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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炮弹落村庄

    高家锁哭丧着脸说:“姑奶奶,你想挤兑我们俩钻地缝里去呀?”

    方芳说:“王琛是和我在家属院一块长大的,我们打小就是好朋友。你肯定隐瞒了咱们俩的关系,否则,她是断然不会在咱们俩之间插一脚的!”

    高家锁说:“既然如此,你们俩好好谈谈吧。我对你们俩都没有二心。”

    方芳说:“屁话!脚踏两只船的男人最让人憎恨,我才不和王琛谈,凭什么把矛盾往我们俩身上推?你倒是学会金蝉脱壳了?”

    高家锁说:“我对你们俩之间的任何一个都张不开嘴啊!”

    方芳说:“那我不管,反正王琛那头你必须了断!”

    就在这时,军里来了一个电话,直把电话打到高家锁和指导员、桂参谋办公的连部。说就找高家锁。当高家锁接电话的时候,指导员和桂参谋都垂手而立,一脸严肃,毕恭毕敬。电话是军部政治部宣传处一个干事打来的,说首长准备把王琛调到军部宣传队去,先听听高家锁的意见:王琛在基层连队体验生活的表现怎么样,是好是不好,能不能吃苦。高家锁一叠声道:“好,好,当然好,王琛的表现相当好!”

    就在门外站着的方芳一听这话那个气啊,她真恨不得冲进屋去咬高家锁一口!

    此时桂参谋一听电话的意思,便赶紧跑到王琛宿舍把她叫来接电话。谁知王琛拿着话筒说:“你是李干事吗?你转告我爸,我不去军里,我在师部宣传队挺好的。我撂了啊!”随即“啪”一声,王琛就把电话撂了,多一句话她都懒得说。

    高家锁说:“为什么不去军里?军里自然要比师里更有优越性啊!”

    王琛剜了高家锁一眼说:“这还用说,我舍不得你们呗!”便转身出了连部。

    高家锁和指导员,外加桂参谋,都愣愣地看着王琛的背影。他们当然都知道王琛的“你们”指的是谁,是单数还是复数。指导员自然没什么反应,此时桂参谋心里就酸酸的,而高家锁却如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门外,方芳和王琛亲热地抱在一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打打闹闹地说起笑话。

    屋里的高家锁咬牙切齿:“女人啊,女兵啊!”

    方芳回师医院了。她没和王琛谈高家锁的问题。也没和高家锁谈王琛的问题。因为她是陪着军医来给拉痢疾的战士看病来的,没有机会与高家锁进一步深谈了。紧紧张张地忙和了一天,就连夜赶回去了。但在临走的时候,她当着很多人就对高家锁说了一句很尖锐的话:“战士拉痢疾你是有责任的,小心首长追究你!”

    大家都以为方芳在为战士拉痢疾一事给高家锁“上纲上线”,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高家锁,着实为高家锁捏了一把汗。方芳只是个穿两个兜军装的战士,这没错,但她到了首长面前“咕一棒槌”奏一本,也真够高家锁喝一壶的。人们不知道方芳老爸是师二号,但知道师医院的女兵都有来头。此时只有高家锁心里明白,方芳真正的画外音是什么。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连连点头,陪着笑脸送走了师医院的三人。

    一营经过了短暂的集训便将进入实弹射击的程序。这在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一般要集训一年才进行实弹射击。显然,一营出现了特殊情况。没错,这个特殊情况就是二连来了个新的计算兵奇才魏雨缪,小魏。团长有意考察小魏,请示师里,与师里的想法正合拍,那丁副师长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一营使用的还是122牵引榴弹炮,最大射程达到11800米。

    实弹射击那天,二连按规定进入阵地,指挥排在前面开辟观察所。说是观察所,其实是没有“所”的,只是找一个小土岗或有树木、灌木丛的地方遮挡一下,然后侦察班就支起炮对镜。炮对镜是炮兵侦察兵在隐蔽处用的一种潜望镜,通常有8倍、10倍、16倍、32倍和40倍几种,由镜头、水准仪、角架等构成。后来又加上了激光测距的功能,可以直接读出距离数据。这是“主观”。方向盘手还要在一侧跑出几十米开“侧观”。这里说的方向盘不是汽车里的方向盘,而是部队侦察兵或测地兵用来测量方位角度的仪器,由镜头、水准仪、磁针、角架等构成。方向盘手跑到一侧开了“侧观”以后,瞄准目标,与“主观”的炮对镜手形成交会,这样就形成一个三角形,于是,计算兵就可以利用三角原理迅速算出目标的距离和方位。

    在计算兵作业的时候,侦察班长和指挥排长都要随着一起做,以对计算兵的计算成果进行检验。但那天小魏的计算速度实在太快了,炮对镜手和方向盘手刚刚把数字报上来,别人才把计算做到一半的时候,小魏已经把计算成果脱口而出,侦察班长马全发和指挥排长都被远远地甩在后面了!尤其是指挥排长,被小魏报出数字的声音猛地震了一下子,便随口复述了小魏的数字。可能是因为他太相信小魏了,感觉小魏根本不会出错,也可能是因为紧张,形成了条件反射,总之,是顺口答音一般将数字报出去了。而连长高家锁因为拄着拐,作业不方便,便也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便也顺口答音把数字报到炮阵地。于是,一发试射的炮弹便呼啸着飞了出去!

    按道理,那天目标的距离不到7000米,只需十几秒就可以看到弹着点,炮对镜手和方向盘手会标定弹着点快速修订与目标的误差,但那天他们迟迟没有发现弹着点。也没听到炮弹爆炸的声音。难道是臭弹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打了很多次炮,还从来没遇过臭弹。正万般纳闷之时,小魏突然重新报出一组数字,说刚才那组数字把方向弄反了,应该向左250密位却报了向右250密位。这事儿闹的!马全发和指挥排长都狠狠剜了小魏一眼,重新把数字报给高家锁,高家锁便再次向炮阵地发出命令。随着目标区一声炮响,一发炮弹在白灰圈里炸起一团烟雾。这是相当准确的一炮!

    随着一阵阵“轰轰”的爆炸声,目标区的一个个白圈陆续被“摧毁”,实弹射击任务完成得非常成功!问题是,没有音信的那发炮弹打到哪里去了?应该向左250密位结果弄成向右250密位,一下子差出去500密位,乖乖,炮弹飞哪儿去了?毫无疑问,飞到右边的小村庄里去了——右边有一个稀稀落落住着一百几十户人家叫做“龙泉庄”的小村庄!

    问题不是严重了?炮弹飞到村庄里不是要伤人吗?在当时的年代里,这是一般问题吗?这是严重的政治问题!小魏对此心里明镜似的,直吓得浑身筛糠,嘴里说话也不利落了。在另一个观察所的丁副师长对射击成绩非常满意,但对第一发炮弹失去踪影并没忘记,指示一营立即查出第一发炮弹的下落,然后向他报告,说完就回驻地了。一营营长怕就怕炮弹飞进村里,现在看起来是真的飞进村里了。他知道问题严重,立即指示二连,马上驱车奔赴龙泉庄!

    二连收了兵以后便用汽车拉了火炮往龙泉庄隆隆驶去。但进了村以后,二连的人们并未发现哪里倒塌一间房,也未发现哪里炸出一个坑来,当街也没有人扎堆议论。不过问题还是立马就被高家锁发现了,高家锁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当街高台的水井旁围着几个人,正对着水井指指戳戳。高家锁感觉问题可能就在水井里。他急忙和指导员下车,拄着拐走向水井。身后的车队迤逦排开,静候命令。

    高家锁拄着拐挤进人丛,问:“怎么回事?”

    一个农民见是当兵的来了,忙让开地方,说:“解放军你好!正说不清道不明呢,你来破破这个‘闷儿’吧!头前我来挑水,老远就听‘轰’地一声响!待我过来一看,天,井筒子塌了!井底的水就像泥粥,井里冒出的硝烟味呛死个人!”

    另一个农民对高家锁说:“垒井筒子可不是简单事,得把水淘出去,一时半会根本淘不完,一边淘就一边往外渗,费劲得很。”

    高家锁便探头往井里看,见井筒子果然坍塌了,原来垒做井壁的石块堆在井底,被泥水淹没着。高家锁以自己敏锐的鼻子嗅觉,还能感觉到井里残留的一丝丝熟悉的硝烟气味。问题严重了,要修复可不是简单事,但不修复就说不过去!

    挑水的农民问高家锁:“不会是你们把手榴弹扔进水井吧?”

    另一个农民赶紧做了回击:“你不要污蔑人家解放军,人家平白无故往咱井里扔手榴弹干嘛?”

    高家锁什么都没说。说什么?怎么说?他和指导员简单商量了一下,就决定,立即动手,帮龙泉庄把水井修复起来,一点不能含糊!他让指导员去村里找村干部,自己把部队集合起来,下达任务。他让三个排的排长先看了井底情况,然后对集合的部队说:“谁过去在老家打过井、垒过井筒子,站出来。”

    结果一下子站出十来个人。高家锁让他们也先看井底情况,然后问他们怎么修。于是,这十来个人鸡一嘴鸭一嘴就议论开了。这时,指导员带着两个村干部来了,他们一起察看了井底情况,说:“别的不说,先谢谢解放军同志吧!垒井筒子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你们先号房子住下,然后咱们商量怎么个干法。”

    高家锁点头同意,便急忙叫指挥排的无线班接通营部信号,把情况向营长做了汇报,听候营长指示。营长能说什么?能说不修?你们闯了祸难道让人家老百姓承担?营长下命令道:“干吧,研究一个最实用的办法,用最短的时间把水井修复,然后尽快赶回营房。”

    当兵的每年都定期或不定期地来部队到山里村庄驻训,今年龙泉庄根本没有驻训任务,村干部从未接到有关通知。此时,当兵的有目的地来村里看水井,来修水井,事情便变成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水井就是你们当兵的弄塌的!但事情一经暴露,便惹得老百姓十分后怕:这是把水井炸了,如果把民房炸了怎么办?

    高家锁不得不做这样的解释,也可以说是诡辩:“我们是在地图上标了你们水井的坐标,专门对着这个水井来的,怎么会炸民房呢?我们实弹射击历来是最大误差半径不超1米的!”村干部见高家锁这么解释,也不说什么,再说别的就让高家锁下不来台了,便只是在心里庆幸,这发炮弹打的真是地方!

    高家锁虽嘴上这么解释,心里却暗骂小魏招灾惹祸,于是就把马全发叫来了,气哼哼道:“‘大裤衩子’你听着,狗日的小魏没事就给我上眼药,你回去琢磨琢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马全发一言不发,总不能把小魏吃了吧?马全发暗想,小魏下连队下到了二连,全是师一号一手操办,就算你高家锁脑袋再大,理由再充分,你也不能让师一号下不来台不是?所以,马全发依旧扮演着大裤衩子的角色,只管四处漏风,并没有对小魏多说一个“不”字。

    身在侦察班的小魏羞愧得快把脑袋扎裤裆里去了,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排长带着班长,先号了房子,把战士们都安置下,然后让大家赶紧担起每家的水桶,先到5里地以外的邻村给老乡担水去。不然,老乡喝什么?于是仨一群俩一伙的战士就“吱嘎吱嘎”地挑了水桶向邻村走去。小魏虽没挑过扁担,此时,他在老乡家里卸下背包,二话没说,担起水桶就随着人流出村了。班长马全发见此,急忙追了出去,因为,他知道小魏不会挑扁担。

    小魏在不会挑水的情况下,竟一口气挑了四趟,可以说来来回回走了四十里地!直到把老乡家的水缸挑满,而路上洒水却并不多。当然,班长马全发在一旁保驾是一个原因,而小魏格外留心、专心、适应能力强却是最主要的。他刚挑起担子的时候确实是摇摇晃晃,把水洒出水桶的,但他很快就取得了前后两个水桶的平衡,并把装满水的沉重的水桶的上下颤悠的频率与均匀的脚步的频率调整到一致,像一个长年挑水的娴熟的老农。这样,既脚步匆匆,流星赶月,又使水桶上下有节律地悠悠然。看到这一点,班长马全发打心眼里赞许,本来他憋了一肚子话,想狠狠骂小魏一通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小魏的聪明让他折服了。

    晚上,开班务会,马全发真的像撒气漏风的大裤衩子一样,既没有批评小魏,也没有表扬小魏,而是安排大家讨论怎么修水井问题,对炮弹为什么打到水井里的问题回避了。班务会开到一半的时候,排长来了,似乎想听听他们怎么批评小魏,但发现他们班没有这个话题,却在热烈讨论修水井问题,便也没法提起。

    此时,连长高家锁已经派人开车到公社借来了一台抽水机——必须把水井里的水抽干净才能动工清除井里的石块,然后再重新垒好。加上村里的一台,两台抽水机就摆在井台旁边,等待明天开工,一个战士被安排在旁边站岗。回过头来,高家锁就找侦察班去了。

    他见了马全发就问:“你们为小魏召开批评会了吗?”

    马全发说:“没有。”

    高家锁问:“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对他批评?批评还算轻的,应该考虑处分!”

    马全发说:“按说我和排长,包括你连长,在计算射击诸元的时候都应该和小魏一起作业,但我们都没跟上他的速度。而且,我们懵懵懂懂就对小魏出现差错的诸元重复报了一遍。我首先就有错误,我失职。如果处分,就先处分我吧!”

    高家锁觉得马全发说的有道理。如果处分小魏,首先就得处分马全发。马全发作为侦察班长,对试射失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问题是,你连长高家锁就没有责任吗?眼下正在准备为老百姓垒井,你高家锁在这个节骨眼追究马全发和小魏是不是不合时宜啊?高家锁是个聪明人,对这个问题蓦然间就警醒了,他说:“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处分的事回营房以后再说,不过这事不处理是不行的!”先把宰杀的利剑悬起来了。

    转过天来,垒井工程就热热闹闹地开工了。两台抽水机的粗皮管子顺进井底,把马达电线接好,高家锁便命令战士合闸,于是,两台抽水机便一起“突突突”地吼叫起来。已经变得浑浊的井水“哗哗哗”地被抽上来,顺着当街阳沟流走。待井底的水被抽干净了,高家锁便立即命令一个战士带着拴了绳子的竹筐,抓住辘轳绳索,快速下到井底,然后快速将石块装进竹筐,再挂在辘轳井绳钩上;井台上面的战士便猛摇辘轳,将沉重的竹筐快速提溜上来。井底的战士干累了,就赶紧换人。因为在井底确实很累,于是换人就很频繁。在工作进行当中,井底的水又从泉眼渗了出来——这里只能说“渗”,因为那水流是一小股一小股的,根本不是“咕嘟嘟”冒出来的。虽然是一小股一小股的,积累多了也影响工作,所以,抽水机就间或再抽一阵子。

    弄一个水井毕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工程,所以,很快井底的石块就被转移到上面来了,井底空空如也了,高家锁就命令战士一个个下去,用铁锹把井底再挖深些,然后找内行的老兵下去开始垒井壁。垒井壁是个技术活,必须是在农村干过的才能垒得了。因为垒井壁要把石块交错、压缝垒起来,咬住扣,要稳固。既不要水泥抹缝,还要待得住,不能前脚垒,后脚就倒下来。而老兵中藏龙卧虎,总有在老家打过井的内行,于是,垒井壁就没有难住高家锁。石块被一块块地重新送到井底,再被老兵一块块垒起来。多半天工夫,井壁便被垒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泉眼把井底的水慢慢蓄满。转过天来,井底的水真的恢复到原来水平了,高家锁便再让战士打开抽水机,再次将井底的水抽干净,然后等候再次蓄满。因为,经战士们在井底一折腾,第一次蓄的水很浑浊。

    再一次蓄的水,就干净多了。但高家锁并不满意。到了第三天,他仍旧让战士把井水抽干净,再蓄第三次水。这样,看到井水确实清澈起来,他才把借来的抽水机送走。完工的时候,村长找来好几挂鞭炮,在当街“噼里啪啦”地猛放了一阵。连里负责文体工作的副指导员带着连里的文艺骨干,在井台旁边敲起锣鼓吹起唢呐,咚咚锵锵,呜哩哇啦,引得全村的人都来围观,好不热闹!

    二连在实弹射击时炸坏了龙泉庄老百姓村的水井,这件事团长并未向师一号汇报,丁副师长也未向师一号汇报。团长没汇报是因为觉得这种事没必要让师一号知道,下属出的问题责令下属解决就是了,而且,二连的小魏毕竟刚当了两个月计算兵,对这件事斤斤计较不值得。而丁副师长没向师一号汇报完全,是因为他并不知道炮弹打进村里的水井里。但部队的领导不汇报,并不意味着村里的领导不汇报,村里有个妇女主任知道这件事以后,便给师一号写了一封告状信。

    妇女主任叫刘二菊,当时30岁,还没有对象。她没对象不是因为长相难看,而是因为一直在挑挑拣拣,所以耽误了自己。刘二菊论长相算是中上,这在农村就很拿人了,加之她似乎在政治上很有追求,与公社书记、主任、妇联干部多有交往。加之这片地区常有部队驻训,年轻有为的男人她见得很多。这就让她眼界十分开阔,对本村和邻村的一般追求者看不上眼。老实说,本村和邻村确有不少男人看上过她,但她没看上对方。媒人也帮她介绍过,但也没有中意的。于是,一来二去,就耽误了。那年已经十足30岁,眼角和嘴角都有细细的皱纹了。但刘二菊并不灰心,她感觉未来的出色的另一半就在某个地方等着她。于是,就并不降低标准。有人问过她,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她总是莞尔一笑,淡淡地说:“条件不高,条件不高。”其实她的条件并不低——她想找个“吃商品粮的”。在那个年代,“吃商品粮”意味着3种情况:一是城里人,二是公社干部,三是部队人员。但部队人员只是战士还不行,必须是干部,穿四个兜的。因为战士终归要回到乡下,继续做村民种地是八九不离十的事。

    刘二菊见过师一号,是因为一次师一号来龙泉庄看望驻训的连队,她曾经接待过师一号。后来又从战士嘴里打听到师部的部队番号,便冒冒失失把告状信寄出去了。平心而论,她对部队绝对没有成见,对二连炸坏了水井并没有什么意见,而且,她还见到小魏了,感觉这个战士还挺可爱的——因为出了事故,天天给老乡干活,好像欠了还不清的账。见了她连头都不敢抬。但她还是要写这封告状信。因为,她想引起部队首长对她的注意,她期盼部队首长能接见她一次,在接见中就有可能提到她的婚姻、家庭问题,那时候她就会以开玩笑的形式请部队首长帮忙。部队里男人这么多,因为忙于事业或其他原因30多岁没结婚的估计也少不了。她是这么想的。

    于是,告状信就寄到了师一号的手上。信里是这么说的:“尊敬的霍师长您好:首先向您致以革命的战斗的敬礼!我是龙泉庄的妇女主任刘二菊,冒然给您写信我感觉十分唐突,但我忍不住还是给您写了信,因为事情非常严重,因为二连在这次实弹射击中,把炮弹打进我们村惟一的一口水井里,把井壁炸塌了……”

    师一号看到这里,脑子里轰的一声,让他猛地一惊!怎么,尖子连队二连竟出这种事情?他急切地往下读,只见信里继续写到:“这真是侥幸,如果把炮弹打在民房上,会出多么严重的后果,谁敢想象?但即使炸塌井壁,也造成全村好几百口人没水吃。结果全村人都到五里地以外的邻村去挑水。后来二连进驻了我们村,也帮着我们挑水,一挑就挑了好几天。现在二连通过十来天的奋战,已经垒好井壁,水井又恢复使用了。我知道,肇事的战士是二连的计算兵魏雨缪。本来我要狠狠批评他,但我看他太年轻了,年轻人犯错误总是难免的,要允许年轻人犯错误,允许年轻人改正错误。于是,我没找他。但我要把事情告诉您,请您在全师公开讲这件事,让全师引起教训。我们不能等到真的伤到人,死了人才引起重视,对不对?好了,该说的话都说了,不多啰嗦了。‘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此致,敬礼。龙泉庄妇女主任刘二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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