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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一 章

  玉麟眉飞色舞的十笑道:“琳妹,你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适才你教我的这个巧,不是说若非被两个人以上围攻,就使不上么?”

  葛琳将眼儿霎了两霎,说道:“是啊!力无可借,怎能以毒而攻毒?”

  玉麟忽地大笑道:“那么?我来问你,适才我从你借得力道,不是也使我的掌力增加了一倍也不止么?想在与敌方恶斗之时,倏忽之间,要向敌人借力,必先取得有利的方位,否则也难使上,纵然借得,威力也必减低,若我们两人扣起手来,岂不事半而功倍么?那时不但可轻易的借得你的功力,而且简直成了你将力道输于我了,那黄衫羽士虽然了得,岂能敌得过我们两人合而为一的功力!”

  玉麟越说越兴奋,葛琳恍然大悟,欢呼道:“怎么我竟想不及此,快走!玉哥哥,我们找那黄衫羽士算帐去!”

  玉麟更是精神大振,他可是想到祖父昆仑老人之仇,现下有葛琳相助,要向千面人谷灵子报此大仇,岂非易如反掌么?

  葛琳好不欣喜,她不往两魔两怪发现的那石洞,而寻昨晚来此之径,穿出茂林,径奔湖滨。

  玉麟虽是一夜未眠,但此刻在无比兴奋下,只觉从未有过的振奋,将轻身功夫施展开来,似比平时轻快了许多竟和葛琳奔了个前后脚。

  不到一盏热茶功夫,已然到了前岛,两人此刻有恃无恐,再也不用隐秘身形,抬头看时,见那高耸于山崖之下的阁楼,已然无存。

  两人方停步观望时,忽见崖上飞起一个小黑点,玉麟尚未看清之时,那黑点已由小而大,有似星丸疾泻般,一掠而来,到了头顶,方看出是那鹦鹉羽奴。

  玉麟一见羽奴飞来,咦了一声,心说:“我怎么竟将它忘了。”

  葛琳昨晚独自返回那楼阁,搜寻宝经时,羽奴系随她而去,后葛琳受伤返来,玉麟一心只在她的身上,竟然将这羽奴忘得干干净净,此刻羽奴突然飞坠,想它既在其主人被困受伤之际,能将自己引来救援,再次被黄衫羽士追迫之时,复又巧将其巢穴火焚,解得两人危难。其忠心和灵慧,端的令人喜爱,昨夜既未随葛琳归来,此刻却自崖上飞临,自然是监视那黄衫羽士无疑。

  果然见葛琳一招手,羽奴方飞落在她伸出的臂上,葛琳已抚着它的翠羽,问道:

  “你守到此刻,仍未离开崖上,是老怪物仍未痊愈么?”

  那羽奴不但未出声,反而缩颈丛翅,将头连摇。

  葛琳噗嗤一声笑道:“瞧你怕得这样,羽奴,再别怕了,玉哥哥想好胜他的法儿了呢!”

  那鹦鹉偏着头儿望了望玉麟,又闭着眼睛一摇头,然后才吐出尖细的声音,忽然数起数字来,数了两遍,均数到“五”为止。

  玉麟莫名其妙,忽听葛琳道:“你是说,除了那老怪物,又来了四位么?”

  那羽奴果然又点了点头,玉麟这才恍然大悟,同时浑身血液也奋张起来,急道:“琳妹,两魔两怪,竟也寻去,再好也没有了,我们快去!”

  玉麟想到现今已不惧那千面人谷灵子,是以恨不得即和那天山老怪一拚。

  一言未罢,忽的崖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啸,黄影方才入眼,风声飒然,早见那黄衫羽士身后,又有四人扑到,正是两魔两怪。

  玉麟虽是有恃无恐,但强敌众多,突然大至,也难免紧张。葛琳也斜刺里后退了数步,站好有利的方位。

  黄衫羽士两番被葛琳暗算,受伤不轻,如何不怒,身未站定,干啸之声未落,人到掌到,无相神功已猛向葛琳劈去。

  玉麟大惊,他本是要向葛琳借力,攻那黄衫羽士,没想他因恨极,出手太快,葛琳尚未将掌力向他输出,已然受敌。

  还幸玉麟见机得快,忽作反主为宾,霍地力贯右臂,一掌向葛琳推出。

  葛琳先斜身避让,恰好够上方位,圈右臂,引力借力,合掌迎着黄衫羽士的无相神功,倏地吐出。

  玉麟这一举动,大出黄衫羽士意外,奇怪他怎会帮着自己?同时忽地发觉这女子衣着,虽和那丑丫头一般无二,但面貌全非,以为这女郎并非敌人,不由一怔,发出去的无相神功,要收回已自无及,但立将力道减小,说时迟,葛琳引力惜力,变掌倏地在胸前一翻,合两人之力,势若奔雷迅电般,凌厉无比的向黄衫羽士反击到了。

  须知合两人功力已不在那黄衫羽士之下,何况黄衫羽士不知葛琳已回复了本来面目,更以为玉麟也在向他攻击,自己将人认错,已将无相神功减低之际,如何抵挡得住,还算黄衫羽士确非等闲,方觉她反击之力奇大,应变得快,一觉有异,立将威力陡增,但仍被两人合击之力,将他震退了五七步。

  黄衫羽士又惊,又是骇然,他身后两魔两怪已早到了。

  百花公子的狡兔之穴,一夜之间成了废墟,害得无处存身,连夜离了野马岭,这时老远的一认出玉麟,粉面早已铁青,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锐声叫道:“小子,你往哪里走!”抢先奔到,将满腔怒火,尽付右臂,身未到,抡掌已向玉麟劈到。

  玉麟将全身功力输与葛琳之后,已转面蓄势而待,耳中听着那百花公子,两眼却窥定千面人谷灵子,百花公子掌到,玉麟猛运一口丹田真气,左臂一圈,借力引力,旋身挫腰,右掌一翻,出声双推掌,已向千面人谷灵子劈去,刹时间,狂风陡卷宛若雷霆震怒,势如排山倒海。

  千面人一见情魔抢先出了手,想这少年怎是他的敌手,是以袖手旁观,玉麟倏然借力攻到,如何措手得及,虽然力措双掌,遮胸护腹,但他那魁梧的身子,早被玉麟奇大的掌力,卷飞出两丈以外,一跃跌落尘埃。

  变生意外,两个天山老怪荣辱与共,鬼影子侯扬一见千面人被这娃娃一掌劈飞,虽是骇极,但怕他再施杀手,立即暴身扑去,错双掌,两掌齐发,从侧面向他攻到。

  玉麟这借力攻敌,初次连用即挫强敌,精神大振,朗声大笑,移步换位,左臂又一圈,借力引力,施身再挫腰,猛可里右掌振势疾吐,方才赶到的泗岛神君恰当其冲。

  却听泗岛神君呵呵一笑,振臂疾拂,双袖猛卷,已然飘身斜退。

  原来泗岛神君是最后赶到,玉麟两番出手,已然看出有异,是以早作戒备,但落地时,身形也晃了两晃。

  早听黄衫羽士怪啸之声,突变凄厉,虎虎掌声不绝于耳,忙看时,葛琳与黄衫羽士已被满空的飞沙罩住了。

  玉麟大惊,自己虽然以一而敌四个高手,但这借力使力太妙了,敌人攻势越强,自己的威力愈大,可是葛琳却落得以一敌一,想她怎是黄衫羽士敌手,时间稍久,必然又要受伤。

  说时太迟,千面人谷灵子和泗岛神君,方才一伤一退,情魔和鬼影子侯扬,却再又双双同时攻到,只是两人万万料不到,这少年会在一日夜间,武功陡然增高了一倍也不止,尤其适才两人向他攻击,他不但全然不顾,反而劈倒了千面人,震退了泗岛神君,是故,此刻虽同时攻到,但发掌威而不凌,并不敢十分欺进身去。

  玉麟担心葛琳不敌,避过鬼影侯扬的掌势,抢身到了情魔右侧,两人同时双掌走空,情魔哪肯罢手,右掌倏收,左掌已然横拍而出,拧腰挫腕,方才吐劲,是以这一掌更见厉。

  玉麟抢到情魔和黄衫羽士之间,正要借他的掌力,探臂猛引,窥定沙石飞扬中,那暴跳如雷的黄衫羽士,驭气借力,挫腰鼓劲,霍地向他攻去。

  葛琳确实已到危急万分之时,黄衫羽士虽然一到,即被葛琳借力猛攻,但那时是当他无相神功出手之际,虽被震退,却没伤得他,是以退后五七步,稳定身形,立刻又向葛琳扑去,葛琳功力虽然不及他,但移形换位的功夫,却比他稍胜一筹,腾挪闪展,一味避实就虚,两三个照面之下,尚能应付自如,但时间一久,已见险象,玉麟恰好借得情魔的十成劲力,向他陡然攻到,太乙神功又是毫颠劲发,那还不摧枯拉朽!

  黄衫羽士眼看葛琳已入掌握,伤她只在瞬间,哪料到在两魔两怪攻击下,这少年竟然夹攻前来,而且太似狂烈,再又当无相神功正以全力向葛琳施为之时,早听一声惨啸,黄衫羽士立被卷飞空中,直向三丈余外落去,早又见似一缕轻烟般,那泗岛神君已然纵身赶到,将尚未跌落地上的黄衫羽士接着,微一点地,已狂奔而去。

  那葛琳却因避那一招无相神功,早已暴退数丈以外,再要追时,已来不及了,玉麟见黄衫羽土竟也伤在他的手中,不由愕然,简直不敢相信,待发现泗岛神君将他救走,一时间却又狂喜得愣住了,连身后的情魔和两个天山老怪竟也不顾。

  待葛琳跌足喊道:“可惜!可惜!”玉麟方才惊觉,倏地旋身看时,身后三人竟也逃得无影无踪。

  本来那黄衫羽士,不致于这般轻易伤在玉麟手中的,一者他两番被葛琳暗算,虽然经他运气自疗,但元气怎能立时尽复,再者,正当全力施展无相神功,想一举而将葛琳伤在掌下,作势前扑之际,玉麟那一招驭气借力,不但劲力奇猛,而且力道用得太巧,黄衫羽士又是全然不备,是以玉麟胜得甚是侥幸,黄衫羽士伤得更是冤枉。

  连黄衫羽士尚且败得不明不白,两魔两怪岂止是莫名其妙,简直骇极,泗岛神君抢出将黄衫羽士携走,情魔和鬼影子侯扬,哪还敢再停留,亦如飞逃去,千面人谷灵子伤得不重,逃也逃得最早。

  这五人全是著名的魔头,只要有一步之差,如何还能追得上他们。

  别人逃走,玉麟还不怎么,唯独千面谷灵子这不共戴天的仇人逃去,玉麟好不悔恨,也跺脚咬牙恨道:“真是可惜!可惜!”

  葛琳本也在喊可惜的,那知听玉麟也这般说时,她却突然绽开颜一笑,道:“其实今天我们胜来侥幸万分,若论武功,如何是那五人之敌,今日之胜,乃是智慧之胜,并非胜在功力内,若然他们也明白我们使的这巧儿,今天我们就危险万分了。”

  玉麟虽可惜被千面人逃出手去了,但止不住心中之喜,十分得意之时,听葛琳这般言语,当下扬眉道:“琳妹,怕不见得,当今武林之中,能有几个比这五个魔头更厉害的呢!”

  葛琳有心不阻他高兴,但又担心他会自此轻敌,是以笑着略一沉吟,方道:“玉哥哥,难道你忘了,武功一道,是万不能幸致的么?我不是告诉你,这是使的巧儿,皆因唯有在敌人环攻之下,方能使得着,若然这巧儿被敌方识破了,无论敌方有多少人,却守定一个方向进攻,岂非全然无用了么?两人合力虽然也行,但敌方若然欺进任何一人身边,也就无用武之地了,今天我们虽然胜了这五个魔头,但久后他们必然会悟出此中的道理来,只怕再和他们相遇时,就使不上了,你说是不是呢?所以任何一种功夫,绝没有幸致的,只有增进自己的功力,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葛琳说得甚是委婉,亲切之中却以至理相戒,玉麟心中又是愧,又是感,对她的佩服又增加了几分,尤其是此刻与她对面相向,她那清逸绝尘之韵,明艳无比之容,吐息似兰,声如鹂鸣,简直把她爱到极点了。

  玉麟顿时觉得身后之湖,脚下之岛,顶上的苍穹,都已不存在了,只有她,面前这琳妹,在扩大,又似被彩霞托着,在冉冉飞升。连自己也似平不存在了,只有心还在跳,似也被一片彩霞托着,在冉冉飞升。

  葛琳说罢,见他不言不语,还以为自己这话说得不够委婉,令他难堪,忽地见他星眸之中,射出异样的光辉,女孩儿家最是敏感,还有不明白的么?不由面上一红,霎时间,粉脸儿已胭脂深透,皓齿咬着下唇,忙将头一低,只是,怕和他星眸中射出异样的光彩接触偏偏不自觉,是抑止不住,却偏偏要向他望。

  在葛琳方一侧头之际,忽见右前方湖面之上,五六个人影正凌波飞渡,向对岸而去。仔细看时,正是那黄衫羽士和两魔两怪,余外一人,想来即是那长离岛的二岛主左冲了。

  玉麟见葛琳向自己的肩后遥望,忙也回头看时,不由暗喊了声侥幸,只道被困这恶岛,要脱险比登天还难,哪知不但强敌尽去,自己竟又悟出了一种功夫,尽管葛琳说的不无理由,但若今后两人连起手来,至少先已不落败着,是以如何不喜。

  葛琳却忽然一跺脚道:“玉哥哥,我们得快追!”

  玉麟一时之间被她这话说得一愣,现下好容易将这般魔头骇跑了,怎么倒反而要追去呢?

  葛琳一语方罢,已沿岸奔去。

  玉麟忽地想起,她此来本是为寻找那达摩宝经,现黄衫羽士已去,若然宝经未被火焚,必已被他带走无疑。

  心中在想,脚下可已随她去了,葛琳轻功本在玉麟之上又是一个猛劲,才几个起落,已失葛琳身形。待他脚下加紧,绕过湖边一个林子,方见葛琳已立在岸边,向对岸遥望。

  原来这一刻工夫,黄衫羽士等六人,已然上岸去了,对岸湖边水面之上,漂起一个木筏,这才知适才见六人似是凌波而渡之故。

  玉麟刚赶到她身边,葛琳已急道:“玉哥哥,这一段恶水,你渡过得去么?”

  原来她是担心玉麟无法飞渡这约有十丈宽的一带恶水,是以停身相待。

  当下忙道:“琳妹不用担心,我能上得岛来,自然也能渡得过去,只是琳妹不用着急,这六人同行,沿途之上,目标必然显著,还怕找不到他们么?若跟得紧了,被他们发觉,倒反不易侦查了。”

  葛琳心急,是以急急的赶来,听玉麟一说,心说:“是啊!大白天,追赶得急了,几个魔头若返身一拚,如何能敌,此去原该暗中探窥才对。”

  稍见对岸六人,已然转入林中不见了,就说:“虽然如此,我们也该快快的跟去啊!”

  玉麟看六人去的方向,是昨夜自己渡湖而来之处的南边,忖度地形,这湖的南边,必是大江,忽然心中一动,道:“琳妹不用急了,想那泗岛神君尚有四个僮儿,情魔八钗之外,还有丫环奴婢不在少数,他的巢穴被毁,还不举家远涉么?西走梵净山,人多,必然是从水蹈,溯大江而上,自城陵矶入洞庭湖,再溯沅江西上,我们还怕他们走脱么?”

  玉麟所说虽然有其见地,但这一日夜来,对葛琳情愫已生,心下是巴不得慢慢跟去,和葛琳在这无人的孤岛上,多耽半日才对心思。

  葛琳虽然想不及此,但听他说的甚有道理。倒不如待天色晚了,从西南方上岸,在大江上流头等候,那么一来,倒真是以逸待劳。

  当下点头笑道:“玉哥哥,你说得不差。难得岛上强敌尽去,现下我倒真觉得有点累了,干脆,我们歇憩到晚半日再走不迟。”

  玉麟果见她的面色,此刻已略现苍白,想是因她昨晚亦两度受伤,适才又与黄衫羽士恶斗,用力过了度,而且两日夜来,不曾好好睡眠,昨午迄今,又已滴水未曾入口之故。

  玉麟对她爱极,是以关心更切,忙抬头看时,半山之上,黄衫羽士的庐舍已片瓦无存,忽的崖上那巨石进入眼帘,心想:“石上那崖洞,是黄衫羽士练功之处,正是一个歇憩的最佳所在。”

  当下向葛琳说了,葛琳道:“好啊!我差点儿将那崖洞忘了。”

  葛琳可是对那达摩宝经,仍存有万一之想,玉麟才一提及,忙即打前头向山崖奔去。

  两人到了洞口,向内看时,不由心中大喜,原来玉麟昨晚所见那黄衫羽士跌坐运气之处,又现出一个石门,里面隐隐见有床桌,昨日晚问天色昏暗,那黄衫羽士的身躯,又刚好将洞门挡住了,是以未曾看出。

  玉麟当先进入,早是一声欢呼,那洞内不但有床桌,而且显然即是黄衫羽士居住之处,床上被褥齐全,桌上杯盘尤在。

  玉麟心想,有杯盘,自然也有炉灶,还怕没有食物么?早是一声欢呼,哪知他一回头,见葛琳经这一阵奔驰,面色更见苍白,忙返身到了她的身侧,心中更是一惊,团为已听到葛琳喘息之声,先在岸边之时,见她面色苍白,还以为是她两夜不眠,和与黄衫羽士恶斗之故,这一听到她的微喘之声,可就不等闲了,皆因她的内功甚是精湛,若非内伤不轻,绝不至于呼吸不匀。

  忙道:

  “琳妹,此间被褥俱备,快到床上歇憩,我去替你准备点吃的东西。”

  葛琳确是受伤不轻,两次与黄衫羽士对掌,所受内伤,虽然均已护着了心脏,但黄衫羽士功力岂同小可,尤其是第二次,震伤得更重,仅靠一时的运气调元,和玉麟的推拿,如何能够痊愈,再又经过第二次与黄衫羽士拚斗,这一次比不得以前两次,葛琳均是取巧,以小巧功夫和他游斗,那黄衫羽士因两番吃了苦头,这次每发一掌,莫不凌厉万分,饶是她轻身功夫高妙,奈何老怪那守得严,竟然丝毫取巧不得,是以只好凭本身功力和他相拚。

  葛琳内伤尚未完全愈合,如何再经得起这般殊死拚斗,幸好玉麟击退了两魔两怪,不然再有个一招两招,葛琳只怕又要伤在他的手中了。

  葛琳当时是一时的猛劲,黄衫羽士逃去后,一时间倒还能支撑,此刻却越来越不行了,几次尝试,兀自不能将呼吸调匀。

  听玉麟一说,葛琳先还怕他担心,是以并未告之,此刻知已不能瞒他,也就不再强撑了。

  那知这么一来,方向玉麟微微一笑,待要移步时,竟然身形一晃,几乎跌倒。

  玉麟幸好在她身旁,忙上步一伸胳膊,将她扶住,葛琳却将眼一闭,玉麟虽然见她唇边仍露出一丝微笑,但这一会功夫,喘息之声已更急促了。

  玉麟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时可顾不得了,忙一弯腰,将她抱起,口中连连呼着她的名字,葛琳在他怀中,并不挣扎,忽然又微睁双眸,嘴边浮现浅笑,樱嘴张了半晌,方才说道:“玉哥哥,让我歇一会儿就好了,不要紧。”

  语音甚低微,几无法听清,玉麟知她是安慰自己,这般状态,显然内伤复发,已然不轻。

  忙抱着她,飘身到了床前,将她平放在床上,又是惶急,又是爱怜。

  一个女孩儿家,若然将她的心给了人,她是恨不得能将一切给他的,而且无论她的武功何等高强,女人总是女人,在爱情面前,也会变成十分柔弱了。

  葛琳虽然受伤不轻,但也不致于一下子就这么严重,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平日寂处深山,怎会不倍增花前月下之感呢?那蕴蓄的情潮,一旦找到了缺口,也就倍更强烈了,如何不象那一夜春雨后怒发的娇花?是以葛琳对玉麟生了情愫,可不比那凤儿之对玉麟,日夕相处,耳鬓厮磨,又因凤儿年轻,不过才十六七岁,性情儿娇憨无邪,动不动还要使点小性儿,若云凤儿对玉麟也是爱,那可是不自觉的,一直在潜伏中的。

  尤其玉麟对那凤儿,把她当作小妹妹般看待,虽然处处亲切爱护,但并未渗杂一点情爱,而是出于自然,是以两人虽然常有肌肤之亲,却能无动于衷。

  那葛琳却迥然不同,因而这迸发的情爱,一发即有如烈焰,怎还当得玉麟炽热的目光挑引,而且,玉麟对她来说,又有救援之德,疗伤之恩,这尚还罢了,尤其是那解衣推拿,被他遍体抚摸拿捏,虽然是为疗伤而为,但女孩儿家的玉体,还能再交给别人么?

  有这诸般原因,玉麟抱起那葛琳时,她的伤势虽非严重到连脚步也不能移动,但也听由他抱着,而且在玉麟怀里,浑身舒适得有如溶化了一般,她在被关切的幸福与情思昏昏中,享受那生命美妙的极峰,却把玉麟急得不得了,惶恐忧急之心,真个儿有如火焚了。

  玉麟将她放到床上,连声急呼道:“琳妹!琳妹!你怎么了?”

  那忧急之色,溢于言表。

  葛琳被他抱着之时,只全心全意去享受那美妙的情趣,别说挣扎了,简直连动也不曾动弹一下,此刻一离开他的怀抱,反而要挣扎着坐起来似的,但她一睁开眼,当发现他面上的惶急之容,可见他对自己也是爱极,心中又是喜悦,又是不忍,忙又绽颜笑道:“玉哥哥,瞧你急得这般模样,我哪会就伤得那么严重了?”

  话刚出口,忽然想起,那么让他抱上床来,岂不成了有意的么?”

  是以一句话方罢,那脸蛋儿就红了,红得象春睡的海棠。

  玉麟突见她眉儿敛黛,嫩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那娇羞不胜之态,竟将病容一扫而空,一时间倒愣住了。

  玉麟虽然年已弱冠,女孩儿也曾接近过几人,但能令他动情的,这还是首次,如何能了解女儿家情怀,是以见她陡然红了脸,这位傻哥哥可愣住了。

  但因此而证明她的伤势,非如适才所惊惶的重时,却安心了不少。

  被她羞颜讪讪,说活也难免嚅嗫说:“琳妹,你的伤势不要紧么?”

  若说不要紧,葛琳又确实不能支撑,说要紧么?又怕他担心,更不忍令他焦急。就微微笑道:“大慨我歇憩两三天,也就好了,你可别急。”

  其实玉麟内功已有根底,还有何不明白的,她虽然如此说,恐怕十天半月,也无法复元,倒是他不愿让她心焦,反而用宽慰的话,来向她解说。

  自此,玉麟伴着葛琳,就在这孤岛上疗伤,要待半月之后,才能再与凤儿等人重聚。这段时日虽然不多,但两人情爱却与日俱增,嘘寒问暖,起坐扶持,两人虽然以礼自持,未及于乱,但月下倚偎之间,早已海誓山盟,这恶水孤岛,不也变成了人间天上?不知天上神仙有何可喜?两人真个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那玉麟早将凤儿丢在脑后,偶然也曾想起,他可想得好,心说:“若凤儿知道琳妹不是那么丑得怕人,而是恁地个美人儿,不知她要如何喜欢呢,若是又知我们已这般要好,必然更高兴万分。”

  玉麟对那凤儿,始终把她当作个小妹妹般看待,真个亲逾兄妹,是以如此想法,他哪知道,那凤儿虽是娇憨,但是情怀已开,暗地里早对他情深似海了呢!更不知道,正当他和葛琳在海誓山盟之际,那凤儿正急得跳脚呢!若然她知玉麟已移情别恋时,更不知要如何伤心了!

  那凤儿自与玉麟相识,半年来,两人朝夕相处,何曾分开过,在一起时,尚不觉得什么。这日傍晚,凤儿开门出来,首先就去找玉哥哥,一见他那房里无人,连穷酸欧阳彬与勿恶也不在,她的嘴儿可就噘起来了,心说,“准是他们都到前面吃喝去了,好啊!玉哥哥也不等我一等,我可不依他。”

  心中想着,可就气鼓鼓地往前边来了,一瞧那店堂里只有穷酸与勿恶爷儿俩守着酒坛儿,饮得甚欢,玉哥哥仍然踪迹皆无,两人本来没瞧见她,自然也没理她,凤儿可就又使上小性儿了,早到了两人桌旁,伸纤掌,猛向桌上一拍,那勿恶舀了一碗酒,正作牛饮,立被惊得洒了满身的酒,勿恶一瞧是凤儿,对这位姑奶奶。他虽怯她三分,但可是心里不服气,朝天鼻儿翘得更高。

  他还没出声呢,凤儿已嚷道:“喂!我玉哥哥呢?”

  勿恶没好气,大环眼一翻,说:“你们两人公不离婆,秤不离铊,好没来由,怎倒问起我来哪?”

  一句话未了,凤儿脸上可就红了,凤儿再不懂事,哪有连说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懂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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