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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敌后工作结良缘 电波秘密传相思

    王伟是南昌起义时的一名电报员。那时,他在南昌一所学校里当老师,教授无线电。在南昌起义前夕,王伟加入了共产党。后来周恩来便把他调到了起义指挥部,负责电台的通讯联络。

    南昌起义失败部队被迫转移,他正想同起义部队一起撤离南昌时,周恩来找到了他,让他留下,仍回到学校去当老师。周恩来知道起义部队今后一定还会发展壮大,到那时会有很多电台,会需要许多懂无线电的人。周恩来命令他的工作转入地下,发展壮大地下党的队伍,就这样王伟又回到了学校。

    起义失败以后,白色恐怖笼罩了整个南昌城,国民党大规模搜捕地下党。那些日子,整个南昌闹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王伟是秘密加入共产党的,南昌起义时他一直负责起义部队电台的通讯联络,接触人很少,没有人知道他和起义部队的关系,因此,王伟顺利地躲过了国民党的搜捕。

    南昌忙乱了一阵之后,很快又安静下来了。王伟就是在这时认识汪芳的。那天傍晚,王伟刚和老吴接头回来,老吴也是留下来的地下党员,负责和王伟联络。王伟走到离学校不远的街角,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正在往墙上贴着什么,那女子一边走一边贴,王伟走到近前才看清,那是起义部队撤出南昌前留下的传单。前一阵国民党也曾疯狂地在搜捕过这些贴传单的人。他有些为那女子担心,他一时判断不出她的身份,或许是名共产党,要么就是共产党的同情者或支持者。此时,虽然明目张胆的大搜捕过去了,但国民党的便衣特务仍没停止活动,仍在寻找着隐藏下来的共产党人的蛛丝马迹。这女子实在太危险了。

    这么想着,他快步走过去,这女子似乎对他没有任何警觉,仍不停地在怀里往外掏传单,另一只手往墙上涂着浆糊。

    他走到她身后的时候,她才回过头来。那是一张很年轻很俊秀的脸,看样子顶多不过十八九岁,那一双眼睛像雨后的天空一样宁静、悠远。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年轻。

    张贴这些太危险,快回家吧。他低声说完便准备离开。

    这时他听到她说:胆小鬼。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回过头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这时,他的心头突然涌动起一种责任感,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孩子被特务抓住,弄不好连性命都得搭上。想到这他走过去,向女孩子伸出了手。

    还有多少,我帮你贴。他这么说。

    她冲他露出了一丝笑意,似乎信任了他,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沓传单放在了他的手上。他抓过传单,想也没想就装在怀里,又说了句:你走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他没听清她在背后喊了句什么。

    没几日,在新生开学的大会上,他认出了她,她站在新生的队伍中,也在望着他。他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会是这所学校的新生。她的神情有几分得意,微笑着望着他。他很快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那天新生入学典礼后,他突然被她叫住,他停下脚步望她。她笑着冲他说:原来你是这里的老师呀。

    他点点头。自从那晚邂逅后,他对这个女孩子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好感,可他并不了解她,他不想过多地和她交谈什么。

    你是个好人。她冲他这么说。

    说完她便走了,还冲他招了招手。

    后来他知道了她的身世。

    她叫汪芳,现在和母亲一起住在姑父家,姑父是南昌国民党的一名议员。汪芳的父亲以前是国民党队伍中一名将军,在北伐中牺牲了。在家中她因为在政治上和姑父不同,两人时常发生口角,她厌烦现在这个家。女子中学没毕业时,她曾出逃过一次,她要跑到苏区去寻找共产党,结果让她姑父抓了回来。她姑父说她是异想天开。

    南昌起义的时候,她姑父把他们一家带到了郊外,等他们从郊外回来的时候,南昌已经平息了。汪芳只在同学那里,看到了起义队伍留下的传单。她为自己没能参加南昌起义而感到深深遗憾。她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张贴起义队伍留下的传单,就是想做给保守的姑父看。她心里清楚,有她姑父在,就是让国民党特务抓到了,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汪芳这次来这所通讯学校上学,也是她姑父的意愿,姑父希望她能为国民党做些事,她本意并不想学什么无线电和通讯,但具体干什么,她心里又不清楚。

    汪芳这些激进思想完全是受父亲的影响,父亲完全支持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在父亲的眼里,北伐胜利了,建设一个新社会的理想影响了她。后来国民党背叛了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从军阀割据,又到现在打起了内战。在女中上学的时候,学生们就曾激烈地争论过这些问题。女中那时也有地下党在活动,宣传共产主义,汪芳当然不知道谁是共产党,但她觉得那种宣传是那么振奋人心。她一次又一次和同学们参加学生运动,在大街上游行,在学校里演讲,她觉得那些日子是那么扬眉吐气。汪芳这些举动,引起了姑父的反对,回到家里自然少不了一番唇枪舌剑的争论。姑父不想和她争论,也不屑和她争论,便强令她退了学。这对汪芳来说是一个无情的打击,她为了抗议姑父便开始绝食,一天,两天,三天,她拒绝任何人送来的食物。最后姑父不得不向她妥协,重新让她回到学校。也就是从那时起,她从家里完全搬了出来,住进了学校。她很少回家,就是回家了,也不愿意见到姑父。每个星期天都有母亲和姑姑坐着车到学校来看她,给她送来吃的和一些衣物。这次她到这所通讯学校来上学,一半的原因也是为了逃离那个家。姑父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想法。

    王伟了解汪芳这些情况,是断断续续的,甚至一直到后来发展汪芳为一名地下党员,那时他才完全了解她。

    那次开学没多久,汪芳就参加了王伟组织的一次学生活动。

    王伟组织的学生活动当然都是秘密的,这所学校学生的来源比较复杂。这是一所国民党开办的半军事化的学校,学校里的老师大都是国民党党员,有的还受到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这些学生大部分都是国民党官员的子女,就是其他一些学生也是受过严格的审查才来到这里的。王伟知道,想在这样的环境中发展一些积极分子是很困难的。即便这样,他还是发动起了由十几名学生参加的课外学习小组,名为学习,其实这是一些较进步的学生聚在一起,没人的时候就大谈国民党、共产党,谈论日本人侵略东北,争论一些国家危亡的问题。这时的王伟很少插话,他知道在这种环境中话说多了,对自己是有危险的,他只是在关键的时候点拨几句,使学生们在喋喋不休的争论中走出来。

    汪芳很快发现了这个学生组织,她是听一个女同学告诉她的,那个同学比她早一年入学,也是最近刚参加到这个组织中来。

    那天汪芳出现在他们活动的教室中。王伟一看到汪芳就一愣,他想到了汪芳贴传单时的样子,他知道这是一个很激进的学生,便冲汪芳笑了笑。

    那天学生们讨论的题目是“新民主主义在中国的作用”。

    这个话题很快便被学生们展开了,他们从红军说到前不久的南昌起义,从南昌起义又说到国民党对共产党的包围政策。学生们争论得很激烈。

    王伟听着学生们的争论,没发表自己的看法,就那么微笑着,但从学生们的谈论中已经明确了一点,那就是学生们对共产党的同情和支持。这就足够了。他想,这些进步学生中,以后会有很好的发展希望的。

    周恩来把他留下,主要任务就是发展自己的人,以后为红军工作。红军急需通讯人才。王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汪芳那天没有说话,她大睁着眼睛听着同学们的议论,异常兴奋。

    王伟没想到的是,那天晚上汪芳会找到他的宿舍。王伟很少约学生来自己的宿舍,那样目标会太大。所以晚上很少有人到他宿舍来,除非同事之间,相互借本书,聊聊天之类的。

    那天汪芳敲响王伟宿舍门的时候,王伟仍想的是同事。当他打开门时,看到了眼前站着的汪芳,他愣了一下。汪芳却很沉稳的样子,笑着冲他说:王老师,我来了,你不欢迎么?

    王伟只好说:哪里,哪里。

    汪芳走了进来,新奇地打量着这间小小的斗室。一张床,一个书架,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再也没有其它的什么了。

    王伟把汪芳让到那把唯一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床上。然后问:你有事?

    没事,找你聊聊天不欢迎么?汪芳歪着头这么说。

    王伟没说欢迎也没说不欢迎。他想,汪芳一定会接着白天的话题说,他不想在宿舍里谈论那些东西,他怕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完不成周恩来交给他的任务。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汪芳没有接着白天的话题说下去,而是说起了自己的父亲、姑父及自己。

    王伟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开始了解汪芳的。那天晚上汪芳说到很晚,王伟一直默默地听,汪芳的形象在他心里一点点清晰起来。他听得津津有味,时间过得那么快,连他自己也没有觉得,直到汪芳停止了说话起身告辞,他才觉得时间是过得太快了。

    汪芳起身的时候发现了他枕下的那本《资本论》,那是一本同事刚还给他的书,他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

    江芳拿在手里,没等王伟说什么,便说以前我听说过这本书,可我就是没有看见过。借给我吧。

    王伟尴尬在那,说借不好,说不借也不好。书已经拿在她的手中了,他无奈地说:看完快些还我。

    汪芳冲他点点头。

    王伟送她出门时又叮嘱一句:要小心。

    她在灯影里回过头来冲他莞尔一笑。他一直看着她把那本书揣在怀里。在黑暗中消失。那几日,他一直为那本书提心吊胆,学校不会因为那本书就会说他是共产党,但若是学校发现了,学校肯定会对他有所防范,那样对他的工作来说是很不利的。况且,他也不会相信汪芳能看明白那本《资本论》。

    结果却大出王伟的意料之外。

    一个星期以后的一天晚上,汪芳又不期而至。汪芳来还他的书,那本书的封皮用一张画报纸包上了,看封皮并不知那是一本什么书。王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天晚上两人就《资本论》的话题说了很多,汪芳对《资本论》的理解让王伟大吃一惊。王伟有些没有想透的问题,汪芳似乎想得更深一些,王伟觉得第一次遇到谈话的对手,他破天荒地为汪芳这位不速之客泡了杯咖啡,也替自己泡了杯浓茶。他甚至忘记了隐瞒自己的观点,侃侃而谈起来。他谈的时候,汪芳并不插话,只坐在那里静静地听,伴以点头或沉默。王伟停下话头的时候,汪芳便简短地补充。那一天晚上两人都谈得很兴奋,话题从《资本论》说到了现在的局面。

    王伟说:靠军阀建立新社会,那是不可能的。军阀代表的是另一个阶级的利襛e,而红军才是无产阶级的象征,要建设一个新社会只有靠红军。

    王伟这么说着的时候,汪芳脸上露出了笑意。王伟停止说话的时候,汪芳仍笑着说:王老师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王伟对汪芳的话不解,愣怔着望她。

    汪芳说:你一定是一个共产党。

    王伟大吃一惊,立马变了脸色道:汪芳同学这话可不能乱讲,我怎么能是共产党呢?

    汪芳笑而不答。

    王伟在汪芳的微笑里读到了信任和亲情。那一瞬间,他觉得汪芳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个成熟的有思想有见地的新女性。他所要寻找和发展的正是这样的人。但他并没有急于暴露自己的身份,他送汪芳从宿舍出来的时候,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背说:什么共产党不共产党的,你千万不要乱想。

    汪芳停下脚,咬着自己的嘴唇说:王老师,我不是个孩子。

    王伟没有说话,躲开汪芳的目光,望着沉寂下来的校园说:天不早了,回去吧。

    汪芳走了,王伟望着汪芳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他在思索一个严肃的问题。

    从那以后,王伟和汪芳的关系似乎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汪芳成了王伟忠实的支持者和信赖者。汪芳更加频繁地开始出入王伟的宿舍。

    爱情的花朵也悄然在两人心里绽放了。

    王伟并不比汪芳大多少。王伟的老家在南昌的郊区。王伟家在当地一带算得上是一个富户,王伟在乡下读了几年私塾便被父亲送进了南昌城里,刚开始读的是师范。北伐开始的时候,这些热血学生不甘寂寞弃笔从戎,参加了北伐军。可是从军没有几个月,北伐便宣告失败了。虽说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给他们这些青年学生无疑带来了深刻的影响,他们明白靠读书不能救国。北伐失败之后,他们这些学生开始浪迹南昌。后来,这所通讯学校成立了,听说学校毕业之后,仍可以从军。他们抱着重整山河的幻想考取了这所国民党办的通讯学校。直到毕业,军阀割据的局面仍没有消失,王伟一时间很茫然,他不知何去何从。他要等待时机,他不想那么草率地从军了,于是他便留在这所学校当上了一名无线电教员。

    这正是南昌起义的前夕,忽一日,一个同学找到了他。这个同学参加了南昌起义前期的准备工作。他从这位同学那里得知不远的将来,南昌将会有一场大的兵变。起义的队伍正需要人,同学便约他参加,他便参加了,向学校告了长假。他一加入到这个组织才了解到这个同学已经加入了共产党,他对共产党并不陌生,他上学时就听说有一支共产党的队伍,由朱、毛领导着在井冈山正闹得红火。也就从那时起,同学中间开始偷偷传阅一本本有关共产主义的小册子,他从那些书里,了解了什么是革命,什么是共产党。他对共产党的认识远没有后来那么具体,觉得共产党离他还很遥远,遥远得像太空仙境。直到他参加了南昌起义前期的准备工作,他才恍然明白,原来共产党就在自己身边。后来他又知道引荐他的那位同学已经是一名共产党了,他便有了加入共产党的愿望,经过一段时间以后,他在同学的介绍下也加入了共产党。

    南昌起义前夕,他被调到起义指挥部,负责电台的通讯联络,在那里他认识了周恩来等人,他对共产党便有了具体的认识和觉悟。那些日子,周恩来一有时间就来到他们中间,和他们聊天,谈论一些他们还陌生不解的话题。就是这些深入浅出的谈话,使王伟的思想走进了一个新天地。

    周恩来给他的印象是那么平易近人,又亲切可爱,知识又那么广博。他们远远地一听见周恩来的说话声,那股清新之风便扑面而来。他们很愿意听周恩来和他们聊天,那不是聊天,而是一堂生动的课。

    起义开始了,王伟虽没有领略到刀对刀枪对枪的正面搏斗,但他仍然感受到那种血雨腥风,一种革命与反革命的较量。部队要撤离南昌那天晚上,王伟做好了随部队撤离的准备。没想到,这时周恩来找到了他,让他留下来,当一名地下党,组织更多的人参加革命。他心里不情愿,可是他仍然愉快地服从了。起义部队开走的那些日子,他心里很空落,就像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但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份孤独,他觉得有许多工作要做。后来他得知,周恩来与朱、毛的队伍会合后,已经走下井冈山,在瑞金、于都一带建立了一大片苏区。他被这样的消息鼓舞着,同时也为苏区担着心。蒋介石一次又一次地调集队伍“围剿”红军,尽管一次又一次以失败而告终,但决不会死心。

    王伟对革命一直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汪芳频繁出入王伟的宿舍,共同的追求使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这样的消息很快便在学校传开了。王伟对这样消息的传播感到一丝欣慰,他不想去辩解什么,这样一来对他的工作是一种很好的保护,况且他也是真心实意地爱上了汪芳。

    他也知道汪芳在深深地爱着自己。

    没多久,这消息又传到了汪芳的家里。汪芳的母亲和姑姑坐着议员的汽车亲自来到学校看了一次王伟。王伟面对着汪芳的母亲和姑姑不知说什么好,好在两位老人也并没多说什么,坐在王伟的宿舍闲聊几句便走了。

    后来汪芳的母亲又单独找王伟谈了一次,她拉着王伟的手说:等汪芳毕业你们就结婚吧,结婚了,这丫头就收心了。

    王伟听了汪芳母亲的话,心里笑了一下,他想,汪芳的母亲并不了解汪芳。

    王伟并没有把自己的事对组织隐瞒,他在和老吴接头时,把汪芳的事汇报给了老吴。老吴听了之后,并没急于表态,而是在屋里踱了几步之后说:很好,适当的时候,可以把她发展成我们自己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她打入到敌人内部去。有了老吴这句话,王伟和汪芳的来往更加大胆了。

    那天晚饭后,汪芳又来到王伟宿舍时,王伟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么,告诉你我就是共产党员。

    汪芳对王伟的话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她笑着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王伟暗暗佩服汪芳的直觉。

    从那以后,两人之间的谈话更无所顾忌了。突然有一天,汪芳很严肃地冲王伟说:我也要加入共产党,等我毕业了,一起到苏区王伟没有说话,她一直盯着他。其实他早就相信她了,要不然也不会对她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王伟把汪芳的请求又汇报给了老吴。老吴说:你等我的消息吧。

    没几天,老吴就通知王伟让他带着汪芳去他那里一趟。

    那是一个雨天,两人冒雨来到了老吴的住处。老吴一见面就兴奋地说:组织同意吸收汪芳加入共产党了。

    汪芳听了这个消息,顿时兴奋得拥抱了王伟。

    老吴也很兴奋,在老吴的主持下,汪芳举行了一个简短的入党仪式。然后老吴拿出了酒菜,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到很晚。

    两人告辞老吴之后走出来,雨仍下个不停,两人一直冒雨走回王伟宿舍,结果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两人谁也没有感到冷,反而感到无比的兴奋。他们一进门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汪芳喃喃地说:我是党的人了。

    两人相拥着倒向床的时候,王伟看到了汪芳眼角闪动的泪滴。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汪芳毕业前夕。王伟突然被老吴找去了,在老吴那里,他看到了周恩来亲笔给他写的信。周恩来在信中说;苏区正在不断地扩大,很需要王伟这样的人,希望他能够回到苏区参加工作。

    去苏区工作这是王伟天天盼夜夜想的事,他做梦都希望到苏区去。但周恩来同时又指示,让汪芳留下,利用汪芳姑父的关系,打入到敌人内部中去。

    王伟理解周恩来的用意,可让他和汪芳分开,他心里又有些舍不得。他看完信又喜又忧,心里多了种说不清的滋味。

    老吴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周副主席知道你和汪芳的关系,他说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王伟很快就想通了,当初自己留下也有些想不通,可不管走还是留下,都是在为党工作。王伟回到学校,把去苏区这一决定转告给汪芳时,汪芳好久没有说话,她盯着王伟眼睛潮湿了,半晌,她一头扑进王伟的怀里,大颗大颗的泪滴涌了出来。

    早在汪芳毕业前,她的母亲和姑父就为汪芳找好了工作,蒋介石南昌行营里需要一批特别的工作人员。她的姑父觉得,能让汪芳在蒋介石身边工作,对他及他们一家都有好处。汪芳当时并没有答应姑父,她在等待时机,要一起随王伟到苏区去。没想到组织却让她留下了。汪芳心里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

    没几天,老吴又找到了他们说:周副主席希望你们分手前能举行婚礼。

    王伟没想到,周副主席这么关心他们。他在征求汪芳意见之后,决定在分手前举行婚礼。

    婚礼是老吴帮助举行的,因为是秘密的,没有惊动更多的人,老吴通知了一些“自己的人”,没有乐队,甚至没有仪式。只是在一家饭店里订了一桌酒席。事前老吴给王伟一只戒指,席间王伟当着众人的面套在汪芳的无名指上。两人知道坐在一起的都是自己人,因为工作性质以前并没有见过面,甚至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但气氛却很融洽,大家有说有笑的。

    举行了这种简单仪式的第三天,王伟便被老吴偷偷送出了南昌,到了南昌郊外约定的地点,王伟才发现这里已经来了很多人,这些人大都是青年人,大部分都是地下组织发展起来的积极分子。没多久,苏区便来人把他们接到了瑞金。

    在瑞金,王伟又一次见到了周恩来,周恩来依旧和在南昌时见到的一样,仍然那么和蔼可亲,谈笑风生。

    周恩来抓住王伟的手笑着说:我们是老朋友了,今天终于又见面了。

    王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不停地点头。

    周恩来又说:为了工作,让你们夫妻分离,你能想通么?

    王伟听周恩来这么一说,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他又想起和汪芳分别时的情景,两人是那么难舍难分,是党使他们走到了一起,也是为了党他们不得不分开。

    周恩来又说:组织对不起你们了,为了我们能够早日胜利,我们暂时做出点牺牲是值得的。

    王伟不住地点头。

    周恩来又问了汪芳一些事。

    王伟走的前一天,汪芳就毕业了。她的姑父亲自到学校把她的东西接回了家,汪芳仍装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王伟这次走,他是向学校辞职的,因为怕引起校方的警觉,汪芳家里也早就默认了这桩婚事。王伟和汪芳却对汪芳母亲说:

    王伟要到外面跑一阵生意,然后再回来结婚。

    汪芳一家人没有怀疑王伟这一理由。汪芳的姑父还说:年轻人就是应该到外面闯一闯。

    王伟知道,汪芳一家人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而完全是为了汪芳,他们想设法拴住汪芳的心。

    王伟很快便被安排到红军指挥所电台工作。他和汪芳分手时就约定了相互联络的暗号和时间。

    他们同时打开发报机的时候,相互用电波搜寻着对方发出的信息,很快他们便接上了头,那一刻,王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喜。两人在电波里相互问询了对方的情况后,便互道了平安,又约定了下次联络时间。

    汪芳被姑父送到蒋介石南昌行营之后,很快便被指令上了电台。那是第五次反“围剿”前夕,蒋介石正调兵遣将准备向苏区大举进攻。蒋介石的每道指令都是通过电台发出的。

    每发完一次蒋介石的指令后,汪芳便换一个频道,她知道王伟正在等着她的消息。便又一次把蒋介石的指令重述一遍,这一遍准确无误地被王伟接收到了,然后很快译好,送到周恩来手中。周恩来每次收到这样的电报都会说:这是我们的百灵鸟在歌唱呢。

    敌人调兵布阵的机密很快被苏区掌握了。蒋介石却对红军内部情况了解甚少,直到长征初期时,蒋介石还称红军是朱、毛这股“赤匪”。红军开始长征时,蒋介石仍被蒙在鼓里,直到红军连续突破敌人的三道封锁线,蒋介石才如梦初醒,忙调集部队前来围攻。

    王伟接到电台即将随部队转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部队这次要真的离开苏区了,但部队最后要走到哪里,他和所有的人一样并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一走,还能不能见到汪芳。

    部队要走了,因为保密的需要,他并没把这一消息告诉汪芳。

    他只用密语告诉汪芳:他将要有一次行动。

    汪芳也没有深问,王伟也无法更具体地回答。

    几天以后,王伟随中央纵队踏上了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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