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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鸿门赴宴 笑亦杀生

  胡玉飞、龙相生二人离开积善堂,取道奔向护清教教址。两人功力深厚,不愿骑马,便各轻功飞掠。他们快一阵,慢一阵行了百余里,赶到三元镇。两人进了镇子,找到酒馆吃起来。

  忽然一阵香风吹进酒馆,人未到,笑声却已入内。这声音令人听了烦躁,不舒服之极。

  胡玉飞皱皱眉头,内外张望,笑声一止,一个四十多岁的妖艳女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丫头。女人颇有姿色,虽然岁月在她额头留下许多细密的皱纹,却不显老。年轻时一定是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尤物。

  她能占一个“艳”字,却不俗。

  她旁边的丫头却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姑娘有二十来岁,从眼神里可看出她是个倔丫头。她身佩一把极细的剑,干净利索。她如一块石头,一片落叶,放在那里都没人注意。

  龙相生思忖了一会儿,猛然想起这个女人是谁来,她刚才的笑十分特别,既不是少林派的“狮子吼功”,也不是阴山派的“鬼啸功”,似乎也不像清虚门的“收魂功”,它是独自一家的“仿笑功”。这种功夫十分特殊,能创出这种功夫的人,也了不起得很。所谓“仿笑功”,不是模仿别人笑的功夫,而是一种自觉的达到融合的介入,即发功人的笑声转成为你的笑,当然,你可以不笑,但你的身体却会出现不该笑而又偏要笑的痛苦。仿笑功的作用就是要使你的机体出现紊乱。

  龙相生斜视了那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会,感喟地说:“是她,几十年不见,她也老了,天生丽质,终要成骷髅一具。‘笑媚娘’王春丽,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二十年前,她声名盛极,但水性杨花,朝秦暮楚,不知有几多美男子坏在她手。不久,她在江湖上消声匿迹了,人们早已把她遗忘,可她又突然重现江湖,不知又要搞什么名堂?”

  龙相生是喃喃自语声音极低,但胡玉飞还是听到一些。他瞟了“笑媚娘”王春丽一眼,也觉那张脸要被岁月改变形状了。

  “笑媚娘”可以说是典型的风尘女子,她的气质、神情有淡而不散的风尘幽怨之味。笑媚娘也注意到胡玉飞,但她嚷。笑媚娘饮了一口茶,一下子吐到一个小子的脸上。三个小子立时火了,一下子拥到笑媚娘身旁,举掌便打。笑媚娘“嘿嘿”笑起来。那三个小子举起的手立时停住了,表情极为古怪地一变,脸变扭曲了,涨得通红。忽地,三个人捂着肚子,“嘿嘿哈哈”地笑起来。开始站着笑,后来蹦着笑,打滚笑,那声音如锥子似刀子,令酒饱的人感到脊梁骨发毛。

  胡玉飞虽然功力深厚,也想随着笑两声。少顷,除了胡玉飞、龙相生外,就连厨房里的师傅,也跟着笑起来。那些吃客的实态,真是千奇百怪,不可言状。

  笑媚娘与那丫头自然稳坐钓鱼船。

  众人都笑坏了,笑媚娘才收了功,酒店里到处都是笑趴下的人。有因为笑把酒灌进鼻子里去的,也有“喝”进耳朵里去的。

  龙相生冷“哼”了一声说:“笑媚娘,这样无故戏弄人家,实在过分了吧?”

  笑媚娘笑吟吟地说:“我练的功夫就是专门使人‘过分’的,如不使用,岂不可惜?”

  龙相生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笑媚娘不以为然地说:“天下没有不强词夺理的事。清兵人关,杀了多少汉人,又让人留辫子,这不是强词夺理吗?或者说这是杀人夺理,你这当世大侠怎么不与皇上论论去呢?

  跟我说个什么劲呢?”

  龙相生没词了,他无法否认笑媚娘的话。史可法殉国、扬州十屠他还记忆犹新。怎么说呢?他不知道。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历史不是一块豆腐,想切成什么形状都非常容易;历史是一种社会之气,气的势头决定历史的进程。大侠虽有侠义在身,胸有正气,但还是不如社会之气的力量强大。大侠者,只能随境使“气”,不能因世上其他地方还有公开或合法的强暴,就默认身旁的邪恶。龙相生虽然想到这些,但他却没有寻什么话去反驳笑媚娘,他以为反驳她,就是一种无可奈何地妥协。扬州十屠对他的刺激实在太深了。

  笑媚娘见龙相生不言语,高兴地说;“你们大侠满口仁义道德,是正人君子,为什么不去京城杀了皇帝老儿?天下到处是坑害拐骗,柳巷花街比比皆是,你们为什么不去扫除?多少良家少女在衣冠禽兽的蹂躏下痛苦、呻吟,你们管讨吗?你们只知道拎条棍子握柄剑,听人家称什么‘神功盖世’‘侠义无双’,美滋滋地享受着,提起这些,我都替你们害臊,你们骨子里既虚伪又怕死!”

  龙相生“哈哈”一笑说:“媚娘所言有些道理,人生天地间,谁人不怕死?快者在危难中不惧死,刚正不弯,一身正气,当然,快也不万能,但社会上若没有了使道,人完全成了野兽了。若是人人心中侠,那将是一个多么安定和平的世界啊!”

  笑媚娘笑道:“侠虽好说,做起来却难哪。”

  龙相生点头称是。

  胡玉飞一直没有插嘴,他觉得笑媚娘倒也是个性情中人,良心没有泯灭。

  龙相生问:“媚娘隐世十多年,重出江湖,要做几种什么样的惊天动地的大事?”

  笑媚娘摇头道:“二十年闭门深思,终有所悟,本不想再人江湖,怎奈护清教不让我清闲,非聘我做他们护法不可,我只好去看看。”

  龙相生心头一震,胡玉飞也觉不妙,若是那样,她可是一个劲敌。

  龙相生说:“媚娘可知护清教被官府收罗,是个专杀正义之士的组织吗?”

  笑媚娘道:“我又不是傻子,这个当然知道了。可目前是满人的天下,你不为所用,便必为所弃,还是识时务为上。”

  胡玉飞一旁冷笑道:“我以为媚娘是女中丈夫呢,原来也这般卑琐!”

  笑媚娘哈哈大笑:“二十年前我可是正人君子之流认为最坏的女人,我从未想过将来有一天要成为女中豪杰!”

  胡玉飞说;“你现在想做也不晚呀?”

  笑媚娘摇头道:“做侠者太累,我喜欢我行我素。”

  胡玉飞不再言语,开导一个老于世故的女人是可笑的,以自己的大义去标量她是愚蠢的。

  龙相生问:“护清教又聘了几个高手?”

  笑媚娘说:“据我所知有五个,‘广寒宫主’姬春花、‘碧月君’申灵、‘混元八极功’云先生、‘西昆仑毒神,丁加尺、‘阴阳人’吴不恭。”

  龙相生和胡玉飞被惊得目瞪口呆。笑媚娘所说的五人,每人的身手都达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就是光一个“碧月君”申灵,他是“阳子君”申秀的胞兄,就够积善堂的众高手应付的了。看来,护清教这次没安好心。他们请这么多厉害的人物必有所图。又一想,正派高人也不会少,这才使二人稍微心安。武当派掌门人五元道长,少林寺方丈无济禅师也是当今的绝代高手,众人齐心,也未必弱于他们。就是真斗不过他们,既然答应了也要去。大丈夫一诺重千斤,怎能食言?

  胡玉飞说:“你可知他们还下书议事?”

  笑媚娘不明白,问:“什么下书议事?”

  胡玉飞笑道:“就是护清教请各派的掌门商议江湖大事之事。”

  笑媚娘笑道:“略有所闻。不过,你们不要把我们被聘之事与你们的事绞在一块,这是不相干的,护清教聘请我们出山已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

  胡玉飞点点头。

  龙相生道:“多谢媚娘直言相告。”

  笑媚娘眯起眼一笑。

  在他们谈论的时候,又有三个人走进来,是三个女人。前面的是个道姑,五十来岁年纪,脸白而沉静,似乎还有点;冷。她身后两个少女是肖妮和叶凤。

  笑媚娘一见道姑,马上笑道:“清惠道姑也人酒馆吗?”

  道姑说:“这里不单是卖酒的,不是也卖饭吗?”

  一上来两个女人便唇枪舌战,似有仇一般。

  清惠道站要了饭菜,便和两个少女一起吃起来,不再和笑媚娘说话。

  笑媚娘看了一会,说:“清惠道姑,你这次到哪里呢?”

  清惠停了一下说:“不是和你去一个地方吗?”

  笑媚娘笑道:“道始的消息真灵通,连我去哪里都知道。”

  清惠轻笑了一声说:“媚娘是了不起的人物,凡是在江湖上混两天的人,只要不是太傻,便会知道媚娘的去处。”

  笑媚娘动了一下身,叹了一声说:“这么说我去护清教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了?”

  清惠道姑笑而不答。其实,知道笑媚娘被聘为护情教护法的事的人还是少数,清惠道姑所以知道是偶然的。

  由于清惠道姑认为笑媚娘品行不端,两人自然不能投机。又谈了几句,她们闭口不言了。

  龙相生怕两人因一言不和动起手来,那可要大煞风景,便把话岔开,谈起别的。

  他说:“媚娘见多识广,你可知当今天下谁为第一人?”

  笑媚娘一拐,思付起来,片刻才道;“这个不好说,各派武功独具所长,难以一概而论。再说,有许多奇人异土并不入江湖走动,但他们也属武林人物,很难论其高低。就是目前流行的说法也不一定对。“太虚宫’主人司马青是厉害,可也未必就是第一人,阴山老仙也不差呀!还有护清教近聘的五个人,他们的神技也未必弱于谁。各有专精嘛。”

  龙相生点头道:“媚娘所言不差。近几十年来,江湖上出现了许多奇人,他们的武功各有千秋,很难分出高下,除非让他们斗一斗,可谁有那种能力呢?”

  笑媚娘轻声笑起来。

  清惠道姑却说:“人们常言,能人背后有能人,我看这话未必对,能人总是有限的,怎么可无限地排下去呢?只要能人处在一块切磋一下,谁是那个最后的能人还是可以找出来的。”

  笑媚娘点头道:“道姑所言妙极,天下能人总是有数的,不可能像山川的草木那样多。”

  “不过,若是把这句话看成是以前的能力与今后的能人相比,那就不矛盾了。”

  道姑笑着说:“那样谈论谁高谁低就没意义了。一个人的功夫再神,谁也不能一拳打到一千年前,那时的高手纵然不行,你也没资格与他们交手,这说明你也不行,还比个什么劲呢?”

  笑媚娘哈哈笑起来。

  龙相生见她们争论得有趣,也跟着轻声笑了起来。

  胡玉飞却皱紧了眉头,觉得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胡扯,谁是高手低手你们能管着了吗?

  他的心有些不规则地跳动。这种感觉是以前二十几年里所没有体验到的。也许他一直只顾练功,忘记了他还有一部十分神秘的感情被沉埋下了。叶凤的出现,使他的内心产生了莫名奇妙的涌动。他忽觉自己有了某种生理上的渴求。但是,他立刻驱逐自己的杂念。自己是大侠,怎可见了女人就胡思乱想呢?自己肩负着重大使命,切不可为儿女私情坏了大事。虽然他一再安慰开导自己,可语言却显得苍白无力,远不如青春的力量长驱直人来得神速和浩大。

  他有一种恍恍忽忽的感觉,仿佛自己坐的地方有水浸来,慢慢地水湿了自己的衣服;又似自己坐在一块小木板上,在奔流的潮水里随波逐流,自己的控制力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他忽儿感到这是一种痛苦。看来,醒者都要受比昏者多得多的痛苦。聪明人,敏感的人在这种事上占不到便宜。胡玉飞胡乱想了一通,还是忍不住地偷看叶风的秀姿。她太美了,啊,是我心中的偶像,她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多像一个安静的女神!圣人们通过书和礼教给他的巨大羞怯力,在这里似乎在慢慢失去原有的主导地位,正在被一种生机盎然的勃勃之气所代替。

  叶凤以少女特有敏感,也发觉了胡玉飞的窥视,少女心中的小鹿欢跳起来,周身被灌了一种奇异的感情,使她不能自己,她也是头一次开拓那神奇的处女地,模模糊糊感到这仿佛是诗书中所说的初恋。她心里既喜又怕。忽儿又责怪自己来。自己是个美璧无暇的少女,为什么要有不洁的念头。不管她如何在自己的心里展开一场激烈的较量,她的手臂和腿却如有电通一般,念头仿佛被水冲着,她有些无可奈何。胡玉飞在她心中确是一个理想的美男子,他的英武实在令她心折。

  两个人的行为虽是暗暗的,可龙相生还是看出胡玉飞的反常,他从来没见过胡玉飞如此这般心不守舍。龙相生轻轻地笑了:这小子终于看上一个好姑娘了,看来,我还要帮他一下才行,可不能错过好时机。

  笑媚娘是风月老手,自然更能瞧出其中的秘密,她哈哈笑起来:“说不定还能结下一段姻缘呢!”

  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清惠道站一愣,看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师妹,又瞅了一眼胡玉飞,心中明白了几分,虽然她还不知道笑媚娘说的是谁。

  他们又谈了几句不相干的话,便分手告辞。

  龙相生追上清惠道姑说:“道姑也是去护清教吗?”

  清惠点点头。

  龙相生笑道:“正好,我们也去护清教,就一块儿走吧?”

  清惠说:“男女有别,我们一同前往,怕不方便吧?”

  龙相生道:“那有什么呢?心中无邪念,世界便清明。我们侠义之人,身正不怕影斜,别人能说出个什么来呢?”

  清惠朗朗大笑:“龙大侠,你我相处不短,你的为人我是清楚的,若无什么事,你是不会要求一同走的。”

  龙相生笑道:“道姑,我们侠道之人,心中无私,有什么讲什么,我确有一件事求你。”

  清惠问:“什么事?”

  龙相生说:“你看我那侄儿胡玉飞为人如何?”

  “好啊。”

  清惠轻笑说;“他是你们积善堂的代堂主,年轻有为,这你还要问我吗?”

  龙相生笑着说:“我是有求道姑才这么问的。既然你觉得他不错,你就做个媒人如何?”

  清惠问:“给谁做媒?”

  龙相生说:“自然是给你的师妹和胡玉飞。”

  清惠哈哈大笑:“龙相生,你是不是头脑有什么问题,我师妹会嫁给他吗?”

  龙相生脸一红,气道:“胡玉飞哪一点配不上你师妹?”

  清惠道:“配不配那是其次的事,我看不惯他那高傲的样子。”

  龙相生吃惊地说:“胡玉飞高傲?我何以不知呢?”

  清惠严厉地说:“我警告你,少打我师妹的歪主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清惠转身走了,龙相生气得睑发黄,身发颤,真没见过这么无理的女人!

  胡玉飞走出酒馆,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说:“我们走吧。”

  龙相生点头答应。

  两个走得很慢。龙相生心中不快,默默无声。他们走到荒郊野外,忽见一群人在沟边的草地上争抢什么。那些人个个舍生忘死,不顾一切。龙相生道:“这群丐帮子弟在争什么宝贝?”

  胡玉飞因还在憧憬美好的前景,只是“嗯”了一声。清惠道姑的话他听了两声,但他不认为就无望,也许还会出现转机。到了近前,龙相生才看清他们是正争夺一块青玉牌。

  这近乎透明的玉牌有半寸厚,三寸见方,上面有图有字。玉的资质极佳,仿佛有种青气扬溢在它的周围。

  龙相生站在一旁,仔细回忆起关于王牌的传说。凭直觉,他感到这块玉牌大有来历,可想了好久,也没有头绪,只好失望地摇摇头。

  突地,一个乞丐一掌拍到另一个乞丐手上,玉牌飞了起来,胡玉飞身子一纵,如鹤升天,伸手抓在掌里,飘然落下。那帮乞丐见有人把玉牌抢走,一涌齐上,扑向胡玉飞,大有不还王牌,非把他撕碎不可之势。胡玉飞转身抖掌,轻轻划一个弧形,向外一推,围上来的十几个乞丐便被拥出丈外倒地。

  胡玉飞道:“你们不要争了,我看一眼就还给你们。”

  那群乞丐慑于胡玉飞的武功,只好愤愤不平地站在一边。胡玉飞把王牌翻过来,见上面写着三个字:一玉牌。胡玉飞在手中一掂,觉得比同样大小的钢铁要沉,凉而坚硬。他暗用了一下真功,竟没有损玉牌分毫,胡玉飞大惊。乖乖,这是什么室物,竟比钢铁还硬?他猜不出来历,只好仔细看起来。五上方有极其精细的纹路,排列精巧,呈波状。在细纹下面,有极小而极优美的隶书。胡玉飞凝聚目力,仔细辨认,只见上面写着:凡得此牌者,玉宫之主也,得者和持玉牌前往虎山就职;但要在没去前修成“玉门神功”,否则,闯不过入宫三关,唯有死而已。神功修习之法在玉牌的后面。胡玉飞翻过来,见有十二个女子练功的图像,每个图像的名称和作用解释得极为清楚。胡玉飞看完了一遍,虽明其意,但觉极难练习。他长叹一声,把玉牌又抛给乞丐们。

  这实在是个宝物,罕见的宝物,单就上面的隶书刀刻,就知道制造玉牌的人为此费了不少心血。那么小的字刻在这么硬的玉上,没有超凡入圣的功力是办不到的。从字看,刻者定是位书法名家,整体看,玉牌可称是罕见的艺术珍品。

  胡玉飞刚把玉牌抛出,乞丐们还没有来及抢,白影一闪,被一个白衣飘飘的中年人抓在手中。这人长相极为潇洒俊美,阳刚之气甚盛,两道目光扫得人打颤。

  龙相生细看了他几眼,笑着问:“朋友可是‘燕门剑主’白胜非?”

  那人哈哈笑道;“龙大侠好眼力。有何指教?”

  龙相生说;“白剑主对这玉牌很感兴趣吗?”

  白胜非道:“何止是兴趣,我寻它整整二十年了。为了它,我走遍了大江南北,野岭荒山,吃尽了苦,现在得到它也有些晚了。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一个人立下志愿要得到什么,虽然青春蹉跎,但终于得到了它,还是值得欣慰的。”

  龙相生不解地问;“这玉牌真的对你如此重要?”

  白胜非苍凉地叹息了一声;“现在已不重要了。玉宫三关根本间不过去。”

  龙相生问;“什么玉宫?”

  白胜非淡淡地道:“在江湖中,有一个小门派,叫‘玉门’,它门派虽小,武功却奇。

  玉门派里的人都是女子,她们要找一个男人做她们的门主,可寻了一百多年了,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入宫。听说以前曾有三个人前去闯关的,还没有闯关,便吓了回来,说那根本不是人可闻的关,比过鬼门关还难。江湖中人,知道有玉官的人极少,而为了人宫寻找玉牌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我为了入主玉官,奔走二十多年,可前几天,我偶然见到了玉宫的人显示武功,我的心便立时灰了,她们是神,不是人,她们的武功是不可争锋的。虽然如此,我还是要抢到玉牌,即使我不去闯关入宫。”

  龙相生自信不是孤陋寡闻的人,此时也像听神话差不多。如此说来,玉宫的神技便天下为尊了?他说:“依剑主之见,王门派的武功当属天下第一了?”

  白胜非笑道:“用天下第一已不是形容她们的武功,应该说是她们已列仙班。”

  胡玉飞说:“她们既想找寻人,为什么不让江湖的同道知晓呢?”

  白胜非说:“听传闻,她们原想这样做的,可她们寻查了天下武林之后,非常失望,便不再打算大张旗鼓了。”

  “那群乞丐还要索夺。”白胜非笑道:“就你们这群猪狗一样的人,还想入主玉宫,嘿,你们想当几年玉皇大帝岂不更美?”

  乞丐们不甘示弱,嚷道:“你既然不敢去,让我们闯一闯有何不可?”

  忽然,一个细而悦耳的女人的声音传来:“白胜非,你已得玉牌,就要在一个月内闯三关,如果不闯,我随时可取你性命。你若自忖不行,可找人代替,记住,想入玉宫,凭侥幸是不行的,以你目前的身手,与王宫之技相比,连三脚猫都算不上。一月之内,你要好好参修王牌上的武功。如果不能妥善处理王牌,你将付极其惨重的代价。”

  白胜菲忙问:“你们可否把时间再放宽一点?”

  没有回声,那人显然走了,或者玉门之规矩,根本不能改。对方不屑与之磨舌。

  众人征了一会儿,龙相生说:“对方用的可能是‘千里传音’的功夫,我敢断定,说话人至少在一百里外。”

  白胜非点头道:“龙见所言不差,玉宫人不出宫,便可知玉牌的下落,玉牌上有她们注人的‘真息’,牌上细密的纹路便是。”

  胡玉飞瞪大了双眼,这简直和梦吃差不多,令人难以置信。

  龙相生问:“剑主作何打算?”

  白胜非说:“我死不足借,可恨的是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和谁交手都无法知道,这多么让人失望。前几天我偶然看了玉宫两个小丫头的武功,也只是从背后偷看的,她们是美是丑一点也不知道。人死了,竟不能见对方一面,多么让人伤心!”

  龙相生说;“万事本如烟云,何必那么认真呢?能得玉牌就不错了。”

  白胜非苦笑道:“这玉牌可是块死亡通行证。”

  胡玉飞说:“剑主若不愿意,可让愿者代替了便是。”

  白胜非说;“那样不妥,让人去替死,自某还做不出来,除非对方确实出于诚意,并且武功高我十倍。”

  龙相生和胡玉飞笑了,以为白大九在开玩笑。他号称“剑主”武功之高可以想见,天下有什么人能强过他十倍呢?纵是王宫的人也未必能有如此神通。

  白胜非看了两人一眼说:“两位大侠保重,白某告辞。”

  龙相生说:“剑主稍等,护清教向你下帖了吗?”

  白胜非冷笑道;“我还没把护清教放在眼里。”

  龙相生没有说什么,却听一人道:“好大的口气,你白胜非能有多大能耐,敢不把护清教放在眼里?”

  说话人是铁无伤。他身边还站着一位相貌凶恶的老者。

  白胜非冷“哼”一声,说:“铁无伤,我就是那句话,你能把白某如何?”

  铁无伤“嘿嘿”笑道:“我能把你的嘴封住。”

  白胜非嘴一咧,轻蔑地说:“你铁无伤还没有长那副手爪。”

  铁无伤大怒,正要动手,他身旁的老者道:“铁大侠,对付这样的小辈何须你动手,让老朽料理他。”

  白胜非冷笑说:“鸠鹰,你认为拼斗和说大话一样容易?”

  老者“嘿”了一声,身子前纵,伸出鸟爪一样的手掌,向白胜非去过去。这一招来势不快,但气韵独特,仿佛“咝咝”之声。白胜非腰一拧,脚一滑,走了个弧形步,身往前一倾,长剑出鞘。他拔剑之快,龙相生还没有见过能有人胜之者,寒光一闪,刺向老者的助部。鸠鹰身子急纵,晚了,“哧啦”一声,他的小腹部被长剑划了一下,鲜血急射而出。鸠鹰恼恨之极,面相狰狞,他做梦也想不出白胜非为何会这般厉害:他当然不知白胜非为了入主王宫所进行的拼搏了。

  铁无伤也骇了一跳,暗叫好险。如果他贸然出手,因轻敌之故,说不定也要付出代价的。鸠鹰伤势不轻,白胜非若要取他性命容易之极,但他却后退了一步,没有进击。他所以如此,并不是有于“穷寇莫追”的古训,而是谨慎的表现。他知道鸠鹰尚有一绝招没有使出,他若不小瞧自己,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因为他的掌是“毒气掌”,白胜非不能不有所顾忌。

  铁无伤替鸠鹰抱扎好伤口,冷硬地说:“白胜非,你敢与护清教为敌,想是活够了,大爷成全你。”

  白胜非冷笑道:“铁无伤,你少张牙舞爪,若不小心翼翼,一剑之后,世上便没你这么个人了。”

  铁无伤顿觉脖子处凉风嗖嗖,他剑一摆,挽出一朵剑花刺向白胜非。他的速度也不慢,可谓疾似迅雷。两人都用剑,那斗起来就格外好看。白胜非身子往上一仰,脚不动,腰身斜扭,反臂一剑划出,正对着铁无伤的脊梁。这一招可算是怪到了极点,正是他刚才从玉牌上学来的,当然他只能学其形,而不能得其神髓,纵然如此,也够铁无伤亡魂丧胆的了,他万料不到白胜非会从这么个地方划来一剑,万般无奈,他只使用“洪拳”中最粗浅的招式“扑虎”,向前抢去。仍然不尽如人意,后背还是被划出一个尺长的大口子,血如泉冒,湿了大片衣衫。白胜非连着两招伤了两个高手,龙相生、胡玉飞也骇然惊心,好厉害的神功,大有神鬼不测之妙。铁无伤又使出一个“抢背”滚到一旁,白胜非冷笑未动。

  片刻,铁无伤恨恨地说:“白胜非,这笔帐记下,我一定要让你加倍偿还。”

  白胜非哈哈大笑:“你的话如果可信,那么,现在躺到地上的该是我了。”

  铁无伤顾不上对方的讽刺,和鸠鹰悻悻而去。

  龙相生道:“剑主神技,令龙某开了眼界。”

  白胜非笑道:“过奖,我这是东施效颦,刚从玉牌上悟出个一知半解。”

  龙相生无话。

  白胜非冲龙相生等人笑了两声,飘然而逝。

  胡玉飞长叹了一声说:“武功之海如此之大,今天才真切地感受到。”

  龙相生哈哈大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有道是,活到老,学到老,此言不欺也。”

  两人又谈了几句,继续北进。

  夕阳的余辉终于消尽,夜幕拉开了。两人加快步伐,赶到一座山前。

  龙相生说:“我们到清元寺去。”

  清元寺在山南环半山坡上,寺院不大,院墙也因终年失修,墙皮都脱落了。让人弄不明白,在山上何以建土墙,全用石头垒不是更方便吗?两人到了寺前,胡玉飞用手拍打寺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老和尚前来开门。

  龙相生道:“我是方兴掸师朋友,特来相会。”

  那老和尚少气无力地说:“请,方丈在禅房里。”

  龙相生和胡玉飞来到禅房门口,见一个善后慈目的老和尚在灯下落团上打坐。

  龙相生轻轻地说:“方兴大师,今晚打扰了。”

  方兴禅师睁开眼睛,道:“是故人吗?悠悠二十年光阴一闪而过,山门无故人来。”

  龙相生笑道:“大师乃一寺之方丈,四大皆空,我们此等俗人,怕给你带来尘念呀。”

  方兴方丈叹了一声,慢悠悠地说:“故人不来恶人来,想到清静也难成,一旦黄鹤回归去,留下也只有山空。”

  龙相生受了感动,深情地说;“是啊,人总有归期,只在早与迟,大师想必比我们更看得开吧?”

  方兴摇头道:“佛与俗并无不同,只在‘念’尔。然佛寺屡经骚扰,只增伤悲,哪能只念呢?少小人寺,经眼苍老,恍若一梦,又怎能不感喟人生短暂呢?”

  龙相生无言以对,只有点头。

  胡玉飞说:“这荒山野寺,什么人会来呢?”

  方兴说;“除了官府的人外,就是‘同恶帮’的人来侵袭,弄得人心慌慌,不得安宁。”

  这时,一个尖厉的声音传进寺来;“方兴老和尚,快点开门,我们有事相告。”

  过了一会儿,从外面走进三个人来,头一个竟是黄酒佛无垢,后面的两人自然是他的随从。

  方兴坐着未动,无垢老大不快,沉阴地说:“方兴,‘护清教’邀天下高手商议江湖大计,你也算一个吧?”

  方兴冷冷地说:“我一个年老体弱的和尚能商议什么大事呢?”

  无垢笑道:“不去也行,但对江湖百年不曾有过的盛会,总该献一个礼物以表诚意吧?”

  方兴哈哈大笑;“贫荒野寺,除了满目青革,有什么可以值得献的呢?”

  天垢说:“那就把贵寺的‘黄龙剑’献给大会吧!”

  方兴一惊,无垢是如何知道黄龙剑在清元寺的呢?黄龙剑乃剑中之神品,削铁如泥,杀人不见血,万不可落入无垢之手。他掩饰住内心的不安,慢慢地说:“清元寺是个不人流的寺院,哪有什么黄龙剑、青龙剑呢?”

  无垢“嘿嘿”笑道:“寺不在大小,有佛则灵,人不在多少,有宝则名。清元寺里微不足道,黄龙剑却是光焰不灭的宝物,你识相点,快把它献给大会吧,那样你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方兴冷冷地说:“我再次声明,黄龙剑本寺没有,请你到别处去打主意吧。”

  无垢在一旁走动了两趟,笑道:“方兴,看在同是佛门弟子的份上,我不为难你,可你不要舍命不舍财,人一死,再好的宝物也要易主。”

  方兴冷“哼”一声道:“我还要坐禅呢,请便吧。”

  无垢讨了个没趣,顿时火了,“嘿嘿”狞笑了两声,说:“方兴,这可是你逼我下手的,我不弄回去黄龙剑,不好向大会交待。”

  他身后的两个人急忙走过去,走到佛像后,伸手欲拿石匣里的东西。方兴大惊失色,他们何以知道黄龙剑在后匣里呢?

  无垢说:“方兴,你一定会奇怪我何以知道剑藏在石匣里是吗?告诉你,我的手下人监视你许久了。”

  那两人从匣内取出剑,一个人递向无垢。胡玉飞突然身子一跃,伸手把剑抓了过去,无垢大惊,料不到胡玉飞敢抢他到手的东西,冷笑道:“小子,你不要坏了江湖大事,快把剑给我。”

  胡玉飞笑道:“剑是清元寺之物,何以要让你拿走呢?你巧取豪夺,以为光彩吗?”

  无垢“咦”了一声,恨道:“看来你这小于是要横竖插一杠子了?”

  胡玉飞道:“不平之事,人人应管,我既然遇上了,自然不会放过。”

  无垢哈哈大笑:“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佛爷面前竟神气起来了,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不知佛爷手段。”

  无垢身子一抖,侧身前跨一步,一式“玉柱顶门”捣向胡玉飞的下巴。别看无垢所使的拳法普通,速度也不太快,可拳到中途,忽儿大起来,仿佛不是一个拳头,而是千百个拳头。

  胡玉飞识其厉害,这正是佛门的“佛心拳”。他急忙拧身问跃,向后倒射一丈。

  无垢“哼”了一声,大衣袖一展,斜身飘动,连环步迈起,极其巧妙地抄到胡玉飞的后面,胡玉飞急捉内气,使出独门轻功“石惊鸟飞”式,倏地弹身而起,随着,手一抖,黄龙剑出鞘。这的确是柄好剑,浑身透黄,闪着黄光,剑把处是龙头,剑光是龙尾,极像一条黄龙在腾飞。无垢身形一滞,思谋对策。他的身手虽然自忖极强,可不敢与黄龙剑碰,胡玉飞有神剑在手,顿时如虎添翼。刚才无垢连连出招,自己没有反击,这次要试试他的本领。胡玉飞身子一偏,长剑划了个半圆形,随之一纹,点刺无垢前胸,这正是他的“缠丝剑”神功。无垢仗着自己功深艺精,向左轻轻一退,使出一招“王莽篡位”大拳头砸向胡玉飞的后脑勺。胡玉飞反手一带,一招“舍生取义”刺向无垢的左肾部。无垢大惊,急忙由拳变掌,劈出极强的劲力,想展开胡玉飞的剑,哪知胡玉飞功力深厚,他竟没能如愿,慌乱之间,只好有挪。但晚了一点,被黄龙剑划断一根肋骨,他大叫一声,弹身后射两丈。

  无垢与胡玉飞的功夫差不多伯仲之间,无垢若不是判断失误,胡玉飞是很难伤他的,无垢急忙取药止血,他的两个手下人一旁守护着。

  片刻,无垢收拾完毕,恼恨地说:“小子,总有一天我要执你的皮。”说完,转身而去。

  无垢走了,清元寺又恢复了宁静。

  方兴说:“施主,保存着它吧,黄龙剑归你了。”

  胡玉飞道:“这怎么可以,它是你们的镇寺之宝,岂能送给他人?”

  方兴道:“你把它从歹人手中夺回,就理应归你,佛寺中藏剑,是对佛之不敬。”

  胡玉飞沉默了一会儿,便把剑收下。

  方兴说:“你们可到东房里去休息。”

  龙相生与胡玉飞告退。

  两人躺到床上,胡玉飞思绪万千,一会儿想到叶凤亭亭玉立的情影,一会儿想到神秘的王宫,一会儿又想到明天在护清教大会上可能出现的问题,久久不能入睡,他想了很多。

  旭日东升,灿烂的朝阳安样地抚爱着宁静的荒山。龙相生已行功完毕,胡玉飞还没醒来。龙相生在他床前坐了一会儿,胡玉飞才一骨碌爬起来。

  两人到禅房去和方兴告别,老和尚依依不舍地送到寺门口,直到他们远去才回寺。

  胡玉飞在路上连蹦带跳活动了一下,两人便展开轻功急行。到了上午,他们又走了一百多里地,才算来到护清教所在地。

  在一个大院里,站着许多人。靠北边,是一个用席搭的棚子,这棚特别大,专是为大会准备的。院子的各个门口,都有四个‘护清教’的高手守卫着,仿佛怕来的人跑了一般,在大院门外,搭了一个小棚子,门朝南,里面有三张桌子,桌上有笔砚纸墨,桌北坐着两个账房先生,靠西边站着一个青年武土,手按刀把,一丝不苟地站着。

  胡玉飞到了近前,在小棚子边站了一会,见桌上的纸上写了许多名字。便问:“还要记名?”

  东边的那个账房先生模样的点头哈腰地说:“是的,请问侠士贵姓大名?”

  胡玉飞道:“我是积善堂堂主胡玉飞。”

  那先生吃了一惊,似乎不信他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堂主,但他不敢问,马上提笔,龙飞风舞,把两人的名字记了下来。

  护清教的人对他俩挺热情,立即安排住处。胡玉飞纳闷地问:“看来今天是开不了,他们想来个先礼后兵。”

  龙相生点头道:“很可能是这样。”

  两人洗完脸,又有小厮送上茶来。胡玉飞和龙相生住一间房,说话方便,没事,两人便议论开了。

  下午,护清教的人忙碌开了,为晚上的酒筵做准备。

  胡玉飞与龙相生躺在床上。胡玉飞说:“护清教想让我们好吃好喝一顿,迷糊住我们,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龙相生说:“不能小看这顿吃喝,说不定它会给一些人造成护清教宽厚仁慈的印象,那样就糟了。”

  胡玉飞笑道:“到这里来的人没有一个无名小辈,谁那么容易上当呢?”

  龙相生声道:“不可大意,护清教这么做有明确的目的。”

  两人正谈论,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少林方丈无济样师、武当掌门人五元道人。两个人慌忙站起。

  四人坐下后,胡玉飞问:“两位前辈何时接到的书帖?”

  五元道人说:“我们十天前就接到了,考虑再三,还是来了。”

  胡玉飞问:“家中事安排妥了吗?”

  无济禅师笑道:“这个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龙相生道:“护清教晚上要宴请我们,是否拒绝出席?”

  五元道人说:“那样不妥,会把事闹僵的。现在,我们还不知他们邀请这么多人,到底要商议什么事,所以,一切都要谨慎,免得出现意外。”

  胡玉飞说:“前辈所言不差,我们要时刻不忘争取主动。”

  龙相生说:“护清教又聘了不少高手,大师知否?”

  无济禅师点点头,说:“略有所闻。”

  胡玉飞问:“其他名门大派还有谁来?”

  五元道人说:“到目前为止,青城派掌门人程尚武、华山派掌门人龙相生、峨嵋派的清惠道姑等已经来了,其他大派。如昆仑,恒山、崆峒、邛崃诸掌门人还没有见到,也许他们不会来了。”

  龙相生说:“这几十年来,崆峒、恒山两派连遭不幸,大批精英尽失,现在已人才凋零了,护清教也许认为他们不足虑吧?”

  无济禅师道;“有道理,从护清教选择的下书对象看,所来各门各派,都有一定的实力,所以我们要小心提防,以免上当。”

  胡玉飞说:“护清教之举,是在于要吞并江湖还是想扶植党羽呢?”

  五元道人说:“我看他们这是一石数鸟之计,能把所有前来之人尽皆收拢自然是好不过,收买几个门派也不错,上述两个目的都实现不了,趁此机会,剪除各派精华,使其各派大伤元气,武林也将从此一蹶不振,这样,他们就好统霸武林了。这也正是清廷对付江湖侠义之士惯用的伎俩。”

  龙相生道:“不错,护清教正是要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只有齐心协力,方可度过难关。”

  无济禅师说:“我们事先要联络一下,心里要有个准备,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胡玉飞过:“那还要仰仗前辈从中周旋巧安排。”

  无济禅师说:“我这就去找青城掌门程尚武。”

  五元道人说:“不要那么急,免得护清教的人起疑。”

  胡玉飞说:“最后总要有场拼杀,我们要作最坏打算。”

  五元道人说:“这个是自然的,我们来时就已这么想了,面对邪恶,我们是从不低头的,委屈求全是没有前途的。”

  无济禅师道:“你们多留神,我们告辞。”

  两人转身出去。

  胡玉飞内心一阵激动,接着便是紧张,慢慢地成了要做保护伞的自豪,他记忆着叶凤柔弱的肩头。

  晚上,大棚子里灯火辉煌,八仙桌子摆好山珍海味。被邀来的江湖上的头面人物相继人座,刁鹏等人也终于出场。

  桌子是摆成长方形一排的。东面是刁鹏等人,西面是胡玉飞、龙相生、无济禅师等江湖名流,当然他们的随从人员也列人其中。

  刁鹏未开尊口人先笑:“诸位掌门、大侠远道而来,刁某特备水酒,为各位接风洗尘。”

  “请!”

  刁鹏率先站起。众人只好相随。饮过一杯,刁鹏道:“今晚不谈别事,刁某与诸君一醉方休。吃!吃!”.

  众人开始动模。开始众人还有些拘谨,渐渐便敞开肚子,甩开腮帮猛吃狂饮起来,觥筹交锗,亦不乏欢笑,人们心头的防线果然被“吃”去不少,敌对念头淡了。

  席间,无济禅师想开口相问,怎奈刁鹏一副只顾“碗中物”的样子,他只好作罢。

  二更无,人们才酒酣方散,各自回屋。

  胡玉飞的酒量甚大,脸虽红,人却没醉。他笑道:“刁鹏的这一手果然高明,连我都以为是会朋友见!”

  龙相生说:“也不算多么高明,要知道,一夜之间,那些轻敌之念,便会‘消化’的。”

  胡玉飞哈哈大笑。

  夜很静,除了院内柱子上的灯无精打彩地亮着,他们都进入了梦乡,院内更无人走动,仿佛这里是太平世界。

  次日清晨,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气氛也开始紧张。吃过早饭,众人便到大棚内议事。掌门、大侠等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入内就座。

  天气甚好,格外明丽的阳光从缝隙射进来,斑斑光点洒在人们的身上,暖洋洋的。

  刁鹏特别神气,一身新装,在众人簇拥下,极其威严地入座。大棚内充满了大会特有的严肃气氛。

  刁鹏以霸主自居,环顾了一下,说:“诸位掌门、大侠,我们请你们来,是为了商磋一件武林中最重要的事。近来来,江湖中屡出杀戳事件,惨不忍闻,我心中极为忧虑,这样下去,既不利于江湖发展,也危及黎民百姓的安全,严重影响社会安定。为了谨防类似事件的发生,上至朝廷,下至本教,都要求江湖成立一支‘肃歼灭匪’联盟,这样,江湖人士的安全就有了相对的、或者说绝对的保障。哪里如再出现贼人伤害武林同道之事,联盟将立即派人剪除贼子。有了江湖各道组成的联盟,贼人们就不能猖狂了。这样做,既利国,又利民,有百利而无一害,大家说好不好?”

  要成立一个“联盟”,刁鹏的话一出口,众位掌门人、大侠便在心里嘀咕开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它关系到江湖的兴衰和江湖人物的生命安全。刁鹏一口一个国家、百姓,好像他时刻在替别人着想,他忘记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他把成立联盟,放到与国与家有利的因果关系上,那么,你不同意联盟筹备成立,岂不是反对朝廷、反对让天下苍生过太平日子吗?这确是不易反驳的事。但若江湖上有了联盟,不知会出多少事端,谁知他们安的什么心呢?如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么联盟岂不成了他们杀人的保护伞?当然光成立联盟是不够的,这不能满足刁鹏的胃口,谁会相信一只凶残的狼说,哎呀,我一见肉就胃酸呢?

  他一定还有其他条件。

  胡玉飞朗声说;“刁教主,既然成立联盟利家又利民,这么好的事谁会不赞同呢?请问,联盟怎么个组合法,什么人可做盟主,盟主有多大权限,盟中的高手如何对待盟主的指令,这都得有一些具体的规定吧?”

  刁鹏笑道:“问的好!你是赞同成立了联盟的了?”

  胡玉飞说:“如果联盟确保障百姓的生命安全,我怎能不赞同它成立呢?”

  一个青年剑客恭恭敬敬地走到胡玉飞身旁,把笔砚放到他面前说:“请签名。”

  胡玉飞说:“且慢,刁教主尚没答复我的话,我还不知联盟会成为什么样子,怎能签字呢?”

  刁鹏一挥手,那青年便把东西拿走。

  刁鹏笑道:“你说得有理,不过,你太过虑了,知道后签名,与知道前签名又有什么分别呢?”

  胡玉飞刚要反驳,刁鹏用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胡玉飞才没有开腔。

  刁鹏说:“武林联盟,是武林中最光明正大的组织,连当今万岁都非常重视这件事,特命要近日成立。联盟的责任是维护国家、百姓的安全,更注重保护武林人物的生命财产安全,坚决打击乱党贼子的胡作非为,联盟下设‘分盟’,分盟盟主可由名重一时的德高望重的前辈担任,联盟盟主由大家推选。联盟将造个‘信物’用来传达盟主的命令。联盟盟主有号令各盟的绝对权威,盟主一旦发布命令,各盟不得对抗,要无条件地服从,盟主有撤换分盟盟主的权力,有确认乱臣淫盗的权力,有向各分盟征收用金的权力,如确定哪一个是可杀之徒,盟主可直接派人铲除,旁人无权干涉。”

  刁鹏兴奋地讲完,把已写好的条款黄绢子摊向众人说:“上面一切写得清清楚楚,大家看吧,看完在上面签名。”

  众掌门、大侠都是一惊,这是什么话,怎么能说看完就签名呢?我们未必同意加入联盟呀!刚才刁鹏列述了盟主的权力,众人便觉后脊发凉,直冒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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