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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部 第二回 一山不容二虎

  梅冰艳默默地跟着卫紫衣,穿行在人声喧哗的街道上,两个人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似乎种种微妙都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上了。

  要去赌场必须经过一条小巷,这条小巷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僻静,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梅冰艳默默地走着,忽地觉得自己很无奈、很凄伤。

  卫紫衣要带她去哪里?去做什么?是让她去见一个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女人吗?

  梅冰艳怀疑,自己有见她的必要吗?梅冰艳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她开始对以前的行为感到好笑,一往情深的单相思是不会有什么结局的,难道非要等到幻想被撞击得粉碎才黯然回首吗?

  想起自己以前真是太傻,为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影子苦苦折磨自己,她不愿再过那种梦中笑醒,醒来却无限凄凉的日子。

  以前总认为,为自己心中的情人痴痴守候是幸福的,哪怕这种守候毫无实现的可能,现在才发现,自己不是那种女人,她需要的是真正的热情,真实而不是梦中的幸福。

  她停下了脚步。

  卫紫衣也停下了,转身望着梅冰艳,似乎已透过梅冰艳泪水朦胧的双眼看穿了她的内心,卫紫衣诚恳地道:“并非每一种相遇都是缘分,我承认,是因为我含糊不清的态度使你误会,我的确已有了心上人,一个别人永远无法替代的女人。”

  任凭双眼泪水流淌,梅冰艳只是不说话。

  卫紫衣深知,此刻自己的任何一句话对梅冰艳都是伤害,他深深地叹息着。

  梅冰艳忍着,开口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以为自己的痴心可以打动你,可是事实上没有。你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我发现我错了,错在以为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你以为天下除了你,男人都死光了?”最后她的声音已变得凄厉。

  梅冰艳的话就像鞭子,一句一句地打着卫紫衣,卫紫衣静静地听着,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发怒,男人与女人之间,在感情上的问题上根本不存在着谁对谁错,错的只是命运。

  卫紫衣深深地叹息,梅冰艳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世上十分之九的男人都可能会为她而疯狂。

  而卫紫衣却不会,因他已有了秦宝宝,一个调皮可爱、毛病多多的小淘气。

  卫紫衣早已决定和秦宝宝相伴终生了,虽然到目前为止,秦宝宝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

  梅冰艳的一张粉脸已变成了铁青色,她无限怨恨地看了卫紫衣一眼,以前的一腔柔情已化作刻骨仇恨,她冷冷地看着卫紫衣,忽地转身离去。

  卫紫衣一直静静地站着,很久很久以后,他还是一动也不动,梅冰艳临去时的一瞥使他觉得自己成了罪人,无论是有意或无意,自己都算害了梅冰艳的一生。

  爱到尽头就是恨,刻骨的爱往往就是刻骨的恨,卫紫衣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天边被落日染得血红的晚霞。

  他渐渐觉得身子有些发寒,心头也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恐惧,这种恐惧感很熟悉,卫紫衣在十年前和一名崆峒高手比武时,就会有过这种感觉。

  那一次他虽然胜了,却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如今这种感觉又来了,卫紫衣转目四顾,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摇了摇头,想摆脱这种恐惧,可是他很快就感到背脊上的寒意更甚,似乎有一双仇恨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卫紫衣缓缓地拔出了剑,淡淡地道:“朋友可以出来了,要嘛不妨下手。”

  他卓立在街心,左手倒提着银剑,银剑在手,使他立刻摆脱了恐惧,仍是静静地立着,只是神情已镇定自若。

  又等了很久以后,周围仍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只是,那种无形的杀气犹在,卫紫衣深知,自己的任何一个错误都会造成损失,所以他不动,一动也不动。

  天上的落日在云层中挣扎着不落下去,可是几经跳跃后,终于还是隐入云层中,天地一下子昏暗起来。

  杀气,忽地消失了。

  卫紫衣立刻感到压力消失,刚才的精神过于集中使他十分疲倦,此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回剑,奔跑,卫紫衣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飞起来冲进了赌场,然后他就愣住了。

  赌场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而此时本应该是赌场生意最兴隆的时候。

  没有鲜血、尸体、兵器,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每一张赌桌都排得整整齐齐,上面的赌具也有条不紊地放着,偌大的大厅,此时是冷清清的。

  冲入里屋,也是一个人都没有,秦宝宝、席如秀、张子丹、马泰、战平好像约好了,一下子全消失了。

  厨房里也收拾得乾乾净净,屋里还弥漫着药味,可是炉火已熄灭多时,卫紫衣彷佛走入了一个坟墓,四周的空气也彷佛凝固了。

  卫紫衣没有愤怒、惊恐、沮丧、不安,如果他愤怒、惊恐、沮丧、不安,他就不是卫紫衣了。

  他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好像这一切很自然、很平常,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在每一间房间慢慢地看着,最后走出了赌场,走上了已是灯光灿烂的大街。

  夜市很热闹。

  卫紫衣慢慢地走着,冷冷地笑着,好像已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人群中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每个人的手中彷佛都有武器,可是卫紫衣像是没有看到似的,那几双眼睛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在一间最豪华、最气派的酒楼前,卫紫衣停下了脚步,然后他慢慢地回过头来彷佛在自言自语道:“你们最好不要跟我进去,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他说完就走进了酒楼,径直上了楼,跟着他的那几个人也走了进去,在几张桌子边分别坐下。

  卫紫衣高踞在楼上,招手换来了一个伙计,淡淡地道:“看见底下那些人没有?”

  伙计扫了一眼,道:“看见了。”

  卫紫衣淡淡地道:“请他们出去,如果他们不出去就将他们拉出去,明白我的意思吗?”

  伙计道:“明白。”他挥了挥手,又停下了,冷冷地望着卫紫衣,道:“你是什么人?”

  卫紫衣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伙计点了点头,径直下了楼,走到一个刚才盯梢卫紫衣人的面前,抱拳一笑,道:“香主可好?”

  那人也一抱拳,笑答:“好。”

  伙计立刻挥拳,痛击在那人的鼻子上,那人脸上的笑容尚未消失就倒下了。

  倒下之人的同伴立刻围上,冲向伙计,不待伙计动手,刚才还在喝酒的宾客们居然一起站起。

  很快地,那几个盯梢的人就被抬到了街上,然后,酒楼大门“眶当”一声关上了。

  宾客们纷纷坐下,各自干刚才干的事,伙计走上楼来,向卫紫衣一抱拳,道:”瓢把子请大当家喝酒。”

  卫紫衣淡淡地道:“叫他过来见我。”

  伙计为难道:“可是……”

  卫紫衣不言,而是将一张桌子的桌角用手轻切下来,用手指一点一点地磨着,木屑纷纷落下。

  伙计脸色变了几近,推上笑道:“我这就去请瓢把子来见卫大当家。”说罢匆匆走开。

  并没有等多久,两个人大笑着走上楼来,当先一人相貌粗豪,正是‘黑蝎子帮’,‘见血魔君’萧一霸,后面跟着那人,却是‘神笔判官’左燕留。

  左燕留不是将萧一霸用药制住了吗?如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卫紫衣冷冷地看着,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可以看出他在发怒,却努力压制着。

  萧一霸和左燕留双双走来,萧一霸笑道:“早知道大当家一定会找到这里的,只是却没料到这么快就来了。”

  卫紫衣冷冷地道:“玩笑可以结束了,只是我不明白,真有开这个玩笑的必要吗?”

  萧一霸道:“这是必要的。”一屁股坐下。

  左燕留却站着,伙计们将一道道菜如流水般端了上来。

  萧一霸一挥巨掌,道:“大当家应该明白,我对大当家有怀疑。”

  “怀疑我没有诚意合作?”卫紫衣淡淡地看着左燕留递过来的酒。

  萧一霸哈哈一笑,道:“现在不怀疑了,为了我,大当家愿意出一百万两银子,足表大当家的诚心。”

  卫紫衣道:“你是一个多疑的人,这一点我并不怪你,其实,我也早想试试你的诚意。”

  萧一霸笑道:“当然可以,随便你怎么试都行。”

  一直不吭声的左燕留忽道:“大当家,有一点疑问,我想向大当家请教。”

  “问吧:”卫紫衣喝了一口酒。

  左燕留笑道:“大当家是怎么看出这是一个花招?”

  萧一霸拍着左燕留的肩膀,道:“你的那点花花肠子,哪里能瞒得住卫大当家?”

  却又好奇地问道:“大当家说说你的看法。”

  卫紫衣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有点奇怪,一代枭雄萧一霸,怎会被人轻易制住?再者,左先生若真想叛你,何必等到此时?左先生在帮中地位也算不低,杀帮主而自立也并非没有可能,又何必为区区一百万两银子得罪江湖两大帮派。”

  左燕留脸上肌肉牵动,强自笑道:“大当家说得有理,大当家说得有理!”

  萧一霸笑道:“卫大当家说,你有开帮自立的可能,看来我得注意了!”说罢哈哈大笑。

  左燕留脸色苍白,勉强道:“卫大当家和瓢把子在说笑话了,真是说笑了。”

  萧一霸神色一凝,对卫紫衣道:“卫大当家,此处酒楼是我在济南的据点,你怎么得知?”

  卫紫衣笑道:“‘金龙社’在济南也有些潜势力,不瞒瓢把子,几年前我们就已得知有这个所在了。”

  萧一霸笑道:“好一个‘金龙社’,好一个卫紫衣。”

  卫紫衣道:“以前‘金龙社’和帮主南北对恃,故而侦察较细,帮主莫怪!”

  萧一霸道:“江湖之中,友敌难办,在下试探大当家之举,大当家也不要往心里搁。”

  卫紫衣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一个玩笑,帮主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放人?”萧一霸一脸茫然。

  卫紫衣略感不快地道:“玩笑不必再开下去了,敝帮的人在帮主手里自不会吃亏,只是在下已想动身赶回,望帮主放人而已。”

  萧一霸急得满头大汗,道:“大当家在说什么?在下没有动贵帮一个人,哪里又抓过人?更没人可放啊!”

  卫紫衣徒然变色,道:“难道下属席如秀、张子丹等人不在帮主这里吗?”

  左燕留道:“确实不在,大当家一定是误会了。”

  卫紫衣觉得指尖已冰凉,萧一霸此时此刻断不会说谎,莫非席如秀他们是被“一统江湖帮”劫了去?

  卫紫衣想想可能性极大,立觉事情十分棘手。

  萧一霸道:“莫非蝶老魔早开始下手了?”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大有可能。”

  萧一霸沉吟道:“以贵帮席如秀、张子丹等人的功力,非一般人可以对付,难道蝶飘香在济南会有如此实力?”

  左燕留道:“帮主莫要忘了,两日前我们曾受围攻,那些人必是蝶瓢香的人无疑,他们的人数众多,武功皆不弱,瓢把子和我也算是侥幸才逃出的。”

  卫紫衣又道:“那晚的激战,我已有可靠消息,的确是蝶飘香的人所为。”

  萧一霸道:“看来我们的会见已经不是秘密,蝶飘香想乘我们尚未完全合作时,给我们予以打击。”

  失去了秦宝宝、席如秀、张子丹,对卫紫衣而言,可算极为沉重的打击,他现在还能保持镇静,已算是极不容易了。

  左燕留道:“事不宜迟,必须及早对蝶飘香发动攻击,否则他日渐壮大,一口就吃不掉了。”

  萧一霸道:“以‘金龙社’和本帮的实力对付现在的蝶飘香是绰绰有余的,卫大当家……”

  他转向卫紫衣,道:“你是不是先回去做些准备?”

  卫紫衣一挥手,道:“‘金龙社’弟兄早已枕戈待旦,各大城市的弟兄也已做好动员,不待蝶飘香来攻,就可打他个措手不及。”

  萧一霸哈哈大笑,举杯道:“来来来,为我们合作愉快,先乾了此杯!”

  三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卫紫衣离开后,萧一霸和左燕留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他们笑得很得意。

  左燕留一挑大拇指,赞道:“高,真是高,瓢把子神机妙算,万人莫敌。”

  萧一霸哈哈大笑,道:“能瞒得住卫紫衣的确不容易,只要我们假传警讯,令卫紫衣率众前来,那时再全力攻打子午岭,‘金龙社’可就要土崩瓦解,那天下可就是我的了。”

  忽听一人叹息道:“我劝你不要太得意,卫紫衣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倒的人。”

  一个华服老者推着一个轮椅,慢慢地从一间小屋里出来,此人赫然是蝶飘香。

  这是怎么回事?蝶飘香怎会和萧一霸在一起?

  蝶飘香叹道:“卫紫衣武功高深莫测,智谋更是天下无双,你们千万不要小看了他。”

  蝶飘香又叹道:“我就是如此,和他的一番交手,令我双腿残废,功力全失,哎,以前的万丈雄心……”

  萧一霸冷笑道:“我不杀你,已是对你的恩赐,你居然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蝶飘香道:“你不杀我,是因为你想利用我,利用我的声势,迫使卫紫衣和你合作,卫紫衣与虎谋皮,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萧一霸爆发一阵狂笑,道:“这就是江湖,一山不容二虎,你以前岂不也是野心勃勃?”

  蝶飘香长长叹息一声,道:“自从残废之后,我平静下来,才懂得名利皆是害人的,如果我没有野心,此时又怎会落到这般地步?我劝你迟早抽身为妙,须知一个人若是太聪明,反会误了自己的性命。”

  萧一霸微怒道:“老不死的一天到晚让人心烦,记住,卫紫衣的死期,也就是你的死期!”

  蝶飘香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萧一霸一愣,道:“你放心?”

  蝶飘香道:“卫紫衣绝不会败在你的手里,他不死,我也不会死,对不对?”

  萧一霸大怒,伸手取刀,架到蝶飘香的脖子上,怒道:“你再说一句我就砍了你。”

  蝶飘香叹道:“以你这般脾气暴躁,一触即怒,又怎能做得了大事?”

  将刀轻轻推开,他摇摇头,道:“我已老了,你要杀我随时都可以,又何必急在一时。”

  眼睁睁看着蝶飘香离开,萧一霸怒气无所发泄,回手一刀,将栏杆削断。

  左燕留安慰道:“瓢把子何必和这种老人计较,他说你成不了事,你就偏做成了让他看看,到那时他是死无怨言。”

  萧一霸怒火渐渐平息,恨恨地道:“若不是老不死尚有利用之处,我早一刀剁了他。”

  左燕留道:“万万杀不得,他一死,卫紫衣就少了顾忌,合作告吹,再找机会挑‘金龙社’可就难了。”

  萧一霸愤愤喝酒,左燕留一边小心侍候着,主子发脾气,奴才会倒霉的,左燕留深知这点,只管把一顶顶高帽抛去,不一会儿,萧一霸就哈哈大笑,豪气恢复了。

  萧一霸忽地一顿,道:“那些人犯可要小心侍候着,叫他们跑了可就槽糕了。”

  左燕留道:“为何不杀了他们?”

  萧一霸道:“这些人对卫紫衣很重要,迫不得已时,可以作为一条退路。”

  左燕留笑道:“瓢把子深谋远虑,属下望尘莫及矣!”

  萧一霸道:“蝶老魔说得不错,卫紫衣不是易与之辈,留一条后路是必要的,虽然我们此时占尽优势,但卫紫衣毕竟是一代枭雄,不可不防。”

  左燕留道:“帮主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萧一霸道:“等卫紫衣一回山,我就发出警讯,卫紫衣带人马来助我时就可以乘机进攻‘子午岭’,这件事由你主持,至于卫紫衣,他带的人落于我手,岂容他好看?”

  言毕哈哈大笑,一连乾了几杯,酒酣耳热,更是兴奋,忍不住撕开衣衫,露出多毛的胸膛,已是狂妄不可一世之态。

  左燕留殷勤道:“到那时,瓢把子就可以好好消遣消遣卫紫衣,发泄一下以前所受的闷气了。”

  萧一霸大笑道:“不错,不错,猫捉到老鼠后,哪舍得马上吃掉。”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一群王八蛋,竟敢虐待儿童,小心我敲碎你们的小脑袋!”

  摇着铁窗拼命地叫,虽知毫无用处,却忍不住心头怒火,秦宝宝快要急疯了。

  “算了,算了,喊破喉咙也没有用的,他们就算听见了也会装哑巴,好个萧一霸,居然把我也送进来了。”大嗓门的是席如秀,几个人中,算他最豁达了。

  张子丹盘膝打坐,低头不语,战平仰首望天在想着心事,王首领则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也不说话。

  马泰刚才声音已叫哑,此时稍作休息。

  秦宝宝一回头,道:“席领主,一旦我们出去,非把他们脑袋敲碎不可,尤其是萧一霸和他那个师爷左什么的。”

  马泰哑着嗓子道:“脑袋敲碎算便宜了他们,不把他们千刀万剐我就不姓马!”

  “你们急什么?”席如秀笑嘻嘻地道:“又管吃饭又能安静几天,我还挺感谢他们的。”席如秀到哪里都改不了开玩笑的心情。

  秦宝宝想了一想,也笑嘻嘻凑过来,道:“对啊,每一次大哥的对手都很稀松太没意思,这次让他急一急也好。”

  张子丹沉声道:“就怕大当家不知我们下落,上了萧一霸的圈套,到那时……”

  秦宝宝对大哥一向充满信心,大声道:“才不会呢,大哥哪会上萧一霸的当,何况我在临走前留下了线索,相信大哥一定可以发现。”

  “啊?”大家一起凑过来,惊喜地看着秦宝宝。

  秦宝宝笑笑,道:“其实我早已看透萧一霸此人,所以他来邀请我们时,我在一张桌子上刻了一个字。”

  “什么字?”大伙齐声问道。

  “‘萧’,萧一霸的萧字,相信大哥一定可以发现的。”

  战平叹道:“就怕此时大当家孤身一人,凶多吉少。”

  秦宝宝大声道:“你的担心是没有道理的,萧一霸野心极大,是想一举消灭‘金龙社’,所以他暂时不会对大哥下手。”

  席如秀道:“宝宝的分析极有道理,萧一霸暂时不会下手,大当家也会在这短短几天中看出破绽来的。”

  张子丹道:“不过我们不能光指望别人来救,必须想个办法出去才好。”

  谁不想出去呢?可是光是牢房上那些粗如儿臂的铁链就无法对付,更别说外面的层层守卫了。

  大家都在沉思,席如秀笑道:“宝宝,该你大显身手了,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有被囚的经验。”

  秦宝宝微微一笑,道:“不错,我的确有个主意。”

  大家一起问:“什么主意?”

  这种时候,秦宝宝自然要卖个关子,无论大家怎么问,他就是不说,大家都想不出该用什么方法逼秦宝宝说出来,只好悻悻然地退到一边。

  马泰不死心,还在央求道:“宝少爷,你就说了吧,你知道我马泰是个急性子,一件事要是闷在心上会闷死的。”

  “有这么严重吗?”秦宝宝笑道:“别对我使花招,无论你们怎么问,我就是不说。”

  战平微笑着拉开马泰道:“宝少爷既然不开口,你问也白搭,你又不是不知道宝少爷的脾气。”说着对马泰挤挤眼。

  其实大家早已想到,如果秦宝宝用他刚才做出来的药吓唬看守,一定会有效果,只是若说穿了,就会惹秦宝宝不高兴,秦宝宝一不高兴,他们受的罪可比坐牢更苦。

  只有马泰是个死心眼。见战平对自己挤眉弄眼,还不解其意,怪怪地道:“战平,你眼睛里有沙子呀?来,我给你吹吹。”

  见大家不再问,秦宝宝反而急了,逗席如秀道:“席领主,你想不想知道出去的办法呀?”

  席如秀笑道:“想极了!”

  秦宝宝笑道:“我偏不告诉你。”

  张子丹和席如秀相视一笑,又赶紧扭过头去,生怕精明的秦宝宝看出破绽来。

  马泰在那边喊道:“战平,你眼睛里没有沙子啊!”

  战平笑道:“你再吹吹看,也许是光线太暗看不清,你睁大眼睛使劲看。”

  此时已到了开饭时间,两个看守提着一个大木桶走来,吆喝道:“开饭了,开饭了,快过来吃饭吧!”

  马泰掉头一看,见桶中是一大桶稀饭和几根咸菜,不由怒道:“这是什么猪食,你们家帮主就吃这个?”

  一个胖点的看守怪叫道:“呵,倒会挑剔,你以为这是做客,好酒好菜地供着?”

  马泰叫道:“叫你们帮土来,我估计你们在克扣粮食,中饱私囊吧!”

  瘦看守阴阴地道:“给你们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明着跟你说,这稀饭已放了两天,你们不吃就算了。”

  张子丹和席如秀也都面有怒色,马泰更是怒气勃发,忽地从栏个中伸出双手,一手拉着一个。

  两个看守被这一拉,脑袋被铁栏杆碰得生疼,刚要叫喊,战平和席如秀已双双抢出,一人发一拳,打在两个看守的“哑穴”上,两个看守光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秦宝宝不失时机地取出药包,那药已成粉末,扳开两个看守的嘴巴,每人了一口,他舍不得用光,又将剩下的揣到怀中。

  席如秀笑呵呵地对马泰说道:“马泰松开手吧!”

  马泰道:“不把他们身上的钥匙取下来吗?”

  张子丹和席如秀相视一笑,道:“不用。”

  马泰将手一松,两个看守仆倒在地,惊恐地瞪着秦宝宝,对秦宝宝刚才药的举动感到不解。

  席如秀和张子丹笑道:“我们可以走了。”

  两个人分别拉住一根铁栏杆,运力一拉,那栏杆立刻弯了,中间的缝已可走人。

  两看守哑穴被点,愣愣地看着众人一一走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宝宝却赖在牢中不出来,马泰急道:“宝少爷,快出来啊,怎么了?”

  秦宝宝白了席如秀一眼,愤愤地道:“你们明明随时可以出去,又何必叫我药?”

  席如秀呵呵一笑,道:“我和子丹固然可以冲破牢房,但是若没有宝宝的药,这两个看守就不会听话,他们不听话,我们又怎能走出外面的层层机关?”

  秦宝宝一想,自己功不可没,便“吱溜”穿出来,立在两个看守面前,一叉腰道:“快起来,带路!”

  两看守恨恨地看了众人一眼,竟然扭过头去,一副不屑的神色。

  马泰大怒,一人赏了一脚,可是两个看守却咬着牙,昂着头,一动也不动。

  马泰道:“倒挺硬,看过一会儿你们是否还能硬下去。”

  秦宝宝笑嘻嘻地走过来,道:“你知道我们刚才你们吃的是什么好东西吗?”

  秦宝宝对阴大执法审犯人最羡慕,早就想找个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审讯才能,此时有个好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从看守的目光中得知,两个人迫切想知道那药是什么东西,虽知是毒药,但毒药有许多种,有些毒药是有救的,有些毒药吃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见两个看守只瞪着眼睛不说话,秦宝宝才想起刚才席如秀和张子丹给他们点了哑穴。

  席如秀笑着走过来,对着两人各点了一指“哑穴”立解。

  两个看守哑穴一解,几乎同时道:“那药是什么东西?”

  秦宝宝一撇嘴,道:“当然是毒药,你以为我会给你们吃‘人参养颜丸’啊?”

  瘦看守忽地看到胖看守脸上变得漆黑,不由骇然而叫:“你……你……你脸上怎么了?”

  胖看守也同时看到同伴脸上一片漆黑,也惊恐地叫道:“你脸怎么黑了?”

  两人骇极,转视秦宝宝,战战兢兢地道:“那……那……那毒药究竟是什么东西。”

  秦宝宝冷冷一笑,道:“毒药就是毒药罗,还会是什么东西,现在是全身发黑,过了十二个时辰后,你们身上的肌肤就会一寸寸烂掉,不过烂掉了还会长出来,最起码要三个月后,你们才会死掉。”

  三个月,一百天,天天看着自己的躯体寸寸剥落,那该是何等恐怖的事情?两个看守惊恐得四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胖看守惨叫道:“各位爷唷,你们走就是了,何必这样折磨小的,要嘛一刀杀了我们岂不省事?”

  秦宝宝道:“杀了你们,谁告诉我们逃走的路线?快说,萧一霸阴谋何在?还不从实招来!”

  胖看守苦笑道:“就算我们带你们出去也不行,外面的人得了瓢把子的命令,没有瓢把子的手令,不许走人,至于瓢把子的阴谋,我们可都是小人物,又怎会知道?”

  张子丹道:“他们说的或许是实情,以他们的身份,帮中大事自然无法知晓的。”

  席如秀点点头,道:“看来我们只有冲出去一拼了。”

  马泰憋了半天,早已骨头发痒,闻言跃跃欲试,磨拳擦掌道:“冲就冲,看他们是否能挡住我们。”

  席如秀担心秦宝宝,沉吟道:“战平负责保护秦宝宝,子丹,你和马泰断后,我和王首领打前锋。”

  众人都无异议,唯有秦宝宝不服,道:“我不要保护,我和席领主一块打前锋,席领主,你应该相信我的武功嘛,我的身手也该算是一流的了。”

  席如秀怎敢和秦宝宝争执,只好点头应是,大不了冲锋时多策应他就是了,一边想着,一边挥手点了两个看守的穴道,六个人呼啦啦地就冲了出去。

  秦宝宝临走时对两个看守悄声道:“那药没毒,回去大吃泻药就可以了。”

  那两个看守信以为真,回去后果然大吃泻药,直泻得形销骨散,头眼昏花时为止,秦宝宝不在意地,又恶作剧了一次。

  且说六个人急步前冲,这里原来是酒楼的地下室,门外有人问道:“是送饭的回来了吗?”

  席如秀压低嗓子,应道:“是!”

  铁门“哎呀呀”打开,外面的刺眼阳光照射进来,席如秀待铁门开了一条缝,立刻冲了出去,铁拳一挥,只听“喀嚓”声传来,一个人头骨已碎。

  马泰上前用力一撞,铁门大开,张子丹和战平护着秦宝宝,猛地冲了出来。

  外面有人惊呼:“人犯跑啦,快来人啦!”

  外面已是一个大院,从院外纷纷冲进一群人,执刀带剑,从他们奔跑的动作来看,个个武功皆不俗。

  席如秀一拳打倒一人,立刻就有两把刀、一柄剑向他刺了过来。

  好个“银狐狸”席如秀,真个是灵活如狸,只伸指在一把刀上一堆,那把刀已格开长剑,席如秀的肘已重重击在这持刀人的胸膛上,这人的肋骨立告折断。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时,席如秀的另一只拳头已打在另一个持刀人的脸上。

  一拳封门,这人的鼻血立刻溅出,同时,他的鼻子也永远嵌在他的脑骨里了。

  持剑人一阵心慌,刚想拔足逃跑,席如秀将持刀人的手趁势抬起,肘部带到了持剑人的后腰,那人软软地倒下。

  马泰在后面看得暗暗心服,自己上司的武功,果然是稳、准、狠,一拳击出,必有成果。

  人群已围了过来,张子丹面对的是一支狼牙棒、一条软索和一短戟。

  狼牙棒狠辣俐落,软索来去无踪,短戟则急如闪电,无论任何人想同时对付这三种兵器,都不太容易。

  张子丹手中并没有武器,他只有一双拳头,拳法是武功的基础,可以这么说,每一个高手部是拳法大师。

  张子丹的拳法概括起来只有两个字:“简单。”

  是的,他的拳法太简单了,三种兵器一同击来,他却只伸出了一拳,简简单单的一拳。

  这一拳的效果并不太大,只不过一拳打在狼牙棒的棒子上,狼牙棒弹起,打到了持棒人的头上,棒上的狼牙状尖刺刺破了他的面门,同时沉重狼牙棒也将持棒人的脑袋击碎而亡。

  这一拳还造成了持棒人身子陡转,恰恰挡住了短戟,短戟刺破了持棒人的身体,停留在持棒人的身体里。

  而那软索却结结实实地绕上了张子丹的腰部。

  张子丹的第二拳于是又挥出来,仍是简简单单的一击,这一击正打在持索人的胸膛!

  并没有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持索人只不过被打得松了软索,倒退了几步,后脑撞在持棒人的脸上,持棒人被撞倒的同时,他也倒在了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这一拳,打碎了它的内脏。

  张子丹用足一勾,掉到地上的狼牙棒已在手中。

  此时,席如秀又打倒了两个人。

  六个人虽然面对许多敌人,脚步却并没有停留。

  前有席如秀,左有张子丹,右有马泰,后有战平和王首领,秦宝宝舒舒服服地夹在中间,别人的刀剑落不到他头上,他也无法去打碎别人的脑袋。

  他只是兴致勃勃看着冲过来的人一个个像金山银柱般地倒下,“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秦宝宝可不是一个自甘寂寞的人,别人打得热火朝天,他也不能闲着,他的银钩已取了出来,瞧谁不顺眼就抛过去,丝线缠住别人的脖子,正好送上来给张子丹或马泰补上一拳。

  席如秀已夺了一把刀,马泰也夺了一把大砍刀,再看身后的王首领和战平,早已从空手变成持刀,刀光一闪,必有鲜血溅出来。

  战平号称“杀无赦”,果真是杀手无情,每一刀挥出都是拼命的架式,好像这一刀砍去,自己也不想活了似的。

  结果敌人去了脑袋,他倒活得好好的。

  人群立刻被冲开了一条血路,前面的院门已然在望。

  忽听一声忽哨声,院门大开,一群白衣剑手冲了进来,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人,加上原先冲进来的人,院子中的敌人已多达三十个。

  院子虽然大,此时也好像全是人,只见刀剑齐闪,杀气已透九霄云外。

  席如秀杀得性起,已不去看对手的相貌,看到是陌生人,就是一刀。

  一条人影一闪,冲到席如秀面前,席如秀想也不想,挥刀急砍此人的脑袋。

  那人挥剑一迎,“当”地磕开席如秀的刀,席如秀不禁吃了一惊,从地下室冲到这里,没有人可以接住自己的一招,不想此刻倒来了劲敌。

  那人白衣长剑,面目阴沉,不但挡开了席如秀的刀,而且立刻开始反击。

  席如秀忙回刀挡开,白衣人长剑一抽一挺,又斜斜地削向席如秀的右臂,席如秀向左急闪,剑从肩部滑开,却巧妙地一弹,刺向席如秀的后颈。

  席如秀一连让了三招,竟然无从反击,不由大呼道:“他妈妈的,倒是个硬手!”

  骂归骂,出招却也小心万分,白衣人剑光闪动,席如秀连换三种身法,竟只有挨打的份。

  “银狐”席如秀身经百战,哪里受过这种气,按照常理,他早该发火了,可是”银狐”

  毕竟是“银狐”,狡滑得很,他的刀忽地高举,好像准备用一招“力劈华山”。

  “力劈华山”是高手对付武功较弱的对手使用的,一刀劈头盖脸地砍下去,往往能先声夺人,一举歼灭。

  可是此招破绽较多,刀身上扬时,手臂也上扬,必然造成胸膛空门显露,所以对付武功较高的对手,万万不可用此招。

  果然,席如秀手臂一扬,白衣人的剑就中宫直进,疾刺席如秀的心脏。

  这可中了“银狐”之计,席如秀身体忽地侧过来,剑锋平平地从衣服上擦过去,而席如秀的刀已斜削下来,白衣人的半片脑壳飞上了半空,后面的秦宝宝看了,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席如秀早已看出,白衣人武功虽不弱实战经验却少,所以用诱招杀了白衣人。

  他杀了一个,张子丹也击碎了一个白衣人的天灵盖,可是剩下的八个白衣人已展开游斗,将六人包围起来,他们的武功本就不弱,此时又采取守势,一时之间,席如秀等人倒也无计可施。

  白衣人为第一层包围,其余的人分成两层、三层将席如秀等人紧紧围住。

  “吱呀”一声,楼上的一扇窗户打开,左燕留羽扇纶巾,出现在窗前。

  他洋洋然往下一望,冷冷地道:“席领主,张领主,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席如秀破口大骂道:“龟孙子,下来和大爷大战三百回合。”

  左燕留淡淡一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你有什么本事,就杀出去给我看看。”

  张子丹沉声道:“萧一霸何在?他撕毁合约,有何面目见江湖中人?”

  虽是在刀剑交鸣声中,他的声音铿铿传来,仍是十分清晰。

  左燕留浑身一震,心道:“此人好深厚的内力。”

  左燕留淡淡一笑,道:“瓢把子神机妙算,你们技不如人,只好认栽,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一着不慎,怪得谁来?”

  席如秀正欲大骂,不想一白衣人乘机偷袭,猝不及防,差一点中了暗算,他“唰唰唰”

  连挥三刀,将白衣人逼退,扬声叫道:“左王八蛋不要猖狂,我来杀你!”

  庞大的身形忽地拔起,一跃跃出了人群,挥刀逼退几把刀剑,身子又拔起,这一跳老高,正好和左燕留打了个照面。

  左燕留大惊,一招“推窗望月式”推在席如秀的肩头上,不想席如秀肩头一滑,让开此招,左手一搭窗台,右手刀已“唰”地砍了过来。

  左燕留不及细想,急忙后仰倒地,连着几个后翻,站在楼板上,判官笔已在手中。

  席如秀身子虽胖,身法一点也不慢,只一步,就冲到左燕留的身前,单刀从下往上斜挑,左燕留哪里想得到席如秀会来得这样快,急侧头时,左耳已被削去一块。

  忍住疼痛,单膝跪地的左燕留双笔疾点,点向席如秀的双膝,不想双笔点出,却不见了席如秀身形,左燕留心知不妙,急忙一个侧滚,滚动时已看见席如秀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手中单刀劈头削下。

  左燕留无法起身,只得展开“地上身法”在楼板上乱滚,几次险些被砍。

  按理说左燕留的武功并不弱于席如秀,只因一上来就被席如秀的气势吓倒,又被席如秀抢了先手,左燕留在滚动中无法展开点穴手法,是以狼狈万分。

  正在这时,忽听楼下一下子安静下来,席如秀关心秦宝宝安危,便不再恋战,一个纵步,已跨到窗前,那左燕留早被吓破了胆,趁这个机会,飞身从另一个窗口跃出。

  席如秀赶到窗前,掉头一看时,他一眼看到的就是立在院门中的卫紫衣。

  卫紫衣来了!

  卫紫衣双眉紧锁,目中杀气盈然,席如秀和卫紫衣相处多年,从没见过卫紫衣如此杀气逼人。

  卫紫衣的到来,令场上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刚才激战的场面因卫紫衣的到来而忽然停止,每一个人几乎部同时感到一股浓重的杀气迫在眉睫。

  秦宝宝兴奋地大叫:“大哥!”

  似乎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八个白衣人以同样的敏捷、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身法冲向卫紫衣。

  席如秀站得高,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卫紫衣的动作。

  在八个白衣人身形刚动之时,卫紫衣的手按住了腰部,当白衣人冲出时,银剑已在卫紫衣手中。

  当白衣人冲过来时,银剑已挥起,一招“地狱使者”。

  令石破天惊,风云变色的“地狱使者”。

  席如秀第一次看清了这一招,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卫紫衣的剑从一个人的脖子上划过,带起一蓬血光,又到到另一个人的脖子上,于是血光又起。

  极为灿烂,极为夺目的血光,比火焰更明亮,比旗花更鲜艳。

  剑光消失时,八个无头人已倒下,而席如秀知道:“地狱使者”不过才用了一半。

  如果“地狱使者”一招用毕,那么,八个白衣人失去的不是八个人头,而是整个身躯,他们的血肉之躯将会变成一片片的碎末,一片片地飘落地上,一片片地溶于泥土。

  卫紫衣的这一招之所以没有用全,是因为不想让秦宝宝受到太大的惊吓,有秦宝宝在场,卫紫衣总会仁慈一点。

  当八个人头落地,八具体体倒下时,席如秀还听到一阵阵兵器落地的声音。

  “黑蝎子帮”的帮众不由自主地惊呆在当场,手中的兵器一件件落在地上。

  他们实在是吓坏了,他们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杀人手法,剑光一闪,八个人头一起落地,这简直已不是武功,而是魔法。

  一个人“啊”地掩面狂奔,受了他的感染,其余的人像躲恶魔一样疯狂地逃走。

  顷刻间,院子中只剩下七个人。

  卫紫衣、秦宝宝、席如秀、张子丹、马泰、战平、王首领。

  虽然仅是短短的一天,秦宝宝却彷佛觉得和大哥分开有一世纪之久,忙飞奔过去,紧紧搂住了卫紫衣的腰。

  卫紫衣也开心地笑了,顺手将秦宝宝抱在怀里,点着秦宝宝的小鼻子,微笑道:“小鬼头,这么大了还这么孩子气,一见到大哥就撒娇。”

  秦宝宝不依,道:“我本来就小啊,这里每一个人的年纪起码都大我一倍,我不撒娇哪个撒娇?”

  卫紫衣笑道:“你总是有理,做什么事都振振有辞,长大一定是个诡辩家。”

  秦宝宝一搂卫紫衣的脖子,笑嘻嘻地道:“何必要长大呢?现在就是诡辩家。”回头冲着大家一瞪大眼睛,喝道:“哪个不服,速速上来和我诡辩。”

  众人齐皆大笑,诡辩可是秦宝宝的专利,哪个敢不服,躲还来不及呢,谁敢送上门去?

  可爱的秦宝宝处处透着可爱,有一个问题大家都在想,秦宝宝为什么会这么可爱的呢?

  噢,因为他是秦宝宝。

  席如秀飘然落地,走上前来,不好意思道:“属下无能,不幸落于敌手,若不是大当家来救,后果难料。”

  卫紫衣笑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何必在意。”一挤眼睛,又笑道:“只是想不到,‘银狐’席如秀除了上宝宝的当,居然还会上别人的当,哈哈哈,难得,难得!”

  大家又是放声大笑,席如秀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红着脸道:“想不到除了宝宝,大当家也学会捉弄我了!”

  秦宝宝大声道:“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卫紫衣很感兴趣她笑道:“宝宝,你说说看,你是‘朱’呢?还是‘墨’?”

  “我当然是‘朱’啦!”秦宝宝开心至极地道:“大哥受了我的好影响,也一天天可爱了。”

  席如秀像猛然捉到耗子似地开心道:“嘻嘻嘻,宝宝是‘猪’,嘻嘻嘻,宝宝是头小瘦猪。”

  秦宝宝一愣,立刻反击道:“大家看一看,我们这里除了席领主,谁最像猪?”

  马泰大笑道:“哈哈哈,除了席领主,再也没有人更像猪了。”

  马泰是席如秀的属下,卫紫衣不愿乱了尊卑,闻言忙喝止道:“马泰不得无礼,宝宝,也一样。”

  秦宝宝和马泰同时向对方一吐舌头,嘻嘻地偷笑。

  张子丹也笑道:“栽栽栽,谁和宝宝斗口,就是这下场。”

  席如秀一脸苦巴巴的,苦苦笑道:“怪我,怪我,我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他不敢向秦宝宝发火,冲着马泰白了一眼,恨恨地道:“落井下石,回头收拾你!”

  马泰一声惨叫,道:“栽!又得打扫席家小院一百零八遍!”

  “哇!”秦宝宝大为不平,大叫道:“席领主,你虐待属下!”

  马泰连忙冲着秦宝宝一挤眼睛,凑上来悄声道:“没关系的,院子只要打扫一次就行,席夫人还有蜜饯招待,你可千万不要为我不平,破坏了我的好事。”

  秦宝宝也悄声道:“原来你也爱吃蜜饯啊,能不能给我留点,啊,不,不,你剩下的一定会留给小棒头的。”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略微大声了一点,人人都听见了,众人相视一笑,马泰可闹了个大红脸。

  他和小棒头的关系早已众人皆知,大家看在眼中,笑在心里而已,马泰还以为此事很机密,不想秦宝宝却嚷了出来,你说他如何能不急?

  大伙儿说说笑笑,共享小别重逢后的喜悦,卫紫衣忽然眉头皱了皱,道:“奇怪!”

  席如秀道:“大当家在奇怪什么?”

  卫紫衣道:“萧一霸为何没有出面?莫非他已不在这里?”

  席如秀也皱了皱眉,道:“是有些奇怪,萧一霸要是在,一定会出来,他不出来,就说明他不在,他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宝宝,你说他会在哪里?”遇到无法解释的事问秦宝宝已成了席如秀的一个习惯。

  秦宝宝这次没让他满意,把手一摊,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张子丹心思缜密,较为沉稳,想了一想,道:“若非十万火急,萧一霸不会离开,这种时候,他不会为了小事离开的,也许他去会见什么重要人物,或是去办重要的事情。”

  “子丹说得有理。”卫紫衣道:“立刻通知城内弟兄,仔细调查萧一霸的下落。”

  张子丹道:“我去办!”匆匆地走了。

  秦宝宝见张子丹离去,忽地想起一个问题,道:“大哥,你怎会来的,是不是看到我在桌上刻的那个字?”

  卫紫衣微笑道:“我离开这里后,又回到赌场,因为我认为你们不会不留下一点线索的,回去仔细一看,果然在一张桌子上看到一个‘萧’字,所以就急急赶来。”

  他轻拍秦宝宝的小脸蛋,开心地道:“宝宝的江湖经验越来越丰富了,已学会了留一手。”

  秦宝宝骄傲地昂着头,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啊,因为我是天才儿童嘛。”

  席如秀大笑道:“你们说,天下脸皮最厚的人是谁?”

  马泰、战平、秦宝宝齐声道:“是席领主!”

  秋风萧萧。

  郊外。

  放眼望去,只一片枯树满目,荒草萋萋,萧萧秋风中,一面破败的酒旗斜挑,旗下是一家小小的酒店。

  店里桌椅破旧,勉强可以坐稳一个人,店中只有两个人,一个老板,一个伙计。

  因为生意实在不好的缘故,老板身上的衣服已破得不能再破,因为缺水的缘故,老板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尘垢,此时他正坐在柜台上打算盘,算盘少了十几个珠子、三四根棍子,估计年纪和老板不相上下。

  伙计是个小伙子,长得一张蜡黄脸,眼睛看起人来无精打采,一副营养不足的样子。

  他坐在一张一坐上去就“吱吱”乱叫的椅子上,正无聊地数着指头,虽然数来数去也数不出十一个来,他却乐此不疲,因为除了这件事他无事可干。

  店堂很小,连伙计坐的这张桌子,也只有三张桌子,望着空荡荡的桌子,伙计嘀咕道:

  “这里有什么搞头,昨天‘奎元馆’的老板又叫我去了,瞧他们那地方,多乾净、多漂亮!”

  老板狡滑地一笑,道:“你去不了。”

  伙计泄了气,道:“是去不了,你还欠我一年零三个月的工钱,我一走,你便可趁机赖帐。”

  老板淡淡地道:“所以你走不了。”

  伙计低声骂道:“我怎会白白地在这干一年三个月?”

  老板斜乜着眼,道:“因为你连一个月的工钱都舍不得丢,一年零两个月前你若走了,大不了少拿一个月的工钱,可是你舍不得,你既舍不得,就哪里也去不了。”

  伙计长叹道:“你他妈的为什么把店盖在这个地方,就不能找个好地方?”

  老板淡淡地道:“这个问题你该问我的老板。”

  伙计道:“你也有老板?”

  “当然有。”老板道:“每个人都有老板。”

  “你的老板呢?”

  “死了!”

  “死了?”

  老板长长地叹息道:“临死前,他还欠我十一年零六个月的工钱,所以把店送给我了。”

  伙计道:“看来你不在这里挣回十一年零六个月的工钱,你是不会走的。”

  老板淡淡地道:“当然。”

  “可是他妈的什么时候才能挣到?”伙计发火了:“到你死了也挣不到。”

  老板悠悠道:“没关系,我死了以后,这店就是你的,你也许有方法挣回你的工钱。”

  “唉!”伙计笑道:“从你身上,我看到了我的影子,过不了几年,我就会变成你了。”

  “只要你有恒心。”老板一脸笑意道:“反正你比我年轻,我肯定要死在你前头,不过你找伙计时,可千万要找那种像你我这样不愿吃亏的,否则,这店就开不下去了。”

  伙计笑道:“这倒不用担心,天底下像我这样不肯吃亏的人可太多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老板和伙计同时站起,急忙跑到门口,速度比狗追着的兔子还快。

  两个人出现在门口,一个人四旬上下,一副精明强干样,一双不算小的眼睛,溜溜乱转,目光好像总在别人的腰包上打主意,身材适中,相貌平凡,走在街上,混在人群中绝认不出。

  另一个人却是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人,身上的衣服不新也不旧,估计腰包里不多也不少。

  老板和伙计相视一眼,悻悻然地低下头,伙计嘀咕道:“一看就知是个没大油水的。”

  说着怏怏地离开。

  老板要做生意,只好陪下笑脸来道:“客官请进,要吃什么尽管说,猪心、猪肺、猪肝、猪肠子、猪头肉、猪尾巴,只要是猪身上的,应有尽有。”

  黝黑少年奇道:“怎么全是猪?”

  老板陪笑道:“猪是好东西,猪的全身都是宝,猪肉人人爱吃,猪有什么不好?”

  老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问道:“两位该不是回族人吧?”

  中年汉子笑道:“不是,标准的汉人。”

  老板喜道:“这就好,这就好。”

  忙将两个人引进来,在一张最好的桌子上坐下,所谓最好,就是桌子不算太摇,椅子四条腿是一样长的而已。

  黝黑少年将背上的一个青布包袱放在桌上,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摇了摇头,道:“这里最起码有三个月没人来吃饭了。”

  老板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笑道:“你看地上的骨头,连蚂蚁都不爱啃了,最起码是三个月前丢下的。”

  老板狠狠地对伙计一瞪眼睛,低声道:“你实在太懒了,三个月都没有扫地。”

  伙计瞪了老板一眼,道:“这地也值得扫吗?除了你三个月前啃的这根骨头,地上还有什么东西?”

  老板连忙将伙计推到厨房里去,回身问道:“二位,要吃些什么?”

  中年汉子微微一笑,道:“估计你这地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来一盘猪头肉和一盘肠子,有酒没有?”

  “有,有,有!”老板喜不择言道:“还有我去年过年喝剩下的半瓶。”猛一惊,知道说错了话,连忙掩住嘴到厨房去了。

  中年汉子和少年相视一笑,少年道:“师父,这里离济南还有多远?”

  中年汉子道:“现在是中午,吃过饭后加紧赶路,天一黑就可以到了。”

  黝黑少年喜道:“这么说,今天晚上就可以看到大当家和席领主他们了。”

  中年汉子笑道:“正是。”

  原来,中年汉子就是侠盗方自如,黝黑少年则是他的爱徒阴武。

  师徒二人听说卫紫衣在济南,阴武想见识一下真正的江湖生涯,就拖着方自如来济南,两个人怕遇不到卫紫衣,就紧赶慢赶地来了。

  其实,阴武和方自如还有一个念头,就是看秦宝宝。

  秦宝宝回来了的消息,卫紫衣用信鸽告诉了“子午岭”上的人,因为“子午岭”的每个人都迫切需要得到这个消息,听到秦宝宝失而复得,阴武可忍耐不了在山上等候。

  方自如的心情也很迫切,秦宝宝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顽皮?喜欢恶作剧?

  阴武可是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秦宝宝了,如今有了秦宝宝的消息,打断他的腿也会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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