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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滕柯文调走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翻来覆去想,强子才也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结论。遗憾的是昨晚没问清滕柯文要调到哪里,再打电话问古三和,古三和却不愿再提,说他也不清楚。他坚持要他透点信息,古三和却起了疑心,问滕县长的调动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干系。是呀,没干系问那么急迫干什么。强子才想实说,又觉得不能说,便打哈哈说父母官走,如同父母走,当然要随便问问。

    强子才估计这次滕柯文是高升。来半年就调走,肯定是自己要求调走,肯定是自己活动的结果,最大的可能是到哪个县任县委书记。但无论到哪里,都将和县里再没什么关系,高书记完全可以自作主张任个县长助理。可话说回来,县长都走了,县里又怎么能委任一个县长助理。

    一般来说,县长助理就是副县长的候选人,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年龄不饶人,过了四十六七,再提副县长就没有可能了。滕柯文要调走,这么大的事,高书记怎么没给我透点风?今天是双休日,强子才决定去找找高书记,诉说一下自己的要求,探听一下高书记的口气。

    高一定的妻子在市里,正式的家也就在市里,但高书记把父母接到县里来住,一方面他照顾父母,另一方面父母照顾他,给他做做饭看看门。高书记的父母都年近八十,但身体很好。用高书记的话说,父母年轻时受了不少苦,但艰苦的生活却练就了一副好身板。老人不仅身体好,性格也和蔼,记忆力也强,强子才每次来,老人都要拉了手述说半天,话题虽然大多是过去的苦难,但强子才也知道了老人家里的情况。老人祖辈生活在山村,老人共有五个子女,生活困难时,为了将子女养育成人,老人讨饭、烧炭、修鞋、贩药材……用老人的话说,能干的活儿都干遍了。五个子女只有老四高一定有出息。老人说,老四从小学习就好,高中毕业刚好恢复高考,谁都没操心他自己就考上了。老两口都喜欢强子才,强子才便认二老做了干爹干妈。强子才进屋,看到干爹又把修鞋的家什摆了出来,要出去修鞋。干爹说,整天像猪一样关在这楼房里,光吃不干活,憋都憋死了。出去修补修补鞋,能挣俩钱算俩钱,不能挣钱看看人也好。

    没有高书记的同意,老爹当然也不敢出去修鞋,其实也没了修鞋的力气,摆了家什,也只是自我安慰,自我欣赏欣赏过过干瘾。强子才觉得老人也可怜,让劳动了一辈子的老人突然闲了没事干,确实和坐牢没什么差别。强子才说,干爹,现在生活好了,没人穿破鞋了,你这工具也该收拾起来了,如果你实在闲不住,我给你找个活干行不行。

    老人一下高兴了,说苦活儿累活儿都不怕,只要他能干动就行。

    强子才曾经试图让老人打牌或玩麻将,但老人一口拒绝,说他们家祖上就有家规,后人子弟都不准玩牌赌博,再说那又不当饭吃,费脑筋耗时间他决不去做。这样的犟老汉让他适应城市生活也难。到各个屋里看看,高书记不在家。问干爹,干爹说回那个家了。那个家当然是指市里的家。真是不凑巧。

    干爹仍缠了让他找活儿干。一句随便的玩笑还惹出了麻烦。干爹缠了不依。强子才在地上转了想半天,突然想到做鞋垫。县里有个鞋垫厂,过去是街道办的,现在虽然多种经营,但鞋垫仍在做。强子才征求干爹的意见,干爹一下高兴了,说鞋垫他做过,在街上坐摊修鞋时,有人修鞋就修鞋,没人修鞋时就做鞋垫。干妈也来了兴趣,说在老家,当姑娘时就得学会绣鞋垫,出嫁时要绣好几百双,出嫁那天有客人来就送一双绣花鞋垫,她也能做。

    强子才一脸笑听两位老人唠叨,心里也充满了得意。让老人在家干活,高书记肯定没有意见;看到老人高兴,高书记肯定也会高兴。看来让老人在家做鞋垫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强子才掏出手机,才想起没有鞋垫厂的电话号码。好在工厂没有休息日,他决定亲自跑一趟看看。

    鞋垫厂虽称厂,其实就是两间土屋,十几个中老年妇女。鞋垫厂已经承包给了个人,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强子才不认识年轻人,但年轻人不会不认识他。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年轻人高兴了一口答应,说这件事就不用您大局长再操心,我们保证像完成一项政治任务一样,完成这个任务。

    对年轻人的热情和过分认真,强子才心里觉得好笑:不管是什么人,也不惦量惦量自己,就想巴结县委书记这样的领导。强子才说,你不要太张扬,这是咱们两人之间的私事,你们把布料裁好,定期给送去,然后派个人给教教怎么做就行了。至于工钱,你们可能是计件工资,但给二老的工钱,要低于工人的工钱,我的意思不知你听明白了没有。

    年轻人姓刘。刘厂长点了头说,我明白,二老当然不是为钱,我会考虑得周周到到,让二老高高兴兴安度晚年。

    要走时,刘厂长却拉了强子才不让走,说厂虽小,也是个单位,领导来了,怎么也得招待招待,让领导空走,工人也会笑话我小气。强子才反复解释说确实没时间,刘厂长才不好意思了说,强局长,我有一肚子话想向你说说。你不知道,厂里确实遇到了不少困难,几乎到了运转不起来的地步。听说国家要扶持民营企业,还有一笔资金支持。听说这种事归计划局管。我早就想找你,几次到门前,就是不敢进去。今天你来,我想请你救救我们,能给个几万十几万,买几台新机器也好。

    县里穷,领导就特别怕下基层,下去了,看到的都是可怜人,听到的都是可怜事,如果基层干部再诉苦要钱要物,就让你恼火着急一肚子坏心情。那年有位大领导突然来视察,看到有些村民寒冬腊月穿了破单衣冻得缩成一团,大发脾气,骂基层干部不关心百姓疾苦。其实谁也没有办法,发展需要一个过程,如果倒退十几年,看看遍地的乞丐,满山挖野菜寻野果的饥民,今天能吃饱已经很幸福了。再说,整天眼里都是可怜人,也就麻木不仁了。强子才叹口气,说,这种事得等机会,县里穷,肯定不会有这方面的投资,只能靠国家。国家是有这方面的投资,但都给了大中型企业,对小企业,看市里省里能不能给点,如果有,我会尽力争取,我会拼命去跑,然后优先给你安排一点。

    刘厂长说,我听说市里准备拿出一笔钱扶持乡镇企业,这笔钱已经划到了市计划局,你看能不能从这笔钱里给我们解决点。

    消息灵通得有点吓人。这个文件他前天才看到,有关这方面的传闻他也是上周才听说。但这笔投资是有具体方向的,一是农副产品及肉类加工企业,二是市场流通企业。他当天就向书记县长作了汇报,县里立即召开了有关会议,确定了四家企业来争取这笔资金。但这些细节不便告诉刘厂长。强子才说,你的事我记住了,明天我就去市里,我一定给你争取争取。

    离开鞋垫厂,强子才觉得干爹做鞋垫的事还得给高书记汇报一下。他不知此时高书记在干什么。打通高书记的手机,高书记却没回家而是在乡下。县领导忙,县领导一般没有星期天,星期天如果不回家,往往要到乡下去看看。强子才说了做鞋垫的事,高书记说,人老了就糊涂了,整天把我闹得没办法,你给找点事做也好,但有一条要把握住,只是消磨时间,不能有特殊照顾,更不能乘机挣钱,不然影响不好。

    强子才说,这我知道,我会考虑周全的。人活一辈子实际是划了一个圆,从小孩到成人再到小孩。谁家没有老人,更何况我们是义务干活,谁还会有什么话说。

    高书记说,中午我回去,我妈做的山药搅团特别好吃,我请你一起尝尝,顺便还有些事商量商量。

    关了手机,强子才有点兴奋。他要再细想想这件事,力争把好事办得更好。但好像再没什么可做。事情做过了头,好事也会变成坏事。做鞋垫需要缝纫机,干爹家里没有,他早想好了,把自己家里那台抬过来,然后让鞋垫厂的人教干爹怎么使用。

    找了两个民工将缝纫机抬到干爹家,刘厂长已经带人拿来了做鞋垫的布料和缝纫机。强子才建议刘厂长把厂里的缝纫机抬回去,免得工人有意见造成影响。刘厂长说,绝对不会的,这台机器也是闲着的,再说你那缝纫机是普通家用的,鞋垫厚了穿不过去,也容易打针。我这是工业用的,穿厚能力强不说,蹬起来也省力。

    强子才细看,厂里抬来的确实比自己的壮实。便不再做声。

    强子才担心刘厂长粘了不走,更担心以后会常来打扰,给高书记增添麻烦。但刘厂长很懂事,什么也不再说,只留下一位中年女师傅教干爹,然后带人迅速走了。

    干妈正削山药皮准备做搅团,可见高书记是给家里打了电话,也确实是要请他吃搅团。

    搅团是过去的穷苦饭,将山药煮烂再撒些面,然后搅成一团,像粥,像糕团。光吃搅团也不行。强子才出去买来一大袋香肠烧鸡腊肉等熟食,然后亲自动手,将这些切配成六大盘,然后坐了等高书记。

    高一定回来,听完强子才的汇报,再看看缝纫机和裁剪好的布料,感觉一切都还满意,便什么都没说。两人回到客厅坐下,高书记说,小的时候,我最爱吃搅团,上面浇上酸菜汤,再抹点辣子,边吃边抹,你没吃过,那才叫好吃。

    强子才是本地人,这里也吃这种饭,当然是面少山药多时迫不得已才吃。强子才并不爱吃山药,但只好附和了说,你这一说我要流口水了,我还真没吃过,那我今天要好好吃一顿。

    强子才要帮干妈做饭,高一定说做搅团简单,不用帮忙。高一定说,我刚才到下面看了一下,今年的旱灾确实严重,不仅山里的庄稼完了,川里的也够呛。让我痛心的是,一条川这么大一条川,多少年过去了,竟然还是旱地,这种情况全省少有。你看人家山阳县,几百亩大的川地都申请到了资金修水库引水弄成了水浇地。看来我们还得加大跑的力度,这次县里定了要跑项目,跑资金,要用外援来改变西府县的面貌。一条川灌溉项目跑得怎么样了,不知今年能不能跑出个结果。

    灌溉项目省计划委员会已经答应考虑,但计委的意思是投资太大,省里目前没有这笔钱。计委有两条建议,一是上报国家计委,看能不能国家投资;二是三方筹措,即计委批一点,水利厅出一点,市里县里再配套一点。但这些都只是计划,还没有一点实质进展。强子才说,现在各地都加大了跑项目的力度,计委门前整天车水马龙,一下跑成也难,即使批准水库灌溉工程上马,钱也不会一次给够。

    高一定说,钱能跑到一笔算一笔,钱多多修,钱少少修,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哪怕是只够修水库,我们也要把水库先修起来,然后再申请修渠道。你当计划局长多年,应该认识几个省计委的领导,你多想想办法,如果需要活动经费,县里全力支持。办法要靠人想,再说,我们县四十多万人,在省城工作的人也无数,我就不信没有当官掌权的,没有认识计委的水利厅的。办事就是人托人,哪有你想到哪里办事,哪里就有你认识的人。

    强子才说,东关小学有个教师,他有个叔叔在省委办公厅当处长,也许他能和水利厅的人搭上话。

    高书记说,对呀,就这样想办法,只要用心去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如果像给自己跑官一样跑,水利厅它就是铜墙铁壁,也能撬他个窟窿进去。

    强子才说,跑得花钱,这种钱不能报销,更不能做账,也不能认真审计,得有不用做账的钱才行。

    高一定说,干事情哪有不担风险的,你得多想变通的办法。要不这样,我和水利局协商,让水利局先垫付,等工程批下来,再从工程设计等费用里扣除。

    跑项目得住在省城跑,得请客送礼拉关系,得花不少钱,强子才委婉地说了这个意思,又说,那天杨得玉还向财政局要钱,说水利局穷得没有办公经费,高书记,您看是不是由县里出面,从县财政划一笔钱出来,我们计划局和水利局联合跑,形成一个强大的势力,说不定能跑出个成果。

    财政的经费归县长管,滕柯文一上任就不让别人插手财政。高一定说,子才,有件事我给你透个风,你不要外传。滕柯文有可能调走,所以,许多事,还得我们自己来搞。

    看来是真的要调走了。强子才问是不是定了。高一定说,市里已经基本同意了。

    市里同意,基本就定了。强子才一直想提当县长助理的事,现在正是时候。强子才说,高书记,他调走,县长助理的事是不是又得放一放。

    高一定说,县长助理是一级职务,县长助理更不是县长的私人秘书,县长助理是党委委派的协助和监督县长工作的干部,当然要由党委来任命。县长调走,更需要任命一个助理,来协调处理县里的一些事情。

    强子才一下心花怒放。是呀,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以前是滕柯文顶着不要助理,现在调走了,没人顶了,当然更方便了。强子才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他什么也没说,起身给高一定泡杯茶,双手递到高一定手里。

    高一定说,你给杨得玉打个电话,要他现在就来,来了咱们一起吃饭,一起商量一下。

    强子才拨通杨得玉的手机,说他在高书记家里,要杨得玉立即到高书记家来一下,来了顺便一起吃饭。杨得玉显然觉得突然,压低声音问为什么吃饭。强子才说,商量一下工作,你马上来。

    刚将手机装进口袋,手机又响了。是杨得玉打来的,问高书记家里还有谁。强子才说,就我,你快来。杨得玉又问要不要带酒。强子才说,带了也行。

    杨得玉一到,高一定便宣布吃饭。杨得玉虽来过几次高一定家,但从没吃过饭,既有点高兴,又有点拘束。杨得玉从包里拿出两瓶五粮液,说,今天有二位老人,我带了点酒,敬二老几杯酒表表心意。

    高书记说,你这是干么,我家里也有酒,这么贵的酒,你最好不要开,你留着说不定有什么用。

    高书记的父亲立即起身,很快从里屋提出两瓶酒,说,你带来的酒太金贵,你们看这两瓶便宜不便宜,咱们自己喝,喝便宜一点的。

    老汉提出的是茅台酒。三人一起笑了。强子才急忙起身接过茅台,说,干爹,都是好酒,留着你老喝,今天咱们就喝他带来的。

    强子才一口一个干爹干妈,叫得杨得玉也不知该称呼二老什么。他以前来好像是叫大爷大娘,现在细想,这太随便了,街上随便一个老汉老太,也得叫大爷大娘。杨得玉也想叫干爹干妈,但心里试叫一下,觉得别扭难以出口。该他给二老敬酒时,还是硬了头皮,叫了声干爹。

    可能是太生硬,也可能是太羞涩太变调,谁都听得有点古怪。高一定笑了说,你们就叫大爷大娘,这样听起来也亲切,都叫干爹干妈,倒好像我不孝顺养不起父母。

    杨得玉的脸红到了脖根。高一定的父亲却乐呵呵地说,这两个娃我都喜欢,觉得就像自己的亲娃一样,我想认下这门干亲。

    高一定急忙将话题扯到工作上,说,得玉,灌溉项目的事还得抓紧跑,我刚才和子才谈了,子才提出需要一些前期费用,这笔钱还得你们先垫付,等工程批下来再扣除,你看你能拿出多少。

    又是前期费用。杨得玉当然不敢说滕柯文已经拿了五万。但再到哪里弄这笔钱。杨得玉硬了头皮说,目前局里也没钱,我想办法凑两三万行不行。

    这和高一定心目中的数字差距太大。高一定说,不是有四五项工程吗,从这些工程里每项挪用一点,凑个五六万问题不大吧。

    杨得玉说,工程在建的有五项,但钱都没到位,没钱付工程队,已经有两项工程停工了。

    高一定吃惊了问,那是为什么,项目都是上面批的,上面不是全部拨款了吗。

    杨得玉说,上面是一次把款拨了下来,强局长知道,款拨到财政局,财政发不出工资,就挪用一部分发了工资。

    高一定一下来了气,将筷子往桌上一拍,说,太不像话了,简直是胡闹!滕柯文一直不让我过问财政,可他却搞了些什么名堂!挪用专项资金是违反规定的,他是要承担责任的。

    高一定仍然怒气未消,又对了杨得玉强子才说,你们除了要官,也从来不向我汇报这方面的事。挪用工程款是违纪的,如果偷工减料搞豆腐渣工程,那更是犯法。这个滕柯文,独断专行又不讲原则,口口声声要党政分开。党领导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党不管经济管什么?我告诉你们,以后经济方面的事,给政府汇报,也给我汇报,不然我就是瞎子聋子,你让我这一把手怎么领导,怎么负责。

    以前这些工作是滕县长抓的,高书记并不怎么过问。现在亲自要抓,可见是要把滕柯文手里的一些工作提前接过来。强子才杨得玉一声不敢吭。高一定说,以后申请大项目,特别是申请到的项目,不管大小,都要和我打声招呼。还有,在重大财政开支方面,再也不能一人说了算,要交常委会讨论决定。

    强子才杨得玉仍不敢做声。高一定觉得在他们面前发脾气没用,便缓和了语气问灌溉工程的前期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比如初步的勘查设计,初步的可行性论证,初步的经费预算等等。强子才说,项目列入省计委的计划前,要先进行初步勘测设计,然后请专家论证,专家写出论证书,然后计委才可能立项。请设计院的人勘测设计得花六七十万,请专家论证也得花十几万,因为项目没有把握肯定能申请成功,所以前期工作也没敢深入地搞。我的想法是如果上面能答应搞,我们再加紧勘查论证。

    前期投入需要这么多,高一定没有想到。强子才解释说,设计院是计委定的咨询单位,可以说是他们的下属公司。论证的专家也是计委请的咨询顾问,如果不请他们设计论证,计委就会认为论证设计可信度低,可行性方案就很难获得通过。至于设计收费,人家是按申请项目经费的百分比提取,因为基本是垄断经营,人家要多少就得给多少。

    简直是岂有此理!高一定生一阵气,平静了语气说,现在的许多事也没法说,人家掌握了钱,人家当然有人家的道理,谁让我们穷,人穷志短,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们还是想办法把项目弄到手,只要项目到手了,那点前期费用也算不了什么。看来我不出马也不行了。我有个同学在水利厅办公室当副主任,他至少能和厅长说上话。我和这位同学关系还算不错,但这家伙比较牛,我一直没买过他的账,现在为了县里,我不得不放下面子去求他了。这样吧,水利局不是能拿出三万吗,那就先拿三万。计划局能不能拿出两万。强子才硬了头皮说能。高一定说,那就这样,有五万也够了,过两天我们三个一起去,先跑跑,如果再需要钱,我们开常委会讨论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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