弟只怕已投入恶人圈了。”

  陶克十分安慰,他对毛汾水道:“总算咱们五个兄弟会合在一起了,了无大师一定十分高兴。”

  成石道:“往后,咱们也不怕三水帮找咱们麻烦了,咱们不孤单,兄弟五个一条心。”

  毛汾水道:“兄弟一条心,石头变成金,大哥,这就是道理。”

  陶克高兴得几乎掉下眼泪。

  大车停在药铺门口,成石扶着陶克,急急地走入药铺里面,只见丁大夫刚自后面走出来。

  丁大夫见陶克受伤,立刻迎上前,道:“年轻人,爱惜自己吧,我不愿赚这样的银子。”

  陶克苦笑道:“你费心吧,大夫。”

  成石把陶克扶在椅上,忙问丁大夫道:“了无大师呢,他好些了吧?”

  丁大夫指指后面,道:“你们若不来,老人家打算过午就要离去了。”

  成石拉着毛汾水,两个人便往药铺二门走,毛汾水的心中很激动,好像就要看到久别的亲人似的。

  二人来到一间小厢房,只见白发老人家正盘膝坐在床沿上,双目微合,十分平静的样子。

  成石已欢叫道:“大师,你老人家看谁来了?”

  毛汾水愣然,他以为自己认不得大师。

  了无大师满头白发,一副老态的样子,想起几年前的大师,步履轻快,双目有神,拿刀时候一片庄严,与此相比,实在难令人相信。

  但他已听说大师被囚在地牢的情况了,便不由得一阵唏嘘地走上去。

  了无大师长长吁了一口气,原来他正以气功配合着丁大夫的药物疗伤,此时睁眼一瞧,立刻伸手摸着毛汾水的手臂,道:“是你,汾水啊!”

  毛汾水道:“大师,这几年不知你的情况,我在江面上很注意,可是我不见你的影子,想不到……”

  了无大师点点头,道:“这几年我除了同他在一起过了一年之外,我的日子过得很苦……”

  他指着成石,又道:“我那师妹太令我操心了。”

  成石接道:“就是那老尼姑呀。”

  了无摇头一叹,他似是有难言之隐。

  三人缓缓走到前面,丁大夫正给陶克医伤,了无一见,脸色十分悲痛地道:“陶克,你要多多保重啊!”

  陶克道:“大师,双脚踩在刀口上,这日子是不好过,不过,陶克非抓住那淫贼才甘休……”

  他命成石快去请来修面的,又命毛汾水去办几套衣裤鞋靴,如今陶克有银子,总要先给了无大师整整门面,换套好的僧衣,哥儿几个的衣裳也要换一下,还有毛汾水,既然学了大师的刀法,也得弄一把趁手的刀。

  成石与毛汾水匆匆地上街赶办去了,不旋踵间,有个剃头的挑着担子走来。

  “这儿有人要剃头?”

  陶克招呼剃头的,先给了无大师整门面,果然,了无大师把白发剃光之后,露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陶克更清楚地看到了十几年前了无大师的风采。

  这时候,成石与毛汾水也回来了,二人抱着两大包衣服,虽然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倒也是时下不错的细洋布。

  那时候已有人进口洋布料了,其实在道光年间就已经有了。

  了无大师换上黄色僧衣,足蹬僧鞋,看上去飘逸似神仙,比之刚自地牢中救出来,几乎判若两人。

  陶克很感谢丁大夫,立刻取出20两银子放在桌面上,道:“丁大夫,十分感激,你收下吧。”

  丁大夫也不客气,马上又取了几包刀伤药交在陶克手上,道:“两天换一次,三天之后会好的。”

  陶克把药交在成石手中,这才与了无大师、毛汾水几人出得药铺大门,刘家庄赶大车的伙计侍候着四人上了他的大车,出城便往刘家庄赶回去了。

  刘家庄庄主刘一龙早就摆下酒席了,另外,他也命大掌鞭桂三元特别为了无大师备下精美素斋一份,热烈地招待了无大师与陶克哥儿五个。

  冬瓜唐见多了一个毛汾水,虽然陶大哥受伤令他不快,但多了毛兄,他依然十分愉快。

  哥儿五人论年纪,陶克仍是老大,常在山比毛汾水大一个月,他便成了二哥,毛汾水老三,冬瓜唐老四,成石当然成小弟了。

  了无大师看看自己云游中调教的几个后辈,如今全部聚在一起,心中那份高兴,就甭提了。

  偏就陶克几人均是贫寒出身,每个人已无牵无挂,更是了无大师心中所同情的江湖孤儿。

  如今一个个都成器了,而且又对他十分孝顺,怎不令他大为感动。

  刘庄主一见庄上住了这几位武功高强的年轻人,真想把陶克几人永远留在庄上。

  但他又知道陶克不忘女儿惨死,就如同他一样,为女儿惨死之事,经常派人往各衙门打探,十分焦急,只不过陶克如果抓淫贼,等于也在为他报仇。

  刘庄主对陶克,便更为热情地款待了。

  陶克五人每日陪着了无大师在屋内闲话,了无大师想起师妹的行为,便不由得十分忧戚,只是他不说出来,陶克几人也不便多问。

  夜晚虫鸣到三更,此时二更天刚过,刘家庄附近都已沉寂得宛如幽冥世界。

  太静,总是令人觉得不舒服。

  陶克的伤好了,在这五天多他睡的时间特别多,此刻反而睡不着了。

  陶克瞪着两眼往上看,他好像看到虚空中有人影在浮现,在向他奔来,那是两个人影。

  渐渐地,他好像发现是桂花与小娟携手向他飘来,他很清醒,这不是做梦,为了能多看看桂花与小娟,他甚至屏住呼吸。

  于是,影像渐渐近了,那两团幻影果然真实,只不过当陶克自床前的窗口望出去看得更清楚的时候,他一挺而起,立刻拍醒同住的冬瓜唐。冬瓜唐正在打鼾,被陶克叫醒还未开口,另一张床上传来了无大师的声音:“如果是青莲庵来的,你们当心她们的毒粉!”

  陶克闻言,道:“原来大师也醒了。”

  “老衲醒来多时了,陶克,他们来了不少人呢。”

  陶克吃惊地道:“我只发觉两个女的。”

  “老衲估计,他们来了近十个。”

  陶克道:“大师,我们还等什么?”

  “快,暗中把常在山他们叫起来,今夜刘家庄怕有危险了。”

  陶克示意冬瓜唐,暗中溜进常在山、成石与毛汾水三人的房间,立刻把这三人叫起来了。

  哥儿五个在房内正商量,就见前面大院内跳进五个人影,五个人的动作真快,两三个平飞便落在正门的前廊上了。

  五个人之中一个矮小身形走在前面,只见她把手左右一指,另外四条人影便分开来了。

  四条人影分两边,娇小的人影已大胆地去大厅的正门了。

  “刘一龙,你还不出来,出来迎接你口中常说的‘最美丽的女人’,我牡丹回来了。”

  只这几句话,二楼上的灯亮了,二楼上也有了冷叱声:“好个花魁狐,你还有脸再回来。”

  话声中,只见刘一龙仗剑走下二楼来了,便在这时候,大掌鞭桂三元也率领十多个庄丁从两廊奔出来了。

  这些人只一出来,刘一龙便大声地叫:“站在一边紧紧围着,且看这些贼人想干什么?”

  牡丹果然来了,也果然被刘一龙猜中,而且牡丹也把“四山八怪”中的寇远大,尹洪、王二天找来了,当然这是铁石心的主意。

  此刻,铁石心就望着刘一龙奸笑不已。

  牡丹左手伸出来,道:“拿来。”

  刘一龙道:“你要什么?”

  牡丹道:“刘一龙,老娘陪你睡觉三年了,没有功劳有苦劳,你找乐子我图钱,合着你暗中找了几个泼皮对付我,那天夜里把老娘我三年的积蓄也夺走了,你看,我该不该回来找你要?”

  刘一龙冷笑一声,道:“怎不说你与那个野男人设计在谋我刘某人?”

  牡丹大吼,道:“不是野男人,若论前后,你排在他的后面呢!”

  刘一龙道:“真不要脸!”

  牡丹道:“也是你这有银子人的下场!”

  刘一龙道:“你想怎样?”

  牡丹得意地道:“除了赔我那个包袱之外,另取银票一万两,否则,今夜就血洗刘家庄。”

  刘一龙心中既惊又喜。

  惊的是这女人果然没忘了再回来要钱,如果不是自己有预知,岂不惨了。

  喜的当然是这几天陶克几人在此住着,今夜正是宰这恶女人的最佳时机。

  刘一龙心中很笃定,他屹立在正廊门上,不为所动地道:“你这女人心肠太毒了,你以为会得逞?”

  牡丹尖酸地道:“姓刘的,你的床上功夫不够爽,你的手上功夫更不行,还有……”

  她把头两边看,又道:“刘家庄我能不清楚?都是一群大饭桶!”

  刘一龙气得脸皮也白了,却在此时,黑暗的房中传来陶克的声音,道:“也包括我兄弟在内吗?”

  此言一出,牡丹第一个转头看。

  另外,四个大汉也忙往中间聚一起,却又听得陶克开口,道:“刘庄主,叫人掌灯,咱们先认识一下,来的何方牛鬼蛇神。”

  刘一龙大叫:“快点灯!”

  真快,四盏灯笼点上了,把前院也照得似白天。

  于是,陶克当先走出来了,他手中的棒在旋转。

  常在山、冬瓜唐、毛汾水与成石,鱼贯地也走出来了。

  陶克站在院当中。

  牡丹尖声骂起来:“姓陶的,我与你何仇何恨,为什么一再揽是非,江湖规矩何在,断人财路就是仇,你知不知道哇?”

  陶克淡淡地道:“陶某妻女俱死于淫贼之手,我这是暗中找那贼子的,偏就碰上你同姓铁的通奸在刘家庄,初时我们还以为淫贼又找上刘家庄来了,也是为了救你呀,你如果追根究底,娘的,你应该感激我们的!”

  铁石心就守在牡丹身边,闻言大吼一声,道:“感激你个屁,奶奶的,你把老子当淫贼呀!”

  陶克叱喝:“你比淫贼还可恶,我问你,你们打算如何坑刘家庄?又为何一等三年呀?”

  铁石心咬牙道:“妈的,今夜老子们再来,就是要改变方法,今夜姓刘的不交出他的窖藏宝物,老子们决心血洗刘家庄。”

  牡丹道:“姓陶的,如果你们一边站,三成就是你们的,怎么样?又不用你们出手抢。”

  陶克哈哈笑,道:“可惜呀。”

  牡丹忙问:“可惜什么?”

  陶克道:“可惜我们不是贪财的人。”

  另一边,寇远大与尹洪、王二天三人早就不耐烦了。

  寇远大嘿然抖着尖杵,怪吼道:“老铁,牡丹狐,别费心在逗了,他们不是台面上人物,说了也是白说。”

  王二天道:“对,早晚免不了一场杀,还费他娘的什么唇舌。”

  鬼头刀虚空“嗖嗖”响,尹洪也怪叫:“杀吧,老铁,还等什么?”

  “对,早死早投生!”

  这话出自冬瓜唐之口,大伙一听就知道是他在吼。

  “喂,那个玩大杵的,咱们今天接着杀,谁要先溜就操他妈!”

  寇远大火大了,他举着巨杵就开骂:“老子砸扁你这矮冬瓜。”

  这二人真的又干上了,灯光之下杀得凶,二人已把在场的人全忘了。

  成石曾吃过王二天几皮鞭,他那白净的脸皮上,至今还有两条鞭印子,如今仇人再见面,不用谁吩咐,他已抱刀奔过去了。

  “奶奶的,你还认识小爷吗?”

  王二天早就发觉成石了,他也早就在对着成石哧哧地冷笑不已。

  “小王八蛋,又找来挨皮鞭了!”

  前院地方虽然大,王二天的皮鞭朝天抽得“叭叭”响,却也把庄丁们吓得往后闪。

  这二人一照上面,成石一头钻进王二天的怀里,他的钢刀左右杀,宛似附骨之蛆一般,逼得王二天暴闪不迭,那皮鞭便也难以回抽,因为成石挨过鞭以后,这几天他在暗中琢磨,唯一的方法就是贴身干。

  如今他采取的方法便是近身肉搏,杀得王二天身上冒出鲜血来了。

  王二天挨刀在什么地方?夜间看不清楚,当王二天振臂拔空的时候,半空中一把短刀射来:“死吧,儿!”

  成石抬头正要追,他唯恐王二天逃掉,却发现一点寒星射来,忙着把上身后仰,“嗖”地一声,尖刀扎过右大腿外侧,却也把成石吓一跳,他想不到这家伙身上还带有一把小刀子。

  再要追,王二天早已越过围墙逃走了。

  刘家庄的庄丁们,就没有一人来得及出手拦,眼看着王二天往外跃。

  大院子里动上手,铁石心与牡丹二人直扑刘一龙,很显然,二人只要拿住刘一龙,以刘一龙的性命作威胁,刘家庄照样会答应他们的条件。

  他们本来没有这项计划,只因为陶克五人突然出现,铁石心便暗中对牡丹示意了。

  两个人并肩对刘一龙扑上去,却不料突然一团黑呼呼的影子打横穿出,便也传出两声“哎呀!”

  牡丹与铁石心二人随着一声叫,双方又退出门外,两个人各挨了一掌,不重,但足以把二人又挡在门外面。

  铁石心猛一看,歪着身子厉声道:“和尚,是你!”

  不错,了无和尚也来了。

  “你们的阴谋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找上此地?施主,回头是岸哪!”

  牡丹道:“这老秃驴何人?”

  “老尼姑的师兄!”他说得很不自然。

  “你好像对我说过,不是囚在地牢中了?”

  “又被这几个王八蛋救出来了。”

  “坏事呀!”

  “所以我们急着叫白玉郎他们四个尽快赶来呀。”

  “今晚怎么办?”

  铁石心咬咬牙,道:“杀……”

  陶克在此时扑过来了。

  “姓铁的,虎子狼心,想挟持庄主呀,我看还是咱们比个高下吧。”

  铁石心已发现王二天受伤越墙逃了。

  那面,寇远大正与冬瓜唐杀得凶,两个人好像不要命的对砍对碰。

  尹洪与姓常的正绕着花丛追杀不休,二人还对着骂。

  他把眼往牡丹一瞟,牡丹暗暗点了个头。

  牡丹转身一刀往毛汾水就刺,因为毛汾水就站在她的右前方。

  毛汾水一见刀来到,双肩左右晃,手中刀便也砍过去了,他厉吼:“杀!”

  “当当当当”金铁撞击声不绝于耳,毛汾水的刀已往牡丹的腿上砍过去。

  牡丹想也想不到这白净脸皮的年轻人刀法了得,她若打算逃,腿上免不了挨刀,因为她拔身的时候双腿必须越过一片刀芒。

  牡丹不逃了,她旋杀,便也躲过一刀杀。

  铁石心发疯似的出手21刀罩上陶克,口中厉骂:“我的孙,看刀!”

  陶克的棒子疾点又拨,就在回收中,棒尾突然点出,便也点在铁石心的鼻子尖。

  “啪!”

  铁石心的鼻血流出来了。

  他厉吼两声……他本来江湖人称“伏牛虎”,此时发了疯一般,双手握紧砍刀好一阵狂杀,那满脸鲜血在往外冒,流他满身也湿了大片衣衫,他自然无暇多去管,一心要砍倒陶克了。

  大院中正捉对厮杀着,那成石发现冬瓜唐的衣衫又破了,而且好像在流血,他提刀奔过去:“四哥,我来帮你宰杀他!”

  冬瓜唐道:“兄弟,你看我砍下这小子的头。”

  成石的刀已出手了,闻言大叫:“四哥,看咱们谁先把这家伙打倒。”

  寇远大心惊又恼怒,大骂:“老子砸烂你们的狗头,杀,杀,杀!”

  寇远大连声“杀”,他双手抡动巨杵连身旋、架式上十分吓人,却也把冬瓜唐与成石二人逼出一丈外,他这是有目的,只见他双手托住巨杵,一个空翻,便越过了墙,灯光之下他也惨,左后肩上在流着血。

  寇远大出了庄,拼命似的往林中逃,冬瓜唐与成石二人已上了墙,却听得了无大师一声叫喊:“回来吧,别追了,这儿还有两男一女是要角!”

  了无大师的意思很明白,牡丹与铁石心才是主谋来坑刘家庄的人,要杀就杀这二人。

  那一边,常在山与尹洪也已杀了二十多回合,这二人还真的半斤八两,但在气势上,常在山越杀越勇,因为四周都是自己的人。

  相对的,尹洪却已心寒了。

  这是要洗劫刘家庄的,绝对不会打算把命留在此地,尹洪看势不妙,便也无心恋战,他拔身穿越一道花墙,身子猛一矮,便也越墙而去。

  这时候,铁石心的头上又挨一记,陶克打得性起,木棒穿过刀芒,猛往敌人的胸口打,铁石心七刀落空,拼着再挨两下子,腾空便往庄外飞去。

  那毛汾水一把没有抓住牡丹,肚皮上被牡丹踢了一脚,牡丹便利用这一脚踢,才有机会跃过墙。原来她的尖刀被毛汾水一刀砍落,毛汾水以为她没有刀,便想伸手捉活的,却被牡丹横来一脚。

  毛汾水太没经验了,如果他再出刀,牡丹非死不可,他却失去这大好的机会了。

  这二人逃得快,便是陶克也追之不及,当然,刘家庄的人看得直瞪眼,因为这五个男女都是高来高去的能人,那刘一龙与大掌鞭二人的武功也算得二流的了,但见这种场面,二人看得直瞪眼。

  刘家庄二十多名庄丁,也没有一个能登上围墙的。

  此刻,刘一龙对陶克几人更是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样子,立刻命伙计们把庄上珍藏的刀伤药取出来,细心地为伤者敷药。

  陶克走向了无大师,关心地直问:“大师,你怎么出来了,你老的身子……”

  了无大师笑了,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子弟,小克,你别为我操心,我已经复原了。”

  他转而对刘一龙笑笑,道:“刘施主,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总该明白了吧。”

  刘一龙在洛阳带回牡丹,还以为此生艳福不浅,哪里会想到,这牡丹原是江湖黑道上的“牡丹狐”,他这是把女贼引上门来了。

  刘一龙摇头直叹气,道:“真是悔不当初啊,大师。”

  天亮了,刘家庄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两间大厢门紧紧地关着,陶克六人分别睡下,但在刘家庄的大厅上,这时候却来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真排场,大咧咧地坐在大厅上。

  五个人,人手一杯茶,点心也摆在桌面上,其中坐在刘庄主右手的是个大汉,长得真是威风十面呢。

  刘家庄前厅上,刘一龙与桂三元二人亲自陪着那五个大汉,招待得十分周到。

  这五个人并非别人,乃是桐城县来的捕头章飞与他的四名手下人。

  就在刘庄主与桂三元的热情款待下,章飞同他的四名手下,吃得十分愉快。

  那章飞有十斤酒量,半个时辰不到已喝了七斤多,另外四个也吃得多。

  酒喝多了,话便也多了。

  这本就是喝酒人的通病,但章飞的话是有目的,他每来一次刘家庄,总是不会空手而去的。

  “庄主呀,这一回我为你那件案子几乎跑断双腿呀!”

  他不说这是他的职责所在,而是替刘一龙在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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