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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 章 转爱成仇 玉笛郎君施狡诈 逢凶化吉 驼背老人拯娇娃

  那人轻轻一闪,躲开了金燕的剑锋,冷笑了一声说道:“金燕,想不到我会在无意之中,听到了你的秘密,怎么样?现在该答应我了吧!”

  金燕只重重地在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白骨阴磷剑在半空里划了一弧形,一记“苍龙掉尾”,向那人的腰际斩去,然后嘴里恨恨地说道:“你这狗,深更半夜,偷偷地溜进后寨女孩子住的地方,是怀的甚么好心,哼,想不到你玉笛郧君樊玉麟,会是这么卑鄙无耻的家伙!”

  原来那人正是崆峒派的高手玉笛郎君樊玉麟,他加盟阴风教的目的,就是醉心金燕的姿色,没有想到加入阴风教以后,虽然得到教主冥灵上人的赏识,派他当教主座下的总护法,但金燕对他,平时虽然也有说有笑,但只要稍有一点露骨的表示,就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与他若郎若离,直弄得他心痒痒地,神魂颠倒不能自拔。

  最近,他们偷袭翠碧山庄,受挫回来以后,金燕更对他一点不假辞色,一个人爱人爱到极点的时候,还是不能到手,就只有走向极端,不择手段了,因此,他竟异想天开,准备想办法,先占有了金燕的身体,那时生米已经麦成了熟饭,再凭自己的人才,向她软语求告,禀明教主冥灵上人作主,那还不会成功吗?

  他自己认为想得不错,虽然内心感到这种办法实在太下流了一点,但他可给自己找到一套歪论,来替自己辩护,认为只要不始乱终弃,也就不是下流了!

  因此,他竞从下五门的淫贼手里,找到一点薰香,准备晚上溜进后寨,把金燕迷倒,掳出来或其好事,以达到自己的心愿。

  想不到一伦进后寨,就听到了她们姊妹的秘密,因此,心里念头一转,临时改计,究竟他是出身比较正派一点的崆峒门下,对于那种采花的行为,总有一点顾忌,既然现在有了这个把柄,可以进行要挟,又何必再用采花的手段呢?何况,她们两姊妹武功都很高,尤其银燕,耳目最灵,稍有响动,就可能把她警觉,两姊妹紧靠着隔壁,一旦事败,那后果就不可收拾,权衡之下,决定改弦易张,当时就在窗外冷笑了一声,把房里三人引了出来。

  本来以他现在的武功,想逃的话,绝不致于给三人发现形迹,但他的用心,目的是想要挟金燕,所以就在三人闻声破窗而出的时候,故意在金燕目光所到的地方,略一现身,把金燕引走。

  阴风教总坛设在大凉山仙愁崖鬼隐洞前,该处的地势,异常奇特工刚面是一片几百丈高的悬崖,除了有一两处极为危险的磴道,可以攀登以外,其余的地方,如果没有绳索等爬山工具协助,休想上得半步,山后却是一片绵延数百里范围的原始密林,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出现个人迹,所以形势非常险峻,易守难攻,只要在前面悬崖一带设上几道防线,外人就难得越过雷池一步。

  阴风教设坛以后,对于后面的原始森林,并曾派遣过好几组人踩探,发现里面凶险重重,毫无通道,踩探的那几组人,都差不多死伤殆尽,只逃得少数一两个人回来,因此,阴风教对于这一方面,根本可以高枕无忧,用不着设防。

  玉笛郎君既然想借此要挟金燕,当然不愿其他的人知道,所以,就往这一片原始森林驰去,到达密林前面,这才停身将金燕拦住。

  金燕为人冰雪聪明,平时又经常在江湖上走动,经验阅历,均高人一等,一见是他,马上明白他的用心,本来以玉笛郎君的人才,只要他肯下水磨功夫,未始不能获得她的芳心,但这样一来,可就弄巧反拙了。

  金燕是一个宁折不弯的性格,知道玉笛郎君深更半夜,潜入后寨,绝没有怀着甚么好心眼,金燕在阴风教里,对于教徒为非作歹的事,虽然并不反对,但她是一个女孩子,对于淫贼,却绝不宽恕,因此,一发现对方是玉笛郎君,脑子里稍存的一点儿好印象,早就一扫而空,所以,只惊呼了一声“是你!”之后,就毫不客气地拔剑猛刺。

  现在,再听到玉笛郎君的口气,带着要挟的意味,以她的个性,还能忍耐得下吗?因此,直恨得破口大骂,手里的白骨阴磷剑,更是毫不容情地抢攻过去!

  玉笛郧君并没有因为金燕骂他,而大发脾气,相反,像金燕这般美艳的女孩子,在发怒的时候,更别有一种风韵,逗得他心里痒痒地,恨不能将对方一把抱紧紧地,亲爱个够,方才称心。

  因此,当金燕抡剑一舞,一记“苍龙掉尾”,从侧面向他腰际点到的时候,仍然没有还手,还是一闪身,避到一边,将手乱摇,涎着脸说道:“好妹子,我把你引到此地,可是一番好意呀,你怎的就那么狠心呢?”

  金燕可不容他说话,展开玄阴白骨剑法,剑化万点寒星,剑柄上的白骨骷髅啃,被剑风震得发嘘嘘的怪叫之声,排山倒海似的,追向玉笛郎君的身前攻去,同时嘴里满含不层地说道:“哼,好意,你以为姑娘会上你的当,别在那里作你的清秋大梦了吧!今晚你偷听到了姑娘的秘密,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想藉此要挟,一辈子也休想!”

  金燕这一套玄阴白骨剑,相当的凌厉,玉笛郎君虽然自己深解昔律,不怕那骷髅哨所发出的怪声,扰乱神志,但对于那凌厉的攻势,却再也不敢大意,因此,陡地伸手从腰际取出自己的成名兵器,和阗玉笛,小心地应付解拆,不过,他并不想伤着金燕,所以只守不攻。仍然不死心地说道:“好妹子,你怎么一点也不接受我的爱意,要知道,当时如果我悄悄地溜走,把你们的事情,一向教主禀告,你们还能有命吗?怎么这样一点也不知道好歹呢?只要你肯答应和我结婚,我不但替你们保守秘密,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助你们报仇呀!”

  金燕心里对他已经厌恶万分,个性又极端倔强,当然不会答应,听到他的话后,反而使得怒火更盛,手里一紧,玄阴白骨剑法,又加强了几成威力,直逼过去,同时嘴恨恨地回道:“哼,少说废话,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瞧瞧你那付德性,姑娘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伦伦摸摸,想做下流淫贼的坏蛋。”

  这一句话,可刺中了玉笛郎君的心思,使得他脸上不禁一阵羞红,虽然他还没有实行采花,但内心却曾经有过这样的龌龊想法,同时了解金燕的个性,知道要挟的目的,绝不可能再达到了,不由得恼羞成怒,大声地喝这:“不识抬举的贱婢,你不要以为你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了不起了,大爷爱你,是看得起你,你还当大爷真的怕了你不成!手底下见真章,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罢,手里的和阗玉笛,也跟着招式一变,和金燕抢攻起来。

  白骨阴磷剑,碧光闪闪,像鬼火一般地,上下左右,急剧地飞舞,围着玉笛郎君身前身后,寸步不离,得隙就钻,尤其是那骷髅哨子,被空气激发出来的嘘嘘怪声,也越来越尖锐,直响得令人烦燥不安已极。

  和阗玉笛,白影重重,像匹练一般,忽横忽直,忽飞忽掠,居然在那严密得像一座山似的剑影里,出出进进,没有受到阻碍,也是抵空捣虚,向着金燕身上的穴道部位,直攻过去,玉笛上的小孔,发出一阵阵呜呜之声,正好与那嘘嘘的哨声,互相抵制,构成了一曲极为怪异的交响乐曲。

  两人这一彼此放手抢攻,登时打得个难分难解,由于彼此相处业已两三年之久,大家的招式,都非常清楚,因此,出招往往只到一半,下招就被对方窥破,所以彼此用的都是虚招,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儿剑笛相触的声昔!

  但惊险之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任何一个,稍一分神,所谓虚招,立即落实,那时不死也得重伤,所以,两个人的嘴里,谁也不敢再开口讲话了!

  在这一片原始密林的前面,登时呈现了一付极端美丽的图画,但见一方是碧粼万点,怪啸连声,在一层惨淡的绿光下,裹着一个粉红色的玲珑身影,蜿蜒飘忽地在那里婆娑起舞,另一方面,却是笛影如山,像一道横空白练,夹着呜呜的鸣声,像一条游龙似的,穿来穿去。

  两人越打越快,绿光舆白影的范围,越来越广,慢慢地,人影儿也看不清了,就好像是有两条颜色不同的蛟龙,在那儿料缠盘结,追逐为戏,树木上的翠叶,更给他们两人兵器上所带出来的劲风,扫得渐渐地掉了下来,又被那股劲风,带得漫空飞舞,就像是天女故花一般,端的美妙无方,谁曾想得到那是一场拼死拼活的生死搏斗呢?

  两人的武功,本来相若,但玉笛郎君是崆峒掌门梅花道人的师弟,内功习的是玄门正宗,比较精纯,再加上进入阴风教后,不时得到冥灵上人的指点,又学了很多奇谵的绝学,因此,比起金燕来,似乎要略胜一筹。

  所以,两人缠斗了快一个时辰的左右,接招上手以后,金燕不免显得有点不济起来,当然,玉笛郎君也好不了多少,不过,一个只是气粗心浮,另一个却已娇喘呼呼,感到手软腰酸,几乎支持不住了。

  自然,两人的身法招式,此时早已慢了下来,就是天色也快到了五更,眼见不久天色就要大亮。

  玉笛郎君成竹在胸,又有着比较多余的精力,因此,格外显得志得意满,嘴角噙着奸笑地说道:“金燕妹妹,我看你还是听从我的话吧!否则,只要天色一亮,总坛的人发现赶来,我最多不过给教主申斥一顿,你们主仆三个,恐怕就要难逃公道了!那是何苦来呢?”

  金燕已经到了精疲力倦的情形,如果不是那一份倔强的个性,支持着她,恐怕早就失败遭擒了,这时,听到玉笛郎君的话后,一看天色,果然更加显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起来,因此,招式漏洞百出,险象环生。

  其实,玉笛郎君也并不希望让别人看到,他的目的,是想获得金燕,如果让别人发现,教主追问他的时候,他知道的这个秘密,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不说吧!他可没有那个胆子,同时,实在也找不出适当的理由,解释他与金燕在这儿死拼活斗,是为的甚么,如果说吧!自己冒天下武林的大不韪,加盟阴风教,又究竟是为的甚么呢?他说上面那话的目的,主要是想扰乱金燕的神志,好早点将她擒下,达到他的目的。

  金燕不明他的用心,自然上当,在这样心神一分之下,当时就让玉笛郎君点住她的昏穴,身形一幌,歪歪倒倒地朝地面倒了下去。

  玉笛郎君自然不会让她倒向地面,早跟着一个箭步,抢上来将她一把抱住,说实在的,他虽把金燕的身体抱住了,此时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因为,他自己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难穿鲁槁了!

  不过,他知道现在这片密林的前面,平时很少人来到,大可不必走开,何况,现在究竟还只有五更左右,距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绝不怕人看到呢?

  因此,他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抱起金燕,找到一块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休息一会,养足了精神再说。

  本来,他应该盘膝而坐,调神养息的,但在月光底下,看到金燕那丰满的胴体,秀丽的面孔,美妙的曲线,内心登时感到热血沸腾,再也静不下心来,不过,他总算知道人在极度疲乏之下,不能进行房事,否则,必会脱阳而死,因此,才稍按耐着自己激动的情绪。这样,金燕总算是暂时没有丧失贞操,不过,全身却已经被他轻薄了个够,好在她被点住了昏穴,否则,以地那样火烈的性子,知道了以后,不羞愤得投环自尽,那才怪呢?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以后,玉笛郎君可把精神给恢复过来了,他当然不敢把金燕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因为那样做,实在太危险了。

  不过,也用不着为他着急,他最初本来就打算用薰香把金燕迷倒,再掳出去的,那能没有找好地方,这时,当然是兴冲冲地抱起金燕,向那事先布置好了的地方走去。

  那是密林旁边的一处小小的岩洞,玉笛郎君把里面布置得像一座小姐闺房一样,把金燕抱了进去以后,立即迫不及待地动手去脱金燕身上的衣服。

  眼见金燕在昏迷的状态下,就要失身玉笛郎君暴力之下,就在这时,突然洞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好淫贼!竟敢在这里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与我滚出来领死!”

  玉笛郎君心里不由大惊,心想是甚么人,居然会在此地出现!他知道这个岩洞没有甚么其他的出路,如果让那人将洞口堵住,那就糟了,因此,再也顾不得去脱金燕的衣服,需要先想办法冲出洞去,把那人收拾了再讲。

  他应变的机智,可真不坏,顺手捞起金燕所用的白骨阴磷剑,当作暗器,使劲朝着洞口射去,人紧跟着朝外一窜,嘴里大喝一声“照打!”

  可是当他窜到洞外以后,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就是自己扔出来的那把白骨阴磷剑,也不见了踪迹,不由得心里大叫奇怪,暗自想道:“莫非此地出了甚么鬼怪不成!”

  不过,他知道世界上绝没有甚么鬼怪,但如果不是鬼怪的话,这人的武功,就未免太高了点,难道就是那翠碧山庄,碰到的潇湘怪叟,和那没有见过面的入云神龙秦含柳,侵入到总坛来了不成!

  不过,他已无暇细想下去,来人破坏了他的好事,已经引起他的暴怒,他此时真恨不能将那人碎尸万段,方才甘心,因此,他一窜出洞口以后,立郎厉声暍道:“那里来的鼠辈,敢到阴风教来惹事,难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有种的,还不与我快滚了出来!藏头藏尾的,算得了甚么好汉!”

  话没有说完,蓦地一团黑忽忽的东西,从左侧方向他疾飞而来,以他那样的身手,竟然没有来得及躲开,吧的一声,把左面的脸颊,打了一个正着,霎时脸蛋肿起一寸多高,直痛得他哇哇乱叫,再一细看那飞来的事物,仅仅不过一片腐朽的落叶,因此心里这份震惊,可就大了!

  但玉笛郎君一生服过谁来,虽然受到了暗袭,吃足了苦头,还认为那是自己没有留意防备所致,只要把敌人迫出身来,就不相信手底下斗不过他。

  正准备继续开口叫骂的时候,已经听到一声冷笑,发自左侧的一棵大树的树梢上,玉笛郎君考虑也不考虑,立郎一个飞纵,朝那树梢上面,飞扑过去,但见当他窜上树梢以后,那里还有半个人影!

  陡然,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别要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那才糟呢?这么一想,可再也顾不得去搜查敌人的影子了,马上一个“飞燕掠空”,从树梢上面倒飞下来,迳直朝那藏着金燕的洞口扑去!

  饶他见机得快,从洞口往里一张望的时候,那里还有金燕的踪迹,可不正是中了人家调虎离山计嚒!

  这一下,可把玉笛郎君给气得暴跳如雷起来,然而始终没有发现敌人的影子,又有甚么办法呢?因此,他只有像泼妇骂街似的,朝着四周破口大骂起来!

  不错,金燕此时已经让人救到洞外,只轻轻地一拍,就解开了她的穴道,金燕初醒,立即一个挺身,翻了起来,劈面一掌,朝那救她的人打去,因为她潜意识里,还当那人就是玉笛郎君。

  她这一掌是愤极出手,用上了全力,又是闷声不哼气地骤出不意,论理,那救她的人,可倒了霉啦!

  但事实并不尽然,那人闪都没有闪,只一翻手,就扣住了金燕的手腕,使她动弹不得,轻轻地说了一声道:“小娃儿,怎的这等没有礼貌,打起老夫来了!”

  金燕听到声音,定睛一看,才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原来扣住自己手腕的,并不是玉笛郎君,而是一个鹤发童颜,身高七尺的驼背的老人,在暗影里,那老人的一对眼睛就像是两颗寒星似的,精光四射,显见是一个内功修为,到了顶点的高人。此时,手已松了,正慈祥地看着自己。并且,将那一把白骨磷剑,塞回自己的手里,原来,那玉笛郎君用那把白骨磷剑当作暗器扔出的时候,早给这位老人接去了。

  金燕很快地就想到自己一定是这位驼背老人,从玉笛郎君的手下,救出来的,正待跪下去拜谢,陡地,老人侧耳一听,眼眉一掀,脸上微现怒容,单手一摆,一股无形的劲力,将金燕想要拜倒下的身体阻住,又恢复慈容,向金燕说道:“女娃儿,老夫不喜欢这些俗礼,就免了吧!刚才你那一掌,还有点火候,足够自保,就暂时留在这儿罢,老夫还得惩戒惩戒那个背地骂人的淫贼去!”

  以金燕此时的功力,在当今武林之内,已经可说得是顶儿尖儿的高手了,居然被那老人发出来的一股无形劲力,给挡得半点也拜不下去,心里可就吃惊不小了,金燕可是个好强性子,正打算强几分真力,硬行叩拜下去,可是看到老人脸上的怒容,心里不禁一凛,以为老人是为这个生气,也就罢了,直到听完老人的话后,方才知道老人不是为此生气,因为,她此时也听到玉笛郎君骂人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隐隐地传来。

  她想起自己姊妹的秘密,已经让他知道,同时,如果不是驼背老人相救的话,自己的贞操,都要丧失在他的手里,直恨不能食其肉,而寝其皮,这时听到他骂人的声音,登时引起了内心的怒火,正打算向老人说明,要一道与他去找玉笛郎君算帐的时候,那驼背老人已经一晃不见,只在空气里传来一声:“女娃儿,守在那儿不要动呵!老夫惩戒了那个淫贼以后,再来看你!”

  这样一来,倒弄得金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她知道那驼背老人,一定是一位隐名异人,看样子,武功和自己的师父,差不了多少,如果能够得他相助,也许可以报得了仇,可是一想起玉笛郎君,心里就无名火起,说甚么也忍耐不下,还是溜开那隐蔽的地方,向着玉笛郎君发声的地方跑去!

  刚举步后没有多久,就听得那玉笛郎君惊叫连声,似乎已经吃了不少苦头,正想加快速度,朝那儿奔去,好看个究竟的时候,蓦地里,嘘的一声,一只碧绿色的蛇焰火箭,从那儿冲霄而起!紧接着,总坛方面,也升起了一只同样的火箭!金燕是阴风教的一份子,知道那是教里告急用的信号,最初一只,当然是玉笛郎君用的,后面的一只,则是守值的人,对玉笛郎君的答覆。

  她看到这种情形,心里不由大急,知道再过一会,那些总坛里的高手赶到以后,驼背老人的武功再高,也没有办法能够逃得脱,因此,她必须在那些人没有赶到以前,跔到驼背老人和玉笛郎君交手的地方,通知他赶快逃跑!

  她的心里愈急,愈是跑得慢,该死的树干,怎的长得这般密法,处处把姑娘的去路挡住,她不禁在内心暗自诅咒那样高大的林木,原来那驼背老人将她从岩洞里救出以后,把地送进了这座原始森林的阴影里,方才开始解开她的穴道。虽然这只是森林的边缘,没有甚么毒虫猛兽,但树木还是长得很密,急切之间,还是不易找到出路,何况,她一直都没有到这块地方走过呢?

  幸好,那玉笛郎君惊叫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发出,她仍然可以循着那个方向二局一步,低一步地绕过那些挡路的林木,向前走去。

  声音愈来愈近了,她已经可以清晰听到那驼背老人戏弄玉笛郎君语声,隐隐约约地听到他在说道:“哼,小子,看你长得怪清秀的,怎么会做出这等下流的事,我老人家,一看了就生气,不好好打你一顿屁股,你下次也不晓得改过自新!”

  接着,就听得啪的一声,大概玉笛郎君的屁股,已经不折不扣地让老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玉笛郎君嘴里哎唷地叫了一声,但并不认错,却厉声地喝道:“老鬼,有种的就别跑,等会我们教主来了,总有你好瞧的,大爷在这儿询问叛教的弟子,也用得你来干涉!”

  从他的口气里,好似他把金燕抱进这个岩洞里面,还是为了教里的公事似的。

  驼背老人亲眼看到他要脱金燕的衣服,如何容得他狡辩,只听得啪的一声,又给玉笛郎君狠狠地打了一掌,同时说道:“哼!好小子,居然在我老人家的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当我老人家没有看见,你在脱那小姑娘的衣服,那不是意欲奸淫妇女是做甚么!”

  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我老人家很久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也不知道你们这是个甚么邪教,如果询问叛教弟子,要这等询问法,那么你们这一帮子,都不会是甚么好东西,刚才你放那旗花火炮,你当我老人家没有留意,让你得了手去是不是,哼,如果不是我老人家要看你们这个教主,是号甚么人物,你那旗花火炮,能放得出去吗?”

  这时,金燕快要走到他们搏斗钓地方来了,从树林的空隙里,已经看到总坛那面,有十几条黑影,风驰电掣般地朝这边疾驰而来!

  那个小岩洞的前面,驼背老人还在那里逗得玉笛郎君团团乱转,好似对于那些驰来的黑影,根本没有看到似的。

  金燕正待发声示警,蓦地,看到那十几条黑影的当中,有一条黑影,突然凌空拔起,像一只老鹰似的,从那远隔几百丈的距离,嘘的一声,快逾闪电似的,猛然超越其余的黑影,向着玉笛郎君和驼背老人缠斗的地方,毫不沾地凭空疾射而至,显见是那条黑影,已经看到玉笛郎君受窘的样子,所以用最快的身法,赶来救援!

  金燕一见,快要出口的声音,骤地冻结起来,因为,他知道像这种凌空虚渡,一泻好几百丈远的功力,在全阴风教里,除了教主冥灵上人以外,谁也不能办到,由于积威所在,不自觉地吓得她不敢再开口说话了,就是身体,也继续隐藏在林木里面,不敢再跑了出来!

  那条越超众人的黑影,身在半空,尚未赶到,就突然发出一阵阴恻侧地凄厉笑声,那声音,直听得人有点不寒而傈,彷佛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儿感情。

  这笑声,金燕可以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不正是教主冥灵上人,还有谁呢?不由得使她摒音静息,络伏在一棵大树的底下,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把两只眼睛,顺着那林木的间隙,偷偷地向那驼背老人看去!

  此时,场中老少两人已经在那一阵笑声之下,停止了打斗,转眼向那条飞来的黑影看去。

  骤地,驼背老人和初落到地面的冥灵上人,彼此的嘴里同时发出“咦!”的一声,接着不由自主地各自向后退了一步,两人的面上,全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看样子,他们两个,老早就认识了,所以才会如此,躲在林中的金燕,可不由地为自己揑了一把冷汗,如果这驼背老人与自己的师父是熟人,那自己不就完了吗?

  可是,她绝不敢逃,因为,她知道在这种武林绝顶高手的面前,自己的身体,只要稍稍动那么一下,就会为他们发现,因此,她差不多把一颗心,都给搁到脖子上来了,但听得自己的脉搏,在身上急剧的跳动,希望出现奇迹,在他们叙谈的时候,暂时忘记了自己!

  奇迹并没有出现,但她却白耽了一阵心,驼背老人和冥灵上人确实是老早就认识了的熟人,不见他们惊诧地咦了一声以后,又不先不后同时冲口而说了一句:“是你”吗?

  从这简单的“是你?”两个字昔里,可以听得出里面不知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感情,但,任何人都可以听得出,那是属于仇恨的一面!至此,金燕一颗悬到半空的心,总算是又慢慢地放了下来!

  驼背老人和冥灵上人同时冲口喊了一声:“是你!”之后,彼此又稍停了一停,紧接着,那驼背老人突然发出一阵狂笑!

  笑声里满含着悲愤!沉痛!而又兴奋地感情,直震得人血脉债张,情绪激荡不止。

  倏地老人把笑声打住,用沉重地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郝春泰,是你,想不到现在居然成了一致之主啦,真是春风得意,还记得几十年前的老朋友吗?嘿嘿,嘿嘿!”

  冷笑声里,充满了鄙视,不屑的意味!

  冥灵上人的眼光,紧紧地迫视着那驼背老人,微微露出一点不安的神色说道:“驼子,你居然没有死,会找到这里来,总算得耳目真灵,不过,你找到了我,又想怎么样呢?”

  此时,那跟随在后的十几条黑影,都已经到达,分别站在冥灵上人的背后,作弧形对驼背老人,采取包围之势,虎视耽眈监视着老人,准备教主一声舍下,立即采取行动!

  躲在林中的金燕放眼一看,嘿!差不多教中的高手,都已经集中来啦,雪山双怪,邛莱三凶硕果仅存的老三万毒蛇神鄢寻,阴风五鬼除了勾魂使者吴仁和寒山厉魄武耻,白面无常卜忠以外,阴司狐狸邵义,黑衫吊客卜孝也都到了,另外像坛中的高手飞天神鹰解天仇,追命阎罗庞军武等四五个,也都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高手。不禁使得金燕在暗中为那驼背老人耽起心来。

  驼背老人对于这些来人,好似看都没有看到似的,仍然是那么气定神闲地站在当地,冷笑了两声,再回答冥灵上人的话道:“郝春泰,其实,你用不着那么紧张,我驼子当年,虽然上了你的恶当,陷身在那古井里面,不得出来,不过……”

  冥灵上人怕他将往年的恶迹,当着自己的手下,抖了出来,在面子上不好看,陡地打断他的话头,厉声地喝道:“驼子,少废话,既然你找到这里来,当然是想报那当年断绳之仇,那么随便你划出道,我都一概接着就是了!”

  言下之意,根本没有把驼背老人给放在眼里。

  驼背老人在一见面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的眼神,阴森森地闪耀着慑人的寒光,知道冥灵上人已经不是当年吴下阿蒙,在这几十年里,一定巧遇机缘,练了一身出奇的绝艺,不过,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获得奇缘,武功大非昔比了呢?因此,满不在乎地说道:“强宾不夺主,就听你的便好了,我倒要看你这一教之主,究竟练了一些甚么庄稼把式!”

  嘿!那份狂态,简直把整个阴风教,都没有放在眼里,冥灵上人是一个城府极深的魔头,对方越是这样,相信必有几分把握,不由心里想到,难道驼鬼也有甚么遇合不成,否则,他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因此,脸上反而显得沉重起来!

  但他手下的那些高手,可再也忍耐不住了,雪山双怪的老大,首先开口暍道:“嘿嘿!你也不打听打听,现在武林里面,谁敢轻捋阴风教的虎须,就凭你这弯腰驼背的臭老头,也配向我们教主叫阵,只要我黑风怪伸一个指头,就可以像捏臭虫一样地,把你捏死啦!”

  这也难怪,黑风怪成名已经快近百年,根本就没有听说江湖上曾经有过这号人物,何况驼背老人此时的功力,已经练得归真返璞,神仪内莹了呢?就是冥灵上人,如果不是老远看到他戏弄玉笛郎君的身法,异常高妙,也不见得能看出来呢!所以,黑风老怪这一番话,实在算不得甚么夸张。

  驼背老人对于黑风老怪,却早巳间名,如果在以前,确真有点不敢惹这个魔头,现在,只用眼角瞟了他那么一下,然后若有介事地,彷佛为黑风怪的名头,所震慑住了似的说道:“唉呀,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黑风老前辈也会听从别人的使唤来了!我驼子今天大概是真要归位啦!”

  那份故意装成的震惊样子,更充分表示了他的藐视!

  黑风怪那能受得了这个,当时气得话也说不出来,霍地一掌,朝着驼背老人的头上,雷霆万钧地砍去!

  这一招“独劈华山”,是黑风老怪含念出手,足足用了七八成真力,又是突出不意,看样子,驼背老人绝不可能躲开,就是不死,也得重伤,只惊得躲在林中的金燕,差点没叫出声来,为了不忍心看到驼背老人脑浆进裂的惨状,只有将眼睛一闭,凄惶地落下几颗眼泪!

  奇怪,怎么没有听到老人的惨叫,倒是阴风教的群雄嘴里,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那么一声惊呼,她不由地又把两眼睁开,秀目徐徐一转,继续从林木的空隙里,朝场中望去!却看到黑风老怪运掌如风,却始终摸不着驼背老人的一根毫毛,甚至,那么凌厉的掌风,直劈得地面沙石横飞,却连驼背老人的衣角,都没有掀动!

  仔细一看,黑风老怪窜高跳低,身形快逾闪电,简直有时连影子都看不清楚,可是那驼背老人,却像行云流水似的,在那里慢吞吞地踱着大步,神态悠闲之至。

  怪就怪在这里,驼背老人虽然是那慢吞吞的,却能极为轻巧地闪开黑风老怪每一记狠招,就像是他早就算定了黑风老怪的出手一样,闪躲刚好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

  驼背老人显见不想伤他,因此根本没有动手还招,只嘻嘻哈哈一边闪躲,一边嚷嚷,只听得他不断地说道:“哟,这一招还不坏,只差那么一点儿!”

  “嗯,又没打着。”

  黑风老怪可真是愈打愈心惊,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只要一个指头,就可以揑死的臭老头,居然会有这么一套奇谵的身法,心知再打下去,一定不能讨好,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自己是阴风教主的首席堂主,没有和人家硬接个一招伞式,就这么认败退下,那一张老脸,将放到那里去呢?真是所谓骑虎难下,欲罢不能!

  驼背老人见他不知好歹,始终与自己缠斗,不由得心里也有点恼怒起来,也没有见他怎么作势,仅仅将腿微微一伸,嘴里调侃地说道:“哎唷,当心啊!怎的学起狗吃屎来啦!”

  话音甫落,如响斯应,黑风老怪就在他将腿这么微微一伸的当儿,一个踉脍,扑通一声,俯身向地,四肢扒叉地跌了下去,那样子,可不正有点与狗吃屎的形态相仿佛嚒?只看得躲在林中的金燕,忍噱不住,几乎笑出声来。

  黑风老怪,成名已近百年,没想到老了,尽走霉运,在碧鸡山给燕白玉的“涡旋掌”,卷得头晕脑胀,还可以说是因为与智圆大师比拼掌力,将真力消耗殆尽,所以不敌。今天与驼背老人交手,对方只仗着一套奇诡的身法,就使得自己跌了一个狗吃屎,心里如何能服。

  他究竟不愧是成名已久的老魔,虽然跌倒下去,身体只略一沾地,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面翻了起来,两眼满布红丝,一张黑脸,恼怒得变成了紫酱颜色,用极端狠毒的眼光,紧紧地盯住驼背老人,一声也不哼地面对驼背老人站着。稍停片刻,蓦地听到他一声暴喝:“驼鬼,老夫与你拼了!”

  话还没有出口,只见他两掌像狂风扫落叶一般地,猛然对准驼背老人的面前推出,两股黑烟,从掌心暴射而出,像苍龙似的,往驼背老人的身上罩去!

  站在旁边几个阴风教高手,一看就知道是老怪抖出了他的成名绝技“黑风蛊毒掌”,大家知道厉害,赶紧向两旁闪退,生怕沾上了一点掌风,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在黑风老怪的心目里,认为驼背老人只不过仗着一套奇谵的身法,绝不相信在内力方面,也会赶得上自己百多年的修为,何况,自己的掌风,具有奇毒,只要稍稍侵入一丝,就不怕你不倒下去。

  他这样想,其他的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因为驼背老人的外表,实在看不出他有甚么内功修为。可是,他们忘了,刚才老怪以普通劈空掌,和驼背老人对敌的时候,那么凌厉的掌风,居然没有把人家的衣角,掀起一寸,岂不是有点邪门嚒?

  这时,只有冥灵上人一人看出不妙来,不由暗叫一声:“要糟!”正待出手抢救,可是已经迟了。

  只听得一声闷雷似的响声,驼背老人根本连手都没有还,两股黑烟,奔向他身前的时候,登时被一层无形的气障挡住,被撞得烟雾四故,向四面急剧地飘散,没有半点沾着那驼背老人。

  黑风老怪更感到一股刚猛的劲力,从对方身上反震回来,一个皮球似的矮短身躯,登时立足不住,被弹得离地倒飞,四肢朝天,啪的一声,狠狠地摔在一丈多远的地面,只觉得两眼金星乱冒,气血翻涌,喉头作甜,哇的一声,朝上狂喷一口鲜血,立时昏死过去!

  这一场突变,登时把阴风教十几名高手,一齐给镇慑住了,大家都把两只眼睛,瞪得像个灯笼似的,惊诧万分地望着驼背老人,呆在那儿,甚至连救护伤者,都忘记了!

  当然这只是一刹那的事情,陡然闾,这十几名高手,不约而同地猛然暴暍一声:“打!”

  拳掌剑戟,一齐朝着驼背老人的身上攻去,大概是看到驼背老人的功力太高,这么许多在江湖成名露脸的人物,居然一点江湖道义也不讲,竞要实行群殴起来!

  究竟冥灵上人不愧为一教之主,感到这样一来,将来传到江湖上去的时候,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同时,自己的玄牝神功业已练成,不见得收拾驼背老人不下,因此,猛然大喝一声:“住手!还是让我自己来会会老朋友!”

  其实阴风教十几名高手,倒并不是有心要想群殴,只不过,大家同仇敌忾,都想抢着为黑风老怪复仇,所以才造成这种态势,经冥灵上人一声大暍之后,不由得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一齐停下手来,重新退到一边。那黑风老怪,则早由玉笛郎君救往总坛去了!

  驼背老人见冥灵上人挺身而出,马上说道:“这才像话,我们的事,何必让你那些手下来替死呢?不过,你如果感到不济的话,还是叫他们也一齐上的好!就是输了,也有人陪着,面子上可比较好看一点!”

  冥灵上人知道这是驼背老人存心激他发怒,他是一个阴险万分,城府极深的人,自然不会为驼背老人的话所动,因此,只阴恻恻那么冷笑一声说道:“哼,驼鬼,你倒讲得满好,你就当自己真能斗得过我嚒?今天,我如果让你逃出我的手下,我马上就将阴风教解散,听凭你的处置!”

  此时,所有其他的人,都已经屏声静息,半点声音也没有地紧紧盯在冥灵上人和那驼背老人的身上,老实说,除了雪山双怪和邛莱三凶曾经与冥灵上人交过手以外,其余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到教主的武功,现在冥灵上人亲自上场,自然大家都把眼光集中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想见识一番了!

  驼背老人此时虽然不像刚才那么仰首望天,早就凝神提气,在那儿暗作准备,不过表面上看来,还是有一点若无其事的样子。金燕躲在林中看到,不禁心里急道:“你在我师父面前,怎的还能这样随便呀!”

  冥灵上人倒不因驼背老人那种表面随便的样子,而露出轻视的颜色,他知道这一仗对于自己在教中的威望,实在是太大了,可以说是只准胜,不准负,所以脸色显得非常沉重,脚下不丁不八,稳若泰山的站定以后,再度开口说道:“驼鬼,你是客,就先进招吧!”

  驼背老人闻声应了一声好字,立即身随昔起,骈指朝冥灵上人的胸前“璇玑要穴”点去,指尖未至,一缕劲气,竟然冲得空气嗤嗤作响,急袭而至!

  冥灵上人心里一檩,想不到驼背老人会有这般精深的功力,觉得暂时不可与他硬拼,忽的双腿一并,脚尖一点,陡然平空直上,跃起一两丈高,半空里一个倒翻,脚下头上五指张开,朝着驼背老人的顶门抓去。

  驼背老人一招落空,只感到头顶一片阴寒之气,当头压到,也对冥灵上人的武学,感到心寒不止,当然,他不会就这样轻易地给冥灵上人伤到,只见他并不收势,脚尖朝后一蹬,身形突然加快,顺势继续往前冲去,妙就妙在那么大的一股冲力,却只冲出两三尺远,就陡地利住,一个空心筋斗,倒翻过来,刚刚躲开冥灵上人下抓的五指,面对面地恰好互相换了一个位置,并且立郎振臂抢攻过去,双掌连番劈出,一口气就拍出十几掌之多。

  冥灵上人一时没有防到,居然被迫得一连闪退了好几步远,显见驼背老人是想找他硬拼!

  冥灵上人不由得心里有点恼火,心想:难道我怕你不成。也马上气贯双臂,左右开弓,硬接过去他硬,驼背老人可又软了起来,身形倏地一转,陡地化掌为指,闪开正面,又从侧背向冥灵上人的“气海穴”点去!

  冥灵上人心里一凛,知道驼背老人的技艺绝不在自己之下,他的目的,无非是想迫自己处于被动,因此,不再去化解他的招式,霍地掌风斜削,一记“吴刚伐桂”,迳向驼背老人的腰际砍去。

  这样一来,驼背老人果然不敢将指点实,倏地向旁一闪,躲了开去。

  经过开头这几下没有按照正规的打法以后,两人都不敢大意,各自展开了一整套的招式,彼此抢攻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都是用的刚猛的掌法,每一招拍击出手,都带着划空的啸风之声,真是力能开碑碎石,摇山撼岳,直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两人劈出的掌势,愈来愈强,几个回合以后,那掌风激荡得产生出一圈无比的潜力,向四外逼故过去,直震得地面沙石横飞,啸声刺耳,令人难以忍受。

  那潜力激荡的圈子,愈扩愈大,站在两旁观战的那些阴风教的高手,竟然给逼得立足不住,一步又一步地往外面倒退出去,两人功力之强,由此可见!

  本来,那驼背老人是以阳刚之力见强,平常与人交手,对方多半要以小巧的轻身提纵之术,和他缠斗,或是使用一些奇谵的步法,进行闪躲,现在冥灵上人,居然也以刚猛的掌势,来和他力拼,可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心里这么一想,突然感到非常不合算,因为他已经试出冥灵上人在内家真力,并不比他弱,像这样硬拼下去,一旦内力消耗得差不多了,郎或自己能胜过冥灵上人,也逃不过他的那些手下。

  念头一转,蓦地将掌势加强,追开冥灵上人几步,招式一变,身若鬼魅,掌似飘风,改用阴柔之力,进攻起来。

  他这么一变,几乎失策,冥灵上人苦练盘弧玄阴经,本来就是以阴柔之功见长,不过一上来因为自信太过,被驼背老人抢得先机,匆促之中,未加思索,就用上在雪魄宫练的一套刚猛掌法应敌,因而缓不过气来使用玄阴经上的绝学,真要硬拼下去三取多也不过弄得个两败俱伤而已,要想胜过驼背老人,绝办不到!

  因此,当驼背老人掌势一变之后,他也同时得到缓气的机会,心里一喜,一声欢啸,也跟着着一变,展开“玄阴冷焰掌法”虚飘飘地和驼背老人对打起来。

  奇怪,两人的掌法,竟然好像是出自同一个师父的传授,除了在行家眼里,看得出一点些微的差别以外,竟然没有一点分别。

  不过,正因为这一点点些微的差别,如果认真的比较起来,驼背老人的招式,似乎要比冥灵上人的微妙得多,但看起来,驼背老人又似处于劣势,金燕是冥灵上人嫡传的弟子,对于冥灵上人所用的“玄阴冷焰掌”,自然非常熟悉,将此种情形,看在眼里,不免感到非常不解!

  这样一来,情势又是一变,刚才那种惊天动地的声势,已经完全消失,刺耳的啸声,固然没有了,就是地面上的灰尘,也都静悄悄地,没有半点飞扬起来,使得四周,呈现着一片死寂。

  两人虚飘飘的掌势,虽然没有带起像刚才那样迫得立足不住的潜力,但却产生一种异常阴寒的暗流,悄没声地,不知不觉地向四周故去,两旁观战的人,只彷佛天气陡然转冶,感到一阵一阵的寒意,袭上心头,一个个不由自主地打起冷噤来。

  冶,似乎并没有甚么奇怪,但这种冷却还带着那么一股阴森森地味道,使得大家的心灵,彷佛压着一块异常沉重的石头一样。

  气氛,就好像有点世界末日到了的样子,比起刚才那样凶猛的掌势,还要感到心惊胆跳。虽然看起来就像彼此逗着玩儿似的,但两旁观战的人,都是成名高手,知道只要任何一方,稍一疏忽,那无声无息的寒气,就会侵入到对方的体内,使得血液凝结,僵冻而死,因此,全都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那么一口。

  驼背老人和冥灵上人两个当事人,更是愈打愈心惊,愈打愈奇怪。但为的倒不是那寒气无形侵体的凶险,而是发觉彼此用的竟是同一类的掌法与功夫。

  冥灵上人惊诧的是驼背老人在招式上那一点些微的差别,居然会有那么微妙,驼背老人却惊诧冥灵上人的阴柔气力会比自己高上一层,而且还带那么一点邪气。

  因此,两人一边打着,还一边在那儿思索,想了解究竟是甚么道理。

  蓦地里,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刻,两人都想起一件事来,就像是事先已经约定好了一样,彼此霍地各自倒退出去,同时地喊那么一声:“且慢!”

  “那本盘弧玄阴经的副解,就是你得到了吗?”

  “那本盘弧玄阴经的正解,就是你得到了吗?”

  同样的问话,只有那么一个字的区别,多巧啊!

  紧跟着,彼此同时回答对方的问话道:“嗯,不错,是我!”

  冥灵上人反应较快,登时眼射奇光,发出一阵像枭叫似的怪笑,满脸杀气地说道:“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驼鬼,今天如果你不把那本正解交了出来,你就不用想好好地离开阴风教!”

  驼背老人却眼珠一转,向四周打量了一遍说道:“郝春泰,你不用放狂,有本事就尽量施展出来,否则,我可就要代周猪老前辈,报那挫骨扬灰之恨啦!l冥灵上人知道正解为他所得,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些甚么内容,既然称为正解,当然要比副解上的功夫高深一些,刚才对掌,就已经获得了证实,因此,他倒不敢单独使用那玄阴经上的功夫与驼背老人缠斗了。惟恐那正解有破解的方法,让驼背老人逃出掌握,再要找他,那就难了!

  他这种想法,并不算错,玄阴正解确实比副解高明得多,但他却不了解,正解和副解不同的地方,只是修练的途径不一样,副解完全是从外打进,借助外力的邪门练法,功力可以速成,但难臻上乘境界,而且有伤天和。正解却是从内奠基,讲究修为火候的正宗途径,进步很慢,但练成之后,护身却敌,动念印发,力量之大,简直可以说是无坚不摧,莫敌能御。所以正副两解,在拳剑招式上,都是大同小异,只有那绝顶的神功,却不相同,正解练的称为“玄天阴炁”,副解练的却是“玄牝神功”。

  刚才对掌的时候,金燕所认为不解的地方,就在这里,所谓力不敌技,技不敌功,驼背老人虽然掌法比冥灵上人微妙得多,还是要处于劣势。

  冥灵上人心里有了这种顾忌,当时决定以多为胜,为了迫取正解,他可不管甚么江湖规矩不江湖规矩。

  当时面色一整,对手下那些高手大喝一声说道:“摆玄阴迷阳阵,先把驼鬼擒下了再讲!”

  当时那十几个阴风教的高手,轰雷似地应了一声好!瞬息之间,九个手里拿着武器的已经跃向定位,目光盯在驼背老人的身上,从四周慢慢地一步一步,围圈过去!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饶你冥灵上人阴险狡诈,机智万端二这一个决定,却是大大的失策。

  如果单打独斗,驼背老人为了争一口气,一定会和他硬拼下去,时间久了,冥灵上人玄牝神功已经练成,必定可以将他擒下。

  但这样一来,驼背老人可就不肯硬干了,念头一转,想到那句俗话,所谓“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自己在这么多高手围攻之下,抢逃出去,亦算不得甚么丢人的事,那又何必一定要硬拼呢?

  不过,冥灵上人这一个玄阴迷阳阵,也确实够厉害的,本来他是训练出来对付那入云神龙秦含柳的,结合总坛全部的高手,或用拳掌变化抢攻,或联合几个人的内力,同时攻敌,使人无法捉摸他们的攻势路数,早作戒准。

  这个阵法,是脱胎于雪魄公主传授的九宫阵法,所以他敢用来对付驼背老人,不怕被他识破。

  那九个高手,和冥灵上人一起摆开阵式以后二叫进到距离驼背老人三尺远的外围,就各自站定,每人手里的兵器,都微微上指,缓慢地晃动,划着一个一个的小圆圈……

  躲在林中偷看的金燕,此时已经紧张得听得出自己的心跳,瞪大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场中,静看这一场即将爆发的龙争虎斗。

  驼背老人,此时当然也不敢有半点大意,但见他两手如抱太极,双目神光暴射,凝视着冥灵上人那一个方位。

  冥灵上人不由得微微一惊,暗自忖道:“想不到驼鬼竟懂得奥妙,知道我是阵势发动的枢纽……但你知道又有甚么用处,此阵已经经我加以改造,变化万端,正反逆运,随心运用,又岂是你所能破去……”

  他想到这里,单掌一扬,虚飘飘地朝驼背老人拍去,阵势立即随着发动二叫排三种兵器,齐齐攻向驼背老人的上盘,所取的步位,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巧妙万分。

  驼背老人不知从那里学来一种异常神妙的身法,晃眼之间,就脱了三种兵器威力范围,当,当几声,三样兵器,骤失目标,互相撞在一起,弄得火星直冒,震得彼此的手臂有点发麻。

  但驼背老人才脱离险境,又闻风声飒然,前三个在兵器互撞以后,霍地侧窜而出,另三种兵器,又向老人的中盘,火速攻到。

  老人身形一阵扭曲,居然又在危机二晕的当儿,闪躲出去,但这三个有了前三人的经验,并没有将招使实,老人身形一闪,他们也立即倒窜出去,另三种兵器,又飒飒地砍向老人的下盘。

  驼背老人还是仗着他的微妙身法,闪躲开去,但另外的人,又接踵而至,一时之间,只见刀光剑影,织成一片铁网,紧紧地裹住这个身材高大的驼背老人,团团乱转。原来这个阵法,三人一组,每组均是一攻两守,但在敌人方面,却永远测不出来何者是攻,何者是守,有时守的忽然进攻,有时攻的忽然变守,端的是变幻莫测,神妙无比,驼背老人如果不是仗着一套神妙的身法,与其周旋,恐怕早已落败多时,失招遭擒了。

  现在,虽然他感到压力愈来愈重,但短时间内,却相持不下,冥灵上人见了,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感到不耐,马上大暍一声说道:“转!”

  登时九人身法一变”围着驼背老人,用碎步很快绕动起来,速度愈转愈快,只看得驼背老人,眼花撩乱,不知道他们在捣甚么鬼!不过他却抱着以静制动的原则,干脆伫立不动,留神戒备。

  倏地,但见寒光乱闪,幻起千重霞绮,刀光剑影,陡然出现,不知在甚么时候,九人手里的兵器,业已同时出手,朝驼背老人的身上扎去,由于人影疾驰,根本看不清有多少兵器,在向自己攻来。驼背老人虽然身怀绝学,也无从闪躲,眼见那些兵器,就要扎到他的身上,只看得躲在林中的金燕,心里猛然一跳,差点尖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驼背老人大暍一声,身形陀螺似的一转,身上的衣服,陡然向外一涨,一阵当当的响声过后。九般兵器,一齐砍到他的衣服上面,驼背老人也就在这微一顿挫的时间,双掌霍地朝地面虚按,高大的身形,登时凌空直上,掌风击到地面,轰的一声大响,沙石横飞,灰土激扬,迫得围攻的九个高手,纷纷以手护目,侧窜出去,阵法登时大乱!

  冥灵上人想不到驼背老人会利用地面上的灰尘,来迷障围攻的高手的眼睛,很轻易地就把自己认为厉害无比的阵法破去,不由得心里暴怒,不等驼背老人身形落下,陡然运起“玄牝神功”,双掌朝上一推,呼的一声,一股其劲无比的潜力,朝驼背老人的身上,猛袭过去。

  驼背老人见识过冥灵上人的阵法以后,越发知道厉害,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立即迎着冥灵上人拍出的两股潜力,双掌一翻,猛推过去,身体立即倒翻而退!

  两股潜力,半空相接,只听暴雷似一声大响,直震得大家的耳鼓,几乎发聋,驼背老人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连十几个空心筋斗,飞出几十丈远,落到原始森林的树梢,但见他就势脚尖一点,回头说了一声:“下次再见。”

  人影一晃,贴着树梢,化作一溜轻烟,电射而逝,最后那个见字,听到人的耳里,人已到了十里开外去了。

  冥灵上人没想到一掌倒把敌人给送走了,心里一急,一声厉啸也跟着朝密林的上空,飞射出去,紧迫而逝!

  此时,另一条黑影从总坛方面,急奔而来,老远就在喊道:“教主!教主!——有要紧的事啊!”

  (第三部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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